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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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你真的那樣做了?”阿姣只聽得搖搖欲墜,她心腸最軟,想到阮姨娘竟然會被南陽侯這樣對待,哪怕阮姨娘也是與母親分享男人的女人,她本該不喜,可是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手足冰涼。 她努力想要起身,卻始終無力站起,許久之后方才露出央求的表情來說道,“父親,既然大伯父都知道了,你,你就說了吧。你叫我們往后怎么,怎么面對兩個meimei?” 她想到阿蘿與阿妧對自己一向都很愛護,還曾經(jīng)勸慰安慰自己,只覺得無臉見人,捂住了臉失聲痛哭。 她哭了起來,阿馨就同樣流淚捂住了嘴角。 “阿唐!”南陽侯夫人本在震驚之中,卻猛地見到林唐側(cè)頭,嘔出一口血來。 林唐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卻吐了血,南陽侯夫人只覺得心都裂了。 “沒什么?!绷痔苽?cè)頭,迎著阿蘿那雙冰雪一般冷漠涼薄的眼睛,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心里卻最終絕望了。 原來他的父親還做出過這樣的事。 只怕日后,他就算是要給阿蘿做兄長,她也不會要了。 想到這里,他踉蹌著坐在身后的椅子里,喉嚨腥甜,努力將口中的血慢慢地咽了下去。 整個上房里只有幾個女孩兒低低的哭聲。 南陽侯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勾了勾嘴角。 “大哥,你為何一意要知道我的妾室尸骨的下落?” “你說什么?!” “二哥,你從前無論做什么,我都并未說什么。只是這一回的確是你做錯?!绷秩蠣斠妼巼笾^就要給南陽侯一下子似的,急忙上前攔在寧國公的面前。 他怕寧國公這廢柴叫惱羞成怒的南陽侯一拳送去西天。抬眼看著強壯的兄長,林三老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你我兄弟之間,二哥你從未隱瞞我什么。那是你的秘密,我一直緊守從未對人言??墒侨钍蠠o辜。我不信你……” “這么說,若我不說清楚她在哪兒,今日這倒成了鴻門宴?” “你也該體諒兩個孩子的心情?!绷秩蠣敵脸恋卣f道。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足夠仁至義盡。” “那是你應該做的?!?/br> 看著臉色平靜的林三老爺,南陽侯突然就笑了。 他本是個冷淡的模樣,笑起來的樣子,竟帶了幾分譏諷。 “她葬在京外西嶼山上,牌位供奉在山中寺廟之中。”見林三老爺疑惑地看著自己,南陽侯垂頭彈了彈自己的衣襟淡淡地說道,“她臨死前對我說過,不愿死到了地下去,身上還背負林家小妾的身份。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葬在林家祖墳之中。因此,看在她給我生了兩個庶女,我成全她這最后的念想。如了她所愿,不叫她到底背負我的姬妾之名死了還不如人,難道這也有錯?” “這并無不妥,為何二哥之前不說?”林三老爺瞇著眼睛問道。 “她是我的女人,卻不愿以我的女人的身份下葬,說出來我很有光彩么?”南陽侯就反問道。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說了?”寧國公從林三老爺身后探頭出來問道。 “今日我不說,就是不死不休,四面楚歌。為了一個女人,我還不至于鬧得家中不和。鬧得太難看,我更沒有光彩?!?/br> 南陽侯就譏諷地看著殺機凜然的阿蘿與一旁橫刀而坐的元秀郡主。 他勾起了薄唇笑了笑。 “二哥,我希望這一次,你沒有騙我。”林三老爺?shù)卣f道,“不然,弟弟只怕就瞞不住些二哥你的秘密?!?/br> “你自己去看?!蹦详柡钷D(zhuǎn)身就要離開,林琰笑嘻嘻著一張英俊逼人的臉堵在門口。雖然他是小輩,然而卻是個駙馬,這身份就不是能隨意把他丟開的了。 南陽侯立在林琰的對面臉色有些難看,一雙狹長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流光,微微抬起下顎問道,“怎么,駙馬大人還有何指教?”他順著林琰的目光看向林珩懷中哭得滿臉通紅,怨恨地看著自己的阿妧,就怔了怔。 “攔著二弟,是要有一件事,想和二弟商量商量?!睂巼蛉司驮谀详柡畹纳砗箝_口。 她雖然是在說商量二字,可是卻并沒有商量的意思。 “什么事?”南陽侯就越發(fā)不耐。 寧國公卻已經(jīng)忍不住跳出來了。 “你這么狠心,心里只有你的愛妾庶女,對六丫頭母女哪里有半點情分?”寧國公就覺得,哪怕南陽侯將阮姨娘給埋的地方不錯,可是這么多年叫幾個女孩兒傷心,顯然也沒有多么珍重阮姨娘。 阮姨娘也就算了,寧國公壓根兒就沒見過,可是兩個小姑娘多可憐吶?聽著阿妧一聲一聲的抽噎,寧國公心疼得要命,突然福至心靈,將之前與妻子的商議給丟在一旁,直接看著弟弟大聲說道,“你既然不把她們當回事兒,那就別糟踐了她們!你不心疼,有的是人心疼。六丫頭,六丫頭……” 他壓抑了片刻,方才咬著牙對弟弟說道,“你把六丫頭也過繼到長房來!” 第250章 “什么?”南陽侯嗤笑了一聲。 他轉(zhuǎn)頭看著仿佛在說夢話的寧國公。 “你把阿蘿過繼到長房?!睂巼@一回,格外硬氣了一回。 阿妧急忙去看父親的臉。 真的,真的可以么? 叫她的jiejie,也做父親的女兒? 然后她們姐妹兩個都可以很幸福很幸福,有一個可好可好的父親與母親了? 再也不必面對無情的父親,還有時時處在擔憂什么時候就會被生父掣肘的緊張里? “不行。”南陽侯冷淡地說道。 “為什么?你不喜歡六丫頭,我,我挺喜歡的。你不心疼閨女,那我就來心疼,這怎么不行了?” 弟弟扔阿妧的時候不是挺痛快的么,二話不說就給往長房一扔完全沒有糾結(jié),可是為什么阿蘿不行?說起來,寧國公雖然對阿蘿并沒有對阿妧那樣疼愛,可是看著阿蘿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把自己武裝得渾身都是刺,艱難地往上爬,這真的是叫人太難過了。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南陽侯。 他覺得這些孩子都是應該被珍重的。 “只有她不行。”南陽侯看了阿蘿一眼。 阿蘿用壓抑的眼神看著南陽侯。 哪怕知道了阮姨娘尸骨的下落,可是不知為什么,阿蘿還是打從心底憎恨南陽侯。 “大哥哥,大哥哥……”見南陽侯說什么都不愿意,阿妧沒有辦法了。她打小兒就覺得自己的長兄林珩是無所不能的,因此小爪子就揪著林珩的衣襟吧嗒吧嗒掉眼淚。 林珩垂頭看了meimei一眼,心中輕嘆了一聲,猶豫了片刻方才對南陽侯和聲說道,“二叔不妨考慮父親的建議。六meimei與二叔府上的樂陽姨娘曾有舊怨,日后同住一府只怕會生出紛爭。二叔如今留在京中,難道不愿家中和樂融融,反而希望府中爭執(zhí)不休,攪人清凈?”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xù)說道,“六meimei若過繼長房……” “她如今做了伯爵,你們就來撿便宜?”南陽侯冷淡地問道。 林珩白皙俊秀的臉上頓時生出幾分薄怒。 “二叔這是何意?” “當年她是個沒有根基的庶女的時候,你們都不提她過繼之事。如今她做了伯爵,光宗耀祖,你們倒來撿便宜?這世上哪里有這么多的好事?!蹦详柡罹秃咝α艘宦暎涞卣f道,“她既然是我的女兒,這一生就都不會改變。至于過繼之事……”他沉默許久,方才面容冷淡地說道,“她不能過繼長房?!?/br> 他就看著沉默不語的阿蘿說道,“你擔心什么,我都明白。只是你也放心。我雖然無德,也不會下作到以生父的身份來壓制你?!?/br> “你也壓制不了我?!卑⑻}忍耐地說道。 “嗯?” “就算你是我的父親,哪怕拼上名聲不要,哪怕世人眼中我是個不孝的畜生,你也不要想壓制我。” “過繼之事,不是二弟你說了算的?!睂巼蛉司蛯獾媚樕t的丈夫給拉到身邊。他們夫妻之前并未商量過將阿蘿過繼之事,不過是要南陽侯放明白點兒。因此寧國公方才出言,只怕是當真心疼阿蘿因此節(jié)外生枝。 可是寧國公夫人卻覺得這節(jié)外生枝得不錯,伸手拍了拍阿蘿僵硬地摁在佩刀上的手,這才溫煦地說道,“過繼之事,我會與母親秉明。你大哥與我一向都喜歡女孩兒,再要一個阿蘿也并無不妥。” “且二弟也不要拿那套撿便宜的說法來搪塞。我的兒女們……”寧國公夫人就勾起一個平靜的笑容,看著圍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們炫耀說道,“也不需要撿便宜才能增添長房的光彩。” 看看她的孩子們,一個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寧國公世子,娶了郡主了。一個是如今在東宮的新貴,尚了公主了,還有一個可愛貼心的小閨女,即將要做親王妃。這樣的滿堂錦繡,哪里還需要阿蘿錦上添花? 就算南陽侯往外說什么,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她想到阿蘿這些年受到的辛苦,就不由生出幾分憐惜。 阿妧在她的膝下,那阿蘿來長房護著meimei,也并無不妥。 “大嫂盡管試試?!蹦详柡罾涞卣f道。 “弟妹呢?”寧國公夫人才不理睬南陽侯,只看著神色迷茫,仿佛還什么都沒有想明白的南陽侯夫人。 南陽侯夫人一向都不喜歡庶女的,可是這個時候,看著南陽侯看過來的眼神,她就垂了垂眼睛淡淡地說道,“這事兒,還是要聽……”她才想說要聽南陽侯的,卻聽林唐在一旁聲音沙啞地說道,“過繼吧?!彼人粤艘宦?,英俊的臉上泛起一抹衰敗,看著寧國公夫人說道,“大伯娘,六meimei可以過繼給長房?!?/br> “住口!”南陽侯冷冷呵斥道。 “父親……”林唐看了阿蘿片刻,突然笑了。 阿蘿瞇著眼睛看了林唐片刻,冷淡地轉(zhuǎn)移開了目光。 她知道不該遷怒,可是這一刻,她甚至永遠都不想看見南陽侯的兒子。 林唐見她對自己再無從前的親近,就勾了勾嘴角,緩緩起身,走到了南陽侯的面前。 他壓在南陽侯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混賬!”南陽侯勃然變色,見眼前英俊年輕的兒子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肖似自己的臉上還隱隱透出幾分譏諷,打從方才就不動聲色的臉驟然大怒,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劈手就是一記耳光抽在林唐的臉上! 他這一耳光下來,怒氣沖沖之中就見林唐偏頭,卻依舊身姿筆挺地立在自己的面前,片刻方才慢慢將頭轉(zhuǎn)過來,抹去了嘴角的一抹鮮血,笑吟吟地說道,“父親,六meimei可以過繼給長房了么?” 南陽侯死死地看著兒子,霍然看了林三老爺一眼。 大理寺卿一臉茫然。 林羽默默地往椅子里縮了縮,努力裝作透明人。 “好,你好的很。”南陽侯點了點笑著抹著嘴角鮮血的林唐,又霍然看了阿蘿一眼,這才冷冷地說道,“你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br> 他轉(zhuǎn)身就走。 這一回,林琰讓開了路,卻疑惑地看了林唐一眼。 到底說了什么,會令南陽侯這樣憤怒,卻最終妥協(xié)了? “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南陽侯夫人見林唐竟然為了阿蘿觸怒南陽侯,甚至還挨了耳光,那英俊的臉都紅腫不堪,一顆心難過得厲害,只忍不住流淚上前摸著兒子的臉埋怨道,“你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呀?!你做了什么,也不會有人感激你,何必呢?!” 見阿蘿閉目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南陽侯夫人只只覺得這么多年的忍耐都化作流水,叫她怎么能去喜歡這兩個庶女? “母親,我心里有數(shù)?!绷痔茲M嘴都是血腥味兒,笑瞇瞇地安撫了母親,這才對寧國公夫妻恭敬地說道,“大伯父與大伯娘日后,就多費心疼愛六meimei。南陽侯府的meimei太多,不如叫六meimei過繼長房,那府里還能給騰個地方出來。” 他仿佛是在玩笑,最后又帶著幾分釋然,微微一禮低聲說道,“阮姨娘之事,我從前并不知道。兩位meimei也不要難過,找著了就好?!?/br> 他垂了垂臉,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這才對南陽侯夫人輕聲說道,“母親,我們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