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常夜氣得跳腳, 直罵:“三個登徒子, 以為本座是女的, 要拉去賣, 還妄圖玷污本座,真該千刀萬剮!” 他這是遇上人販子了。 容月趕緊掏出濕紙巾給他擦臉擦手, 涼涼的紙巾覆在他的面頰上, 輕柔小心地擦去了灰色的污痕。 常夜低眉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容顏, 憤怒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想了想,囑咐一句:“沒想到你們這兒人販子如此囂張, 你以后出門多加小心,別著了他們的道?!?/br> 容月應(yīng)下, 從小父母便教育她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天黑了不要一個人出門。 國師在夜安身份尊貴,出入皆有豪華馬車接送,自然遇不上這樣的事,第一次難免著了壞人的道, 好在薄幽把他找回來了,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替他擦了一會兒,薄幽忽然過來拉她,抓過她手里那張濕紙巾往常夜臉上一扔,淡聲道:“讓他自己擦。” 常夜氣得臉通紅,將濕紙巾往地上一扔,氣沖沖地走到前面去了。 季凌去追,薄幽則把手伸到容月面前:“我的手也臟了?!?/br> 容月看過去,那雙手溫潤如玉,掌心干凈,也不知道哪里臟了。 不過她還是依言抽了張紙巾出來,細細地為他擦手。 薄幽瞇著眼,唇邊有不易察覺的淺笑。 追上常夜的季凌叫了車,招呼二人過去,四人坐上去的時候,他扭頭說:“折騰到現(xiàn)在大家一定餓了,有一家中餐館很好吃,我請客!” 常夜受了驚嚇,自然是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的菜。 他啃著豬蹄,眼睛舒服得瞇成一條線。 季凌想到他今日的遭遇,便有些愧疚地道歉:“國師,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么了?”常夜呷一口酒,不解地問。 季凌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喃喃低語:“不該嫌你丟人就遠離你,害你走丟……” 常夜聞言,不耐煩地擺手:“此事莫要再提!” 不愉快的經(jīng)歷,還是早早忘記為好。 季凌沉默了一會兒,又鼓足勇氣開口說道:“國師,真的不考慮帶上我嗎?我若是學好了功夫,就能保護你,再不會遇上今天這種事了?!?/br> 少年眼里滿含期待,卻換來常夜一個白眼。 國師府護衛(wèi)那么多,鞍前馬后地伺候著,哪兒可能遇上今日這種事。 他便嚴詞厲色地回絕了:“不行!你在這里過得好好的,非跟著我回去當一介武夫,你爹娘若是知曉了,還不氣得打斷你的腿?” “可我的夢想就是學功夫行走江湖……” “不行就是不行?!背R勾驍嗨?,此事已沒有商量的余地。 容月吃著菜,突然想到昨晚常夜的話,便順勢問道:“對了,昨天就想問你了,皇上為什么要你把我也帶回去?” 此話一出,薄幽的胸口便有了一絲緊繃。 還不是因為喜歡你唄! 薄幽和常夜心里同時這樣答道。 只不過常夜說出來的話卻是:“帝王的心思,臣子哪里猜得透?” 他才不要幫著顧澤蘭深情告白,那個昏君打了他一頓,又威脅他來帶容月回去,這筆賬還沒跟他算呢! 容月也沒多想,只點點頭道:“反正我也不回去,若是得罪了他什么,他也奈何不了我?!?/br> 怎么可能是因為得罪了他,才來帶她回去? 薄幽心里暗暗道,低眉看向她的側(cè)顏——如清荷般溫婉動人。 他想起那個冬季,他帶著她一道去龍城的山上賞雪,白雪紛飛,她卸下披風,一襲白衣跑進雪地,朱唇皓齒,宛轉(zhuǎn)蛾眉。如同漫天的雪花,闖進了上山狩獵的皇上眼里。 想必就是那一次,皇上對她一見鐘情吧…… 可是將軍啊,這世上哪兒有這么多的一見鐘情? 顧澤蘭喜歡容月,絕非是那樣簡單的原因,畢竟后宮三千佳麗,誰不比嬌花更美? 常夜聞言,已知曉容月沒有回夜安的意思,心上一松,便舉杯順勢說道:“皇上許了我三日,若是三日后還未回去,他就會親自過來。所以將軍,我們差不多后天就得走了?!?/br> 薄幽和容月同時身形一僵。 常夜對此視而不見,他握著酒杯,雖然替容月感到可惜,但他還是不得不做一回棒打鴛鴦的惡人。 他盯著酒面看了片刻,然后挑眉對薄幽道:“上次容丫頭不辭而別,你沒能說上話,這次有了道別的機會,將軍是不是也該說兩句臨別贈言?” 容月握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她屏住呼吸,等著薄幽的臨別贈言,卻根本不敢抬頭看他,怕一個不小心就哭出來。 這一次,她又要花多長時間去適應(yīng)沒有他的日子呢? 身側(cè)的人握緊酒杯,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聲音清冷如月,岑寂似雪。 他說:“珍重?!?/br> 其實心里有好多話想說,脫口而出的,卻不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