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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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股冷意撲面,青面蓬頭的鬼從門洞底下飄了過來,怯生生問道:“你能看見我嗎?” 他的樣子雖然難看了些,聲音卻還算彬彬有禮。 阿弦回神。 “是,我能看見,”對上它有些殷切期待的目光,阿弦道:“你有何事?” 第123章 失控 在桐縣的時候, 因遇見崔曄, 放下眼罩,也似放開了心結(jié), 阿弦已有些習(xí)慣了那種隨時“見鬼”的生活。 其實在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之前,她已經(jīng)開始那么做了。 只不過朱伯的突然去世, 以及身世的猝不及防,將她整個人幾乎擊潰, 身心無法承受。 后來來到長安,迎面又是這樣的疾風(fēng)驟雨,光怪陸離。 而后跟皇室的“認(rèn)親”,陳基的“背叛”,更把她拽到了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身不由己,幾生幾死。 直到現(xiàn)在, 終于有這片刻的時光, 讓她明白何為心之所向。 離開明德門后,阿弦轉(zhuǎn)身往平康坊而去。 此時她已不想再逃避,到底袁恕己是何想法,她想要當(dāng)面兒問一問他。 然而就在阿弦往回的時候, 有一隊人馬風(fēng)馳電掣地自朱雀大道上經(jīng)過,看方向,卻像是往城門而去。 阿弦回看,見正是大理寺的人馬, 其中似乎還有刑部的人夾雜。 現(xiàn)如今能看到大理寺跟刑部一塊兒行動,必然是極重大之事。 阿弦站看了片刻,聽周圍百姓也在議論紛紛,卻都毫無頭緒。 阿弦終于回到平康坊,玄影跑出來迎接,虞娘子聽了動靜也出來相看:“怎么偏這么巧,那位袁少卿前腳才走,你就回來了,先前是去哪里逛了?” 阿弦道:“他走了?” 虞娘子道:“可不是么,我看他面有憂愁之色,問他是否有事,又不說,害我掛心良久。方才有個大理寺的人尋到這里來,說是有個什么大案子,他就去了,臨走還叮囑,說你要是下午還不回來,就讓我派人去告訴一聲,他好找呢??粗m不打好相與,卻實在是個有心人?!?/br> 阿弦想到之前所見,苦笑道:“是啊,很有心了?!?/br> 虞氏最會察言觀色:“怎么,跟少卿鬧別扭了?” 阿弦道:“人家是大官兒,我怎么敢。” 虞娘子笑道:“你呀,平日里比誰都老成,怎么也犯這任性賭氣的毛病呢,上回那陳司戈來你也是這樣,明明心里很想他進(jìn)門很想跟人家說話,偏賭氣冷言冷語的,到底有什么心結(jié)解不開的?” 阿弦見她居然看的這樣明白,一時紫漲了臉,便道:“我昨晚上都沒睡,乏累極了,我先去睡一覺,誰也不要聒我起來?!?/br> 虞娘子道:“瞧,一說到這個就只管跑。好,你睡使得,我打水來洗一洗手臉。” 果然先去打了水,伺候阿弦洗了手臉。 阿弦在外頭還使得,身子一沾了床榻,即刻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就呼呼睡了過去。 虞娘子正給她搭衣裳,回頭的功夫見她已經(jīng)閉眸睡著了。 虞娘子一怔,才要笑,卻又嘆息了聲,因走到榻邊,俯身將她的靴子除下,整齊地擺在旁邊。 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張臉,虞娘子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軟之色。 對虞氏而言,一生之中永遠(yuǎn)無法忘記的,是那個在許府的驚魂夜,眼前的這人溫柔地喚她“孩子”,眼神里是她渴慕的無限慈愛。 興許就是從那一刻,虞氏喜歡上面前的這少年,不管他是男,是女,對她而言,就如同雛鳥睜開眼睛所看見的第一個人,就義無反顧地認(rèn)定為自己的至親歡喜之人了。 將阿弦的雙腳搬到榻上,又拉了被子替她蓋好。 摸了摸站在旁邊的玄影的頭,示意它好生守在主人身旁,虞氏方輕手輕腳出門,去廚下收拾飯菜。 就在阿弦沉睡之時,袁恕己打馬出城,終究到了地界兒后,他翻身下馬,帶人疾步而行。 在他的正前方,大理寺的人跟刑部的人站在一處,有人伸手捂著鼻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眼前的一處。 ——一具無頭的尸首。 袁恕己越過眾人,走到跟前兒看了一眼,最近天氣才轉(zhuǎn)暖,這尸首損壞并不嚴(yán)重,但是一眼便能看出,在此人活著的時候,曾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破損的衣衫遮不住底下遍布的形形色色的傷痕。 刑部一位差官道:“這只怕就是先前那個失蹤了的京兆府的宋牢頭。之前不是只得了他的頭顱么?” 袁恕己皺眉:正是因為宋牢頭之事,激發(fā)了太平公主被綁架案,可如今錢掌柜已經(jīng)身死,線索又已斷了。 那差官道:“少卿,這案子還未有進(jìn)展么?” 袁恕己道:“難?!?/br> 差官笑道:“若實在棘手,不如移交刑部來處置就是了?!?/br> 袁恕己先前名聲不佳,才進(jìn)長安的時候眾人都不看好,本以為他會輕則被罷黜,重則被處置,卻想不到竟然會安排以要職,且近來還屢屢進(jìn)宮,仿佛很得圣寵。 太平被綁架之事,這些差官們自不知情,故而只以為袁恕己什么也不曾做,連人頭案也是懸而未決,屢屢進(jìn)宮,多半是因為哪里“投其所好”得了武后的青眼而已,是以有些瞧不大起。 袁恕己道:“不勞費(fèi)心,恕我直言,大理寺辦不了的差,刑部也未必能了。” 刑部隊列之中,有一人聞言便瞥了過來,笑微微道:“袁少卿既然如此自信,我刑部便等袁少卿順利結(jié)案之日了?!闭f著向著袁恕己略做了一揖。 袁恕己看此人生得頗為俊秀,又似有些眼熟,偏不記得哪里見過,不免多看了兩眼。 旁邊兒吳成小聲道:“這位是崔郎中,正是崔天官之弟?!?/br> “啊……”袁恕己恍然大悟,便也遙遙地向著崔升施了一禮。 這會兒仵作已經(jīng)查驗過尸身,袁恕己道:“好生帶回衙門,仔細(xì)勘驗,他身上所帶所沾染之物,統(tǒng)統(tǒng)不許遺失!” 眾人領(lǐng)命,袁恕己親自上前又打量片刻,回頭對仵作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他的頭是在死后砍下來的?” 仵作道:“是?!?/br> 袁恕己指著尸首頸口,血漬之中沾著些小小圓圓地黑點兒:“這是什么?看著不似泥塵。” 仵作細(xì)看了會兒:“這個……像是什么種子?!?/br> 袁恕己道:“是什么的種子?” 仵作一時認(rèn)不得:“這個還要先清洗干凈,回去仔細(xì)比對查驗?!?/br> 將尸首帶回大理寺,底下眾人便查京都有些什么車輛曾在這左近出入,但此處乃亂墳崗,又是城郊偏僻處,極少有人留意,要查起來自然艱難。 尸首運(yùn)回大理寺后,仵作將那些黑色之物取下,算來足有五六粒,清洗干凈后,卻見有小拇指頂尖兒大小,一顆顆烏黑如玉,略圓,又有些扁平。 仵作回報:“大人,經(jīng)查驗,這是牡丹花的種子?!?/br> 袁恕己道:“上次從那顆頭上也找到了些種子?” 仵作道:“是,不過是些尋常的花籽,并零星瓜果種子,正是那輛運(yùn)菜的車上搜到的,無甚稀奇,獨有這牡丹花種子是少見的。” 牡丹乃是名貴花木,又需要悉心栽培,多半只有達(dá)官顯貴家中才栽種有,而牡丹花種更是稀有之物,尸首上一次沾著這許多花種,實在罕見。 袁恕己看著面前那一顆顆烏黑的種子,又問:“他身上的傷呢?” “這……”仵作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旋即答道:“都是刑訊的傷痕,照屬下看……這行刑之人的手法殘忍且熟練,好似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了。卻不知是因何對宋牢頭下如此狠手,著實叫人不忍呀。” 袁恕己點點頭:“此案非同一般,如今刑部有盯著本部,卻不能讓他們看笑話,你再回去詳細(xì)查驗,若有線索,即刻來報?!?/br> “小人明白?!必踝鲬?yīng)聲而退。 “刑訊老手……牡丹花籽,不系舟……”袁恕己撫著眉心,心底卻有一股涼意倏然而過。 就在刑訊老手同不系舟兩個詞連在一起的時候,袁恕己心中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丘神勣。 當(dāng)他才將錢掌柜捉拿歸案,丘神勣便如同天降似的出現(xiàn),迫不及待而勢在必得地帶走了錢掌柜……偏又這樣湊巧,隔日錢掌柜就死了。 但那時丘神勣是奉武后的旨意,就不知道宋牢頭的死,是否跟他有關(guān),又是誰的意思。 按照錢掌柜之前所說,宋牢頭是被人仇殺,不系舟的對頭毫無疑問正是武后,所以錢掌柜針對的也是武后。 但若真是武后的用意,她斷不會容許手下當(dāng)街飛頭,引發(fā)如此轟動。 所以袁恕己很快排除了武后跟宋牢頭之死有關(guān)的想法。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 除非是那顆頭自己“跳”了出來的。 這想法嚇了袁恕己一跳。 他決定再去看一看宋牢頭的尸身。 先前只有一顆頭顱,孤零零地放在箱內(nèi),如今總算拼齊了尸身,“他”安靜地躺在桌上,赤裸的身上滿布傷痕。 忽然間,那顆頭睜開了雙眼,然后它奮力一跳,居然從桌上滾到地上。 它骨碌碌地往外滾去,旁若無人地跳出門檻,下了臺階,越過大理寺一重重院落,一直出了寺門。 這顆頭在大街上大搖大擺地往前滾動,街頭行人對這場景視若無睹,仍是各自忙各自的事。 頭顱在許多只腳之間靈活地騰挪躲閃,一雙雙腿對它而言仿佛叢林似的聳立。 “骨碌碌……” 它樂此不疲地往前而行,仿佛十分隨性,又像是用無止盡。 但是終于,頭顱停了下來。 本來側(cè)著的臉晃了晃,頭顱像是一個調(diào)皮的小人般跳起來,然后端端正正,不偏不倚地立定。 在它的雙眼中,映出前方的光景,偌大的門府,匾額上寫得是燙金的三個大字:梁侯府。 ——這當(dāng)然并非袁恕己所能看見的。 在他的雙眼之中,這顆頭始終安安靜靜地就在面前,分毫不曾挪動過。 “到底……是誰殺了你?”袁恕己喃喃。 頭顱仍是十分安泰的模樣,大概是死了太久了,又或者是因軀體久別重逢,袁恕己總覺著這顆頭……比先前才帶回大理寺的時候順眼許多了,甚至……頭顱的嘴角隱約微微地上揚(yáng)。 真是個詭異的錯覺。 阿弦醒來之后,還未起身,先沙啞著嗓子呻吟了數(shù)聲。 她舉手抱住頭,這顆頭疼極了,就好像被人踢來踢去踢了無數(shù)腳,又像是在地上滾動了無數(shù)圈,臉著地行了很長的路,自覺鼻子眼睛都要移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