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在旁邊搗她腰，低聲問：“你和陸允信怎么樣了，說說唄，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江甜視線觸及前方某人半闔的睡顏，飛快閃開，“就普通同學(xué)，同桌啊?！?/br>
    見秦詩不信，她補充說：“無外乎我還喜歡他，他長得帥，成績好，籃球好，平時看著高冷，其實挺溫和挺細心。”

    江甜小虛榮地省略了“對面條”，秦詩聽到“還喜歡”的關(guān)鍵字，一波三折地“噢”了聲，在緊接著“陸允信”名字的住宿登記單上，先寫了江甜，再寫自己和寢室另外兩人。

    抵達目的地，差不多傍晚六點。

    草坪寬闊，同學(xué)們圍坐成一圈玩擊鼓傳花，班主任閉眼站在中間數(shù)數(shù)，數(shù)到一個數(shù)停下來，紅色絲巾在誰手上誰就起來表揚節(jié)目。

    一班同學(xué)大都羞澀地講個笑話，第三波傳到傅逸，他情歌串燒剛起個頭，江甜知道，沒有二十分鐘不會停，便起身挨個給同學(xué)們發(fā)自己帶的零食。

    同學(xué)們說“謝謝”“好好吃”“甜姐兒哪買的好想買”，江甜眉眼彎彎“家里帶的”“好吃就好”……

    等把袋子遞給陸允信，江甜蹲在他身后，笑得得意：“多拿一點，明阿姨做的味道好贊，哦對了，”她想到什么，“明阿姨讓我告訴你，說你哪天不和她唱反調(diào)了，她還是愿意勉為其難給你炸……”

    陸允信面無表情地把一個地瓜丸塞她嘴里：“就會裝乖?！?/br>
    地瓜丸太大，江甜“嗷嗷”咬不下。

    陸允信嘆了口氣，把手擱到她下巴，江甜咬一半吐下來，待嘴里的咽下去，才從陸允信手心拿另一半。

    兩個人動作快速又自然。

    同學(xué)們忙著給傅逸打節(jié)拍沒八卦，倒是不遠處的郭東薇注意到，眸光微微暗了暗……

    江甜發(fā)給楊紫嬋時，不小心把開心果掉到了草地上。

    楊紫嬋下意識撿起來想吃，江甜趕忙攔住她：“我這里還有，不要了吧。”

    “五秒之內(nèi)都可以。”

    “草地這么多人踩過，太臟?！苯鹫f著，從楊紫嬋手里把掉的開心果扔垃圾袋，又笑著給楊紫嬋抓了一把。

    然后，挪到下一個同學(xué)身后……

    活動完將近十點。

    郭東薇帶著同學(xué)們回山莊，男女分開，十個人一個大房間，江甜和陸允信剛好住在相對房間斜對角的兩個上鋪。

    十一點洗漱完畢，熄燈睡覺。

    江甜來姨媽素來準時，想著離周期還有好幾天，她就沒準備東西，臨睡前肚子脹鼓鼓的，只當自己冰果汁喝多了，不甚在意。

    翻來覆去到十二點，她隱隱感到不對勁，手在屁股后摸到濕漉漉一塊，她喉嚨滾了滾，掀開被子，輕手輕腳下樓梯，開門，開走廊燈，小跑著去公共廁所……

    陸允信擇床睡不著，江甜那邊手機亮，他翻一次身，江甜下樓梯，他翻一次身，江甜出門，他起身下床……

    十分鐘后，陸允信在洗手臺洗第三次手，短信進來。

    江甜：睡了嗎~

    luyunxin：睡了。

    江甜：你在哪啊~

    luyunxin：廁所。

    江甜：你……睡在廁所？？

    luyunxin：……

    luyunxin：說事。

    江甜直接打了電話，聽筒里的聲音和真實聲音相距很近。

    “秦詩亞男她們好像都睡著了，我發(fā)短信企鵝打電話都沒回，我來那個什么沒帶那個什么，”她聲音輕細又委屈，“你可不可以幫我借一張過來啊……”

    陸允信甩手，深呼吸：“那個那個什么是什么……”

    “姨媽巾……”

    作者有話要說：

    允哥：什么？你讓我早點休息？好的晚安gt3lt

    第26章 《暴風(fēng)雨使我安睡》

    透過聲音都能想象出對方皺著臉的小可憐模樣。

    陸允信敲著太陽xue：“我可以拒絕嗎？”

    “我肚子痛, ”江甜細若蚊蠅, “感覺有點止不住?！?/br>
    陸允信沉默。

    一門之隔，江甜咬了咬唇, 很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 超長夜用或者夜用，如果兩個都沒有, ”江甜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日用也可以?！?/br>
    然后沒了聲音。

    陸允信腦仁一陣抽疼，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進了水。

    為什么不戴眼罩睡？為什么要對光敏感？為什么要關(guān)注？為什么要下床？為什么要跟過來？為什么要在這里等她？自己是有多想不開……哎。

    ………

    山莊住宿的一樓一片昏暗。

    旁邊立著棟三層小樓房，員工宿舍, 樓底小賣部倒有零碎燈火。

    陸允信回寢室揣了錢，不疾不徐走進去：“請問現(xiàn)在可以買東西嗎？”

    “可以, 要什么我?guī)闳ツ?。”值守下半夜的大媽打著哈欠問?/br>
    “白天走太多山路, 磨了腳，明天還要進山活動，”陸允信平淡道, “有沒有軟一點，長一點，可以貼的軟布……”

    “衛(wèi)生巾，”大媽“嗨”一聲, 一邊扭著笨臀帶陸允信去貨架，一邊說，“我兒子他們大學(xué)軍訓(xùn)也是在膠鞋里塞衛(wèi)生巾，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磨了腳多痛，自己舒服才是真的，”說著，她問，“你們還沒睡？”

    陸允信跟過去，不咸不淡“嗯”一聲。

    “是這樣，女生們睡得早，男生們打游戲啊，亂七八糟的得折騰到好晚，”大媽滔滔不絕完，給陸允信指，“日用給女生，夜用給男生，你一樣拿幾包……”

    陸允信手碰到粉紅松軟的包裝時，頓了一下，隨即又泰然自若地撿日用，撿夜用，狀似無意地捎了包超長夜用，又在熱飲柜里取了盒紅棗谷物奶。

    要了兩個塑料袋，結(jié)賬，離開。

    ………

    廁所很安靜，安靜到江甜望著蜘蛛從白墻爬過，能聽到它把灰踢落的聲音。

    先前的痛感過去，江甜不斷轉(zhuǎn)移注意力來麻痹自己的恐懼，腳蹲得快麻掉時，門口終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三下門響，撕拉撕扯塑料，然后，一片寬大的藍色從門的百葉縫里遞過來。

    江甜驚喜：“真的有超長夜用啊，陸允信你好厲害……”

    “兩分鐘，不出來我走了?！?/br>
    “好好。”江甜忙不迭接進來，拆包裝。

    她微熱著臉克制力道，結(jié)果聲音反而更大更清晰……

    五分鐘后，“嘎吱”門開。

    江甜瞥到陸允信手上的兩大袋，冷不丁嚇退赧然：“你怎么——”

    陸允信斂著面色，抬手象征性懸在她唇上畫一下。

    這是大家吃飯，面條在桌下“嗚嗚”想蹭rou吃時，陸允信讓面條不要發(fā)聲音的手勢。江甜點點頭，站到洗手臺前，埋頭乖巧地擠洗手液，沖兩下，在自己衣擺擦了擦。

    廁所背后是樹林，夜風(fēng)吹過，“嘩啦”的響聲像電影里的恐怖配音，偏偏天花板上的吊燈左右晃動，閃閃滅滅。

    江甜把衣服裹緊一些，終于忍不住朝他站近，站更近。

    “外面好暗，”她咽了咽口水，手輕輕觸到陸允信小指，“我有點……”

    陸允信面不改色，任憑她食指輕輕撓著自己掌心。

    江甜抬眼瞟了一下暗路，小心翼翼地呼吸：“我有點，有點……”

    陸允信順著她聲音，垂眸剛好撞進她仰面看他，害怕想尋求依賴的眼神。

    陸允信嘆了口氣，將她的手穩(wěn)穩(wěn)握住，然后，未發(fā)一言，牽著她朝外面暗沉沉的磚路走去。

    月色清泠，泠不過她黑白分明漾著水波的眼睛。

    陸允信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明朗的指節(jié)托著她虎口、食指稍稍內(nèi)勾，以拇指覆在她手背的手勢，將她整個手都包在自己掌中。

    直截了當?shù)募∧w相觸。

    江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指腹的薄繭，掌心的紋路，令人心安的體溫，以及周遭專屬于他的清淡氣。

    腳踩在地上，發(fā)出碎磚滾動的聲音。

    江甜珍惜只有兩個人的時間，想開口說話，調(diào)戲一兩句也好，感謝也好，尬聊也好，話到嘴邊，統(tǒng)統(tǒng)發(fā)不出來。

    短短幾十米，喉嚨滾了無數(shù)次。

    晚風(fēng)吹亂了呼吸，江甜覺得亂的是他，可認真聽，好像又是自己……

    走到門口，陸允信把其中一個袋子遞給她。

    走廊壁燈昏黃欲墜，切著墻面和他頎長的身形落下，好似把一層暈鍍上他的眉眼，淺淺，淡淡，溫柔到不可思議。

    江甜絞著塑料袋把手，腳底寸寸摩挲著地面，抵上他的腳尖。

    “陸允信……”她舔了舔唇，盯著兩人腳尖抵合處，紅著耳廓，燙著耳根，猶豫地，“我們……”

    停頓沒完，陸允信背后的寢室突地一亮。

    江甜被一個慌神，飛也似地轉(zhuǎn)身，“晚安”踩著門響“咔噠”幾不可聞。

    陸允信笑得無奈。

    沈傳一邊揉眼睛一邊推門：“允哥，廁所在左邊還是右邊？”

    ………

    第二天，馮蔚然一早起來，睨到一大袋衛(wèi)生巾放在自己床下，虎軀一震：“這是？”

    陸允信聲線懶散：“昨天晚上出去，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