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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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走到人群前晃一圈,確實是為了下馬威,不過他本來也沒準(zhǔn)備去宮城,出發(fā)前他就打算直接住進上陽宮。 上陽宮位于洛陽皇城以南,雄偉壯觀,高大宏麗,廊蕪環(huán)繞,宮室樓閣極盡豪奢。 據(jù)說當(dāng)初建成此宮時,因為宮殿太過華美,主持修建工程的韋機因此受到彈劾。 李旦和裴英娘一句話不說,直接去上陽宮,洛陽的官員們嚇壞了,騎馬遠遠跟在車隊后面,提心吊膽,冷汗淋漓。 等到李旦和裴英娘安頓好,洗漱出來,官員們已經(jīng)求見好幾次了。 裴英娘伏榻休息,長發(fā)披散,等著晾干。 阿祿隔著水晶簾道:“娘子,船隊剛好返程,您要不要見見他們?” 下南洋、走東海的船隊規(guī)模越來越大,從以前的單打獨斗變成由朝廷統(tǒng)一派發(fā)許可,洛陽本地許多世家都摻了一腳。 貴族們恥于談錢,但最暴利的行業(yè),一般都由勛貴把持,哪里展露出商機,權(quán)貴們就像聞到蜜甜香味的蜂群,利用權(quán)勢,將之瓜分一空。 裴英娘名下的船隊主要有兩條航線,一條往東,經(jīng)登州、楚州、揚州、明州,到達倭國和高麗。一條往西,從廣州出發(fā),沿途經(jīng)過南洋諸邦。 這一次船隊和留居廣州的番客們合作,最遠行到波斯灣,可謂九死一生。 當(dāng)然,風(fēng)險大,收益也大,船隊用絲綢換回大批黃金、香料,順便按照裴英娘的要求,收集各種作物種子。 中原的作物產(chǎn)量實在太低了,一畝地如果能收幾百斤糧食,不只農(nóng)戶們會高興得手舞足蹈,連滿朝文武也要欣喜若狂,紛紛上書,大夸特夸太平盛世。 能早點找到高產(chǎn)量作物種子就好了,老百姓們不關(guān)心皇室上層的政治斗爭,他們只想吃飽肚子。 裴英娘抬頭看一眼窗外,庭院里芭蕉冉冉,海棠花如瀑布一樣繞滿枝頭,天邊隱隱閃爍著粼粼光澤,“見一見吧?!?/br> 她起身梳髻妝面,瓊娘遲疑著道:“洛陽的風(fēng)尚似乎和長安有些不同?!?/br> 瓊娘很細心,剛才只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她已經(jīng)從貴女們的梳妝衣著中窺出洛陽流行的妝容發(fā)式和長安的不一樣。 裴英娘一哂,拈起一枚銀鎏金蝴蝶花草并蒂荔枝簪子,“我來了,洛陽時興的妝容、發(fā)髻、衣飾一定會變,不用管其他,照著我平時喜歡的樣式梳?!?/br> 她是相王妃,是主掌船隊、商隊的永安公主,她喜歡什么,什么就是洛陽的新風(fēng)尚。 第180章 上陽宮的宮殿呈散狀分布, 亭臺樓閣散落在園林山水當(dāng)中,自成一派,不像其他宮城那樣布局對稱嚴(yán)整。 李旦和裴英娘直接入住觀風(fēng)殿, 殿中有觀風(fēng)門、浴日樓、七寶閣、麗景臺、九洲亭,面向東方, 和洛陽皇城最近。 她沐浴后晾頭發(fā)的地方叫甘露臺,廊外植滿花果和南方的四季常青樹, 碧池水波蕩漾,宮婢劃著小船采摘蓮蓬, 好預(yù)備做蓮子煲骨湯。 船隊的成員身份低微, 不能穿錦衣絲,最好的衣裳也只是普通的布料,內(nèi)侍領(lǐng)著他們走進上陽宮時,等在外殿的官員們交頭接耳, “那些人是誰?” 打聽清楚他們的身份,官員們竊竊私語,“王妃想見誰就見誰,相王還沒動靜……這, 我們繼續(xù)求見相王,估計還是要吃閉門羹,不如想法子見一見王妃?” 眾人商量了一會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連忙遣隨從回皇城,各家命婦、女郎們特意裝扮過, 等在路口迎接,雖然一腔熱情被相王冷落,也沒敢立刻回家,這會兒都在皇城等消息。 既然要拜見相王妃,當(dāng)然得派女眷去周旋巴結(jié)。 廳中設(shè)案席,焚四葉餅子香,簾幕輕搖,絲竹聲聲悅耳。 十?dāng)?shù)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席地而坐,環(huán)顧一周,只覺處處香噴噴的,宮婢們一個賽一個水靈清秀,臉上不由漲得通紅,一并連耳朵根都紅得冒煙。 正廳上首垂一道攢花水晶簾,裴英娘端坐簾后,細聲細語勉勵船隊諸人一番,示意內(nèi)侍們把準(zhǔn)備好的賞賜抬出來。 眾人抱拳謝恩,爭著匯報路途上的各種新奇見聞。 這個說自己抓了一條渾身發(fā)綠的大魚,光魚尾巴就有雙臂張開那么寬,能一尾巴甩死一個水手。 那個說夜里上甲板吹風(fēng),聽到海上傳來動人的歌聲,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美人在月下歌唱,他篤定自己看到的是傳說中能淚落成珠的鮫人。 還有人說風(fēng)浪天氣,撿到一些稀奇古怪,誰也認不出來的寶貝,多半是從龍宮里漂出來的。 裴英娘聽了一會兒,覺得好玩,對半夏說,“把幾位郎君、娘子帶過來。” 說的是李賢的兒女。 剛才她洗浴畢,換了身鮮亮衣裳,梳著牡丹髻,簪一朵暈紅芍藥花,挽銀鎏金簪子,正攬鏡自照,馮德在外通報,說宮婢帶著從子、從女向她請安。 乳母心里七上八下的,怕裴英娘不高興,連聲催促小郎君、小娘子們進殿。 小郎君、小娘子們渾渾噩噩,走進內(nèi)殿以后,噗通幾聲,跪倒在地,“拜見嬸母?!?/br> 最小的四郎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盯著裴英娘頭上的簪子看,動作慢了點,他jiejie二娘嚇得臉色發(fā)白,按著他的脖子要他一起下跪磕頭。 裴英娘差點摔了手上的鈿螺葵花銅鏡,扭頭一看,眼前一排三個怯生生的小郎君、小娘子,正眼巴巴地盯著她看,呆了一呆。 大眼瞪小眼。 一雙水杏大眼,三雙綠豆小眼。 李賢一雙鳳眼精光內(nèi)斂,幾個兒女卻都是小眼睛。 乳母吃不準(zhǔn)裴英娘是高興還是不滿,不敢吱聲。 過了好半天以后,裴英娘才反應(yīng)過來,輕咳兩聲,“嗯?!?/br> 李賢和房氏都被押解去巴州了,幾個小郎君、小娘子年紀(jì)尚小,李治不忍心孫子、孫女受路途顛簸之苦,命人把他們接到蓬萊宮,交由宮廷女官養(yǎng)育。 怎么養(yǎng)著養(yǎng)著,都跑來洛陽了? 裴英娘迷惑不解,叫來阿祿詢問。 阿祿回說:“是郎君帶小郎君們出宮的。” 李賢的兒女不止三個,孺人生的,侍妾生的,宮婢生的,受寵的不受寵的有五六個之多。東宮劇變后,只剩下三個了。 幼童本來就容易夭折,沒有父母照料,遠離從小長大的王府,進宮以后接連生病,只有二娘、三郎、四郎命大活了下來。 李旦臨走前,進了一趟宮,回來時身后多了兩輛牛車,裴英娘當(dāng)時隨口問了一句,李旦說是李治交給他的差事,等到了洛陽再和她詳談。 她以為是一車雅物古玩什么的,沒多問。 原來差事是照顧侄子、侄女。李旦不明說,應(yīng)該是怕出意外,很可能是瞞著武皇后把人接出來的。 裴英娘沒有照料孩子的經(jīng)歷,她喜歡逗薛崇胤玩,但只僅限于玩一玩而已,非要她成天守著一個愛哭愛鬧的小孩子,她絕對受不了。 她覺得自己蠻可以繼續(xù)任性幾年,讓她一個沒有絲毫經(jīng)驗的人去照顧一個小孩子,想想不免覺得啼笑皆非。 現(xiàn)在一下子多出三個小豆丁,她著實頭疼,笑了笑,問乳娘二娘、三郎、四郎住的地方收拾好了沒有,幾個孩子習(xí)不習(xí)慣。 乳娘是東宮舊人,房氏的舊仆,能僥幸留下一條命,全因為四郎離不得她,女史羊仙姿看她可憐,才把她留下了。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裴英娘嫌棄她,趕她走,兩個小郎君和小娘子沒了自己人照顧,不知會受多少委屈! 來洛陽的路上,乳娘心里顛來倒去,想了無數(shù)個討好裴英娘的主意,這會兒聽見她問話,立馬一字一句細細答了,滿臉諂媚討好的笑容,姿態(tài)近乎于卑微。 裴英娘想不出別的話吩咐,交代乳娘和宮婢們細心照料幾個孩子,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樣樣都要最好的,搜腸刮肚囑咐了一堆事情,讓宮婢帶二娘、三郎、四郎回寢殿休息。 感覺到裴英娘沒有惡意,乳娘松口氣,帶著幾個孩子退下。 回到寢殿,宮婢準(zhǔn)備好了膳食。 相王府的廚子、廚娘們一并跟著到了洛陽,飯菜是他們做的。剛到不久,來不及做太精致的東西,只煮了稻米飯、醴酪粥,炒了些時蔬小菜,燜了兔rou、鹿rou、鴨rou,蒸了各種豬rou、菌菇、醬菜、櫻桃、酥酪餡的饅頭,寒具、雙拌方破餅、紅綾餡餅、醍醐餅是之前做好的,不用重新炸。 二娘吃得很文雅,三郎和四郎是小郎君,管不了那么多,一手抓櫻桃畢羅,一手抓水晶龍鳳糕,胡吃海塞。 吃醴酪粥的時候,四郎嫌筷子笨重,撒嬌讓乳娘喂他吃。 乳娘心疼四郎沒了母親,把他抱進懷里,伸手去夠筷子。 啪嗒一聲,二娘拍開乳娘的手,指著四郎,冷聲說:“自己吃!” 四郎癟癟嘴巴,哇哇大哭。 乳娘小聲求情,“二娘,四郎還小……” 二娘板著臉訓(xùn)斥四郎:“還小又怎么樣?阿耶、阿娘是罪人,我們現(xiàn)在不是郡王、郡主了,只能任人宰割。你還這么嬌氣,萬一叔父、嬸母嫌你不懂事,把你送回長安,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 她親眼看著兄長咽氣,蓬萊宮的人對他們不上心,兄長明明只是偶感風(fēng)寒,最后拖拖拉拉,就這么沒了。 乳娘眼圈泛紅,出事前,二娘嬌生慣養(yǎng)的,手帕掉到地上絕不彎腰撿,荔枝剝好了送到她嘴邊,聞到味道不夠香,一籃子都讓人提出去扔了。這幾個月卻像是陡然長大好幾歲,不僅變得會看別人的眼色,還事事想得長遠,昔日的小郡主,如今只能寄人籬下,可憐喲! 亂糟糟吃完飯,四郎委屈得不得了,拉著乳娘的手哭天抹淚,鬧著要jiejie給他賠禮。乳娘摟著他勸解。 二娘氣不打一處來,昂著下巴冷笑,“別哭了,再哭也沒人心疼。” 她說著話,想起逝去的兄弟,也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怕人瞧見了看輕她,背著人偷偷擦掉淚珠。 屋里正亂著,忍冬含笑走進回廊,跨進門檻,“娘子那邊可熱鬧了,二娘、三郎、四郎都還沒睡罷?” 乳娘連忙迎上前,“沒睡,還沒睡呢!剛吃完飯?!?/br> 忍冬假裝沒看到四郎哭紅的眼睛,笑著說,“那正好,娘子請郎君、娘子過去聽新鮮好玩的故事。” 乳娘趕緊去拉四郎,另一只手牽起三郎。 二娘不用她教,早站起身,款款道:“我們正悶得慌呢,嬸母真好,做什么都想著我們。” 乳娘看著二娘小大人似的,差點落淚。 正廳里口沫橫飛,船員們一開始還正正經(jīng)經(jīng)講自己的經(jīng)歷,什么高鼻深目的胡人,雪膚綠眼的大食人,黑瘦的昆侖奴,矮小的侏儒,后來天馬行空,張嘴胡說一氣,連三頭六臂的怪人、張開嘴有一座小島那么大的魚、會說話的神龜都有人見過。 忍冬把二娘、三郎和四郎帶進內(nèi)室,三人先向裴英娘行禮,動作很熟練,顯然是乳娘再三教過的。 裴英娘讓半夏搬來幾張紫檀木包金小幾,三個小家伙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和她一起聽船員們吹牛。 慢慢的,三郎和四郎先坐不住了,總想站起身,好離說話的人更近一點,聽到神奇的地方,兄弟倆同時發(fā)出驚呼聲,摩拳擦掌,恨不能跟著一起出海。 連二娘也聽住了,一臉神往。 裴英娘笑了笑,命宮婢卷起珠簾,好讓幾個小家伙聽得更清楚。 宮婢藕臂輕抬,卷起水晶簾。殿內(nèi)設(shè)了冰盆,盆中摻了鮮花鮮果,簾子一掀開,夾雜著花香的冷氣逸出內(nèi)殿,香氣繚繞。 內(nèi)殿珠光寶氣,案幾上的琉璃玉器、宮婢們發(fā)間的簪環(huán)首飾折射出萬道光華,船員們一時失聲,想偷偷看看相王妃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美貌,又覺得無顏窺看貴人,紛紛低頭。 時下當(dāng)家主母設(shè)宴招待外客很平常,裴英娘經(jīng)常和各國使團、世家子弟來往,大大方方吩咐侍婢撤去屏風(fēng),能有資格來覲見她的船員,肯定經(jīng)過重重磨難才爬到如今的高位,日后說不得都是行走一方的豪杰,必有大用。 她扭頭問二娘、三郎、四郎:“喜歡那些故事么?” 三郎、四郎點頭如搗蒜,四郎覺得裴英娘說話可親,大大咧咧走到她跟前,扯著她的披帛一角,“嬸母,我以后也想坐船出海!捉大魚!” 裴英娘失笑,捏捏四郎的臉,三郎和二娘一個膽子小,一個穩(wěn)重,猶豫了幾下才圍到她身邊。 “你們這么小,出海是不可能的……”裴英娘笑著說,“明天帶你們?nèi)タ创蟠?,好不好??/br>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一路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怪不容易的。到了洛陽就安全了,可以放他們出去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