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末一晃而過，又到周一。

    江甜和陸允信都覺得營銷會有后續(xù)，世光現(xiàn)在處于多事之秋，不可能無緣無故借施未渝的手來這一出。

    可陸允信發(fā)的律師函沒回應(yīng)，施未渝和施志卻照常活躍在社交平臺，陸允信撥過李振的電話，李振“不知道”，回答和往常一樣干脆直截。

    一切都太正常，正常到陸允信和江甜差點以為是自己預(yù)判失誤。

    甚至，慢慢地，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忙碌中，taxi注冊手續(xù)下來，商標下來，有長期合作意向的經(jīng)銷商名單初步確定。

    高新產(chǎn)業(yè)統(tǒng)計報表上，taxisr二分之一季度營業(yè)額達3345萬，占市場份額66.9%，世光看世界位居第二，542萬，約占10.84%。其中，sr算法嵌入有效改良了第一代vr產(chǎn)品眩暈感問題，專家賦予極高贊譽，用戶好評如潮。

    轉(zhuǎn)眼八月初，江甜回交大和掛科王交接期末設(shè)計，陸允信送了她，開車去taxi，到了沒急著上樓，反而雙手揣兜在商圈底下閑逛。

    不到九點，各商鋪還未開門。

    一道頎長的身形徘徊在印有珠寶鉆戒的led展板下，鉆石切割面的光明亮熱烈，角度稍稍一轉(zhuǎn)，便折出大片朝霞，橙黃灰紅，洋洋灑灑從星沙商圈鋪到交大上空。

    九點商鋪開門，陸允信沒進去，坐電梯回taxi。

    他剛到?jīng)]多久，馮蔚然打著哈欠進來：“允哥早。”

    “早?！?/br>
    “早?！?/br>
    “……”

    房間寬敞明亮，正前方的電視上放著早間新聞。

    實習(xí)生一邊啃早飯一邊聊昨晚的綜藝，盛藉下午要代表taxi去參加訪談、正用啫喱水打理自己頭發(fā)，周致的全透明杯里冒出裊裊熱氣，醇濃的咖啡香溢了滿屋。

    陸允信把江甜給大家?guī)У牧闶撤艃ξ锕裆希槺愫椭苤铝臉?gòu)建用戶資源云共享的問題。

    “允哥九點半例會，ok嗎？”蔣亞男整理集體日程表。

    陸允信點頭，偏頭聽周致繼續(xù)說。

    周致正對著電視，嘴張著，卻沒發(fā)出聲音。

    大屏幕左邊是新聞提要，播報員念完上一條后，留了幾秒空白翻手稿，陸允信轉(zhuǎn)過去，男播音員軋平稿子，字正腔圓的嗓音響在偌大的沉默里……

    “下面是新聞早知道【taxi頭盔掉漆、線纜短路，用戶手部皮膚灼傷，黑科技的安全誰來保證】，新華報訊，今日凌晨三點整，東城市東城區(qū)人民路某vr體驗營出現(xiàn)安全事故……店方經(jīng)過排查，確定問題來自taxivr體驗座椅……用戶已送往醫(yī)院……事發(fā)后，店方致電taxi總部無人接聽，已致郵taxi郵箱等待回復(fù)?！?/br>
    “無獨有偶，早在一周前，西區(qū)某srvr體驗營門口發(fā)生用戶摔倒、嘔吐事件……taxi是否真的對眩暈感有所改良，創(chuàng)業(yè)公司產(chǎn)品的安全監(jiān)管該何去何從……”

    “……”

    新聞播完，周致忖：“搞錯了？世光煙花爆竹廠的？”

    盛藉調(diào)出銷售資料：“有購買記錄?！?/br>
    蔣亞男：“有安裝記錄。”

    “第一批次?！?/br>
    “……”

    輪流確認下來，再核查郵箱里事故現(xiàn)場的圖片，大家陷入徹底的沉默。

    “當時北城生產(chǎn)線是誰在負責(zé)？”陸允信面色無波，語氣平淡地打破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　　你老婆。

    第96章 《假如》

    馮蔚然回想著, 道：“當時你在醫(yī)院, 我在美國，盛藉在南城, 北城生產(chǎn)線是甜姐兒在盯?！比绻蟹且喑鲆粋€人愿taxi不好, 那個人一定不是江甜。

    無聲間，馮蔚然問盛藉：“事故圖片和現(xiàn)場照, 包括所有流程都確定過？不是認錯了？”

    很多體驗營同時進購了sr和看世界, 盛藉苦笑：“我也希望是混淆了，或者……”

    盛藉話音未完，會議室門被一把推開。

    江甜手上還拿著沒交的期末設(shè)計表, 上氣不接下氣道：“當時設(shè)定的合格率是99.997%，后來我和周致商量過一次, 改成了99.999%, 第一批次只出了兩千臺，出廠絕對不會有問題?！?/br>
    盛藉理所當然把她的承接看成質(zhì)疑，面色凝了些：“但確實是我們出廠的產(chǎn)品, taxi標志百邊黑字映在上面，甜姐兒你可以保證設(shè)定的合格率，但你沒辦法保證生產(chǎn)線上的工人是嚴格按照要求來的，”他沒好氣道, “出事兒了先推卸責(zé)任怕是不太好——”

    “先散會。”陸允信道。

    “散會散會?！瘪T蔚然連拖帶拽把盛藉和周致拉出去，順手帶上了會議室的門。

    只剩兩個人。

    空間顯得狹小密閉。

    江甜跑得汗涔涔，小臉微微泛紅，浮著花妝前的狼狽。

    她一邊朝主位的陸允信走, 一邊解釋：“我真的沒想說推卸責(zé)任，是真的沒可能，因為當時帶過去的工人都是雙程老員工，知根知底，”她想到什么，“一定是世光，一定是施未渝?！?/br>
    陸允信朝江甜伸出手臂，做出一個等她過來就抱她的動作。

    江甜入他懷中，聲線登時不穩(wěn)：“上次她打電話過來你聽到的，她說讓我做事不要留下把柄，一定是上次我沖動炸手機，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br>
    來taxi的路上，這條社會新聞已經(jīng)因為之前營銷的熱度攀上頭條，一切都仿佛在重演世光手機爆炸事件。

    陸允信垂眼思忖。

    江甜語速很快：“真的，陸允信，”她說，“我知道taxi是大家的心血，我沒懈怠，生產(chǎn)線上的員工都是我從雙程挖過去、至少買了二十年五險一金的，監(jiān)管和復(fù)查組十個人我每個都認識，真的陸允信，如果真的是出廠的問題，我……”

    陸允信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按在江甜唇上，堵住她剩下的話。

    “我信你?！彼€在走神，語氣輕飄飄。

    江甜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他：“陸允信……”

    神識拉回原位，陸允信睨她一眼，倏而勾唇：“命都是你的，遑論信任?！?/br>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

    江甜手背被他溫?zé)岬氖终聘沧?，眼里不自知地蘊起濕意。

    再次喚他：“陸允信……”

    陸允信手帶著她的手，一個鍵接一個鍵地按。

    四個字，很簡單。

    江甜坐在陸允信腿上，似懂非懂。

    她手指被他的長指卷著玩，一道低沉平緩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不要因為關(guān)于我，就方寸大亂?！?/br>
    江甜仰面望他，眼神寫滿了不確定。

    “我與你能走多遠，只取決于我與你想走多遠。”陸允信面色專注，不疾不徐。

    屏幕上，他敲下的“山重水復(fù)”筆畫曲折，江甜卻窺見了他眸中的深邃篤定。

    恰逢朝霞散盡，整座城市好似埋進了大好天光。

    ………

    早上九點，taxi被推向大眾視野。

    上午十一點，taxi官博回應(yīng)，比起世光之前的處理，taxi態(tài)度極其坦誠——taxi墊付醫(yī)藥費，陸允信和馮蔚然奔赴東城實況處理、調(diào)研并對各實體店做節(jié)點式choucha。

    形勢基本穩(wěn)住，超高效率順便帶去一波好感。

    陸允信和馮蔚然從商圈出發(fā)時，毗鄰的世光總部內(nèi)，氣氛如結(jié)冰。

    施志抱的是一石二鳥的心，一方面，將施茂被帶走的事實從輿論中解救出來，另一方面，以牙還牙。

    只是，陸允信心高氣傲出了名，誰也沒想到，他這次竟然能把姿態(tài)放到這么低。

    “成事不足?！笔┟苯铀α耸┲疽欢?。

    施志頭偏向一邊，臉上閃過陰戾：“店方處理得很好，他不會發(fā)現(xiàn)，也不會知道?！?/br>
    “啪”地脆響，又是一耳光。

    “我就看真出了簍子要怎么填，不是我兒子你早死一萬次了，”施茂冷笑，“敗事有余?！?/br>
    施志喉結(jié)起伏，不敢出聲。

    “嘭嘭”兩聲響，秘書推門小聲說：“江總到了?！?/br>
    施茂剜施志一眼，快步出去。

    他一邊和江淵握手，一邊熱絡(luò)地把人引進最高層次會客廳：“等您好久了，聽您助理說昨天還在布拉格，江總空中飛人啊?！?/br>
    “不敢當，叫江淵吧?！苯瓬Y落座，翹起二郎腿。

    施茂“誒”一聲：“青年才俊，擔(dān)得起?！笔┟箓€眼色，秘書把手里的資料呈上來。

    江淵手滑沒接穩(wěn)，一疊紙“嘩嘩”掉地上。

    秘書彎腰撿起，遞給江淵，江淵又手滑。

    兩次之后，施茂余光制住秘書，親自彎腰撿起，雙手遞過去。

    這次，江淵才接到手上，漫不經(jīng)心翻開。

    世光手機系統(tǒng)滯后，去年財報顯示賬面虧損嚴重，負債比率持續(xù)上調(diào)。

    在世光基金給看世界內(nèi)部融資、看世界銷量滑鐵盧后，以渣打為首的外資銀行對世光進行季度壞賬處理，隨之而來的，是信用等級降級，資金鏈斷裂，股價持續(xù)低迷。早在七月初，世光董事會和監(jiān)事會就已聯(lián)合啟動了預(yù)備裁員預(yù)案，智囊團提出引入lbo（杠桿收購），借殼上市回籠資金。瘦下來的駱駝比馬大，能重組世光這么大盤子的就只有紅樹和huaj。

    紅樹資本內(nèi)部的風(fēng)險評估相當嚴格，世光預(yù)設(shè)的杠桿率讓他們愛莫能助，撐得起流程和大額資本的，只剩下huaj。

    江淵其人，手腕繁復(fù)，放曠不羈。

    喜好刀刃舔血，擦著政策虎口拔牙。

    施茂早知道他心性高，看他西裝革履地進來本以為是謠傳，三下紙落地，算是明白了。

    江淵看得很快，翻完后，扔桌上，輕描淡寫地動唇：“target？”

    施茂道：“江總您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