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誰不知道老太太很喜歡三姑娘呢？若惹得她不高興了，她會不會去跟祖母告狀？到時祖母肯定會責(zé)罰的。還要連累姨娘......

    心里正忐忑的想著這些事，忽然就聽到頭頂有溫和的聲音在說道：“無礙的?！?/br>
    還關(guān)切的問她：“你有沒有撞痛哪里？告訴三姐?！?/br>
    姜清云呆了一會兒，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

    就看到姜清婉一臉善意的笑容。見她抬起頭，還目光細(xì)細(xì)的打量她，看她到底有沒有撞到。

    聽到她又問了一遍有沒有撞痛哪里，姜清云才猛然回過神來，忙搖頭：“我很好，沒有撞痛?！?/br>
    姜清婉看了姜清玉一眼，然后伸手拉著姜清云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來。

    馬車雖然經(jīng)常有顛簸的時候，但是再如何的顛簸，姜清云也不會向她撞過來?？隙ㄊ怯腥嗽诒澈笫箟?。

    姜清云還是個孩子，看著也很天真爛漫的樣子，做不出來這樣的事。那就只能是姜清玉了。

    竟然背后這樣用力的推姜清云。這個姜清玉可真是一點(diǎn)手足之情都沒有。

    姜清婉心里就有幾分厭煩起來。只低頭同姜清云說話，絲毫都沒有要理睬姜清玉的意思。

    姜清玉沒想到竟然沒有撞到姜清婉。而且現(xiàn)在看姜清婉和姜清云在很親密的說話，兩個人都不理睬她，將她晾在一旁，心里就越發(fā)的不高興起來。

    就氣鼓鼓的搖著手里的團(tuán)扇，坐在一旁暗自的生悶氣。

    約莫一頓飯左右的功夫就到了周宅。耳中已經(jīng)能聽到笑語喧嘩。從竹簾縫隙往外望，也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男人們的筵席設(shè)在前院的三間大敞廳，女眷的筵席則是設(shè)在后院。

    姜老太太等人下了馬車，自然就有仆婦近前來引著她們?nèi)ズ笤骸?/br>
    姜老太太這個時候才看到姜清玉面上妝容都化了的樣子。先是嚇了一跳，過后臉上就沉了下來。忙低聲的喝問她：“你這是要唱戲？臉上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戲子是罵人的話。姜老太太這也是實(shí)在氣的狠了，一時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diǎn)。

    姜清玉聽了，就氣的不行。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有什么東西，怎么祖母竟然會這樣的罵她。

    就抬手去摸自己的臉。但一摸之下妝容就越發(fā)的花了起來，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姜老太太也氣的不行。

    姜清玉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他們永昌伯府的臉面就都要被她給丟光了。

    有心想要叫姜清玉現(xiàn)在就回去，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周宅了。沒有辦法，只能叫了一個周宅的丫鬟過來，叫桃葉塞給她一塊碎銀子，叫她悄悄的領(lǐng)著姜清玉去凈面，待會兒再領(lǐng)她來找她們。

    丫鬟不敢不答應(yīng)，應(yīng)了一聲是。姜老太太就很沒好氣的對姜清玉說道：“這大熱天的要抹什么粉和胭脂？抹也罷了，不能抹少一點(diǎn)？這是要砌墻？還不趕緊下去洗干凈?！?/br>
    姜清玉這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心里委屈的不行。

    孟姨娘想她嫁個好人家，知道今兒肯定會有很多世家夫人來周宅，昨兒晚上就開始精心的給她挑選今兒要穿戴的衣裙和首飾。

    姜清玉相貌生的明艷，適合穿顏色亮麗的衣裙。她昨兒晚上也沒有睡好，就想著今兒一定要打扮的比姜清婉那好看。結(jié)果起來的時候氣色就不大好，就叫瑞香給她擦粉，抹胭脂。

    但誰知道她精心準(zhǔn)備的妝容竟然會花掉呢。而且姜清婉和姜清云跟她同坐一輛馬車，竟然都不告訴她這件事。

    目光惡狠狠的剜了姜清婉和姜清云一眼。

    姜清云有些害怕，低下了頭去。姜清婉則是目光漠然的望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過頭去看旁邊的一株紫薇花樹。

    她確實(shí)是不想提醒姜清玉這件事。

    上輩子她一心一意的對著別人好，就連崔母和崔華蘭那樣的嘲諷她，欺負(fù)她她都沒有對崔季陵提起過一個字。一來是不想讓崔季陵分心為難，二來也想著畢竟和她們都是一家人，只要她真心的對她們好，她們最后肯定也會對她好的。

    但最后她們反而變本加厲了。

    還有崔季陵和孫映萱......

    這輩子她再也不會那樣傻了。對她不好的人，她為什么要對他們好？

    等姜清玉和她的丫鬟走遠(yuǎn)，姜老太太回過頭來看了姜清婉和姜清云一眼。

    她們兩個人臉上都沒有抹脂粉，看起來干干凈凈的。一個淡雅清逸，一個嬌俏可人，打扮也都很得體。

    姜老太太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叫了姚氏和姜清婉她們一起，跟著周宅的仆婦繼續(xù)往后院走。

    周輝的夫人早先幾年就病逝了，后院的事都是由原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管著。不過今日他大婚，是肯定不能讓這個嬤嬤來招待各家的女眷的。

    就請了何夫人過來幫忙。

    說起這個何夫人，其實(shí)也是姜清婉的一個舊相識。

    早些年先帝昏庸，科場黑暗，崔季陵一直沒有考中進(jìn)士，就是何夫人的丈夫?qū)懶胚^來，叫他去甘州，投效寧王府。

    何夫人的丈夫也是云州人，長崔季陵十歲，兩個人師從一人，是親切的師兄弟。當(dāng)時他就在寧王府的審理司做事。

    后來等崔季陵在甘州站穩(wěn)腳跟，接了姜清婉等人過來，何夫人第二日就過來拜訪。此后兩家也是經(jīng)常往來的。

    何夫人是個很會說話的的人，跟人說話的時候面上也經(jīng)常帶著笑意，給人的感覺很熨帖。

    姜清婉見她發(fā)髻上戴的五尾鳳釵沒有流蘇，就知道她的丈夫已經(jīng)故去了。不過看她較前幾年白胖了一些，面上的氣色也很好，想必這些年她過的也很好。

    過后就聽屋里其他的女眷悄悄的說起何夫人生了個很出色的兒子。才十九歲的年紀(jì)，今年年初的時候竟然被皇上欽點(diǎn)為頭名狀元，現(xiàn)在在翰林院里面供職。

    姜清婉就想起那個名叫何景明的靦腆小男孩。小大人一樣的對她行禮，叫她叔母。她還給過他松仁粽子糖吃。沒想到他現(xiàn)在竟然考中了頭名狀元，做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想必有崔季陵照應(yīng)著，這孩子往后肯定會前途無量。

    第52章 情敵相見

    姜老太太，姚氏等人剛上京不久，京城里很多權(quán)貴家的女眷都不認(rèn)得她們。難免就要彼此攀問幾句。

    一聽這是永昌伯府的老太太和姑娘們，而且姜老太太還似有意似無意的說起姜家和靖寧侯府是世交的事，便有許多人過來跟她們寒暄。

    姜清婉面上帶了得體溫婉的笑意坐在姜老太太身邊，若有人同她說話，便輕聲細(xì)語的回答。不過也不主動同別人說話。

    旁人知道她是嫡女，自然更要高看她一眼。紛紛的贊她行動舉止落落大方，惹得剛被丫鬟領(lǐng)進(jìn)來的姜清玉很不高興，拉長著一張臉走到姜老太太身旁坐下。

    姜老太太看她一眼。心里也不高興起來。不過當(dāng)著眾人的面也不好說她什么，只得罷了。

    姜清婉這時看到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婦人。生的相貌柔美，正微微的轉(zhuǎn)過頭，在跟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說話。

    姜清婉心中猛的一跳。

    這樣看這個婦人的側(cè)臉，竟然有幾分像她前世的相貌。

    剛好那個婦人這時轉(zhuǎn)過頭來，正好對上姜清婉探究的目光，就微微一笑，和善的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正臉倒是不像。

    而那個婦人這時也牽著那位小女孩走過來，跟她攀話。

    于是姜清婉就得知，這位是趙夫人。她手中牽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名叫趙玉婉。而她的丈夫原是江陵府的知府，新近剛?cè)刖w為工部右侍郎。

    姜清婉知道，京衛(wèi)指揮使司里的京衛(wèi)親軍直隸于大都督府，但京衛(wèi)中管營造的衛(wèi)則是隸于工部的，這位既然是工部趙侍郎的夫人，那肯定是不能冷落的。

    就連姜老太太知道她的身份，也和善的同她說了好幾句話。還叫姜清玉，姜清云都過來見過趙夫人。

    趙玉婉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盯著姜清婉瞧。姜清婉見她生的玉雪可愛，而且相貌生的很有幾分像自己的一位故人，就對她點(diǎn)頭微笑。

    “你叫姜清婉？”趙玉婉忽然開口，聲音脆生生的，“我以前聽過你的名字?！?/br>
    趙夫人嚇了一跳，忙說她：“你這孩子，怎么能直呼姜姑娘的閨名？還不快跟姜姑娘道歉。”

    一面又歉意的對姜清婉笑了笑：“這孩子調(diào)皮，說話不知輕重，姜姑娘可別見怪。”

    “無礙的?！苯逋駥λα诵?，“令愛天真活潑，我很喜歡?！?/br>
    又彎腰，目光和趙玉婉平視，笑著溫和的問她：“你以前在哪里聽過我的名字？”

    趙玉婉歪著頭打量她，應(yīng)該是在想要不要告訴她這件事。不過被趙夫人給低聲的喝止住了：“玉婉。”

    是不要趙玉婉繼續(xù)說的意思。

    趙玉婉就對著姜清婉眨了眨眼睛，調(diào)皮的說道：“我不記得了?！?/br>
    姜清婉不好再追問，不過心里卻有點(diǎn)懷疑起來。

    看趙夫人的樣子，很顯然她也是知道姜清婉這個名字的。不然剛剛聽到她姓名的那一刻她眼中不會有很震驚的神色。

    而且她現(xiàn)在也阻止趙玉婉繼續(xù)說這件事......

    對她們母女兩個人提起這個名字的人是誰？

    到底是正巧有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人，還是那個人其實(shí)是認(rèn)識她的？

    趙夫人一家才剛進(jìn)京，而這輩子的姜清婉以前都待在甘州鄉(xiāng)下。只能是她上輩子認(rèn)得的人了。

    就很想知道在趙夫人母女面前提到姜清婉這個名字的人到底是誰。不過看趙夫人對這個姓名三緘其口的樣子，也也不好直接追問。

    就彼此說了一會兒話，想要套出那個人是誰。但趙夫人在這件事上也很小心，輕易套不到半句話。

    耳中聽到何夫人正在笑著跟一位夫人說話：“今日大都督也會前來觀禮。”

    “大都督也過來？”那位夫人一臉驚訝的樣子。

    不怪她會驚訝，實(shí)在是崔季陵以前很少參加這樣的筵席。京城里的眾人私下說起他來，都說這個人乏味的很。日日不是在大都督府就是在家，沒有公事的情況下就很少出門。也不愛好聲色犬馬之類。曾經(jīng)有下屬為了討好他，送了他兩位揚(yáng)州的絕色歌姬，卻被他當(dāng)場就冷著臉退了回來。

    他這樣的身份，自然有很多人想將自己的女兒或姐妹嫁給他。哪怕做不了正室，做個妾室也是好的?？珊枚嗳松祥T求親的時候都被他毫不留情面的給拒絕了。后來漸漸的打聽出來，他都三十歲的人了，府里竟然一個妾室都沒有，連通房丫鬟也沒有一個，便都說他很可能是有龍陽之癖的。求親的人這才漸漸的少了。

    一眾女眷還在彼此竊竊私語，姜清婉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漠然的聽著。

    心里五味雜陳。

    對這個人，她不想知道他的任何事，只想遺忘。但是她總能從旁人的口中聽到跟他有關(guān)的事......

    這時有個穿桃紅色比甲的丫鬟走進(jìn)來對何夫人說了兩句話，何夫人就笑著對屋里的眾位夫人說道：“吉時快要到了，我們?nèi)デ懊嬗^禮吧?！?/br>
    李燕如的娘家不在這里，所以早先幾日周輝就租賃下了一處小院，讓李燕如今兒在那里梳妝打扮。先前他已經(jīng)帶著人接親去了，這會兒新娘子都已經(jīng)到了府門口了。

    屋里的女眷聽了，便都站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往前院走。

    心里對這位周夫人都是好奇的。聽說她是周指揮使在北征的路上帶回來的。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物，竟然能讓周指揮使一眼就看中。

    而且今兒大都督也會過來觀禮。早就聽說大都督生的相貌清雋，今兒可要好好的看一看。

    姜清婉跟隨眾人到了前院的大敞廳，就見廳里燭火煌煌，十分的明亮。也有很多人站在廳里，正在說話。

    那個人也在。

    天青色的直身，腰間掛著白玉佩。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里。燭光落在他的身上，清冷的跟畫中遺世獨(dú)立的仙人一般。

    旁邊以前沒有見過崔季陵的女眷都發(fā)出低低的驚嘆聲。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傳說中在戰(zhàn)場上殺人的時候都面不改色的大都督。簡直就是個雋秀清瘦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