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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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芳道:“閣下何人?” 袁恕己淡淡道:“過路的,才進城,便被貴衙門的人看做兇嫌。死的是行院內(nèi)妓女?被誰所殺?” 他竟自顧自地問起案情來,陸芳不動聲色答道:“因命案非同小可,底下人有些緊張過度也是有的。死的正是樓中妓人,目測是被亂刀刺中要害兼失血過多而死,正在追查兇手何人,公子對這個也有興趣?” 袁恕己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屋內(nèi),卻見十八子直直地站在小麗花的尸首之前,卻并不似仵作般仔細驗尸,倒像是忌憚似的,不肯往那尸首靠近一步。 袁恕己越發(fā)冷笑:“這孩子就是貴衙的仵作?” 陸芳道:“本衙歷來并無特設(shè)仵作職位,阿弦歷來能干,所以暫時頂替此差。” 唐之吏治雖大體沿襲隋朝,文武官員一應(yīng)俱全,但是底下一些瑣碎官吏,卻是三五不全,比如驗官之職,一是因為差使卑賤骯臟,二來無人精通,從隋朝開始便零散不成氣候,到了唐,也仍欠缺,各地府衙里,若是個能干嚴謹?shù)墓倮?,或許會自主配一個驗官,其他的多數(shù)都是捕快順便擔當而已。 袁恕己也明白此點,雙眸瞇起看了一眼兀自站立未動的十八子:“可是,讓一個未曾弱冠的孩子來擔當,未免有些兒戲?!?/br> 陸芳雖不曾發(fā)作,他身后幾個公差卻因不知袁恕己來歷,大為不忿,已經(jīng)有人喝問道:“你說什么?” 正在此刻,里頭的十八子陡然轉(zhuǎn)身,燈影中臉色慘白,一言不發(fā)地往外急行。 袁恕己忽然發(fā)現(xiàn)十八子的臉頰上有道淤青,先前外頭夜如濃墨,竟未曾留意,此時不經(jīng)意一個照面,才看得分明起來。 他挑了挑眉,又復(fù)仔細將少年從頭到尾看了一眼,見他雙手握拳垂在腰間,手背上赫然竟也有一處未曾愈合的傷。 這少年看來十分機靈,如何竟似遍體鱗傷? 才認識不多時,竟覺著這少年遍身謎霧,叫人浮想聯(lián)翩,猜測不透。 袁恕己正皺眉,忽聽陸芳道:“怎么樣?” 十八子目光閃爍:“有……一個姓王的客人?!?/br> 陸芳眼睛一亮:“姓王的客人可是兇手?” 十八子默默道:“將這人拿住審一審就知道了?!?/br> 袁恕己冷眼旁觀,見十八子神情恍惚,陸芳卻如獲至寶,他大為意外之余,更加不快,覺著此地的官吏實在是荒唐的可以。 此刻樓下樓上有許多人聚攏過來,袁恕己見十八子又要走開,舉手將他攔下,挑眉喝道:“什么姓王的客人?你入內(nèi)驗尸,卻連尸首都不曾碰過,就憑空冒個姓王的客人?天下姓王的多了去,大海撈針,又往哪里去尋?” 就在這時,有人咬牙切齒道:“不,一定就是王甯安!是他殺了小麗花,再也沒有錯兒!” 作者有話要說: 書記:誰打我的臉,tm好疼! 第4章 夜行 且說袁恕己正捉著十八子厲聲喝問,忽然聽了這話,宛如被人往臉上猛摑了一掌,立刻懷憤回頭。 卻覺眼前一亮,原來竟是個艷光四射的女子,裊裊婷婷地站在身后廊下,美艷的臉上,杏眼里含著慍怒。 原來開口的正是樓內(nèi)頭牌連翹姑娘,她一現(xiàn)身,原本圍在袁恕己十八子跟前的許多人便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陸芳在旁留神觀看,見袁恕己盛氣凌人的做派,心底早暗暗認定他就是來桐縣代刺史職的那位軍爺了,只是此刻人多,不便說破,于是只默然看他如何行事罷了。 不料連翹現(xiàn)身,陸芳臉色一變,試圖攔住連翹:“不可信口胡說?!?/br> 連翹冷笑道:“我有沒有胡說,問問便知,今兒那王大爺還往樓里來過,我可聽了些風言風語,說是小麗花跟他吵起來了。那人去后不多時,就發(fā)現(xiàn)小麗花死了,你們都怕?lián)上挡桓艺J,我是不怕的。” 袁恕己聽出蹊蹺:“你說的王甯安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干系了?” 陸芳道:“那是位很有名望的……” “什么玩意兒,不過是個下作老yin棍罷了!”連翹不等說完,立刻嗤之以鼻。 陸芳略有些尷尬,連翹又道:“至于別的,何必我再空口白話?如今阿弦既然說姓王的有嫌疑,那就立刻拿來審問就是了,橫豎他的底細,陸捕頭也是最清楚的?!?/br> 她的口吻之中嘲諷意思十分明顯,陸芳板著臉說道:“這里誰不知道,王先生是有些頭臉的飽學之士,這樣污蔑他,誰會信?” 周圍眾人也都聽見了,頓時交頭接耳之聲四起,袁恕己留心聽去,有說“萬不可能”的,也有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袁恕己略提高了聲音,道:“斷案不是看有沒有人信,而是證據(jù)?!?/br> 被連翹一攪,讓袁恕己幾乎忘了先前要做的事,一念至此,忙收斂心神,他目光沉沉地重看向十八子,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如何知道跟姓王的有關(guān)?你明明連尸首都……” 語聲戛然而止,原來是十八子抬起頭來。 十八子的臉本就不大,官帽深扣額前,又戴著眼罩,竟是遮了大半。他生得又矮小,袁恕己居高臨下,越發(fā)霧里看花,神色模糊。 只有臉頰上那道傷痕卻更加清晰,像是撞在哪里,留下細微的淤血印子。 也不知是因為眼罩對比的緣故還是天生,那留在外面的左眼又圓又大,極為靈動有神。 袁恕己正要細看那傷,被他目光掃到,無端竟有一刻恍惚,舌尖卷動,無以為繼。 十八子道:“大人何不自己進去看看,以您的敏銳洞察,一看就知端倪,很不用我費口舌。” 他的嗓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卻輕柔低沉,聽在耳中,有種奇異的受用之感,恨不得聽他多說幾句才好。 但若是不看臉容,必然想不到這把聲音出自個弱質(zhì)纖纖的少年口中。 袁恕己對著那幽幽冷冷的單眸,隱隱不爽,不知是否錯覺,這少年左眼之中竟似透出幾分奇異神采。 這孩子雖然生的矮小,奇怪的是氣勢上絲毫不輸人,被他如此注視,竟好像是被居高臨下俯視著一般。 袁恕己一則貴族出身,二來也算是行伍里歷練出來的,周身天然威殺,五感十分出色。 等閑之人同他相對,多半有一種矮一頭之感,所以先前陸芳一見他現(xiàn)身,即刻忌憚。 誰知如今竟不敵個形容纖弱打扮尋常的小子,袁恕己察覺此點,更加不快,卻錯疑心為這十八子是在挑釁自己,當自己不敢進內(nèi)。 于是袁恕己放開十八子,邁步踱入。 左永溟跟吳成見狀,一個立在門口,一個也隨著入內(nèi)查看。 血腥氣越發(fā)濃烈了,這屋內(nèi)竟比外頭更冷幾分,袁恕己留心打量屋內(nèi)擺設(shè)之時,無意發(fā)現(xiàn)口鼻中呼出的氣息都化作淡淡地白霧。 這東北僻寒地方,最冷的時候呵氣成冰,可是此刻在屋內(nèi),本不至于如此,就算方才站在廊下,也沒這種陰寒入骨之感。 幸而袁恕己膽氣極盛,全不以為意,反而走近小麗花身旁,仔細觀量。 卻見這女孩子仍是圓睜雙眸,柔柔地望著眼前,這雙明媚的眸子里愛恨交織,情緒復(fù)雜,她仿佛對自個兒的死一無所知,仍是百感交集地注視著這個世界。 袁恕己情不自禁俯身,想從這少女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可是越看,越覺著悚然,死尸的模樣委實太過鮮活,似乎下一刻小麗花就會從地上爬起來,若無其事地向著眾人媚笑。 袁恕己轉(zhuǎn)了一圈,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心頭一動。 他不再打量小麗花,反而走到她的身后,竭力俯身下去,順著她尸身跌倒的方向,彎腰,側(cè)視,終于發(fā)現(xiàn)靠近門口的櫥柜底下,跌著一物。 門口眾人以及跟進來的左永溟都有些詫異,眾目睽睽,鴉雀無聲。 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袁恕己盯著那物件,雙眸中掠過一道精光。 只是還未開口,就聽得外頭咚咚地腳步聲響,有人興沖沖叫道:“捕頭,有發(fā)現(xiàn)!” 袁恕己起身,卻見是一名捕快飛快地自廊下跑到陸芳身前,手中提著一個暗藍色的不大的包袱。 陸芳問道:“這是什么?” 捕快迫不及待說道:“這是牡丹酒館的掌柜送來的,您看了就知道。” 陸芳忙將那包袱打開,頓時之間,現(xiàn)場響起一片驚呼之聲,有人叫道:“血衣!” 不錯,包袱之中,赫然正是一件血色斑駁狼藉的血衣,竟是緞子質(zhì)地,做工上乘,竟是男子的衣物。 陸芳問道:“牡丹酒館的掌柜為何送此物?” 捕快答道:“他說是一位客人在黃昏時候不慎遺留的。打開看時,卻是這個物件兒。” 這掌柜的本不想聲張,欲悄悄地等客人回來尋找的時候還給對方,誰知晚間千紅樓里鬧出人命傳聞,掌柜才知不妥,生恐惹禍上身,故而急急將此物交出。 陸芳精神一振:“他可記得是什么人所留?” 捕快道:“正是一位熟客,捕頭也是認識的?!敝劣谑钦l,卻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想等陸芳詢問再答。 陸芳卻毫無興奮之意,心反而一沉,重看了眼這染血的男子衣衫,臉色陰晴不定。 他跟前的捕快因好不容易得了這絕佳線索,正要邀功,誰知陸芳竟緘口不言,他心急之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頓時也戛然止住話頭,已經(jīng)不似原先一樣高興了。 忽地里間有人問道:“這熟客是誰?” 捕快看一眼陸芳,自不敢再貿(mào)然說下去,又見袁恕是生面孔,便道:“你是什么人?” 袁恕己道:“這熟客,莫不正是叫王甯安的?” 捕快嚇得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一邊兒的連翹早就紅了眼眶,喃喃道:“我就說過,我就說過……” 她倒退兩步,舉起袖子掩著臉,扭身越出人群,自回房去了。 那樓里老鴇本站在她旁邊,見狀呆了呆,忙也飛去勸慰。 陸芳身邊的捕快齊看袁恕己,有兩個忍不住復(fù)喝問來歷,袁恕己看一眼吳成,后者從隨身包袱里將調(diào)任文書等取出,道:“我們將軍正是奉了薛大人之名,前來豳州代刺史之職的,怎么,爾等還有疑問?” 除了陸芳,其他眾人盡數(shù)色變,宛若雷驚了的河蟆,張口結(jié)舌,不知所措。 陸芳見避無可避,便道:“參見新任刺史大人,先前不知大人身份,還請恕罪?!?/br> 袁恕己泰然自若,冷道:“不知者不怪罪,不過,本官才進城就遇上人命官司,如今顯見這王甯安嫌疑最大,不知這是何人?” 陸芳道:“大人誤會了,其實卑職跟此人并無什么瓜葛,只因這王先生于桐縣名聲最好,他的交際又闊,人面也廣,跟本地幾個有頭臉的士紳亦有人情,是以卑職跟他有過些尋常往來而已?!?/br> 袁恕己道:“原來如此,那么依陸捕頭看來,他是不是殺害小麗花的兇手?” 陸芳道:“這……以王先生為人看說,卻并不像是個如此窮兇極惡的??烧绱笕怂?,一切都看證據(jù)?!?/br> 袁恕己點頭道:“很好,這是本官上任后第一個案子,務(wù)必要處理的穩(wěn)妥利落,陸捕頭,此案既然是你接手,便由你負責到底罷,當務(wù)之急是盡快把姓王的緝拿審問,人命關(guān)天,可不許你私做人情,你可聽明白了?” 陸芳聽出其中的威脅之意,旋即抱拳答應(yīng):“卑職遵命,必定不復(fù)大人所托?!?/br> 袁恕己方淡淡一笑,正要再說幾句,忽然想到一個人,忙看向門側(cè),卻見彼處空空如也。 袁恕己皺眉問:“十八子呢?” 陸芳咳嗽了聲道:“此間事情完結(jié),他方才走了?!?/br> 袁恕己大不悅,哼道:“哄賺我進來親自查看,他卻趁機走了?!?/br> 袁恕己心中明鏡似的,十八子自從入內(nèi),一直都背對門口站著,哪里能發(fā)現(xiàn)柜子底下的東西? 就算他開天眼看見柜子底下那物件兒,又怎會立刻知道是王甯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