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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jì)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揚州歷來是下游重中之重,刺史一職非同小可,周家人不直接上疏,恐怕也是跟當(dāng)下時局有關(guān)。果不其然,英奴拆了火漆,甩開仔細(xì)看了一遍,隨即就著燭火哧哧燒了。

    周文錦見狀,什么也不問,只道:“父親定是擔(dān)憂今上,可我看今上似乎并不在意?!?/br>
    這話無名就勾人心火,英奴輕輕吹掉指尖殘留灰漬,仍不惱:“meimei只管描眉賞花,cao心這個,又有何益處?”

    正說著,外頭廊下掛著的鳥籠里忽一陣撲騰,弄出了不小動靜。周文錦徐徐起身,出去吩咐人把那鳥籠取了下來。

    “這籠子,純金所造,精美異常,”周文錦側(cè)著頭一壁打量,一壁徐徐說著。

    “可籠子再好,也只是個籠子,主人哪一日不高興了,”她忽哼笑一聲,輕輕扼住那鳥兒脖頸,幽幽道,“想換一只,便換一只,反正籠子在,這才緊要。至于是什么鳥,重要么?”

    到底是四姓的出身,英奴靜靜望著她,周文錦也不回避:“妾身同今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雖不知書函所言,卻相信,父親是在為今上打算,還望今上留心。”

    末了這一句,到底涌出幾分溫情,她不復(fù)方才冷淡,目光中多了殷切之意。

    既這么掏心掏肺,英奴面上便溫柔不少:“meimei還是心疼朕的,朕就是不為自己,也要為meimei的前程留心?!?/br>
    周文錦垂目不語,半日才道:“今上未必不明白,只是心有憂慮,也不肯同妾身說罷了?!闭f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附了一句:

    “今上該去烏衣巷探望下太傅?!?/br>
    是啊,當(dāng)下無人不疑成家父子不過是避風(fēng)頭,蟄居烏衣巷不出。太傅的病,真?zhèn)坞y測,他確實該去一探虛實,成若敖是江左的主心骨,何嘗不是他的?

    英奴沖周文錦一笑,順勢拉了她的手,輕撫道:“meimei替朕想得周全,明日早朝過了,朕便親自去看看太傅?!?/br>
    等出了椒房殿,他這才冷了臉,眉頭擰得緊,細(xì)想周文錦那番話,眸子越發(fā)晦暗動蕩。走到人跡稀少處,折了一根枝條,朝著假山狠狠抽了幾鞭子,胸腔里一團(tuán)怒火燒得他簡直想要發(fā)瘋,只化作手中力道,甩得假山啪啪作響。

    待這股邪火泄盡,英奴已然汗流浹背,身子粘得很,剛回了太極殿,不等沐浴更衣,便見殿外竟已候了一個人。

    第46章

    這人著黃門令之服,手上玉碟呈著一疊奏章,見英奴過來,忙整肅儀容,行禮道:“奴婢恭請圣安?!?/br>
    看他這裝扮,英奴滿腹狐疑:“你是何人?朕從未沒見過你?!?/br>
    “奴婢是新任黃門令鄭煙,今上不認(rèn)得是自然,這是群臣的折子?!闭f著又把玉碟舉高了幾分,英奴不接?xùn)|西,冷目盯著他:

    “原來的王涯呢?”

    “回今上,王涯得了急病,太醫(yī)說怕是會傳染,唯恐有損龍體,所以才換了奴婢來?!?/br>
    昨日還好端端的人,難不成染了鼠疫,閃電似的害病就沒了人影?英奴一時口寒齒冷,冷笑道:“哪個太醫(yī)誰診斷的,誰怕傷了龍體,又是誰換的你?”

    連珠炮的逼問,鄭煙卻連一絲一毫的慌張都沒有,他聽出英奴的暗火,只把眉眼垂得更低:“奴婢不敢欺瞞今上,吏部尚書大人通知奴婢接任黃門令,奴婢就到御前伺候來了,其余一概不知。”

    一個宦官都這般天衣無縫了,吏部尚書丁漸這個人,于嘉平二十年由大將軍舉薦,一度升遷至黃門侍郎。此人尤精《春秋》,學(xué)識為時人嘉獎。不過,嘉平二十五年,時任尚書令的成若敖曾上疏云:漸外靜而內(nèi)銑巧,好利無仁,恐惑陛下。

    成若敖生就一雙老辣的眼,宗皇帝引古書之言贊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夸的便是他。嘉平年間,成若敖一度錄尚書事,專權(quán)而不失禮,行君事而上下不疑,先帝十分信任,這一紙上疏,便讓丁漸在京畿無法立足,外放為官去了。

    待他再度歸來已是鳳凰元年的事了,先官復(fù)原職,趁著成去非請辭的當(dāng)口,由大將軍力保,接了吏部尚書一職,不過數(shù)月的事情。

    天下之事,人事最重,吏部尚書掌管著一朝文官的選拔考察、升遷調(diào)度,向來由高門擔(dān)任。當(dāng)初成去非未及弱冠,便居其位,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江左八俊的名頭越發(fā)響亮,任由誰都不能小看了……

    而如今也就是僅僅數(shù)月,人事大變遷,眼下,是動到自己頭上來了!

    英奴遂順手拿起一本來,胡亂看了幾眼,一時氣結(jié):又是替大將軍請功!大將軍整日飲酒作樂,不知功業(yè)到底在何處彰顯!九錫都已加過,這是逼著自己禪位么?那些門客只怕已替大將軍寫好了《受禪表》!

    目光便直接落到底下署名,司隸校尉,司隸校尉,英奴默念幾遍,只覺森森寒意又自脊背而起,哪兒哪兒都是他大將軍的人!無孔不入啊!真真叫人冷汗涔涔!

    再抬眸看了看鄭煙,身子雖恭謹(jǐn)有加,可那低首的神情,誰又知道是什么模樣?

    始皇帝曾言,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就是布衣之怒,尚可免冠徙銑,以頭搶地。而此刻,他就是連把折子甩地上的機會都沒有,英奴自嘲哼笑一聲,嘴角漸漸凝霜。

    待到夜闌人靜,他哪里都沒去,只躺于榻上,讓宮人放下帷幄,熄了幾盞宮燈,外頭月色清明,斜斜照進(jìn)來,春夜暖氣襲人,和著月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英奴睜大了眼,看著那帷幄隨微風(fēng)而動,一下,又一下,好似沒個盡頭。

    何時睡過去的,他也記不太清,等被近侍喚醒時,才迷糊想起今日還有早朝,便懶懶起來,仍闔著雙目,任由宮人侍弄。

    到了太極殿,英奴略略掃了一眼,正迎上大將軍灼人的目光,心底又是一凜,太極殿上,直視君父,為臣不尊,他的皇叔雖不是一次兩次了??裳垡娰栽降呐e動越發(fā)頻繁,越發(fā)旁若無人,他到底是不能忍。

    而朝議實在沒什么可敘的。

    西北邊關(guān)暫且無事,不過是氣候反常,今年春種又晚了些時候。多日不雨,天已微旱,水利溝渠之事就顯得要緊些,自有大司農(nóng)底下一眾得力官員去辦。

    該加該減的賦役,一一執(zhí)行,加的沒見百姓受不住,減的自然由當(dāng)?shù)毓賳T上表大言圣恩,總之,一切平穩(wěn)有序,縱然有些小意外,只要不釀成大災(zāi),便無關(guān)宏旨。

    這反倒讓人產(chǎn)生種平淡的錯覺。

    聽底下人說了半日讓人昏昏欲睡的話題,他的皇叔很快給他提神了。

    “臣有事要奏?!贝髮④姲喝怀隽?,從英奴這個角度看上去,真是氣度不凡的模樣,仔細(xì)看那眉眼,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皇叔是個美男子。

    此語既出,不但醒了英奴的神,眾人跟著亦是一震。

    “前幾日,臣去禁軍,中壘、中堅、武衛(wèi)營三軍情狀令人堪憂,士兵散漫成性,毫無紀(jì)律可言,縱是天下太平無事,可內(nèi)宮重地,牽涉皇家,臣以為不得不懲戒整頓,以安圣心?!?/br>
    大將軍說的穩(wěn)妥,這個事管得恰如其分,先帝大行時便賜他領(lǐng)兵三千的權(quán)力,同成若敖各自于宮中輪值,職責(zé)所在,這提議聽上去倒讓人覺得順情順理,何況禁軍那些毛病,誰人不知?

    既說到禁軍,英奴不由想到了成去遠(yuǎn),他為人正直,一度扭轉(zhuǎn)禁軍諸多不良風(fēng)氣,本大有希望接任中護(hù)軍一職,不等上路,便被大將軍生生截斷,仔細(xì)一想,那是嘉平末年的事,其實不過兩年而已,怎么遙遠(yuǎn)得仿佛前世一般?

    這個提議給眾人留了足夠附議的時間,英奴也思量著下面如何措辭,大將軍難得規(guī)正一回,讓人莫名覺得萬分可貴,他都快要忘記,大將軍年輕時亦是大有為的皇子,要不然也不會得宗皇帝一句“吾兒類吾”的褒獎……

    英奴醞釀好了言辭,也調(diào)適好表情,可大將軍似乎只逗留了那么片刻,為的便是等群臣點頭稱贊,這一刻過,便自顧自繼續(xù)道:

    “臣左右思量,該如何防此事擾了圣心,如今只有改制,這三軍直接劃中領(lǐng)軍名下管轄,統(tǒng)一調(diào)度整肅,方可脫胎換骨。”

    大殿一片鴉雀無聲,這回就連英奴也被驚得身子一震,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略有失態(tài),嘴角不由微微收了收。

    這一劑藥下的又猛又毒,英奴本以為他的皇叔要重現(xiàn)當(dāng)年之魄力,不想念的仍是這茬!可笑的是,不光是他,恐怕朝堂之上的廷臣,還都天真想著好事!

    他們傻子似的,被大將軍牽著鼻子走,該點頭點頭,該叫好時便叫好,真應(yīng)了坊間俗語,被人賣了還得幫著數(shù)錢。

    英奴想到這,只覺荒唐,事情如今到了這一步,他們君臣到底是沒辦法做到有始有終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也不對,倘他日真易了鼎,彼此身份倒置,總歸是一家骨rou,皇叔許會大發(fā)善心讓他做個富家翁,何嘗不是另一種的圓滿?

    沒頭沒腦冒出這些大謬之思,英奴嘴角不由銜了絲冷笑,很快便又消失。

    “臣以為不可,”說這話的是顧曙,他突然站出來,倒讓英奴詫異了。倘是太傅在,不排除據(jù)理力爭的可能,大將軍要毀的可是祖制!再看那邊虞仲素顧冕等人,無一不沉默,一派天聾地啞與己無關(guān)的姿態(tài)。

    顧曙這人平日里端的是謙謙君子,雖也位列江左八俊,但在這朝堂之上,一眾老臣還在,輪不到他說話,他不是成去非,成去非好似一把寒冰利器,要么不出頭,一旦出頭,那便是指哪打哪的作風(fēng),放眼朝堂,沒人能比他更懂得如何打蛇打七寸的了……可惜成家父子皆不在廟堂之上,英奴不無傷感地想道。

    “禁軍的制度乃祖皇帝為本朝所立,不可謂不全面,今上宜敬天法祖,謹(jǐn)慎行事。”顧曙不理眾人目光,只看著坐上英奴說話。

    大將軍冷冷瞥他一眼,滿臉的嘲弄,待顧曙話音剛落,便接著道:“侍郎這是拿祖制來迫今上?”

    顧曙微微低首:“臣不敢,祖皇帝文功武治,洋溢寰宇,所留舊制,今上當(dāng)一以貫之,以穩(wěn)國本?!?/br>
    “我聽聞侍郎飽讀百家,頗具才子氣,我,就來問問侍郎,可曾讀《詩》?”大將軍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看得眾人不安。

    江左八俊,絕非浪得虛名,哪一個不是年少成名的人物?顧曙見他明知故問,不好接話,便略略見禮:“臣不敢當(dāng)此贊譽?!?/br>
    大將軍冷嗤一聲:“侍郎不必謙遜,定知《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為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先賢尚且孜孜以求,止于至善,況今人乎?”

    不等眾人喘氣,大將軍漸入佳境:“侍郎最拿手的是清談,又豈會不知《易》所言‘變通者,趣時者也’?正是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現(xiàn)狀有異,卻不圖變,我看,讀再多書,也是枉然。侍郎這是讀壞了腦子?”

    末了□□裸的嘲諷,聽得人面色一變。顧曙絲毫不以為意,竟還是一臉柔和,半點侵犯性都沒有。

    他那聲音好聽極了:

    “大將軍引經(jīng)據(jù)典,曙心悅誠服,只是,世道再變,可人心不變,大將軍歷經(jīng)世事,自然比誰都通透?!?/br>
    這話點到為止,顧曙知道再掙也無益,身為人臣該行的他已行,剩下的個中意味,想必?zé)o人不清。

    只兩個回合這番對峙便戛然而止,大將軍多少有意猶未盡之感,待長史數(shù)人再助力一番,廷議便就此收尾。如此以來,禁軍大權(quán)盡落中領(lǐng)軍之手,架空中護(hù)軍張青,先前武衛(wèi)營丟掉的那一份,眼下也悉數(shù)回歸,成家真以為路昱這顆棋放的就穩(wěn)了?

    并州一事,成若敖的確全然為他人做嫁衣裳了,大將軍不無快意地想著,抬眸盯著英奴道:

    “禁軍風(fēng)氣定當(dāng)整肅一清,不負(fù)圣望。”

    退朝時大殿唯有衣袂摩擦聲,恍然間,偌大的宮殿,又只剩英奴一人,他一人獨自出神許久,方想起周文錦那句話來。

    他的確該去探望太傅了。

    第47章

    換了便服,待日落西山,英奴準(zhǔn)備出宮往烏衣巷去。并沒有提前知會成府,這樣許能探得點真實口風(fēng),整座宮殿都壓在他胸口上似的,短暫的逃離,心里應(yīng)會受用些。

    隨身帶了兩個小黃門,平日里都不在跟前伺候的,兩人誠惶誠恐,從不曾親眼見過天子真容,至多也不過未及回避時的遠(yuǎn)遠(yuǎn)一目。即便如此,宮人們關(guān)于今上的傳聞卻一直斷斷續(xù)續(xù),今上為王爺時如何風(fēng)流自賞,今上性情慵懶,今上忌憚大將軍,從容貌到時局,閑話總在宮闕角落里不經(jīng)意流傳著,這寂寞深宮,大約即便是臆測,也能打發(fā)冗長無聊的時日罷?

    其中一個機靈些,利落按英奴指示辦成了事。等出了司馬門,便伶俐趕著馬車往烏衣巷方向去了。

    上一回出宮,還是先帝在時的上元節(jié),他天生愛那些市井溫情,熱鬧,祥和,十全街上歡聲笑語,耄耋老翁,總角稚童,都讓人覺得喜樂?;蛘呤悄蔷茦巧系男∧镒?,探出半個身子,嬌俏可人,吳儂軟語一聲輕喚,聽得人心都要化了,這些記憶就在不遠(yuǎn)處,可眼下,倒生出陰陽兩隔的感慨,他想起先帝,鼻頭毫無預(yù)兆一陣酸楚,眼角漸漸濡濕。

    幽幽喟嘆一聲,伸手打了簾子,外頭月華滿地,秦淮河兩岸燈火通明,隱約有笑語傳來,那一艘艘夜游的樓船又不知是哪家的子弟在及時行樂……

    烏衣巷很快就在眼前,小黃門把車停穩(wěn),呵著腰扶英奴下來,英奴立定站好,仰面瞧了瞧成府大門,鎏金的大字,是成若敖親自所書,字如其人,雍容大方。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成若敖歷經(jīng)三朝,于宗皇帝晚年致仕,少年人一入朝,便得天子青眼。先帝亦器重,每遇大事,除了阮正通許侃,最信任之人莫過于他了。

    他自己倒也想倚重成家,無奈國之利器,如今只能刀槍入庫。

    “這位公子……”福伯打量眼前人,煙色大氅遮了半張臉,也看不清個所以然,府上其實已是門庭冷落,太傅病重大公子閉門謝客,早鮮有客人來訪,何況還是這大晚上的……正猶豫去里頭通報,英奴低聲道:

    “請告知大公子,就說龍公子有事相見?!?/br>
    福伯半信半疑,心底把江左有頭有臉的世家過了個遍,也想不起龍家是什么人物,可看眼前人雖半藏著臉面,卻身形挺秀,望之儼然,不敢大意,便略略躬身:

    “公子稍候,這就去通報?!?/br>
    房里成去非正伏在榻側(cè)給父親按摩經(jīng)絡(luò),福伯大踏步進(jìn)來,帶著絲憂慮:“大公子,有客人,那位公子自稱姓龍,小人從沒見過?!?/br>
    有一瞬的怔忪,龍公子?成去非一壁默想,一壁起身緩緩?fù)氏乱滦?,垂著眼簾頓了片刻,稍稍理了理儀容,抽身往外走,對福伯道:

    “去我書房準(zhǔn)備奉茶,讓趙器伺候,待這位客人進(jìn)來,不許再放任何人。”

    福伯見他是往大門方向,明白定是十分要緊的客人,忙不迭應(yīng)下聲來。

    府上燈火幽明,成去非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抹身影,暗漆漆立在那里,大氅遮頭蓋臉,確看不出具體模樣。

    可那身形,卻又分明熟悉得很,成去非疾步往跟前去了。

    門前那兩盞大紅燈籠隨風(fēng)曳動,看到那半張臉時,成去非便已了然,躬身行了禮,話說的簡潔:

    “有失遠(yuǎn)迎,請龍公子到書房敘話?!?/br>
    他在前頭引路,步子放慢下來,小聲提醒:“公子留心腳底的路?!?/br>
    英奴應(yīng)了一聲,很快,到了書房,門外趙器一早候著了,猛然看見成去非身后這人影,唬了一下,卻也自覺,并不多看,只垂首道:

    “茶已備好?!?/br>
    見成去非點頭示意,便上前把書房門掩了,在外頭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