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信和馮蔚然幾個忙著修整方案里技術(shù)瑕疵，江甜幫不上什么忙，偶爾和程女士逛完有空，就給他們拎下午茶過去。

    別人是奶茶奶蓋，陸允信不喜糖，江甜給他帶的牛奶。

    一樣的紙杯子，陸允信有時忙著忙著，就會錯拿她的喝。

    “你怎么……”江甜想提醒，轉(zhuǎn)而撞見他伏案認真?zhèn)阮伱靼盗Ⅲw，視線停在他薄唇間的奶茶上，悄然紅了臉。

    這人知不知道間接接吻啊。

    關(guān)鍵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

    很會玩游戲的甜某人在旁邊人頭送得飛起，陸允信敲著鍵盤，低頭抿一下笑，并把這種其他人沒看在眼里、他也不是故意地、發(fā)生了會真誠給小姑娘道歉，甚至抬手給她擦一下嘴角、惹她惱羞去撓他的小把戲玩得樂此不疲。

    ………

    經(jīng)濟論壇周一舉行，在會展中心。

    江甜跟著程女士進內(nèi)廳會場，陸允信和馮蔚然去專門為企業(yè)融資準備的候客外廳。

    小廣場人頭攢動，安保嚴格，大面積堆的展板橫幅和遠天湛色連成一線。

    周圍的男人西裝革履，就連馮蔚然都系了條領(lǐng)帶，陸允信的正經(jīng)卻最多到白襯衫黑西褲，襯衫最頂上那顆扣子還沒扣。

    他上身清瘦，脖頸修長，雙手插兜順太陽站時，微瞇著眼，漫不經(jīng)心排隊拿通行證的模樣就好看得一塌糊涂。

    分別后，江甜挽著程女士，一步三回頭。

    最后還是沒忍住，她轉(zhuǎn)身飛奔過去快速抱一下馮蔚然，“加油?！?/br>
    然后抱陸允信。

    陸允信手沒拿出來，江甜小聲暗示：“你下來點嘛……”

    陸允信懶洋洋瞥一眼馮蔚然，沒動作。

    江甜踮腳夠不著，再踮還是夠不著。

    不遠處程女士喊：“甜甜……”

    江甜急又親不到，悶悶地在他胸口戳一下，“加油。”

    她松一只手，極為不舍地松另一只，眼看著要松完，陸允信就著那只未松完的手驀地把她拽進懷里，知道會造成什么影響、還是不忍心看她失望、控制不住地傾身。

    下一秒，唇輕輕落在她的發(fā)頂。

    “去吧?！?/br>
    陸允信松開她，江甜楞好幾秒才回神，她彎著眉眼覆了覆他的腕，陸允信一派淡然地點頭，江甜又朝程思青跑去。

    兩個人顏值太高，身高差太明顯，正經(jīng)的財經(jīng)版記者表示：是攝像機自己動的手！

    記錄了程女士噙笑抱臂，陸允信目送江甜背影掏出手機按屏幕。

    只可惜陸允信手機拿反了。

    江甜壓了壓裙擺，握程女士的手也稍稍起了汗。

    ………

    候客外廳能容納三十余人，來的基本都是有完整企劃，等待第一輪融資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

    陸允信和馮蔚然剛進去，就碰到了熱情的施志：“允哥，蔚然?！?/br>
    陸允信視線略過他企劃書封面“世光科技”的前綴，沒接話，馮蔚然笑得做作：“不是拿到世光獎金和孵化資格了嗎，怎么還會來這里，”馮蔚然哂，“施總你胃口是不是有點大哦！”

    “折煞了，”施志圓道，“你們應該都是兩千萬朝上，我們勉強用著世光那邊的生產(chǎn)線，定的八百到一千可能稍微低一點?！币脖容^好融。

    “哦。”陸允信不耐煩的一個字，噎住施志剩下的話。

    其他團隊聽施志已經(jīng)有了前期，紛紛湊過來取經(jīng)：“你是科技板塊首創(chuàng)一等獎？太厲害了吧，我們那十個人那么拼才拿了第二，游戲板塊競爭也大。”

    “那你們是合到世光了嗎？還沒有？合到世光就是摟住了大腿啊！加個微信以后飛黃騰達不要忘記兄弟啊?！?/br>
    “你們那邊準備做多大規(guī)模……”

    “……”

    嘰嘰喳喳，陸允信被吵得頭疼。

    他把企劃室交給工作人員，給馮蔚然說了一聲，松了松衣領(lǐng)出去透氣。

    他前腳剛出候客廳，江淵就被簇擁著從側(cè)門進去。

    現(xiàn)場喧鬧驟止。

    待針掉地的安靜中，不少人小心地打量這個稱得上大佬的傳奇人物。

    黑襯衫黑西褲裹著長腿窄腰，三七分斜背頭上發(fā)膠光亮，俊臉如鑄，薄唇間銜著標志性的細金絲邊眼鏡腿，他目光在現(xiàn)場逡巡一圈，沒看到熟悉的人。

    主持人介紹：“紅樹資本的洪總今天暫時到不了，現(xiàn)在有請huaj江總和大家對接?！?/br>
    熱烈的掌聲中，江淵接過助理手上厚厚一疊方案，走到主席臺上，助理給他拉開中間位置，他坐下，瞄了一眼資料，把話筒桿朝身前折了折，半開玩笑：“看你們大部分都參加了首創(chuàng)大賽，還拿到了不錯的名次，規(guī)格還挺高，總決賽滿分是多少？”

    “100?！毕旅嬗腥诵÷暣稹?/br>
    江淵態(tài)度友好：“那在場有99以上？或者100的嗎？”

    沒人回答。

    江淵眼鏡轉(zhuǎn)在手里，面上仍是有笑：“那98以上呢？或者97？“

    仍是沉默。

    “那96？95？”

    還是沒有人應答。

    “好的，”江淵“咔”地合上眼鏡，扭頭用小一點的聲音對助理道，“參加過首創(chuàng)大賽的全部篩掉?！?/br>
    輕淡話音落，不少人笑意停住，動作停住，交流也停住。

    江淵個性乖張大家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可以恣肆到這般。

    凝滯的空氣里，江淵沒察覺到異樣般，牽過話筒桿，聲線如提琴沉緩：“沒有被篩掉的團隊請保持手機或郵箱暢通，我們工作人員將在五個工作日內(nèi)通知初步意向以及待補充資料，大家還有什么問題嗎？”

    足足一分鐘，現(xiàn)場沒有任何人發(fā)聲。

    這樣的情況下，施志方才被眾人吹得飄飄然，猶豫兩秒站起來。

    他一半想引起關(guān)注，一半提問：“江總您好，我是來自世光科技的施志，我想問一下，您連方案具體內(nèi)容都沒看就做這樣的決定，”他斟酌，“會不會對參加首創(chuàng)大賽的團隊不公平？”

    “公平？”江淵聽到笑話般，長指緩緩摩挲鏡框，“全球一年有上百萬個創(chuàng)業(yè)項目，真的能拿到a輪融資的不過幾萬，能撐過b輪融資，不過一兩萬，能走過3到5輪上市的，名字我都能背完。”

    江淵：“畢業(yè)找工作投簡歷都要篩，更不必說創(chuàng)業(yè)本身就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江淵手停，抬眼望向施志，“年輕人，還是要慢慢走出象牙塔?！?/br>
    江淵語氣算得上和善，不過“象牙塔”的措辭，讓人咀出些意味。

    不少人把目光落在施志身上，施志方才落了大話，這廂略顯騎虎難下。

    他意不平地想爭?。骸翱扇绻驗檫@個原因看都不看一眼就篩掉，江總是不是太……草率？”

    “草率？”江淵細嚼慢咽。

    主持人潤場：“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敢闖敢說哈——”

    江淵驀地打斷主持人：“創(chuàng)業(yè)就是一個創(chuàng)字，走在現(xiàn)有產(chǎn)業(yè)之前，創(chuàng)出有新高價值甚至推動社會進步的東西，”江淵冷笑，“好的創(chuàng)團不管放在那里都好，所以我問你們有沒有高分，沒有啊！”

    他把話筒朝臺前一罷。

    大家嚇住。

    江淵更怒：“那我就納悶了??！在一個迂腐企業(yè)艸出來的國內(nèi)比賽連95分都拿不到，剛剛我說完規(guī)則在這坐了一分鐘，有吧，沒看到一個人舉手說，‘誒江總，我覺得我方案雖然在比賽沒拿到高分，但點還是不錯的，你可以看看嗎’？沒有??！!站起來張口閉口就把鍋朝我臉上甩是不是還自以為很勇敢很出色很不怯場？！”

    施志額頭出汗，垂在身側(cè)手攥得發(fā)緊。

    江淵又瞬間熄火般，慢條斯理把眼鏡腿折在一起：“恕我直言，被篩掉的所有，都是菜雞?！?/br>
    他把眼鏡放進左上角襯衫口袋里，望著施志，輕慢地勾唇，“尤，其，你?！?/br>
    江淵一字一緩，施志耳畔“嗡嗡”，頭暈目眩。

    江淵語罷，也沒聽主持人歉意的話，徑直去內(nèi)廳。

    外廳里，電話聲、罵冽聲響成一片。

    陸允信抽完煙進來，遇到施志臉色慘白地出去。

    他問馮蔚然：“怎么？”

    馮蔚然目瞪口呆地捂著胸口：“允哥……我好像愛上了一個男人?！?/br>
    陸允信：“……”

    陸允信：“幾天出結(jié)果？”

    馮蔚然：“五個工作日?！?/br>
    “回去吧?！?/br>
    “你不等甜姐兒？”馮蔚然跟著他朝外走，露出一個恍惚又詫異的表情。

    “她要和程女士江淵聚?！?/br>
    馮蔚然驀地睜大眼：“你說什么？”

    陸允信給馮蔚然扶門，有些莫名：“她和她mama哥哥一起吃飯啊?！?/br>
    “甜姐兒哥哥是江淵？就是剛剛那個江淵？！”馮蔚然音調(diào)拔高一剎又立馬壓下，左右看看。

    陸允信估量出大概：“嗯……”

    “完了，”馮蔚然停在臺階上，“允哥?！?/br>
    “嗯？”

    馮蔚然一臉嚴肅：“我被大佬迷住，你以后是不是就要叫我一聲嫂子。”

    陸允信：“……”

    媽的，戲精。

    ………

    江淵全然不知道自己“被結(jié)婚”。

    去內(nèi)廳的路上，他問助理：“剩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