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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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皺眉:“你說什么?” 阿弦對上這雙熟悉的鳳眸:“要是你真心喜歡過什么人,你總該知道,不管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管如何都要拼盡全力保護他,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br> 武后遲疑:“你,是說……” 阿弦道:“如果我的存在是這樣的難堪而尷尬,無法啟齒,就算給一個‘體面’的身份,又能怎么樣?我仍覺著自己是個不祥的人,就像是陰云一樣,會帶來災(zāi)難?!?/br> 無愁主的容貌舉止,復(fù)又浮現(xiàn)眼前,她身在大明宮含元殿內(nèi),卻仿佛又回到那個腥風(fēng)血雨恐怖的風(fēng)雪山莊。 “我可以死掉,也可以從未存在,”阿弦重新看向武后,“假如這樣才能保護我喜歡的人,我心都甘愿?!?/br> 武后惱道:“誰說你是不祥之人了?!” 阿弦道:“我從出生就是。” “住口!” 武后驀地站起身來,她咬緊牙關(guān),死死地看著阿弦。 “有時候我真想我從未出生過就好了,”眼中泛出回憶之色,阿弦輕聲道:“這樣,至少我不會連累伯伯。但是后來我又繼續(xù)想,不行,我還得出生,因為有些事還需要我,比如——需要我死。” “十八子!”武后提高聲音。 阿弦最后一句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捅進了武后心底,曾經(jīng)的痛楚鮮明地爬上骨髓,她急急地下了丹墀,將走到阿弦身前,卻又剎住腳步。 目光像是帶著什么鋒芒,克制地一寸寸地在阿弦的面上身上游走:“你再說一遍?!?/br> 阿弦很平靜:“這句話很難聽,但是話糙理不糙?!?/br> 武后猛地抬手。 她像是要一掌摑下去,但是手掌擎起,卻又生生止住,最后她上前一步,毫無預(yù)兆地在阿弦臉頰上撫過,將她下頜一抬。 阿弦被迫抬頭,當(dāng)對上武后近在咫尺的雙眼之時,她卻又扭開頭去。 武后道:“你恨我。”她哼笑了聲,卻偏帶出一抹心酸。 死寂,她們彼此似乎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阿弦道:“娘娘說笑了,我怎么敢?!?/br> “你恨我,甚至連陛下先前也在懷疑我,”武后又笑。 腳下挪動,竟又上前一步,幾乎跟阿弦貼面而立,她垂頭在阿弦的耳畔低低說道:“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其實不必恨我,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那孩子還活著,就算陛下跟我說你就是……我都以為他是跟我開玩笑的,我不敢想,不能想,你不該因此而恨我,因為我是無辜的?!?/br> 她重又舉手,抬起阿弦的下頜:“甚至就算現(xiàn)在你站在我面前,我還覺著這只是個不好笑的玩笑?!?/br> 阿弦看見武后原本冷靜睿智的雙眼,隱隱泛紅。 然后武后松手,她吁了口氣道:“陛下說想要彌補你,他想要認回,但是……毫無疑問因此又會引發(fā)一場軒然大波,所以我如此安排。讓盧家的人……” “我不需要。”阿弦果斷回答,“不必彌補,更不必認回,包括盧家。我不要你們?yōu)殡y?!?/br> “阿弦!”武后皺眉。 當(dāng)武后提議讓盧氏夫婦認阿弦為義女之時,高宗滿臉匪夷所思,并堅決表示不可。 但武后何許人也,她三番兩次勸說,且又曉之以理:“范陽盧家乃是大族,讓他們認作義女也并不吃虧,且盧家名望極佳,也可以堵住那些愛做文章的人的嘴?!?/br> 高宗驀地想起:“盧家……豈非昔日崔曄妻盧煙年的娘家?” 武后點頭道:“可不是么,也正是因為這樣,這門親事更加順理成章天作之合了?!?/br> 高宗道:“堂堂的公主,卻要去臣子家中當(dāng)女孩兒,辱沒了阿弦不說,朕如何能順這口氣?” 武后道:“盧家又非等閑之輩,陛下難道忘了?曾還有民間的趣言流傳說‘娶妻當(dāng)娶盧氏女’,這盧家女比公主還要炙手可熱呢。若陛下覺著舍不得,橫豎以后多傳她進宮就是了,又不是要遷居外地難得一見?!?/br> 高宗仍是搖頭:“朕還是覺著不可。” “只有這樣才是最合適的法子,不然的話,若按照陛下所說貿(mào)然地先恢復(fù)那孩子的身份,廢后那件事如何交代?且就像是臣妾之前所說的,此事尚有疑點不清,等徹底查清再做進一步打算也是不遲?!?/br> “可有其他更好的法子?”高宗不死心地問。 “這是目前而言最合適的法子?!?/br> 雖然武后說了許多理由跟如此做的得益之處,高宗仍是疑慮未決,最后高宗道:“罷了,還是先等那孩子回長安后再做進一步打算,何況還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如此,倘若她不喜歡,自然不能勉強她,已委屈她太多,再不能讓她受苦了?!?/br> 夜已降臨。 殿外夜色如墨,有風(fēng)透進來,吹得燭火搖曳。 武后往旁邊走開了一步。 燭光照的她的影子長長地貼在地上,頭上的鳳翅像是振翼欲飛的一對翅膀。 徘徊片刻后,武后道:“在聽陛下說明真相原委后,很長時間里我不愿相信你就是……” 阿弦不知皇后為何又說起這個,聲音有些輕,像是蛛絲塵網(wǎng)隨著燭光擺動。 但是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聽下去。 武后則回頭,她目光有些怪異地看著身邊單弱的身軀。 阿弦生得比同齡的女孩子更嬌小些,由此可見她的成長過程有多么的坎坷不順,也難怪高宗總是念叨她受了很多苦。 但很難想象,就是這樣單弱的女孩兒,卻令皇后在不知她身份的情況下青眼有加,更讓許多文武百官們從輕慢不以為然到另眼相看給予尊重。 武后的眼神逐漸地變得柔軟:“但是,我忽然覺著你一定是……因為你身上所有的,正是我所摒棄的?!?/br> 阿弦不解這句話的意思。 武后目不轉(zhuǎn)瞬地看著阿弦的側(cè)影,聲音卻逐漸肅然冷靜:“因為我已經(jīng)選擇了另一條路,而我所舍棄的那些珍貴的東西,落在了你的身上。” 那些微微發(fā)光引人矚目的品性:敢恨敢愛,嫉惡如仇,真純?nèi)噬疲惫饷鳌?/br> 武后的手輕輕地落在阿弦的肩上,她感嘆說道:“你不愧是我的……” 不等武后將那兩個字說出口,阿弦閃身退開一步,大聲道:“我不是!”。 “阿弦……”武后蹙眉。 “我方才說過了,”阿弦轉(zhuǎn)頭,鄭重說道:“從小到大,是朱伯伯教我向善,是他養(yǎng)我長大,如果我被另一個不知是什么人養(yǎng)大,或者流浪街頭,我不知道我會是什么樣的!” 是老朱頭教導(dǎo)她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可以說老朱在養(yǎng)大阿弦的同時也成全了最好的她。 聲音在殿內(nèi)擲地有聲,隱隱回蕩一般。 “不,”武后卻如此回答:“我相信,就算被別人養(yǎng)大,你仍會是現(xiàn)在這樣?!?/br> 望著阿弦,武后堅定地說:“你仍會保持初心,因為你的本性絕不會改變,你注定會成為一個這樣不凡的人物,阿弦。” “我不是!”阿弦咬牙。 武后嘆了聲,她默然望著阿弦,忽然伸出雙臂,緩緩地將她抱住。 阿弦大驚,猛然振臂想將她推開。 武后卻極用力地抱緊她,阿弦道:“放開我!” 武后并不撒手,反更加用力地將阿弦抱入懷中。 正在阿弦想竭力掙開的時候,武后在她耳畔低而清楚地說道:“你如果真的不想做盧家的義女,我不會勉強,我會按照陛下所做,恢復(fù)你的本來身份,你說好不好……安定?” 第295章 兩種情 ——安定。 這樣陌生的稱呼傳入耳中, 就像是喚醒了在阿弦極幼小的時候、被塵埋的場景。 她躺在搖籃之中,裹在襁褓之內(nèi),懵懂天真,無知無覺。 如此可喜可愛不知愁苦的小小嬰孩,本來只應(yīng)被妥帖地照料,被無盡的愛護。 卻偏偏遭受荼毒, 嘗遍人生艱難困苦。 但在這剎那,阿弦仿佛忘記了所有。 被武后緊緊抱著的感覺,就像是一頭扎進了云端里,身體先是極麻痹, 然后又極松軟。 她不知雙腳所踏何處,更不知雙手在哪,連臉都是麻酥酥地失去了知覺。 這是她渴慕而久違的懷抱,本該是母子間最尋常的擁抱,卻曾是她最奢侈遙不可及的。 最初的掙扎過后,仿佛力氣也隨之消散無蹤。 只有眼淚活潑起來, 完全不經(jīng)同意地就開始肆意奔流。 就在武后說完那句話后, 牛公公從外跑了進來。 一眼看見武后抱著阿弦,牛公公忙側(cè)身, 又小聲道:“娘娘,陛下跟公主殿下到了?!?/br> 牛公公才稟告完畢,殿門口人影一晃, 是高宗跟太平齊齊來到。 兩人進門的瞬間, 武后才放開阿弦, 抬手在眼角輕輕掠過。 阿弦則默然無聲地往旁邊退開一步,垂首而立,趁人不備牽著袖子將臉上淚痕擦去。 太平還未進門,就瞧見阿弦,她原本還扶著高宗的手肘,見狀便松開,飛跑了進來叫道:“小弦子!” 牛公公順勢扶住高宗。 而武后看一眼太平,未曾吱聲,便上前對高宗道:“陛下怎么來了,夜晚風(fēng)重,留神龍體?!?/br> 高宗只忙著一點頭,眼睛便落在阿弦身上。 此刻阿弦拱手行禮:“陛下?!?/br> 高宗看一眼她身旁的太平,勉強道:“回來了?回來就好。” 阿弦聽得這樣略略帶顫的一句,心陡然酸脹難言。 太平正拽著她的袖子著急道:“你先前怎么不聲不響地就辭官走了?是不是有誰得罪了你還是欺負了你?” 阿弦道:“并沒有,只是我自覺有些不堪重負,所以才想離開的。” “你是說當(dāng)女官很累么?”太平天真地問,又笑道:“那你可是多慮了,難道你不知道父皇下旨給你賜婚了,你若不愛當(dāng)女官,以后嫁到了崔家,索性就只當(dāng)清閑自在的世家婦不也正好兒?不過以后我可又要改稱呼叫你師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