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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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頭轉(zhuǎn)頭:“您指的是什么人?” 蘇柄臨道:“當初廢后是因何下臺,朝中重臣是因何被牽連,你總該心知肚明。” 老朱頭搖搖頭道:“我在這兒已經(jīng)平平安安過了這許多年,這倒好,為了勞什子子虛烏有的那些事兒,什么牛鬼蛇神都要找上門來,老將軍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問心無愧,又怕他們什么?” 蘇柄臨見他這般說,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強人所難?!瘪R鞭掌心一敲,說走就走。 老朱頭聽得那杲杲地軍靴聲走了四五步,正略略松了口氣,腳步聲又停下來。 正捏起心,就聽蘇柄臨道:“其實……有句不中聽的話,從我第一次在大營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覺著他身上有種什么東西,格外礙眼,我本來想不通是什么,到后來有一次偶然之間,我忽然明白了?!?/br> 老朱頭并不回身,只是略略側(cè)臉,問道:“您明白了什么?” 蘇柄臨背對著他,道:“像,真像!”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三個字,由此頭也不回地去了! 當時玄影伏在桌子底下,他嗅到了蘇柄臨身上的血腥煞氣,也嗅到了老朱頭身上的恐懼氣息。 蘇柄臨將轉(zhuǎn)彎的時候,公差高建正也匆匆趕來。 高建只看見一個人跟自己背道而馳,也未在意,只顧忙著往前看,一眼看見老朱頭立在原地,便叫道:“朱伯!” 原來高建正是因得了阿弦的囑托,看今兒天冷,特意來探望,見老朱頭收拾了一半兒家伙什,便邀功道:“伯伯,我來的是不是正是時候兒呢?” 他走到跟前兒,才見老朱頭臉色不大好,且也不似平日般活泛愛說話。 高建忙道:“您老人家怎么了?” 老朱頭腳步挪動,暈眩難當,身子往后一晃,虧得高建急忙張手扶住。 玄影“汪”地一聲,跳了出來。 高建嚇得不輕:“伯伯,您是怎么,敢情勞累的狠了?”扶著他到旁邊兒凳子上坐著歇息。 老朱頭垂著頭,半晌才似緩過一口氣來,道:“高建,我……我真的有些累了,剩下的東西,你幫我收拾收拾。” 他的聲音也很輕,仿佛有氣無力。 高建擔心,忙應(yīng)聲:“好好好,您就別擔心這些了,我保管收拾的妥妥當當?!?/br> 高建果然是個能干事的人,很快幫老朱頭將家什都整理妥當,又推著車送回了朱家。 他見老朱頭一路上腳步躑躅,跟平日里的利落大相徑庭,高建便道:“想必是風(fēng)里站的久,遭風(fēng)撲了,我去請謝大夫來給您看看?!?/br> 老朱頭攔住他:“別去費心,我不過是一時累了,歇會兒就好。今兒多虧了你,你去吧?!?/br> 高建知道老朱頭是個“勤儉持家”的人,忖度著他也許是怕花錢,且老朱頭看著隨和,實則也是個倔脾氣,硬要請大夫惹了他不高興的話,只怕適得其反。 因此高建并不敢違逆,只帶了門出來,卻轉(zhuǎn)去善堂,將老朱頭身子不適的事兒同英俊說了。 是日英俊回來,果然便帶了謝大夫同歸。 進門之后,聽得屋內(nèi)無聲,謝大夫去了西間,果然見老朱頭呆呆地坐在炕沿上。 聽了動靜,老朱頭轉(zhuǎn)頭,見是大夫,便笑道:“怎么您老來了?” 謝大夫笑道:“英俊先生說他身上不大好,叫我過來給他看看,順便看看您好不好。” 老朱頭是個人精,豈會不明白:“這兩日英俊吃也吃得,喝也喝得,精神著呢,我是最清楚的,又怎么會忽然不適,還懂得自己請大夫了?我猜……一定是高建小子又去多嘴了?!?/br> 謝大夫道:“這也是英俊先生一片心意,何況如今阿弦不在家,你更該保重些身子才好,別讓孩子在外頭也不放心。” 老朱頭聽到最后一句,才笑道:“我說不過您,既然您來了,也不能讓白跑一趟,那就看看吧。”說著便伸出了手腕。 謝大夫這才仔細地聽了一番,忖度說道:“并沒什么大礙,只是有些憂思內(nèi)郁之像,必然是因為十八子跟著刺史大人在外頭,您老就擔心了?” 老朱頭強笑:“可不是么?她可是頭一次出遠門呢?!?/br> 謝大夫道:“孩子們長大了,當然要出去闖蕩闖蕩,且十八子能干,才入了袁大人的青眼,可知道有多少人都羨慕他呢?將來若是再多個一官半職的,您老就擎等著享清福了?!?/br> 老朱頭忍不住大笑:“好的很,我也成了那老太爺了?!?/br> 謝大夫陪他說了會兒話,便自出去開方拿藥。 而屋里頭,老朱頭想著他那句“孩子們長大了……出去闖蕩”的話,若有所思點點頭,那嘴角的笑里漾起的,卻皆是苦澀。 當夜謝大夫去后,老朱頭喂了玄影,做了晚飯,同英俊兩人對坐吃了。 飯后,老朱頭依舊送了碗筷入廚下,卻并未如尋常一樣清洗妥當,只在廚下站了半晌,才折回了堂中。 自打阿弦離開桐縣,老朱頭跟英俊兩人的日常相處,保持著一種“互不干涉”的奇異共處之態(tài),如同極熟稔,又像是陌路人,卻彼此照應(yīng),平淡而融恰。 雖然也會交談,但所說都是無關(guān)痛癢的話,朱家小院雖看似如同往常,但兩個人心照不宣,因缺了阿弦,這院子就好像失去了一大半兒的生氣,只剩下一個少言寡語深沉內(nèi)斂的瞎子,并一個陰陽怪氣哼哼嘰嘰的老家伙。 老朱頭還未進門,就見英俊坐在堂下未動。以老朱頭對他的了解,這個姿態(tài),表示英俊有事。 沏了兩碗淡茶,老朱頭在英俊對面坐了。 他并沒主動說話,只是等待。 果然,英俊道:“朱伯可是有什么心事?” 老朱頭正望著那杯子上的一點熱氣在夜色里氤氳,有些出神,聞言笑道:“怎么了,吃了一頓飯,你就聽出我有心事來了?” 英俊道:“您沒吃幾口,我是聽出來了?!?/br> 老朱頭笑容一僵,遂點頭說:“你聽得沒錯兒,我的確是有心事。” 英俊道:“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老朱頭道:“謝大夫說,是因為惦記阿弦,其實他也算是歪打正著,我也的確惦記著那孩子呢。”老朱頭說到這里,便看著英俊:“你呢?” 英俊不答。老朱頭自嘲道:“我問了一句廢話。” 英俊才說道:“您的心事,是因為阿弦,卻也不是因為阿弦。” 老朱頭眉頭微皺:“你……知道什么?” 英俊微微搖頭。 老朱頭端詳這張臉,就算是以他格外挑剔的眼光來看,英俊的容貌也無可挑揀,確有令人傾倒的本錢。 雖然才在桐縣幾個月,“朱英俊”的大名卻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先前倒還一般,尤其是去了善堂之后,越發(fā)了不得。 雖然是個瞎子,但人家有能耐,而且最重要的是……生得實在是太好了。 這些日子,便有不少三姑六婆拐著彎兒的找老朱頭說話,盡是說媒拉纖的,看看那些女方的出身,年紀等…… 就算閱人無數(shù)的老朱頭,也忍不住要感慨一句:“當真是老少通殺,風(fēng)靡萬千呀?!?/br> 他本來還想把這個當成一件趣事,等阿弦回來后告訴她,且看她是個什么反應(yīng)。 但是此刻,玩笑的心早就不復(fù)存在。 一盞油燈之下,兩人對面而坐,老朱頭捧起茶,不知不覺喝了半碗。 “我有一件事,正在想,”老朱頭說,“你既然問了,不如替我參詳參詳?!?/br> 英俊道:“是何事?” 老朱頭啞聲道:“我……我想帶著弦子,離開桐縣?!?/br> 英俊不言語,老朱頭打量他的神色,卻依舊是個“波瀾不驚”,老朱頭笑道:“你難道一點兒也不驚訝么?” 英俊默默問道:“下午,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朱頭一怔。 這一個停頓,已經(jīng)坐實了英俊的猜測:“是有人找您了?” 老朱頭微微受驚:“你……”他站起身來,雙眼盯著英俊,眼神狐疑而不安。 門口的玄影扭頭回看,他又嗅到了白日里似曾相識的那種恐懼氣息。 善堂,賬房。 書桌后,燈影中,一道人影坐的端直。 忽然,薄薄地紙靠近蠟燭,火光燃起,頓時讓整個房間都亮了一亮。 待紙燒成灰,修長的手指一動,似不小心,把桌上的杯子碰翻了。 茶水傾覆,將字紙灰沖散,猶如河流肆意,沖屋毀田,面目全非。 遙遙夜色中,依稀傳來犬吠的激烈聲響。 桌后的人本沉靜而坐,霍然起身。 蠟燭的光芒正自搖曳,不料房門被什么陡然撞開,呼啦啦!冷冽的夜風(fēng)涌入。 “噗”地細微一聲,便將燭光撲滅了。 燭影明滅間,那素衣白裳之人已閃身出了房門。 長街。 玄影并未如袁恕己所愿去請“救兵”,它繞著兩人身側(cè)呲牙狂吠,狂躁地起落竄跳,卻收效甚微。 袁恕己拼命抱著阿弦,用盡畢生之力,卻無法將她從原地抱開。 他不是個輕易放棄的,誰知相爭之間,鼻端卻嗅到一股血腥氣。 定睛看時,不由毛骨悚然! 原來阿弦的腿上,竟莫名地出現(xiàn)幾道血痕,傷痕十分新鮮,血珠子尚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磚地面上。 若非袁恕己也算是個經(jīng)歷過尸山血海、性情狠絕的人,只怕已經(jīng)被嚇暈過去。 “小弦子!”他怒不可遏,若是活生生的敵人,他一定要真刀實槍地同對方拼的你死我活,但是現(xiàn)在,卻偏偏有心無力,“有什么沖我來,混賬們,沖我來?。 ?/br> 袁恕己的怒喝對于厲鬼們來說毫無影響,得了阿弦一句“來吧”,群鬼就好像得到了邀請,禁制全退。 對厲鬼們而言,就宛若美味可口的食物放在眼前,毫無防范,每一只鬼都想來嘗一嘗。 阿弦聽見袁恕己的怒喝,也看見了鬼怪們因為狂喜而越發(fā)猙獰的姿態(tài),阿弦試著環(huán)顧周遭,卻看不見老朱頭的影子。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略有些稚嫩的尖叫,有人道:“滾開,滾開!” 一道略顯清瘦的影子從遠處飛快地跑上前來,又叫:“十八哥哥!” 阿弦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記不清是誰。那少年奔上前來,也不知怎地,有幾只撕咬的最厲害的惡鬼居然流露出幾分懼意。 少年上前撲打:“萬佛隨身,群邪避退,避退!”聲音顫抖,眼中恐慌而焦急。 阿弦終于認出了這是誰……那個叫“小典”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