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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想到，在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工廠大門口就發(fā)生了爭執(zhí)。

    女員工吳霜離開的時候，被吳華給攔住，兩人起了爭執(zhí)，直接大吵了起來。

    吳華嘴笨，但她就是攔住吳霜不放，認定吳霜偷了工廠里面的飲料，不能放吳霜離開。

    “吳華你有病嗎？攔我做什么？別以為你是老板娘的親嫂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威風，管這管那的……別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br>
    “你偷了飲料。”

    “你說我偷飲料我就偷了飲料啊，我還說你偷人呢！”

    “你……你亂說。”吳華被說得臉紅，可就是不肯放開吳霜。

    “你趕緊放了我……否則，否則我就說你偷人，把你jian夫也說出來，看你怕不怕。”

    “我沒有……你就是偷飲料了，就在你咯吱窩那里。”

    “我才沒有，是你偷人……吳華偷人了，大家來看啊，吳華偷人了，不讓我說出去，就冤枉我偷飲料，大家快來看啊……”

    吳霜趁著吳華愣住的時候就想跑，但吳華硬是死死的就把吳霜給拉扯住了：“你就是偷飲料了。”

    吳華要去搶吳霜咯吱窩夾著的飲料，吳霜也急了，直接咬住吳華的手，可就算這樣，吳華也沒有放手。

    這會兒梁英趕來了，兩個人把吳霜給拉住，反正就是不放手，然后從吳霜咯吱窩那里掉出了一瓶葡萄味的“美滋味”飲料。

    ……

    林素美來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很多人圍觀了。

    吳霜還在那里吼：“大家快來看啊，這兩人憑著是老板娘的嫂子，就隨意欺負我們這些員工，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你偷飲料，我才抓你?！?/br>
    “抓什么抓，偷飲料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為什么只抓我一個？還不是我撞到你們偷人了，你們怕我說出去，所以才故意針對我一個人?！?/br>
    圍觀的人眾多，吳霜的話里信息量巨大，大家都跑來瞧熱鬧。

    林素美剛走過去，吳霜就鬧開了：“老板娘啊，你不能幫著你嫂子們啊，她們就是憑著這身份欺負我這種老實人……”

    ……

    “我嫂子是什么樣的人，還輪不到別人評論。”林素美安撫的看了一眼自己嫂子，然后看著吳霜，“你說我嫂子偷人，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對方又是什么人？”

    吳霜支支吾吾的，一會兒說這里，一會兒說那里，然后又是人看不清。

    林素美：“既然你說不清楚，不如報警吧，正好幫你想清楚，同時也查一下你偷飲料的事，這屬于盜竊！”

    吳霜立即被嚇著了，雖然現在這些不是很嚴格，可是前兩年發(fā)生的事，大家還記得清清楚楚，偷個自行車都被判無期，還有被打死的，太可怕了。

    “我我我……我看錯了，對我看錯了，她們沒有偷人?！?/br>
    林素美：“那飲料呢！”

    吳霜咬咬唇：“又不是我一個人偷的，大家都在拿，為什么只說我一個人？”

    吳霜一連串說出了好多工人的名字，偷一瓶不好偷，所以干脆就偷一箱，大家分了，如此一來不容易被發(fā)現，下班的時候藏在咯吱窩里，直接就偷了出去。

    林素美看著吳霜，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了去紡織廠時看到的場景，那些員工把廠里面的布偷偷摸摸夾在自己身上，偷偷摸摸帶回家里去。

    那時候她就在想，為什么不管呢！

    因為涉及了種種利益，還因為法不責眾。

    林素美深呼吸一口氣：“你說得對，既然你們一群人都偷了，怎么能只管你一個人?！?/br>
    第132章

    這會兒雖過了下班時間, 但因為吳霜的嗓門大, 這會兒又有人圍在一起，于是那些原本已經走了的員工竟然又跑回來瞧熱鬧了，而村里人一看有熱鬧可看, 也都跑過來圍觀，于是現在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擠人, 看稀奇似的, 還全都勾著腦袋往里面看。

    最大的贏家是孩子, 不從上面擠, 直接從下面進行突破, 跟泥鰍似的，一下子就鉆到了最前方去。

    眼瞧著這么多人，而吳霜被梁英和吳華給抓著，就是人贓并獲。

    林建民和黃家和這一對保安也出動了，兩人年齡都不小了，讓他們當保安, 也不是真讓他們去抓什么人, 也就看著廠房這邊而已，真出什么事, 鬧出個動靜來就行了。

    林建民能當保安，當然是因為他是林素美幺伯的關系, 林建民被自己老婆親自逼來要求上班, 林祥徐琳夫妻也要求他來, 林素美不可能不給面子，于是就給了這么個職業(yè)。

    至于黃家和，他的情況就要復雜一點。

    黃家和是知青周隆生的老丈人，這周隆生，在九山村也是個出名的人物，就是九山村出名的人有點多，他也就在高考恢復那幾年才引得人討論和關注，過了那段時間后，也就沒有多少人提起了。

    周隆生之所以出名，是他當年考上了大學，然而并沒有去讀，反而直接放棄了一年，在家天天輔導他妻子黃瑩瑩學習，然后第二年，夫妻雙雙考上同一所大學，一同念書一起學習在同一時間畢業(yè)。

    這種事跡，當初不少人稱贊周隆生有情有義，但更多人卻是私底下說他讀書讀傻了，就算要老婆去讀書，自己先上大學等著就是了，平白的放棄了一年。

    林素美卻是知道，那時候黃瑩瑩的母親身體就不太好了，兩人在家是一邊復習，一邊照顧母親。

    黃瑩瑩是黃家的獨生女兒，不可能不考慮自己父母，而周隆生也是個孝順的，把妻子的父母就當做自己親生父母對待。

    這些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但林素美卻是印象深刻，畢竟放棄考上的大學這種事，別說當時那個特殊的時期，就算是現在，甚至是未來，也沒有多少男人做得出來。

    所以在對待這樣的人時，林素美和謝長渝不得不另眼相待，都說好人沒有好報，當他們有這個能力的時候，不管是私心還是因為某種考量，都原意和這樣的人結交和來往。

    周隆生和黃瑩瑩，是林素美和謝長渝親自去請回來幫忙的，而兩人現在干得很好，也是林素美和謝長渝很是花功夫培養(yǎng)的人才，有能力的人好找，有能力品行又好的人卻不是那么容易找。

    林素美和謝長渝給黃家和這份工作，也有自己的考量，黃家和一把年紀還能擁有這樣一份工作，他很珍惜，做事認真又謹慎，他這工作態(tài)度，能夠很好的帶動林建民，反正現在林建民巡查廠房比原來勤快多了。

    現在林建民和黃家和過來，也是看事情鬧大了，要不要把這吳霜給綁走。

    林素美沖著他們搖了搖頭。

    “還有嗎？”林素美一臉平靜的看著吳霜，“偷竊的除了這些人，還有哪些人？”

    吳霜瞪著林素美，沒有想到她這會兒竟然問出這個問題，她也反應過來，她爆料出那些人，肯定就得罪人了，而且還有人，現在也跑回來圍觀了……

    “林素美你少在這里裝腔作勢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個廠就是謝長渝開的，你靠著他當了個老板娘，規(guī)定這規(guī)定那的，惡心死人了。是不是看著我們一遍又一遍的打掃衛(wèi)生，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啊，把我們當丫鬟似的指揮，住了個了不得的屋子，真當自己是官太太了……”

    林素美扯了扯嘴角：“看來你對我很不滿啊，那就給你個機會，你繼續(xù)說?！?/br>
    “這大熱天的，還非讓我們穿統(tǒng)一的衣服統(tǒng)一的帽子口罩，不知道我們很熱啊，自己穿的衣服，外面還得套一層，都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對，你們又不會穿，只知道要求我們?！?/br>
    “還什么員工守則，管著管那的。我們上班那么辛苦，拿瓶飲料喝了怎么了，那么熱，一瓶飲料成本才多少錢？”

    “你也心腸歹毒得很。你以為這話是我說的？我們大家討論的時候一起說的，那水能花多少錢？大山里面的，一分錢沒有花，就是點橘子和別的東西花錢，一瓶飲料就能賣兩毛錢，簡直是賺黑心錢，真以為我們沒有長腦子，不知道成本多少？”

    “是，我們就是偷了，那又怎么樣？賣那么貴，傻子才會去買，我們都告訴親戚朋友不要去買了，我們又想喝，但那么貴，誰買，不買當然就偷了?！?/br>
    ……

    林素美皺皺眉頭，這時候才吐出一口氣：“哦，你的不滿發(fā)泄完了嗎？”

    林素美的目光，在四周都看了一圈，原來這么多人都不滿啊，這些想法，看來并不是只來自于吳霜一個人。

    覺得工廠里面要求多，覺得這飲料不過一點破水水，竟然還賣那么貴……

    林素美盯著吳霜：“知道我現在為什么離你這么遠嗎？”

    其實也不算遠，但這么被人圍觀在一起，林素美離吳霜的距離，就算得上遠了。

    吳霜眼睛直接白了過去。

    林素美笑了一下：“因為你說話的時候，唾液亂飛，我怕你口水飛我身上了?！?/br>
    林素美這話一說，圍觀的人全都哈哈大笑，還有人附和，他們也看到了，好多唾沫，還有人因此特意站遠了一點。

    林素美咳嗽了一聲：“你一個人說話時就這么多唾沫，我們一個廠里多少人？加起來得有多少唾沫？尤其是你們還是很容易接觸到原料的那些人，如果你們的唾沫飛到了原材料中，你們手上的細菌沾到了原材料當中，誰還愿意喝那些我們做出來的飲料？讓你們勤換口罩手套，既是對你們負責，也是對消費者們負責?！?/br>
    林素美見周圍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繼續(xù)道：“至于成本問題么，以前不想說，因為以為大家都會算，既然現在有人對成本好奇，那我們也都來算算好了?！?/br>
    “水源來自大山里面，這個大家都清楚，我也不會否認，還有原材料，是水果和一些別的添加物，這些就不說了。但就拿水源來說，尋找水源的時候，要不要花時間？安蓄水池要不要花錢？安裝管道，需不需要花錢？我們買地是為了做什么？買貨車是為了做什么？還有修這些路，在城里面有自己的倉庫又是為什么？全都是為了這個廠，這些都不叫成本？就不說那些機器設備花了多少錢，運輸回來又花了多少錢。我們就來討論一個最基本的東西，你們的工資，算不上我們的成本？我們又不是圣人，做這個生意，就是為了賺錢，要賺錢，當然得把一切成本都考慮進去?！?/br>
    林素美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素美這才扯了扯嘴角：“吳霜，你偷竊廠里的東西，人贓并獲，原本應該直接去告你，讓你進警察局里蹲著，但你既然是渝美集團的員工，怎么也得考慮一下集團的名譽，現在你直接被開除了，至于工資，就當做誣陷公司的罰款了。”

    “林素美，你憑什么開除我？你還真以為這個廠就是你的了……”

    “我不是以為這個廠是我的，這個廠本就是我的?！?/br>
    這句話林素美說得自信無比，讓一旁的人都看得咂舌，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但就是覺得，林素美這一刻說話明明還是那么溫溫柔柔，卻有著說不出的震撼力。

    ……

    吳霜又罵又鬧騰，這次真的就被林建民和黃家和給拖走了，直接拖回吳霜家里去。

    林素美見兩個老人有點吃力，想著這保安還得多添兩個人才行，這次得請兩個年輕小伙子。

    看熱鬧過后，除了那些小朋友和村里人，廠里面的員工，全都有些惶惶不安了，林素美這態(tài)度，他們看不明白，是只懲罰吳霜一個人，還是所有偷了飲料的人，全都要懲罰？

    等人都走開后，林素美才上前，看了看吳華的手，好在吳霜只咬了一口，傷口并沒有被咬穿，也沒有流血。

    梁英和吳華都看著林素美，她們的表情怯怯的，總覺得給林素美帶去了巨大的麻煩，現在不由得有了退縮之感，若是她們不來廠里面上班，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了。

    “大嫂二嫂，我們走吧！”

    梁英和吳華都跟著林素美，等徹底遠離了人后，林素美才輕聲道：“大嫂二嫂，你們都做得很好?！?/br>
    梁英和吳華都停下腳步來，很詫異的看著她，小美竟然夸她們做得好？

    “對不起啊，讓你們受委屈了?！绷炙孛篮苷鎿吹目粗鴥扇恕?/br>
    梁英眼睛紅紅的：“沒有……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啥都不懂，啥都不會，卻去管理她們，這才讓她們對你有意見?！?/br>
    “大嫂，我讓你們做這個，就是因為你們合適。難道你們也相信了別人說的你們靠著和我的關系，走后門進的工廠里面……”

    “本來就是這樣。”吳華接過話。

    從一開始的興奮，到此刻的退縮，梁英和吳華都懷疑自己不該來廠里面上班，被人指指點點，讓小美也被人在背后說。

    林素美搖搖頭：“不是，讓你們做這個，只是因為合適。換成別人的話，對別人偷竊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他自己還加入進去，上下串通，每天得損失多少？但你們在，我卻可以放心，因為我相信你們肯定不會和外人聯合，所以你們是真的幫了我大忙?！?/br>
    梁英和吳華對視了一眼，她們真的沒有添亂？

    兩人的自信心突然就升了起來。

    “大嫂二嫂，讓你們受委屈了，但你們和我的這關系，始終會讓人看不到你們的能力，從而指指點點，你們愿意為了我受這份委屈嗎？”

    吳華趕緊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不委屈，不委屈……只要我們沒有給你拖后腿就好了，我們就是怕，什么都幫不了你?！?/br>
    梁英也點點頭：“我們只要沒有給你添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