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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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道:“你作的孽已經(jīng)完了,但你要受的罰卻才剛剛開始,好好地去下面享受吧,你總該知道……” 右眼里的紅漾起,似黃泉內(nèi)血海泛波,阿弦漠然輕聲道:“地獄十八重,絕非虛設(shè)?!?/br> 第53章 臨別贈言 就在阿弦跟歐老太對話之時, 周圍的百姓, 劊子手,縣衙跟府衙的公差們, 均都茫然相看,不知所措。 阿弦的聲音并不高, 只有靠的最近的劊子手才能隱約聽清,但是人人都能看見的, 是歐老太從最初的鎮(zhèn)定到失態(tài)不能自控。 她跌在地上,拼命掙扎拍打雙腿,像是那里有什么東西將她拖住,撕扯啃噬,歐老太的慘叫聲越來越高,又兼許多“胡言亂語”, 如同哀告,卻不是向著袁恕己, 而是向著“虛空”, 其中竟有“芳姑”等名字。 旁邊的差役們想要靠前,卻又個個畏怖,歐家的子孫更是都驚呆了,宛若癡惘地看著這一幕。 光天化日之下, 不多時,歐老太歪歪扭扭倒在地上,悄無聲息,只見她身形枯干, 頭臉眍?,仿佛被什么吸去了通身的血rou。 千手所指,千目所視。 人人駭異,不寒而栗。那些先前吵嚷不易的人,見了這幕情形,也早嚇得啞口無言,神魂俱亡了。有幾個耆老,當(dāng)即被嚇得癱軟在地,被家人等抬扶著退了出去。 阿弦所見,自然跟尋常世人所見不同,更酷烈百倍。 她無法忍受,退后數(shù)步,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不料才回身,便見面前站著一人,正是袁恕己。 方才袁恕己因聽不見兩人對話,又看老太仿佛發(fā)瘋,心里竟有些為她擔(dān)憂,便不由自主起身走了過來。 此即目光相對,袁恕己問道:“她是怎么了?嚇得失常了么?” 阿弦默默道:“她在償還罪孽罷了。” 袁恕己聽了這般答案,面色如常,也不見格外驚駭,“哦”了聲,雖仍滿腹疑竇,卻只得暫時壓下,上前下令。 劊子手得了號令,挪步往前。 原來那歐夫人見了老太婆如此,早也嚇得昏死過去,卻少不得被劊子手提起來,吃了一刀,更加“以儆效尤”。 這一次,也無人敢叫嚷說什么“刀下留人”了,眾人各忍內(nèi)心戰(zhàn)栗,一雙雙眼睛都只默默悚懼地看著。 目睹此情此境,復(fù)想起袁恕己前日所說的話,歐老太的詭異死狀,劊子手帶血的剛刀,卻都像是如此鮮明血腥的警惕,橫于每個人的眼前心底。 鬼神莫測,王法無情,這會兒發(fā)生的一切,亦警示著后來之人,切勿為非作歹,戕害人命,否則,這便是鮮活的例子。 袁恕己見大事已了,吩咐趙縣令料理底下之事,帶了人自回招縣。 返程之時,袁恕己刻意放慢了馬速,等后面阿弦趕了過來,袁恕己才問道:“你究竟跟那老東西說了什么,起初她竟嚇得那樣兒?” 阿弦略一猶豫:“其實(shí),這歐老太小的時候也曾經(jīng)被她的祖母折磨過,她本該知道這種痛苦是難以承受的,本應(yīng)就此中止這種殘忍的作孽行徑,但偏偏選擇了另一條路。” 阿弦此刻還不清楚,但在她以后接觸了更多詭案之后,才慢慢明白一件事:原本的受害者,在遭受荼毒、折磨之后,往往會出現(xiàn)兩種可能的變化。 第一種可能里,他們會變成跟折磨他們的那些人一樣的壞人,甚至變成比他們還壞的施暴者,把自己身上曾經(jīng)遭受過的痛苦,變本加厲地加在別人的身上,歐老太就是如此。 但幸而,還有另一種可能。 那一種可能,恰恰跟前一種相反。 那是人世間、也是人性本身,最可貴的光明。 袁恕己冷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只能說這老太婆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br> 他轉(zhuǎn)頭看向阿弦:“對了,后來她又怎么會發(fā)了瘋,且死的……死的那樣……” 袁恕己形容不出,他因知道阿弦之能,雖有個猜測,卻不敢坐實(shí),只等她確鑿一句。 阿弦看向袁大人,望著這青年鋒芒隱隱的銳利眉眼,她本要想告訴他一切,包括百鬼上來啃噬歐老太,將她拖下陰曹,包括曾見到地府寒冰獄中鎖著的、原先折磨歐老太的那個老婦人…… 但話到嘴邊,卻又打住:“我只是告訴她,死亡并不是終結(jié),她也見不到什么歐家的列祖列宗了,相反,她會去一個真正可怕的、能贖罪的地方?!?/br> 袁恕己聽了這幾句,卻明白了:“你是說陰司地府?” 阿弦笑笑,默認(rèn)。 袁恕己神色復(fù)雜,不再言語,一行人打馬往前,路上充滿了馬蹄“得得”聲響。 這會兒日影西斜,漸漸地將要黃昏了。 阿弦之前因也想著此事,心不在焉,被袁恕己問才回神,不免張目四顧,見周圍樹影搖曳,暗色閃動,又有些自然畏懼。 黃昏之際,鳥兒格外活躍,林子間傳來一陣陣群鳥的聒叫,有的聽起來就宛若人凄厲的喊叫,有的卻仿佛是奇異的怪笑。 阿弦埋首緊跟在袁恕己身后,不敢再抬頭亂看。 正行間,袁恕己道:“你怎么了,像是極害怕?” 阿弦往旁邊瞥了眼,冷不防就看見旁側(cè)山谷里頭閃爍的影子,茫茫然然仿佛在尋找什么。阿弦喉頭發(fā)緊:“大人,我們快些回城好么?” 袁恕己道:“你又看見那些……”他識趣地戛然而止,反而笑道:“如果害怕的話,就過來,我?guī)е??!?/br> 阿弦詫異,袁恕己在胸前輕輕拍了一下兒,半真半假道:“到我這兒來,你坐著也舒服些,且我護(hù)著你,保管那些鬼鬼乖乖不敢近身兒?!?/br> “那可未必?!卑⑾倚睦锔拐u了一句,卻咳嗽道:“不用,多謝大人?!?/br> 袁恕己哼了聲,這是他第二次主動邀請一個人同乘一匹馬——同樣被拒。 只是因?yàn)閼z憫愛惜之心罷了,何況這家伙又不是個嬌滴滴的大閨女,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有什么可防范的,居然還三番兩次地避賊般拒絕他? 抬頭看向遠(yuǎn)處,袁大人嘆了聲:“這可真是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br> 一行人狂奔回城,正好兒日頭落山,阿弦總算也松了口氣。 其他人便回了府衙,袁恕己卻并未一路,見阿弦要下馬,便道:“且住,我送你回去?!?/br> 阿弦詫異:“不必了大人。這里距離我家很近了” 袁恕己道:“原本不知道你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你有那種‘能耐’……卻也忍不住多了一重?fù)?dān)心,生怕你被什么‘孤魂野鬼’的相擾,我陪著放心些?!?/br> 阿弦見說的一本正經(jīng),且是好意,只得隨他。 不多時來至朱家門口,阿弦因騎了這么久的馬兒,渾身都像是被顛散了,雙腿更是有些發(fā)麻,便沿著馬鞍慢吞吞地往下滑。 正在蹭動,身后一只手過來,在她腰間一握一扶,不費(fèi)吹灰般把她舉起來,又輕輕放在地上。 阿弦回頭,卻見是袁恕己,不知何時他居然已經(jīng)翻身下馬,正笑道:“你這樣兒可不成,幸而是在小縣衙里廝混,若是將來當(dāng)了大官兒,也需要騎馬四處亂走,難道也如烏龜般爬上爬下?” 阿弦扶著腰,又揉腿,聞言道:“大官兒?大人您是說笑呢?” 袁恕己道:“為什么說笑?人往高處走,難道你不想當(dāng)大官兒么?” 阿弦正經(jīng)想了想,搖頭:“我并不想當(dāng)大官兒,也自忖沒那個本事?!?/br> 袁恕己啐道:“沒志氣。” 他回頭看了看朱家門首,上前推開那虛掩的門,自顧自地邁步先走了進(jìn)去。 “等等!”阿弦要叫住他,卻已晚了,只得也一瘸一拐地跟著入內(nèi)。 老朱頭竟還未回來,整個小院里十分幽靜,又悄然無聲,仿佛無人在內(nèi)。 阿弦喃喃:“伯伯如何又不鎖門?!?/br> 袁恕己回頭問道:“你那個阿叔呢?怎么也沒一點(diǎn)兒光亮?” 阿弦道:“伯伯還未回來,阿叔眼睛又看不見,自然不會點(diǎn)燈?!?/br> 袁恕己一拍腦門:“我忘了這回事了?!?/br> 阿弦先行進(jìn)門,叫道:“阿叔?” 正要去掀開門簾,忽然簾子一動,居然有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來。 阿弦乍然看清這人的臉,胸口一滯:“怎么是你?” 面前這人,赫然正是陳三娘子,乍然跟阿弦撞了個正著,三娘子臉上有些不大自在,舉手撩了撩鬢邊的發(fā)絲,勉強(qiáng)一笑:“阿弦回來了?” 阿弦驚而惕然:“你在我們家做什么?” 三娘子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人,很快鎮(zhèn)定下來:“這孩子,我是來看望你英俊叔的呀,正好兒我要走了?!?/br> 猛抬頭又看見袁恕己站在阿弦身后,三娘子一驚,然后又流露喜色,忙越過阿弦,向著袁恕己盈盈下拜:“不知是刺史大人降臨,實(shí)在是惶恐,小婦人見禮了。” 袁恕己正負(fù)手在看熱鬧,見這婦人過來行禮,因打量道:“免禮。你是?” 陳三娘子忙自報家門,又道:“先前我侄兒同阿弦好的兄弟手足一般,故而我也當(dāng)阿弦是親侄子看待,兩家子不分彼此的。因朱伯每天在攤子上忙,阿弦又有公干,我心想家里的病人沒人照料如何使得,故而過來探望,又送了些吃食之類。” 兩人說話的當(dāng)兒,阿弦早跑到屋里頭去了。 袁恕己聽她叫道:“阿叔……” 這邊兒陳三娘子趁機(jī)把袁恕己從頭到腳看了個遍,以她的閱歷見識,不必聽外頭那些傳言,就知道面前的青年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故而陳三娘子越發(fā)謹(jǐn)慎地陪著笑,溫聲軟語道:“聽說今兒招縣行刑,大人這可是剛回來?必然是勞累了,不如坐了歇會兒,我給您倒杯水?!?/br> 袁恕己道:“不必了?!鼻扑谎郏骸澳阌惺虑胰ッ褪??!?/br> 三娘子聽是逐客之意,急忙答應(yīng),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走到院子中央,方止步回頭,目光掠過袁恕己,又定格在東間窗戶上。 等袁恕己回頭之時,那婦人卻已出門,袁恕己才也走到東間,將簾子撩起,看向里頭。 卻見里面兒炕上,坐著的正是“朱英俊”,阿弦正小心地扶著他,低聲問道:“阿叔你怎么樣?” 英俊道:“無事。” 阿弦道:“她來做什么?她有沒有……” 想到三娘子酥胸微露地挑撥陳基,忽然心亂。 英俊淡淡道:“陳娘子才來片刻,你們就回來了?!?/br> 阿弦眨眨眼,袁恕己道:“這屋里頭黑漆漆地,如何也沒點(diǎn)燈呢?!闭f著就看阿弦——先前她說家里只英俊,英俊又看不見所以不用點(diǎn)燈,現(xiàn)在這句卻拿來打臉。 阿弦果然又懸了心。 英俊聽出她呼吸有異,卻試著朝向袁恕己的方向:“是刺史大人大駕光臨么?” 袁恕己道:“不敢當(dāng)?!痹捯怀隹?,忽然自己疑惑起來——為什么他竟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不敢當(dāng)”?難道他“當(dāng)不起”么? 英俊道:“阿弦扶我一把,讓我向大人見禮?!?/br> 袁恕己道:“不……”總算硬生生忍住,只改口說道:“既然是病人,何必拘禮,不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