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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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臉上露出幾分怒意。 太平問道:“母后,怎么了?” 武后斂了怒容,仍帶笑道:“并沒什么大事?!彼龅?,又止步道:“是了,以后你不要總是跟你表哥廝混在一起?!?/br> 太平叫道:“這是為什么?” 武后道:“他有時候也太不像話了,平日里在自個兒家里鬧一鬧也就罷了,前兒還跑去李義府家里大吵大鬧了一場,幾乎引發(fā)朝臣毆斗?!?/br> 太平捂嘴一笑:“昨日我看見李義府氣急敗壞地進宮,就是為了告表哥的狀么?” 武后嘆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別再跟你表哥走的那么近?!?/br> 太平道:“我就這幾個親戚,不跟表哥走的近,難道跟李義府走的近?誰是外人誰是自己人我還是分得清的。” 武后斥責道:“不要胡說?!背饬T,面上露出寵溺的笑:“你好生歇會兒吧,也不許再為了那只狗長吁短嘆了,得虧是一只狗,不然可如何了得……” 武后未曾說罷,便帶人離去。 身后太平望著母后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又拿起桌上的黃金項圈,口中卻道:“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母后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讓我去搶么?” 且說阿弦因聽說陳基被李義府的人帶走,便在宋牢頭的帶領(lǐng)下,往李府而來。 正過春明大道的時候,便見一輛馬車沿街馳來,阿弦因焦急要去李府,并未在意,倒是身旁的玄影“汪汪”叫了兩聲,歪頭看著馬車的方向。 經(jīng)此“提醒”,宋牢頭身旁一個獄卒道:“是崔府的車馬,難道里頭乘坐的是崔天官?” 阿弦依稀聽清他說的什么,百忙中回頭驚鴻一瞥,卻見一輛馬車正跟自己背道馳離,其實相隔并不很遠。 她先前還苦于不知道英俊的下落,后來又為此求問于賀蘭敏之,可又如何能想到,就在這性命攸關(guān)的剎那,竟會跟他不期而遇? 心底那個想要扭頭追上這馬車的念頭,卻在眨眼間轉(zhuǎn)瞬即逝。 阿弦回過身來,腳不點地地往前飛奔而去。 玄影本斜向那馬車方向,似要追過去,但看阿弦仍是選擇了往前,玄影也只得扭頭追上阿弦而已。 但就在玄影大叫的那時,在飛馳的崔府車駕中,有人問道:“是什么聲音?” 趕車的車夫道:“您說的可是方才忽然叫起來的那只狗?” 沉默,車中人猛地道:“停車!”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而這會兒阿弦等也都頭也不回地拐過彎兒。 車中人問道:“你可看見那狗了?他周圍還有什么人?” 車夫回頭,只看見幾道影子雞飛狗跳地消失,車夫道:“仿佛是只黑狗,方才只隱約看見幾個公差打扮的似有急事,匆匆跑了過去,爺是想要追過去么?”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那人道:“不必了,繼續(xù)趕路。” 眼見李義府的府邸在望,阿弦也逐漸冷靜下來,她停下步子,攔住宋牢頭等,道:“宋哥,李家勢大,且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你們不要跟著過去,免得被牽連其中。” 宋牢頭跟身旁兩個獄卒面面相覷,然后笑道:“十八弟,說實話,原先我們的確都不敢跟李府硬碰,但當初張翼連命都豁出去了,我宋某人如何還能當縮頭烏龜?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就算這李府是刀山火海,也定要陪你走一遭?!?/br> 阿弦深為感動,但想到薛季昶的前車之鑒,便道:“宋哥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若我們一同前去,而這李府當真是龍?zhí)痘ue的話,豈不是所有人都陷在其中了?宋哥不如為我把風,若李府異動,我出不來的話,以后的所有倒要拜托……” 宋牢頭目光閃爍:“十八弟……”他皺眉想了片刻,“好,我答應(yīng)你。若你有個不測,我拼了這條命,也要為你報仇?!笨谖钱惡鯇こ5貒烂C。 阿弦別了三人,往李府門口而去。還未到跟前兒,就被人攔住喝問。 也不知阿弦說了什么,有一名仆人轉(zhuǎn)身回府,半晌出來,就領(lǐng)著阿弦入內(nèi)了。 目送阿弦進了李府,宋牢頭身旁一人道:“當真看不出來,這少年竟是這樣膽大義氣之人。” 宋牢頭道:“現(xiàn)如今就算許多大人,都比不上這孩子的半分膽識?!?/br> 手下忽然又問:“大哥,十八子初來長安,毫無根基,現(xiàn)在只身進李府簡直如羊入虎口,假若當真有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宋牢頭道:“你們只以為他是個一無所有的鄉(xiāng)野小子,可如果當真毫無根基,為何沛王殿下親自為他出頭?為什么周國公也有維護之意?更不必提那個……” 語聲一停,卻又換了一副口吻:“我有一種預(yù)感,讓長安城翻天覆地,只怕都在十八子的身上!” 阿弦被李府的下人引進宅邸,走了足足一刻鐘,才進了堂中,所見種種,皆極盡奢侈華貴之能事。 才在堂下站定,就聽有人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八子?” 從偏廳進來一人,濃眉黑須,容貌有些偏陰郁,身著絳紅袍子。這人正是李義府。 阿弦拱手行禮。 李義府笑道:“之前派人前去請你,你拒而不從,今日為何自己登門?” 阿弦道:“請恕罪,聽說我大哥張翼先前被貴府的馬車接走,我有急事,故來尋他?!?/br> 李義府道:“你是說陳基么?” 阿弦心中微驚,李義府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為何知道他的名字,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我請了他來是真,但我們相談甚歡,半個時辰前我已經(jīng)派人送他出府了?!?/br> 阿弦半信半疑。 李義府道:“難道你不信?還是說怕我對他怎么樣?” 阿弦道:“我大哥什么也不知道,相爺不要選錯了人?!?/br> 李義府一怔,旋即笑道:“這話有趣,那么你說我要選誰,你么?” 阿弦道:“相爺心知肚明。先前李府派人幾次三番為難我,難道只是為了報復(fù)我得罪了令公子么?還是別有所圖?” 李義府看了阿弦半晌,才說道:“你說對了,我的確另有所圖。我所圖的,十八子你大概也猜得到,既然如此,你何不開門見山地當著我說出來?” 兩人對視之間,阿弦耳畔驀地又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從模糊到清晰,仿佛貼近自己耳畔一樣,那個聲音道:“乖乖地不要動,否則的話就殺了你!” 阿弦緊閉雙唇,從幻境里定睛看向李義府。 李義府正因她不語,上前一步低聲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說從哪里聽說了些什么?” 這一把聲音,跟方才在耳畔響起的那一聲,一模一樣。 阿弦道:“你做了什么?” 李義府一怔:“嗯?” 阿弦道:“景城山莊的那個新娘子,你對她做了什么?” 李義府猛然倒退一步,雙眼透出幾分兇戾之光,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你說什么?” 阿弦對上那兇狠的眼神,昨兒晚上暗夜里所見的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也逐漸浮出水面,這是一張年青的,雖有些清秀但戾氣更重的臉,卻因為獸性大發(fā)而隱隱紫漲。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手攥著一把青絲,將底下的人猛地一拉。 那人被迫無力仰頭,露出一張慘遭蹂躪的雪色容顏,雪白的脖頸幾乎要往后折斷。 阿弦無法控制自己的所見。 而這種所見中的情緒也直接影響了她。 阿弦無法克制,渾身戰(zhàn)栗,指著李義府道:“你從景城山莊將她擄劫回來,你強暴了她!” 雖然已經(jīng)事先屏退了下人,但聽見阿弦的話,李義府仍忍不住又掃向門口處。 不為人知的隱秘陡然被揭破,就好像心底的塵垢被掀翻于太陽底下,讓李義府有瞬間的窘迫惱怒。 但畢竟是大風大浪里翻騰過來的權(quán)臣,李義府很快鎮(zhèn)定下來:“你怎么知道?” 阿弦道:“我當然知道,因為真相就是真相,不管過去多久,有沒有人證物證,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你知我知。” 李義府的嘴角抽搐了數(shù)下:“告訴我,你是從誰哪里聽來的?” 阿弦道:“我說出來你也不會信。” 李義府道:“你原先住在豳州桐縣,從未離開過桐縣,近來上京都,在途中才路過景城。你是在那時候聽什么人妖言惑眾了是不是?” 阿弦道:“不錯,你說的都對,只除了一點,并不是妖言惑眾,而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那個女子最后怎么樣了,你把她殺了是不是?” 周遭空空蕩蕩,并沒有一個人。李義府索性笑笑,道:“好吧,你既然不說,我便不再追問就是了。只有一點兒,奉勸你不要再糾纏此事了,你只當我們是搶劫擄人,但是劉武周本就是李唐的罪人跟敵手,按照律例來說是要誅九族的,罪人而已,又何必在乎他們、她是怎么死?” 阿弦道:“我頭一次聽人把濫殺說的這樣理直氣壯?!?/br> 李義府道:“十八子,小心你的用詞,既然你也算是半個知情者,我不妨再跟你透個信就是了,當年,我們是奉太宗皇帝的命令追殺罪人劉武周的親族,我們的濫殺,是因為旨意在手,你若是指責,第一個該被指責的卻是……太宗皇帝。” 大出意外,聞所未聞,阿弦睜大雙眸。 李義府道:“怎么,你不信么?你以為我對你說謊?你不如仔細想想,太宗皇帝連自己的手足都要斬草除根,劉武周的親族,螻蟻老鼠似的人,又怎能姑息?” 阿弦眼前發(fā)黑,耳畔轟鳴。 李義府笑道:“先前我派人幾次三番請你過來,本是好意,并不愿你大聲再叫嚷此事,免得你惹禍上身而已,你以為太宗的旨意,如今的皇帝陛下會不知情么?要知道當初我奉命的時候,可還是東宮太子舍人呢。” 李義府笑里透著幾許輕蔑:“小兄弟,我把所有都告訴了你,是死是活,你自己選就是了?!?/br> 見阿弦不答,李義府有道:“對了,至于陳基,我本是想向他打聽仔細而已,知道他對此一無所知,就已經(jīng)讓他走了。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對么?” 阿弦攥緊雙拳:“你滿口太宗的旨意跟陛下也知情,但他們可知道你的禽獸行徑?” 李義府絲毫也不在乎,道:“何為禽獸?當初劉武周跟大唐爭天下,戰(zhàn)局之中,成王敗寇,淪為戰(zhàn)敗囚奴的話,便是豬狗畜生一般的人,對待畜生自然要禽獸些了。不是么?” 忽然有人在堂外道:“相爺,外頭京兆府來人,說是找十八子。” 李義府道:“京兆府的人近來倒是跳的頗高,難道是因為崔曄回來了,沛王殿下的底氣便也足了么?” 他笑了聲,又對阿弦道:“你放心,我連你也不會為難,自更不會為難你的‘大哥’,聽說大理寺有意招新,你何不前去看看,你在這里心急如焚,人家那里春風得意,也未可知?!?/br> 阿弦離開了李府。 她回頭看著這威武的丞相府邸,卻仿佛能看出這府宅的頂上,隱隱地透出一股青黑之色,天際似有幾個黑點兒,細看乃是寒鴉舞動。 宋牢頭見她好端端出來,忙迎過來道:“可無礙么?”又道:“剛才我接到底下送來的信,原來陳基現(xiàn)在人在大理寺,我得知之后生怕你在里頭沖動出事,就只好貿(mào)然出面了。” 阿弦勉強打起精神:“多謝宋哥。” 宋牢頭道:“總之沒事就好,對了,你可見著李義府了?他為難你了么?” 阿弦搖頭:“并沒有?!?/br> 此刻天色又陰沉下來,不知是否又要下雪。阿弦身上陣陣發(fā)冷,道:“我想先回去了?!?/br> 宋牢頭不放心,仍是同兩名部屬陪著她往回,直到院門在望,才止步去了。 阿弦雙手撫著胳膊,從見了李義府開始,那股冷意始終圍繞全身,就仿佛她也是渾身赤裸,不著寸縷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羞恥感,屈辱感,饑寒交迫,生不如死。 那女子的聲音仍在耳畔回蕩:“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 幽咽凄厲,如泣如訴,時高時低。 阿弦舉手捂住耳朵,那聲音卻總是無法消退,就好似在她腦中生了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