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可能沒有演技、櫻桃唇、庶女桃夭、被迫成為太子寵臣、重生民國嬌小姐、生而為貓,我很快樂[快穿]、狗狗我啊,很幸福呀[快穿]、我穿回高二后決定躺平、上交天災基建系統(tǒng)后、全星際都在幫小皇帝破殼
正議論紛紛的大臣們心口直跳,慢慢安靜下來。 殿內(nèi)哭聲陣陣,殿外鴉雀無聲。 武皇后未梳高髻,只著家常服飾,站在殿前,從容不迫,檀口微張,吐出一道道指令。 大臣們低垂著頭,剛剛因為聽說太子病亡而活絡起來的小心思,在鎮(zhèn)定威嚴的天后面前,煙消云散。 側殿。 司藥手腕直抖,哆嗦著化開一枚丸藥,匆匆送進李治口里。 裴英娘拈起紅漆托盤里的黑色丸藥聞了聞,“這是什么藥?” 一旁的近侍說:“是諫議大夫明崇儼進獻的餌藥,大家每次服用過后,胸懷舒暢,頭疼癥減輕許多,比尚藥局獻上的丹藥強。” 明崇儼不僅擅長相人之術,也通醫(yī)理,深受李治和武皇后信任,常常奉詔出入宮闈。他是士族之后,飽讀詩書,對時政得失很有見地,李治常常向他問策。 這時,李治咳嗽一聲,悠悠醒轉,掙扎著要起來。 裴英娘連忙放下丸藥,攙扶李治。 “弘兒……”李治倚著錦緞軟枕,目光逡巡,掃一圈左右。 近侍們眼圈微紅,殿內(nèi)燭火輝煌,窗外遙遙傳來人聲耳語和宮人們的低泣聲。 他攥住裴英娘的手,嗓音嘶啞,“弘兒呢?” “阿父?!迸嵊⒛镆Я艘Т剑疤印呀?jīng)走了。” 噗通幾聲,偏殿的內(nèi)侍們齊齊跪倒在地,膝行至榻前,哀泣道:“大家,請您務必節(jié)哀!” 李治眼眸低垂,望著鎏金紫檀木腳踏上勾勒的雀繞花枝紋,久久無言。 半晌后,他抬起頭,眸中淚花閃爍,目光卻平靜,一字字道:“宣六王李賢?!?/br> 李賢很快沖進偏殿,撲倒在床榻前,哽咽道,“阿父!” 李顯和李旦緊跟著繞過屏風,默默站在一旁,不吭聲。 李治輕輕推開裴英娘,坐起身,挺直背脊,“賢兒,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皇太子?!?/br> 李賢猛然握拳。 “你的兄長剛剛過世……”李治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又忽然拔高,指指李顯和李旦,“你自小聰慧,精力旺盛,王府中皆是能人異士,為父沒有什么可訓誡你的,只有一條——友愛手足,當著你弟弟們的面,告訴阿父,你能做到嗎?” 李賢俯首磕頭,前額撞在地磚上,砰砰響,含淚道:“兒定不會辜負阿父的期望!” 裴英娘微微一嘆。 李賢沒有聽出李治的言外之意。最后一句友愛手足是囑咐,前面的“精力旺盛”、“能人異士”,才是重點。 李治在提醒李賢,還沒到羽翼豐滿的時候,最好不要妄想撼動武皇后,蟄伏隱忍,才是他坐穩(wěn)太子之位的關鍵。 可惜李賢年輕氣盛,聽不懂李治字里行間的警告。 武皇后交代完事情,回到內(nèi)殿。 床榻前依然愁云慘淡,一片哀泣之聲。 武承嗣快步走到武皇后身邊,拱手道:“姑母,圣人方才已冊立六王為太子。” 武皇后拂去眼角淚珠,李治一直防著她,但是如此公然防備她,不等她到場就冊立太子,還是頭一次。 她心思電轉,緩緩道,“傳令下去,立即為太子舉辦喪儀。準備筆墨,我要親自為弘兒撰寫祭文?!?/br> 該示弱的時候,她不會逞強。 天亮時分,李治才勉強睡著。 裴英娘放下簾帳,囑咐近侍仔細看守,走出側殿。 一夜未睡,她精疲力盡,跨過門檻的時候,腦中一陣眩暈,險些跌倒。 搖晃了幾下,扶著門框站穩(wěn),一雙寬大的手伸過來,勾住她的腰,牢牢攬住,“回去休息?!?/br> 她抬起頭,李旦皺眉看著她,“聽話。” 她回頭張望,簾幕低垂,李治躺在錦被中,合目安睡。 “這里交給我,你回去?!崩畹┪俏撬陌l(fā)頂,低聲說,“去梳妝樓看看令月。” 裴英娘有些猶豫,她確實有點擔心李令月,怕她聽到噩耗以后哀傷過度,傷到身體。 “阿弟,十七娘……”李顯聽到兩人的對話,哭喪著臉湊到他們跟前,“勞煩十七娘你順路去香娘那兒看看,她昨晚受驚,不知道怎么樣了,六兄不許我走……生子之事,我也不大懂啊,你去看令月的時候,順道過去陪陪香娘,看看她怎么樣了。” 昨晚李顯在韋沉香房中留宿,他突然被李賢的親兵帶走,韋沉香當時嚇得全身發(fā)抖。 李顯放心不下,抽空找人回去看顧韋沉香。 那人去了一趟李顯的寢宮,今早回稟說韋沉香凌晨胎動,接生的仆婦、直長已經(jīng)趕過去了。 李顯心急如焚:孺人產(chǎn)子,他卻不能在一旁相陪,而且因為兄長李弘的事,必須低調(diào),不能張揚…… 裴英娘皺眉,十萬火急的事,李顯竟然能沉得住氣,到現(xiàn)在才開口! 他就那么怕李賢嗎? 如果是別的事,她還可以搭把手,但是涉及到趙觀音和韋沉香以及英王府的子嗣之事,她實在不想多事,免得引火燒身。 她剛想說話,李旦捏捏她的手。 “韋氏是你的孺人,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彼粗铒@,沉聲道,“你是堂堂英王,又即將為人父,連妻妾產(chǎn)子之事,也要別人替你張羅?” 李顯被他質(zhì)問得直打哆嗦,吸吸鼻子,甕聲甕氣道:“六兄現(xiàn)在是太子啊……” 李旦俯視著他,忽然淡淡一笑,“你不敢走,是你的事。英娘累了,我派人送她回去休息。韋氏如何,你自己看著辦。” 言罷,不顧李顯苦苦央求,揮手叫來楊知恩,“送王妃回偏殿?!?/br> 楊知恩抱拳應是,護送裴英娘離開。 李顯面色通紅,張口結舌,最后跺跺腳,“不管了,我得回去!” 他飛快看一眼左右,沒看到李賢,悄悄松口氣,撩起袍子,一溜煙跑遠。 第149章 疼, 太疼了。 韋沉香攥緊婢女的手, 滿頭是汗,張嘴便是一陣慘嚎。 宮人怕她咬傷自己,塞了塊綿軟的浸了藥汁的紗囊在她齒間, “孺人再忍忍, 不能喊,喊出來待會兒生的時候就沒力氣了!” 她把慘叫咽進嗓子里, 疼得十指扭曲,眼淚早就流干了,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痛,像是被一把鈍刀一下下切割,直到把她撕裂成兩半。 “娘子……”心腹婢女掀簾沖入內(nèi)室,俯身湊到她耳邊,指間扣著一粒丹藥, “都安排好了, 只要服下這顆丹藥,事情就成了?!?/br> 韋沉香睜開被淚水和汗水糊成一團的眼睛。 婢女小聲說,“您只有這一次機會, 太子亡故,二圣、郎君全在玉仙殿, 王妃那邊的使女是咱們的人,等郎君回來,王妃百口莫辯?!?/br> 她把丹藥送到韋沉香唇邊, “服下它,孩子馬上就能出來,您也不會再這么痛了?!?/br> 計劃是韋沉香自己定下的,犧牲一個孩子嫁禍趙觀音——看起來好像愚蠢無比,但是內(nèi)帷陰私,往往不在緣由和過程,只看最后的結果。 廢后王氏害死安定思公主的證據(jù)就充足嗎? 這種事,往往不需要太多證據(jù)。 趙觀音孤立無援,受大長公主連累,遭到二圣厭棄,而她懷的是李顯的長子,只要把矛頭對準趙觀音,屆時墻倒眾人推,趙觀音的好日子到頭了! 只要吃下這顆丹藥…… 示意婢女擋住其他人的視線,韋沉香吐出紗囊,飛快含住丹藥。 她眼中流下兩行清淚,孩子還會有的,武皇后失不是連生了五個孩子嗎? 可是……可是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十月懷胎,母子連心,昨夜李顯還貼著她的肚子,和腹中的孩兒說話…… 她喊出一聲慘叫,丹藥差點滾入喉嚨。 “不!我的孩子!”她不知從哪里爆出一股力氣,掙扎著坐起身,手指伸進嘴巴,想摳出丹藥。 這個孩子很調(diào)皮,時不時鬧得她不安生,有時候害得她整夜整夜睡不著,他那么小,和她骨rou相連,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不能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婢女被韋沉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了一跳,看她面目猙獰,恨不能撕了自己的嘴,踉蹌著后退幾步,軟倒在地。 韋沉香趴在床沿,不停咳嗽嘔吐,終于在淋漓的穢物中看到丹藥的痕跡。 “哈哈!”她吁口氣,慘笑著仰面倒下。 她沒有殺掉自己的孩子。 丹藥很快化盡。 房中的仆婦們不知道韋沉香為什么突然發(fā)瘋,只當她是疼得受不了,吩咐婢女重新按住她,“孺人繼續(xù)用力!” 梳妝樓。 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響,李令月眉頭緊蹙,叫來昭善,“你過去看看韋孺人是什么狀況?!?/br> 李顯的第一個孩子,偏偏是在太子去世之后出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昭善答應一聲,帶著婢女到了隔壁。 庭院里人頭攢動,婢女、仆婦們垂手站在甬道兩旁,彩衣婢女簇擁著廊下一座矮榻,英王妃趙觀音歪在榻上,斜倚憑幾,一邊吃茶,一邊聽著里頭的動靜。 使女進進出出,一盆盆熱水送進去,冒著血腥氣的冷水送出來。 昭善向趙觀音稟明來意,趙觀音笑盈盈道:“難為公主惦記著,這里萬事有我呢,請公主寬心?!?/br> 英王府孺人產(chǎn)子,確實該由英王妃來照管,昭善問候幾句,告退回去。 回梳妝樓的路上正好迎面看見裴英娘,她迎上去,“王妃可還好?公主擔心王妃,昨夜問起好幾遍。” 裴英娘揉揉眉心,“阿姊沒有大礙吧?” 昭善嘆口氣,說,“公主哭過一場,沒用朝食,駙馬勸了又勸,才吃了碗杏酪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