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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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將沈昭昭推下天池, 會讓兩人間隙叢生,依照著從前沈昭昭那副脾氣, 當(dāng)真會鬧的天翻地覆,這樣洛其琛就會對她厭倦了吧,厭倦的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愛人,所有的希冀都會變成泡影,有些事情果然還是在回憶中會更美好。 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性,白漪深深知道,毀掉一個人的愛情手段可以很簡單。 只是不管怎么樣,她都沒有想到,醒來后的沈昭昭如同變了一個人,雖然她與洛其琛確實吵了一架,可看見她時,白漪還是掩不住的詫異。 沈昭昭目光沉靜,一字一句的說著她的推測,原先的那副嬌蠻任性漸漸褪去,如同開在地獄之畔的曼珠沙華,一舉手一投足,皆美的驚心動魄。這種美沁入肌膚,融入骨髓,她天生就令人驚艷,天生就該令人挪不開眼。 “你真的要去?”白漪有些不確定的開口,眼神之中滿是迷茫。 兩人眼前便是玄光宗的山門,出了這個地方就不再屬于玄光宗的地盤,從此沈昭昭天高任鳥飛,只要不被洛其琛捉到,誰也阻攔不了她要做的事情。 沒有了沈泠庇護還有洛其琛的關(guān)照,沈昭昭這三個字放之整個修仙界中,根本什么都不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天,會有一個女子悄悄消失。 沈昭昭笑了笑,笑意很淺又很淡,只輕輕一彎,“是的?!?/br> “那人很快就會死了?!卑卒魧⒀壑械脑尞愌谌ィ捌滂∷麄円呀?jīng)有了周密的計劃,他在騙你又不是在騙你?!?/br> 她頓了頓,觀察著沈昭昭的表情,見沈昭昭沒有動搖,便接著道:“天澤君即便現(xiàn)在不死,他離死也不遠了?!?/br> 沈昭昭眼神微動,頷首道:“我知道了?!?/br> 白漪忍不住出聲:“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去?去送死?” “白漪,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沈昭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再不送我走,你是想讓我繼續(xù)留在洛其琛身邊,惹你心煩么?” 白漪咬了咬嘴角,現(xiàn)在的沈昭昭委實不像之前,令她有些捉摸不透,因此倒讓白漪徒生幾分不甘心,“我只要你消失就好了,送死可是你自己要去的。” “恩,我知道了?!鄙蛘颜腰c了點頭,“此事與你無關(guān),是我自己要去的。你大可以這樣告訴洛其琛?!?/br> 白漪冷哼一聲道:“其琛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釋!” 沈昭昭一愣,是了,依照著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洛其琛一定是十分信任著白漪,也是她自己多心了,“是我的錯。沒了我,想必你的日子會過的更舒服?!?/br> “那是當(dāng)然。”白漪挑了挑眉,“沈昭昭,你就是個麻煩精?!?/br> 麻煩精,沈昭昭瞇了瞇眼睛,也帶上了幾分笑意。陸承也是這樣說她,沈昭昭這個麻煩精,是啊,自己就是一個很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好在,一直有人照顧著她,包容著她,不過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了。 她只要屬于那個人的庇護,屬于那個人的包容就夠了。 “你的敵人可不是我,白漪,從來不是?!鄙蛘颜严袷窍肫鹆耸裁此频?,突然插了一句。 白漪一愣,眉毛豎了起來:“那也與你無關(guān)?!?/br> “是我多管閑事了?!鄙蛘颜研χc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下了山門。 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山門之下的霧靄像是感覺到了有人的來到,自動的飄散到了兩旁,待到沈昭昭離開,又緩緩融合,將她的背影襯的朦朧又縹緲,如同仙境。 “沈昭昭,出了這里,你可就沒有機會回來了啊。”白漪終究是沒有忍住,叫道。 沈昭昭偏了偏頭:“我知道了。” 她轉(zhuǎn)身對著白漪揮了揮手,嘴角彎起,就像是掛在天邊的太陽,燦爛又溫暖:“謝謝你,白漪?!?/br> ******************************* 修仙界和魔界如今已經(jīng)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走下了山門,沈昭昭忍不住嘆息,她果然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在被推下昆侖天池之前,她一直跟在洛其琛的身后,那時雖然路途之中有許多危險,可對于洛其琛來說并算不了什么,對于她而言便更是無關(guān)緊要——因為她總是被保護的很好的那個。 除此之外,彼時修仙界仍然還有幾個宗門相互支撐,他們還有盟友。洛其琛實在分身乏術(shù)的時候,沈昭昭就會在那些宗門中深居簡出。 現(xiàn)在,這些都沒有了。 修仙界被一點一點的蠶食,無數(shù)小宗門被吞噬,大宗門也傷亡慘重,獨木難支。在洛其琛的號召下,大家聚集到了一起,共同守護著以玄光宗為陣地的凈土,共同抵御著魔尊天澤君的進攻。即便有零散的修士不愿尋求庇護,也基本消匿無聲。 沈昭昭踩在焦土上,垂目嘆氣。這個生死關(guān)頭,沒有人可以幫她,她想要見到晏長庚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不遠處還有零星的煙火,焦黑的土地上四散著碎塊,鼻端縈繞著的是殘酷的血腥之氣。不久前這里一定有過一場惡戰(zhàn),不知道誰勝誰負,但結(jié)局是慘烈的。 沈昭昭穿過這里,裙擺從殘存的草木中略過,她伸手抬起自己頭上的兜帽,看了看天空。整個天空也是灰蒙蒙的顏色,沒有生機,一片死寂。 她曾經(jīng)也將天澤君視為自己最大的敵人。 他殺戮陰鷙,惡行累累,罄竹難書。光是那些駭人聽聞的慘案,就足以讓沈昭昭聽的膽戰(zhàn)心驚。 經(jīng)過那些共同的歲月,沈昭昭看見這尸橫遍野,除了悲哀和嘆息,竟也沒有了仇恨之心。 如若當(dāng)年修仙界沒有趕盡殺絕,晏長庚會在阿靈和崇華君的撫養(yǎng)下長大成人,他會生活在魔族,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想到踏足修仙界。如若青羽宗當(dāng)年能夠?qū)δ暧椎年涕L庚真心相待,而不是想著將其作為鼎爐,那么也許晏長庚就會成為青羽宗的首席大弟子,名滿天下。如若墨元宗不將晏長庚扔下山崖,不將其推入無盡深淵…… 如此等等,不勝枚舉。 天道好像也無形中給過修仙界很多很多可以挽回的機會,每做出另一種選擇都會有極大的可能將他們從毀滅的深淵前拉回來,可是他們都沒有。只是聽之任之,隨波逐流。 人族真的是自大太久了。 巫族消失,妖族式微,魔族被趕在西北邊陲之境,久而久之,人族漸漸認為自己才是天道的寵兒,是這片大陸的主宰,修士們只一心為己,非其族類,其心必誅。忍受不了一絲一毫的挫敗與風(fēng)險,哪怕有一點點苗頭,都要將其掐死在襁褓之中。 可這世間,哪里來的永恒?哪里來的不變? 沈昭昭站在天地間,四處荒無人煙,空曠而寂寥。 她聽見身后有烈烈風(fēng)聲傳來,閉上了眼睛,直到鋒利的武器抵在她的腰間,隨后是一個低沉的聲音:“人?” 沈昭昭點了點,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