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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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說:“大家切勿驚慌,這只是敵人妄圖擊潰我們的一些小把戲。我知道你們承受了許多痛苦,但是我在這里,仙門的修士、神京的公主殿下都在這里。只要我在,金陵就不會倒下?!?/br> 聞言,百姓們激動不已,不知是誰在人群里大喊了一聲“金陵不倒”,呼聲便連成了片。 “金陵不倒!” “金陵不倒!” “金陵不倒!” 百姓們一個個喊得面紅耳赤,看得周圍的修士們目瞪口呆。他們完全不知道孟七七還什么都沒做,他們?yōu)楹尉汀颇д话恪?/br>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男子出現(xiàn)了即將爆體的征兆。一個修士眼尖,正欲出手,斜里卻忽然踹出一腳,硬生生把人踹進(jìn)了角落里,爆得無聲無息。 那人驚訝地轉(zhuǎn)過頭去,就見一個頭發(fā)花白、身著華服的老婦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從陰影處走出來。 她抬頭望著孟七七,布滿皺紋的臉上,神情復(fù)雜,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忽然,孟七七話鋒一轉(zhuǎn),忽然加重了語氣,呵斥道:“但是我大夏的子民,沒有貪生怕死之輩!遇敵只會狼狽逃竄、坐以待斃,不顧婦孺、不顧同袍!男子漢大丈夫,還有沒有一點血性?還有沒有一點陽剛之氣?!” 孟七七的話,擲地有聲。那聲音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但凡不是全然麻木者,心中皆有回響。 圣人說的話,豈是錯的? “縮頭烏龜?!?/br> “膽小如鼠?!?/br> “大夏若都是如此無能之輩,我保護你們又有何用!” 孟七七站在高樓頂端,罵了個痛快。 拯救世人?以天下為己任?笑話,他孟秀又豈是那等希望著流芳百世的圣人。 想要活命,就必須有所覺悟、有所犧牲。他孟秀不救那等貪生怕死的窩囊廢,即便世人都來戳他的脊梁骨,那又如何? 世間奈我孟秀如何? 孟七七冷眼掃過或錯愕茫然或面紅耳赤的百姓,朗聲道:“信我者,殺敵立命;不信我者,盡管繼續(xù)去逃。是生,是死,但憑諸君抉擇?!?/br> 說罷,孟七七抬起秀劍,直指前方某處,問:“看到了嗎?” 那里正有妖獸攀爬屋頂,一只、兩只、無數(shù)只! 它們踩碎了瓦片,碩大的身軀擁擠在一處,丑陋的頭顱不斷地從破碎的窗口、屋頂?shù)钠贫蠢镢@進(jìn)去,搜尋著獵物的蹤跡。 而后,它們似是聞到了什么,開始向這邊奔來。 許多人看不到遠(yuǎn)處的情形,但是他們聞到了妖獸身上的特殊味道。于是他們又開始驚慌,又開始不知所措,直到他們看到高處的孟七七向著那個方向揮出了一劍。 只是一劍,毫無花哨的返璞歸真的一劍。 那一劍跨越了一整條街,斬斷了三面迎風(fēng)招展的酒旗,似一道璀璨的銀河自九天落下,又如皎皎月華,如霜泠冽。 “轟!”一劍落下,大地震顫。 妖獸在劍光中泯滅,地上的青石板亦碎成齏粉。這一劍之威,可撼天地。 修士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震驚不已,誰也沒想到孟七七已有如此實力。便是孟七七自己,亦不知道全力施展下,能有如此神威。 只覺這一劍出去,全身經(jīng)脈似都被打通,順暢得很。 而比起修士們,百姓就更加錯愕了。錯愕之后便是狂喜,有生之年能見圣人降世、再現(xiàn)天威,豈不叫人熱血澎湃。 因為恐懼而逐漸冰冷的血液在重新沸騰,深深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屬于大夏子民的驍勇在覺醒,低沉的士氣在慢慢抬頭。 看看,妖獸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他們或許也可以站起來抵抗。 “都拿起武器來!隨我向莫愁湖畔轉(zhuǎn)移!”這時,一道高亢的喊聲從營帳處傳來。 眾人紛紛轉(zhuǎn)頭望去,就見一個青年修士高舉著長劍。他的身上穿著與圣人一樣的天青色紗衣,年輕俊美的臉上滿是堅毅。 旁邊還有個更年輕的,同樣慷慨激昂地喊著:“大家跟我們一起走!我們穿過這條街,穿過城去,到湖畔與大家匯合!只要我們團結(jié)一心,必能大敗妖獸!還我河山!” 那是剛剛出關(guān)的戴小山與徒有窮,劍閣的弟子們,也趕來了。 有了他們引導(dǎo),百姓們便似有了方向。他們的目光里終于有了一絲堅定,撿起地上散落的刀劍,甚至是木棍,緊緊握著,哪怕骨節(jié)發(fā)白也不放開。 轉(zhuǎn)頭去看,孟七七還站在高樓的頂端看著他們,無聲的眼眸中似有鼓勵。 “修士在前開路,老弱婦孺走中間,青壯年男子護翼兩側(cè),都隨我來!”戴小山始終走在前頭,轉(zhuǎn)身離開時默默與孟七七交換了一個眼神,互相點頭致意。 孟七七有些自豪,這不愧是他劍閣的弟子。 不過……剛才那是朱婆婆嗎? 孟七七細(xì)細(xì)回想著剛才瞥見的那位華服老婦,身影迅速消失在樓頂。 片刻后,他便出現(xiàn)在營帳后的那條小巷子里,站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朱婆婆。朱婆婆制止了孟七七行禮,目光看著他,似有一絲懷念。 方才見他獨自一人站在那高樓之上,她竟似看到了多年前的周自橫,腦海中泛起無數(shù)回憶。 “朱婆婆怎的出來了?”孟七七問。 “老身還未入土呢,金陵遭此大劫,我就不能出來了?”朱婆婆反問。 “晚輩失禮?!泵掀咂吖笆?。 “如今的金陵,已不是從前的金陵了?!敝炱牌藕龆鴩@息一聲,道:“聽說你們把朱砂梅推倒了?” 孟七七道:“情況緊急,不得已而為之。” 朱婆婆問:“你可知那纏花仙子為何要將朱砂梅種在那里?” “請婆婆賜教?!?/br> “那下面,埋著王家的至寶——如意珠?!?/br> “如意珠?!”孟七七訝然。當(dāng)今寶物稀缺,能被稱得上至寶的東西,必定不凡。他曾有幸聽周自橫提起過王家如意珠的厲害,可那如意珠據(jù)說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廢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周自橫必定告訴過你一些隱情,但這正是纏花仙子將梅樹栽于如意珠之上的用意?!?/br> “婆婆的意思是,仙子在用梅樹滋養(yǎng)如意珠?” “沒錯。三百年過去了,那珠子,興許也到了重見天日的時候?!敝炱牌耪f著,頭一次鄭重而溫和地看著孟七七,道:“你雖不是他的弟子,卻繼承了他的衣缽,是個好樣的。如意珠之事自有我這把老骨頭去辦,至于其他的,便只能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聞言,孟七七心中一沉。這話,倒像是臨終之言。 “婆婆,那珠子……” 朱婆婆打斷他的話,枯槁的手握住了孟七七的手腕,“金陵,就交給你們了。待青姑回來后告訴她,我在小院里給她留了點首飾,讓她出嫁時戴著吧。小姑娘,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br> 第208章 戰(zhàn)金陵(十) 孟七七拜別朱婆婆后, 心情有些沉重。 但是他不能停下來, 只能不斷向前。百姓爆體之事讓他心生警惕,孟七七仔細(xì)檢查過現(xiàn)場留下來的碎rou塊, 發(fā)現(xiàn)這與張家老太爺爆體之后的情形一般無二。 他們同樣碎得徹底, 可以說是尸骨無存, 而且伴隨著一股令人作惡的腥臭味。只是區(qū)別在于,普通人能夠抵抗的時間極其短暫, 從妖獸進(jìn)入金陵到現(xiàn)在, 也不過短短幾天。至于具體的發(fā)作的時間,孟七七卻是不能確定。 目前已知的爆體而亡的人, 有張老太爺和侯暮云。只有侯暮云在最后一刻找回自我, 死得壯烈, 而張老太爺…… 等等,那是張家豢養(yǎng)妖獸,目的就是為了取血給張老太爺治病。那么妖獸的血是否可以真的緩解這種殘忍的爆體呢? 可即便妖獸血真的有用,難道要讓百姓們都是喝嗎?普通人喝了那血, 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不, 絕對不能隨意開這個先例。 孟七七只是稍加想象, 便覺不妥,想象中的畫面實在太可怖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五侯府的修士傳來消息,與孟七七約在獅子樓碰頭。 前來碰頭的人是姚關(guān),他為孟七七帶來了城內(nèi)粗略的爆體而亡的人數(shù),以及來自蜀中的最新消息——上一次孟七七在孤山開了祖師爺?shù)墓缀? 聞到了骸骨上面若有似無的腥臭味,便對他的死因產(chǎn)生了疑惑。 于是他托人去蜀中,挖開了侯暮云的墳做對比。 “確實如你所料,侯暮云的尸身已經(jīng)飛快腐化了,他的骸骨上有你所說的那種特殊的氣味?!币﹃P(guān)道。 孟七七心中微沉。如此說來,劍閣祖師爺?shù)乃酪蚓芭c侯暮云和張老太爺一樣。那么這幕后黑手顯而易見,便是白面具。 他們或是將妖丹搗碎了,似下毒一般讓人中招,或是用別的辦法。每個人的癥狀應(yīng)該都有不同,只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因為侯暮云那樣的獸化,實在從未聽聞。 或許是他們被侯暮云逼急了,所以下了狠手。 而當(dāng)年的知情者,諸如祖師爺,或許就是這樣被他們給一一除掉了。甚至還有后來那些想要探尋真相的,譬如周自橫。 周自橫的失蹤,一定也有白面具的推波助瀾。 稍加細(xì)想,孟七七便覺得脊背發(fā)寒。這是怎樣一個陰狠、毒辣的復(fù)仇大計,綿延上千年,詭計層出。不光光是將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一個個鏟除,更在各處都安插jian細(xì),若這一切都是季月棠籌劃的,那此人的心性、城府,著實可怕。 金滿曾有過“養(yǎng)蠱”一說,可現(xiàn)在看來,他們這些人才是被養(yǎng)的蠱。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豐收的時刻了。 “你回去告訴金滿,讓他小心中招。”孟七七不放心地叮囑著。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白面具是怎么讓人爆體的,侯暮云當(dāng)初也沒能說出個準(zhǔn)確的所以然來,可謂是防不勝防。 姚關(guān)道:“二哥也正在想辦法?!?/br> 孟七七:“對了,忘了問你,怎么不見殷無華的蹤影?” 姚關(guān)滿臉肅穆,道:“他與幾位散修一道去邊境了。” 原來是這樣。 壯士赴死生,倒也壯闊。 隨后,孟七七與姚關(guān)再度分開。 彼時天色已暗,孟七七不斷地在屋頂上飛掠,見證著金陵城中最大的一次遷徙。 四面八方,到處都有火光亮起,似一條條長龍,朝著同一個方向聚集。孟七七數(shù)了數(shù),恰好五條。 五龍耀金陵,無聲而壯闊。 修士們放棄了其他地區(qū),專門護送著百姓的隊伍,不斷地往莫愁湖畔進(jìn)發(fā)。 寒冷的夜晚,饑餓和困頓在折磨人的神經(jīng),可是沒有人停下,也沒有人喊累。 行進(jìn)的隊伍里,依舊有人忽然病發(fā),“砰”的一聲爆體而亡。 可是周圍的百姓們卻好似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再像第一次那么驚聲尖叫。修士們穿梭在人群的汪洋里,不斷地安撫著眾人的情緒,而青壯年們亦擔(dān)負(fù)起了屬于自己的那份責(zé)任,舉著火把打著哆嗦也要堅定不移地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