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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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踏蹄而來,嗅著容月垂下來的袖子。 她拍了拍白馬的腦袋,由下人攙扶著跨上馬背,她的馬術(shù)不太好,坐在上面搖搖欲墜,卻努力挺直了背脊,端坐在馬鞍上。 “我去見一位朋友?!?/br> 回現(xiàn)代的背包很早就整理好了放在國師那兒,她要走,隨時都可以走,卻還是一拖再拖,拖了兩年的時間。 現(xiàn)在,的確是找不到繼續(xù)待下去的理由了。 試問,她有什么臉面繼續(xù)住在將軍府,在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對他懷有那份心思呢? 伺候她的丫鬟含香擠了過來,揚(yáng)起臉問:“姑娘,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廚房去弄,您回來就能吃到熱菜熱飯。” 中午? 她怕是不會回來吃飯了。 容月苦澀地壓了壓唇角,對含香搖搖頭:“我中午不回來吃。”末了,彎腰拉過對方的手。 蔥白的手指,在熹微的光影中微微顫抖。 她這一去,就算是永別了。 今后,她再也不會踏入這座氣派的將軍府,再也不會走在大蘭國繁華的大街上,她會悄無聲息地回到21世紀(jì)——原本就屬于她的世界。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后,薄幽會不會想念她? 也許不會吧,聽說公主國色天香,娶了那樣的美人,自然是成天你儂我儂,不會有多余的心思分給她。 容月一直不敢問,自己在薄幽心中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是當(dāng)初的救命恩人? 或者僅僅只是,一個有趣的同伴,連朋友都稱不上。 呼吸微滯,容月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她咬著下唇,眼眶已泛起微紅,卻又壓著眉,故作淡然地說:“含香,我屋子里靠窗的小箱子里留了塊紫色的錦囊,等薄幽回來了,你幫我拿給他?!?/br> 含香有些不解,又不是生離死別,等將軍回來了,姑娘親自拿去不好嗎? 還沒問出口,就感覺手背上一燙,含香詫異地看去——逆光中,容月的眼底泛著水光,她忙抬手捂住眼睛,蹩腳地解釋:“這兒是風(fēng)口,眼里進(jìn)沙子了?!?/br> 含香沒說話,只是同情地看著她。 是因為方才的那道圣旨吧! 聽說容姑娘在將軍還未建功立業(yè)前便陪著他,足足三年。 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將軍卻被賜了公主。 容姑娘現(xiàn)下只怕是傷透了心。 正琢磨著如何安慰她,又聽見容月說:“含香,薄幽被封了將軍,伺候他的人變多了,但貼心的人卻變少了。你以后若是見他不開心了,記得溫上一壺酒,陪他說會兒話,勸他寬寬心?!?/br> “姑娘,爺有你,就不缺說話的人?!焙忝蛎虼?,“其實,依爺跟姑娘的情分,就算不是正妻……” “含香,別說了?!?/br> 容月打斷她,坐直身子,叮囑道,“將軍府不比往日了,以后說話留個心。公主出身尊貴,若是不小心頂撞了,薄幽也護(hù)不了你?!?/br> 含香聞言,后背出了汗。 主子的事,豈是她一個做丫鬟的可以隨口議論的? 好在姑娘提了醒,不然若真冒犯了貴人,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街口的風(fēng)吹來,卷著幾瓣惹眼的花,將軍府前是一條悠悠長河,對面的彼岸花如火般鋪到天邊,將八月末的淺藍(lán)天空染出半分血紅,美得驚心動魄。 后來這個畫面在含香的記憶里一直沒有淡去。 當(dāng)時的她并不知道,這會是她和容月的最后一番對話。 她只是看著那匹馬消失在長街的盡頭,馬背上的少女仿佛被彼岸花引去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 21世紀(jì),八月。 山間有鳥清脆的啼鳴,空靈婉轉(zhuǎn)。 幽靜的小坡上,一道光門憑空劃開,從里面走出一名少女。 容月此刻已經(jīng)換上了現(xiàn)代服飾,腳踩著淺白運動鞋,寬松的體恤和短褲,典型登山客的打扮。 她環(huán)顧四周——青山綠水,夕陽似火,綿延的野草長到膝蓋,掩去了她滑落下來時松動的泥土。 她回來了,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 她瞥一眼泛著幽光的時空之門,很快,這扇門就會被關(guān)掉,鏈接她和夜安朝代唯一的通道,將永遠(yuǎn)地消失在這里。 低頭看了眼時間:國師常夜果真沒有食言,的確是將她送到了自己穿越前的那一刻。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來古鎮(zhèn)爬山納涼的高中生容月,除了那多出來的三年外,什么都沒變過。 揪著藤蔓爬回小道,路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容月追逐著夕陽下了山,背著登山包來到車站,結(jié)束她恍然若夢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