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沈清端座在車廂里,透過雨聲,隱約聽到了剛才外面的人提到了太后,難產(chǎn)什么的…… 沈清的心中咯噔了一聲,公主難產(chǎn)!按理來講,給公主準備的穩(wěn)婆,應該都是京城最好的!若是太后也在,那一定就會有太醫(yī)在,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都難產(chǎn)的話,那情況就真的危險了…… 不容沈清有思索的時間,疾馳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群候在門口的下人回了上來,沈清被人迎了下來。 公主的奶娘宋嬤嬤,和另一個氣勢嚴肅的嬤嬤擠開欲上前為沈清撐傘的丫頭,心急如焚的握著沈清的手,邊往里走,邊神情激動的說:“二奶你可終于來了,快救救我們家公主吧!她現(xiàn)在是難產(chǎn)……” 見了太后,也沒太多繁瑣的禮節(jié),沈清便被推進了產(chǎn)房…… 沈清看著躺在床上的公主面色蒼白,氣若游絲,她連忙伸手握住公主垂在床側,冰冷得如同冰雪的手腕,脈搏若有若無,如一盆涼水澆到她心頭,撲滅了她心中的一絲絲希望。 “快,喂公主老參湯!她剛才體力消耗過度!”沈清立刻對房里的丫頭吩咐道。 “可公主暈過去了,根本就喝不下……”一個丫頭小聲說道。 “喝不下也得喝,那就強灌!公主腹中的胎兒過大,又是橫位,若是沒有力氣,會非常麻煩!” 房里的丫鬟互看了幾眼,剛好宋嬤嬤進門,也聽到了這些話,連忙對丫頭喝道:“還不快去!” 好容易喂下了半碗老參湯,公主微微睜開了眼睛,低喃道:“好痛,我真的好痛……”八公主渾身上下好似從水里撈起來的一般,無意識的握住沈清的手,喃喃自言自語。 同為女人,沈清自然知道生產(chǎn)的疼痛,此時,她忘記了這八公主曾經(jīng)的刁蠻,雙手反握住公主的手道: “公主,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太緊張,你和孩子不會有事的。”說這些話,不過是安慰產(chǎn)婦罷了,其實沈清心中也沒譜。 看著公主微微的點了點頭 ,沈清才又對宋嬤嬤說道:“請宋嬤嬤和兩個穩(wěn)婆留下,其它的人出去,再叫人找一個半人高的結實架子進來,還要兩床厚棉被,鋪在地上,速度要快......” 一系列的命令下完,宋嬤嬤心中雖有疑惑,但此時也也別無他法,只得迅速安排人去弄!門外的眾人一臉奇怪看著丫頭婆子,一會兒抬架子,一會拿被子忙出忙進…… 還趕出了兩個穩(wěn)婆來,讓丫頭們搬架子進去做什么? “這婦人在搞什么?”左夫人盯著跪在腳下的穩(wěn)婆們,厲聲質問道。 “報復!太后娘娘!老爺,這李二奶奶一定是在報復我的左家,存心不讓公主殿下平安……” 左世榮看了一眼臉色更差的太后,連忙對左夫人斥責道:“休要妄言,左家同將軍府是有些小過節(jié),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即便她恨,恨的也是我們,要報復只會報復在我們身上,不會報復在公主身上!公主會沒事的,難產(chǎn)而已,當年李凌寒的小妾不也是難產(chǎn)嗎? 因為這李二奶奶身懷絕技,不都沒事嗎?所以,公主也不會有事,放心吧?!f是不是太后娘娘!” 太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這老倆口,并未說話。閉目數(shù)起了念珠! ~~沈清在床邊,挽起衣袖有規(guī)律的揉著公主的肚子,口里還要小聲的安慰一番,兩人都是滿臉汗水! 終于!沈清停了下來,轉身吩咐道:“扶起公主,到架子邊去!” 在場的幾人更奇怪了,公主本身就虛弱,躺著都費勁,怎么下得了床!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沈清又加重語氣道:“動作快點!兩個人攙扶著,讓公主踩在棉被上,扶住架子!” “……是!”還是宋嬤嬤帶頭,扶起了公主。 …… 這種分娩方式叫“站立式”,扶著懸掛起來的橫木,把孩子生了下來。 這種豎式分娩,可以在重慶大足中看到。在“臨產(chǎn)受苦恩”石刻中,孕婦背后站著一婦,前面半蹲著的接生婆正扎衣卷袖準備接生。 這組石刻開鑿于南宋,是研究古代孕婦分娩方式的重要資料,沈清曾經(jīng)還去看了。 古代孕婦分娩時,往往會根據(jù)產(chǎn)程的變化,適時采取不同的分娩方式。如宋代,孕婦分娩多采用坐姿,但也會使用其他方式。 時醫(yī)學家楊康侯在《十產(chǎn)論》即稱,“兒將欲生,其母疲倦,久坐椅褥,抵其生路”;這時候,就要讓孕婦采取站立姿勢,“須用手巾一條,拴系高處,令母用手攀之”,然后,“輕輕屈足作坐狀,產(chǎn)戶舒張,兒即生下”。 產(chǎn)房里又傳出了公主的痛呼聲,和穩(wěn)婆驚喜的指導聲,頓時,外面的人神色各異,太后娘娘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念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終于,房中傳來了一個嬰兒微弱的啼哭聲,左世榮同左夫人十分不可思議的對看一眼,好一會才憋出個尷尬的笑容,對太后娘娘道喜:“托太后娘娘的鴻福,公主終于平安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正在這時,院子入口傳來了喧鬧聲,左世榮看了一眼太后,才對管家道:“你去看看何人在此喧嘩!驚了太后娘娘圣駕,小心他的腦袋!” 不侍管家應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穿過雨幕,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過來——竟是李凌寒! 看他一身行頭,似是剛從外面回來,雖然頂著雨帽,但也許是路趕得太急了,渾身都濕透了,滿頭滿臉都滴著水漬…… “微臣參見太后娘娘!”李凌寒二話不說就向太后行了跪禮。 太后揮退了侍衛(wèi),故意問李凌寒道:“不知李大人深夜前往丞相府,所為何事?” “回稟太后,微臣聽說微臣的娘子被請來了丞相府,微臣怕她一介村婦,不懂禮節(jié),唐突了公主,所以過來瞧瞧!”李凌寒不卑不亢的說道。 “本宮倒還真沒看出來,原來李大人是如此體貼的人?!?/br> 李凌寒一頓,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好一會才道:“太后娘娘說笑了,微臣只是認為糟糠之妻不可棄!” “哦?……又是這個借口!”太后意味深長的說道。 李凌寒抱拳道:“這并非借口,是祖父祖母的臨終囑托!” 沈清從房中走出,剛好聽到和看到了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剪秋之劫 在回府的馬車上,雨越加的大了起來,雨噼噼啪啪敲打著車頂,反倒顯得車箱中異常靜謐。 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一雙犀利的眼神正盯著沈清,她故意側身面向車壁,但是她能感覺到那一波無形的壓力再向她襲來。 她再笨也知道此時李凌寒正壓抑著怒氣,至于怒氣從何而來,沈清也不得而知,她極不自在的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這種無形壓力籠罩的束縛感讓她極為不適。 一時間,喉嚨竟然也有些干癢起來,她悄悄的咽了咽口水,喉嚨競然更加的不適了,最后競演變成一連串的干咳…… 感覺到后背有一雙手正輕輕的幫自己拍著后背,沈清轉頭看了看李凌寒,他可能是剛才淋了雨,頭發(fā)潮濕,被風吹的有些凌亂。 “謝謝……”她沖著李凌寒微笑。 “喝點水。”李凌寒看著那張一臉討好的笑顏,無聲的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嗯……好,口還真的渴了……呵呵……”沈清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肯定地點頭。 回到將軍府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春雨漸歇,兩人還沒有落座,只見李管家又面色沉重的匆匆趕來,同李凌寒低語了起來…… 至于二人究竟說了些什么,沈清并不知曉,但從李凌寒深蹙的濃眉來看,這男人應該是 非常生氣的。 男人領了下人又匆匆出了門,沈清連忙讓人叫來了大東,旁敲側擊了半天,這平日里愣頭愣腦的大東硬是一反常態(tài),死活不透露消息。 沈清無奈,只得放棄,大東一臉慚愧的走到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才輕喃一句道:“好像是關于五小姐的事……”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沈清一愣,剪秋!莫不是這丫頭又尋死覓活的不想進宮…… 原本已是后半夜了,照理說今日玩了一天,在丞相府又是身心俱疲,但沈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著…… 好容易熬到了天明,沈清聽到門外輕微的響動,心想今日應該是小滿來伺候,便試探的喚道:“可是小滿?” “是的,二奶奶,奴婢該死,吵到您了!”不一會兒,小滿一臉歉意的轉了進來,隔著珠簾輕聲說道。 “不防事兒,……對了,二爺回府了嗎?”沈清揉了揉額角問道。 “二爺是半個時辰前回的府,還吩咐奴婢,不要打擾了您休息……” “……知道了,給我梳洗吧?!蹦悄腥艘舱媸堑?,昨夜淋了雨,又折騰了一夜,身上又有舊疾,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沈清從廚房端了剛燉好的參湯,沿著潮濕的花園小徑來到了李凌寒的摘星樓。 書房門外的大東見到二奶奶前來,立刻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咉道:“二奶奶?!?/br> 沈清笑笑,對大東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輕聲問道:“二爺還沒議完事?” 大東也無奈的點了點頭,“嗯?!?/br> 沈清將參湯放在院里的石桌上,靜靜的等在一旁。 沒一會,厚重的書房門打開來了,以里面陸續(xù)出來了幾個李凌寒的親信愛將,其中包括李管家。 幾人來到沈清面前,向她行了禮后才離開。 沈清進到書房中,只見李凌寒躺在了椅中,一語不發(fā)。男人的面容透出些許疲憊,一夜之間,胡茬子竟也冒了出來! 她走近,探過男人的額頭之后,忙叫了大夫來,老大夫對說出了病癥,“思慮過度。” 沈清心下徒驚,又叫了大東來問,才知昨日里夜里,五姑娘李剪秋競悄悄逃出李府,跑到那劉章府上,欲一同私奔! 沈清聽完,心中更是驚詫異常,李剪秋怎么如此大膽,她應當知曉自己是皇上看中的人,若是中途悔婚,那可是欺君之罪,這樣一來,可把李家又推到了風尖浪口之上! 服了些中藥的李凌寒,第二天傷痛稍稍緩和了一些,男人又忙了起來,在書房中一刻都不得閑。 將軍府頓時又緊張了起來,新府那邊的當家夫人吳月娘也每日往將軍府跑上幾回,一改往日大家閨秀,波瀾不驚的端莊樣子,面容竟無比憔悴。 從她那里,沈清知道,李家現(xiàn)在情況十分艱難,左丞相聯(lián)合其黨羽,對此事大肆宣揚,搞得李凌寒進退兩難,十分被動。 沈清原打算去見見被關在祠 堂的剪秋,但大東和李管家都不敢擅自做主。 古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當今圣上是個十足的心胸狹隘之人,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此事,又拿李家開刀。 但據(jù)沈清的推測,現(xiàn)在大楚的根基并不是十分穩(wěn)定,內(nèi)憂外患,楚皇應該不至于這么快就過河拆橋! 似乎李凌寒也是對此有所知了,所以并未急著轉移家人,一直稱病未去上朝,其實也是真實的舊疾復發(fā)。 倒是府中的親兵與管家,每日進進出出作出忙碌,焦急之態(tài),滿足了那些上位者君臨天下,輕易能拿捏別人生死的虛榮心。 第五日,京城中官員人人自危的時候,宮中皇上和太后娘娘傳了旨來,召將軍府李督軍及夫人進宮。 京中之人,不乏等著看好戲之流,馬車之上,沈清面目沉靜,看不出悲喜,有傷在身的李凌寒這回也并未騎馬,陪著沈清乘了馬車。 男人輕輕的伸出手,握住女人的手道:“不用怕,不會有事的!” 沈清沖男人笑笑:“有你在,我不怕!” 到了宮中,李凌寒去了御書房,沈清則隨宮女和太監(jiān)前往壽康宮。似乎宮中的宮女和太監(jiān)都是木雕泥塑 的一般,個個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的行事,多余的話,半句不敢言語。 皇宮果然是龍?zhí)?,能爬到金字塔頂端的都非等閑之輩,而這些小宮女小太監(jiān),大多都是墊腳石,權力爭奪中的炮灰…… 一陣冷風徐徐吹來,沈清漸漸清明,加快了步伐,走過雕龍畫鳳的長廊,樹影婆娑,花香陣陣。 轉角,向右,又入一拱門。若大的園子里,別致稀有的花草隨處可見,許多宮女花匠正專心致志的打理著花草。 又穿過一排回廊,陣陣濃郁的檀香味撲鼻而來,沈清心想,原來太后娘娘也是個信佛之人,但她那精明凌利的長相,實在與慈眉善目相去甚遠…… 來到一*的雕刻著風穿牡丹的房門外,隱隱約約聽到里面有物品摔碎的聲音…… “太后娘娘息怒。” 內(nèi)侍尖利怪異的嗓音夾雜著宮女驚恐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