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看黑風出去,李凌寒才提步來到窗邊,看著外面金黃的樹葉,在秋風中隨風搖擺。心里頓時空落落的。 那小倩的身世,他心里自然明了,他只不過用了一招,順水推舟,想麻痹一下敵人。否則以楚皇的多疑,早就派人調(diào)查他了,自己暗中經(jīng)營的情報機構(gòu),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不能暴露! 再則就是想懲治一下那個膽大妄為的女人,讓她知道,天下女人何其多,自己也不是非她不可的!也許就是由于自己對她太縱容了,把她慣的無法無天,總是挑戰(zhàn)他的底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夢與現(xiàn)實 說到謹慎,李凌寒可是比別人更加謹慎,特別是對女人,他可不會忘記,當年李家是因何事被查抄的,不就是因為女人…… 雖說是左世榮那老賊早有預謀,但那女人確也是敵國細作 , 所以現(xiàn)在他對所有身邊人,都要調(diào)查得仔仔細細,以免落入別人的圈套…… 想來這次的事,鬧得如此之大,應該也少不了她從中攪和。想來她還真是一個心眼極其小的女人,明明這次就是她的錯,她卻沒有絲毫悔改之心,反倒是處處同他作對! 前些日子,在府里散布關于他的各種謠言,由于無傷大雅,他也不跟她計較了,現(xiàn)在更是變本加利,直接想攪得家宅不寧! 這女人,真是一腦子歪理,一腦子餿主意,要是不在嚴厲一些,往后怕是要捅破天,也說不一定…… 新府這邊,花姨娘被李季罵得狗血噴頭,還毫不留情的禁了她一個月,說若是以后再做蠢事,那就直接送進家廟去…… 任花姨娘撒潑耍賴,又哭又鬧,李季就是不動容,鐵了心要治她。畢竟這府是李家的府,這家的幕后支柱是李凌寒,此事既然是對他不利,那便是對李家的根基不利。 盡管李老爺手腳殘了,但他的腦子半點不殘,反倒是比以前更加清醒了!畢竟幾年前的教訓太慘痛了,若是還不能痛定思痛,那他還真不配做李家子孫。 再過幾日,大少爺李凌云也可以調(diào)回京中了,這其中除了李凌寒暗中使力外,同李凌云自身的努力也不無關系…… 第二天無涯閣內(nèi) 黑風向李凌寒報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稟告主子,屬下已經(jīng)查清楚了!” 李凌寒丟下手中的書冊,淡淡的說:“講吧。” “這事是云姨娘同風姨娘設計的!但……但是……”李凌寒看著黑風吞吞吐吐的樣子,忍不住冷聲說道:“有什么話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的!” “經(jīng)過屬下的調(diào)查,似乎是那天云姨娘同風姨娘故意想去嘲笑二奶奶被您冷落,誰知二奶奶并沒有生氣,反倒拿小倩要抬姨娘的事,事刺激她們……” 黑風抬頭看了一眼主子,見他面色并無異常,才繼續(xù)說道:“……后來云姨娘聽風姨娘說起了小倩姑娘的出身,這才……” “好了,辛苦你了,……”李凌寒揉了揉眉心,對黑風說。 “主子,這回屬下還調(diào)查出一件事……” 李凌寒皺眉問道:“何事!” “二夫人把花姨娘……就……就是花弄影姨娘,悄悄藏在了新府里……”黑風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什么……”李凌寒握拳問道。 “對,就在新府西邊,那片沒完工的園子里!” “……真是愚蠢!”李凌寒咬牙,猛拍了一下桌子,朝黑風吩咐道:“把此事告訴李管家,讓父親大人處理!” “是!那……小倩的事……”黑風猶豫了一下才問。 “照常抬她當姨娘!”李凌寒說道,看到黑風眼中有疑問,李凌寒不禁冷笑道:“一個人如果太冷硬,太油鹽不進,容易讓人疏遠,還心生防備!皇上對我,終究是不放心,不信任!正在暗中觀察我呢!” “還有左世榮那老賊,整日處處防著我!想抓住我的把柄,就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必須讓他們放下戒心……”而沉迷女色,應該就是最好的保護色吧! …… 李凌寒納妾那晚,在將軍府老宅辦的,李凌寒直接禁了沈清和那兩位姨娘的足!盡管如此,那男人還派了大東送了杯茶過來,說是那小妾的主母茶。 他彎著腰朝沈清道,“二爺說,您雖然被禁足了,但禮不可廢,這主母茶,還是要您喝的。”沈清聽時有些微的哭笑不得,不知這李凌寒是什么意思,是膈應她?還是真為了尊敬她? 這是打一棒給一顆棗嗎!都毫不留情的禁了她的足了,又讓他的心肝小倩給她敬茶,是在提醒她,她并沒有被拋棄,至少還有當家主母身份在嗎! 不過無論什么意思,她也無謂得很,當下就對著要親眼看她喝茶的大東的面,一口氣把茶喝完,擱下茶杯后她用帕子拭了拭嘴,平靜地對大東說,“回去告訴二爺,倩姨娘的這杯茶我喝了。” 說完,想了想,自語道,“這京中規(guī)矩可是喝了茶,就要給新姨娘見面禮?”說罷,看了看大東。 大東彎了彎腰,不語。沈清覺得既然李凌寒給她做了規(guī)矩,她這規(guī)矩也要回做過去的好,當下就去了那里屋,把放在屜中的李凌寒曾經(jīng)塞給她的盒子打開看了看,竟在里面看到了兩支上好的鳳頭簪。 簪身金光燦燦,鳳頭上鑲嵌著上好的紅寶石,沈清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當下她有些小驚,沒料李凌寒竟如此慷慨,上次隨手塞給自己的東西竟如此名貴。 她先前以為還是銀子。這時大東還在廳里候著,她也沒多深思,拿出其中的一支回了廳里,交予大東道,“這是我給姨娘的見面禮,你幫我捎過吧。順便告訴她,讓她盡心盡力的伺候二爺,早些給二爺添個大胖小子!” 大東聽罷,有些不知所措的接過了簪子,小心的放好。待回去后,待到半夜,有人來叫他,說二爺回了書房,他連忙從床上爬起著了衣,到書房稟報詳情去了。 書房中,那剛擁了美妾的李家一品的總督軍大人,聽得大東把那女人的表現(xiàn)說完后,他抬眼看了那金簪子一眼,那先前本是柔和的嘴角徹底冷了下來。 大東連忙討好道:“二爺,二奶奶還真是個明事理的!一點也不像其他府上的夫人一樣,整日里拈酸吃醋,明爭暗斗的……” 李凌寒冰冷的目光鋒利的射向了大東,把大東嚇的縮了縮脖子,連忙住了口…… 這個該死的女人,競?cè)话炎约核退亩Y物,轉(zhuǎn)手又隨便送給了別人!真是個沒心沒肺的蠢婦!李凌寒來氣,把美麗的鳳頭簪往桌上一丟,沒好氣的對大東道:“下去吧!……都是些沒心沒肺的……” 出到門外,大東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主子真是奇怪,人家二奶奶對你新抬的姨娘如此好,你還整日冷著臉……” 李家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花姨娘被免了當家夫人的職務,由剛回京的大奶奶吳月娘接替!那吳月娘,經(jīng)過了歲月的磨練,褪去了往日的怯懦與膚淺。 變得更加圓滑世故,倒是很有幾分當家夫人的做派風范,李家大爺李凌云,現(xiàn)在只是戶部的一個小小執(zhí)事,但他倒是做得兢兢業(yè)業(yè),十分認真。 至于李凌寒的二房,現(xiàn)在也是京中議論的話題,李凌寒現(xiàn)在獨寵新抬的美姨娘小倩,把原配夫人和三個先進門的姨娘晾到了一邊…… 沈清領著小紅在花園里轉(zhuǎn)了一圈,也覺得甚是無趣,于是便又回到了清水閣,她換上蓮花紋連身云錦睡袍,天漸漸涼了,她便睡在暖榻上,身上薄薄一層小毯,與外間只隔著一層紅梅傲霜八面屏風,小紅就在外頭守著。 沈清倒真是困倦,不知不覺意識便漸漸模糊起來,只覺得身后越來越熱,仿佛是人,灼熱的呼吸燒著她頸項,燃過她似真似假的夢境。 癢,暖風,緊貼,隨同粘膩,男人的懷抱熾熱,透過背脊上單薄絲緞,熨帖過她輕微顫抖的心。 夢中,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脫了外袍,從身后將她環(huán)抱,溫柔纖長的手悄悄擱在她腰間,他的呼吸貼著她的耳,他的心這樣平靜,仿佛洶涌潮汐過后,一片蔚藍寧靜的海,展開平和廣袤的身體,等待,等待一輪血色殘陽,海風來,便揚起他的微笑,鋪成胸懷,等待落日回歸。 夢中,她變成一尾孤獨的人魚,而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注定在黑夜依偎,彼此擁抱,取暖,如是活下去。 她被大海吞噬,海藻似的長發(fā)在暗涌中漂游彌散,柔白的身體,遮掩發(fā)尾下的飽滿身形,她擺動魚尾,在他身體中游弋,激蕩出層層水花,拍打在他心頭,化作潮汐,起伏于心海。 他就這樣靜靜抱著她,時光都盛開出五彩顏色,一朵一朵,從屋頂落下,墜在身旁。一切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人心生恐懼,仿佛下一刻就要分離,他害怕,越發(fā)抱緊了她…… 沈清終于在驚恐中睜開眼來,卻只是靜靜看著屏風上倨傲紅梅。她曾以為,她是傲霜的梅,可以揚著下頜,倨傲且跋扈地看著所有人,可惜不是,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她也同曾經(jīng)鄙視的人一樣,漸漸沉淪,隨波逐流…… 夢中的男人熟悉又陌生,既像李凌寒,但多了李凌寒所沒有的柔情,又像軒轅莊楠,但又多了幾分霸道與獨斷…… 沈清不得不承認,在夢中,自己的心情雖然一直是矛盾的,恐懼的!但那份悸動與期待是騙不了人的!甚至,夢中自己是甜蜜的…… “二奶奶,喝碗?yún)桑 毙M端著托盤拋簾子進來,對小榻上發(fā)愣的沈清說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富貴金家 沈清連著幾日,都神情懨懨的 ,做什么都覺得沒勁,大奶奶吳月娘也來看過她一次,兩人有的沒的隨便聊了幾句…… 吳月娘果然變了不少,聽說前幾日還征詢了李老爺和李凌寒的意見,把李凌云躲在娘家的姨娘和女兒接了回來! 僅此一舉,不僅為她贏得了賢良淑德的美名,往深處去說,不但鞏固了她在李家的地位,而且就大房而言,李凌云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再納新入門了…… 因為算下來,他也是有妻妾三人服侍了,如果那二人不回來,于情于理,就算李凌云不說,吳月娘也得給她找兩個年輕漂亮的通房丫頭。 搞不好,新進來的人,也會同小倩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男人的心也未可知。以前的兩個姨娘,都是知根知底的,而且僅憑李家落難,她們臨陣脫逃這一點,這地位就永遠也越不過她去…… 沈清不禁好笑,遇到這么一個對手,看來那花姨娘是永遠也翻不了身了!不過這也是他活該,誰叫他這么能作的!不作就不會死,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明白了沒有…… 真實的答案是——沒有!這不這二人還被禁著足呢,競派了貼身的婆子出門,找了花弄影,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想法是留在李家…… 花弄影收到姑姑的話時,正在為李老爺?shù)闹鹂土畎l(fā)愁呢!她自然也是想留在李家的,但李老爺?shù)膽B(tài)度非常堅決,令她三日之內(nèi)必須搬走…… 傳話的婆子看出了花弄影的為難,于是湊近她耳邊道:“明日,金家有一個茶會,府里的女眷都會去!而明日大爺會留在府中,夫人說,那大爺之前就傾心于你,讓你往大爺身上下功夫……” 花弄影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吶吶地說:“這,這怎么行……” “夫人說了,辦法她給你想了,就只有這個……行不行,得看你了!至于二爺那里,他現(xiàn)在有了小倩,根本不看別的女人一眼……”那婆子冷冷的說完,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白色藥瓶,遞給了明秀,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水閣這邊,沈清送走了吳月娘派過來傳話的大丫頭,轉(zhuǎn)身進了里屋,對大滿笑著說:“幫我挑一身衣服,明日穿的,素雅莊重點的就行!” “這金家怎地突然就辦這個茶會?一定是那金家少爺迫不及待的想見咱們四姑娘了!”大滿輕笑著說。 原本是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沈清不禁皺起了眉頭,那金無缺就是一個風流慣了的紈绔子弟,而且同四妹也沒有那么熟識,記得在上回的訂親晏上,兩人也只是相敬如賓的點了點頭! 不可能一下子,那個浪蕩子就收心了!小滿拿了擰干的濕毛巾遞給主子,而主子卻似是陷入了深思中…… “二奶奶……”大滿輕聲喚道。 沈清轉(zhuǎn)過頭,奇怪的看了一眼大滿,又看了一眼托盤里的毛巾,這也伸手拿起毛巾,隨意的擦拭了一下雙手。 第二天中午,由于要去金家,所有要去的女眷早早穿戴齊整,外面車駕己經(jīng)準備好,今天是坐車過去,四meimei與五meimei一輛車,大奶奶吳月娘與二奶奶沈清一輛,丫頭婆子一輛。 金家離李家有點遠,像將軍府這樣的府邸都是御賜官宅,處于黃金地段,旁邊住著的都是非富即貴。 金家是商戶之家,雖然富可敵國,但也并未住在這一片,這一片倒是蠻多商鋪是金家的!車子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停下來。 車子直到二房才停下來,婆子們先下了車,然后扶著主子們下車,沈清同吳月娘下了車,金夫人,金二夫人還有幾位姑娘都站著迎。 金夫人和金家兩位姑娘上回在李家見過,金夫人認為迎春雖是庶出,但是個真正斯文秀致的千金小姐,又沒有當下那些貴女的浮躁之氣,更重要的是,兒子喜歡!現(xiàn)在親事己說定,見面自然親熱。 迎春和剪秋也見過金夫人,本欲上前行禮,金夫人卻是笑著道:“外面風大,先進去再說話。”說著金夫人又請吳月娘和沈清進正門。 金家不愧是大楚第一皇商,入眼的正門五間房, 上面桶瓦泥鰍脊,那門欄窗,皆是細雕新鮮花樣,并無朱粉涂飾,一色水磨群墻。 下面白石臺磯,鑿成西番草花樣。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墻,下面虎皮石,隨勢砌去。往前一望,見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獸, 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進入拱門,只見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再進數(shù)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梁繡檻,皆隱于山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云,白石為欄,環(huán)抱池沿,石橋成排…… 幾人隨著金夫人信步進入花廳,只見 整個房間都掛滿了用金花點綴的深紅色的名貴織錦。在房間的墻上,掛著幾把名貴寶劍,劍鞘是鍍金的,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奪目的寶石。 從天花板垂下一盞碩大的琉璃燈,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腳下踩的是能陷至腳踝的仰伽國手工地毯;數(shù)道門簾垂落在門前,另有一扇門通向第二個房間,里面似乎被照耀得富麗堂皇…… 莫說是四姑娘,五姑娘,吳月娘對金家的豪華振你,就是沈清一個見過現(xiàn)代豪華生活的,也被金家的富裕程度嚇了一跳! 金夫人心里得意,面上笑瞇瞇的對幾人說,“快,里邊請!” 讓著吳月娘和沈清坐下,又介紹金二夫人,吳月娘與沈清并不認得金二夫人,但卻知道金家二爺也是行商的。 但看金二夫人行動舉止有禮有度,并不拘謹小氣,自有一派當家奶奶的派頭與風度。然后就介紹姑娘們,兩家親事雖然正式訂下,但口頭己經(jīng)約定,四姑娘向二夫人見禮時,也有幾分羞紅了臉。 剛見完畢,眾人坐下說話,金夫人看李家大奶奶與二奶奶眼里并無輕視之意,反而顯得熱絡有禮。再看四姑娘和五姑娘,雖然都是庶出,剪秋性情活潑卻也是知禮的,迎春的行動舉止看著比meimei還像主子小姐,說話也是斯文優(yōu)雅,派頭十足。 金夫人心中,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女人們說話不外乎是說說家長,姑娘們因為有長輩在,更不敢說笑取樂。現(xiàn)在天氣漸涼,一行人在金家偌大的花園里玩了一陣子,便又進了屋子。 到了午飯時間,丫環(huán)傳話進來說,飯己經(jīng)桌好,就擺在外面廳里。金夫人笑著道:“家常便飯,幾位莫要笑話?!?/br> 吳月娘笑著道:“金夫人說的哪里話。” 待丫頭上菜時,幾人又是一驚——桌上陸陸續(xù)續(xù)上了幾十種菜,琳瑯滿目好多都叫不出菜名!沈清只能點出蔡花鴨子、白斬雞、黃悶魚翅、草菇蒸酥、麻蓉包,麻醬腰花…… 席上金夫人十分熱情,飯吃的七七八八,金夫人今天還特意請了女說書先生過來,金夫人正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