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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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坐在一旁剝荔枝,嶺南的頭一批荔枝,快馬送到長安,色香味依然是上乘。 李令月愛吃荔枝,薛紹擔(dān)心荔枝火氣大,特意問過奉御,奉御只準(zhǔn)許她每天吃八顆。 裴英娘手上剝的就是第八顆荔枝,纖細(xì)的指尖托著晶瑩的果rou送到李令月唇邊,“那是英王府的事,讓二娘去cao心罷?!?/br> 李令月還想吃荔枝,眼光四下里亂瞟。 裴英娘拍拍手,命昭善收走果盤,換上枇杷,“我剝枇杷給你吃?” 李令月?lián)u搖頭,她不愛吃枇杷,嫌它酸。 李旦著一襲丹色窄袖袍,騎馬經(jīng)過車窗旁時,裴英娘剛剝好一只枇杷。 她讓使女掀開車簾,倚著車窗往外看,笑意盈盈,“阿兄,吃不吃枇杷?” 李旦低頭看著她手里黃澄澄的枇杷,笑了笑。 李令月一陣牙酸,嗤笑一聲,“你怎么什么都想著他,他就少一口枇杷了?” 她話音未落,李旦俯身,從裴英娘的指間銜走枇杷。 李令月捂臉抱怨:“一路上難舍難分的,只是分開走而已,又不是要分開住,受不了你們了!” 裴英娘抿嘴笑,“阿姊用不著羨慕,我去把三表兄叫來?” “你敢?”李令月抓住裴英娘,撓她的癢癢。 她剛和薛紹鬧了點小別扭,等著他主動過來賠禮,誰先服軟,誰就輸了,她才不要認(rèn)輸! 車簾滑落,擋住車內(nèi)風(fēng)光,兩個小娘子兀自拌嘴去了。 李旦默默離開。 “八弟……”一人一騎從他身邊馳過,英姿勃發(fā),衣袂獵獵,是六王李賢。 他手執(zhí)軟鞭,笑容滿面,“聽說你和十七娘挑了偏殿住,偏殿冷清,和主殿離得太遠(yuǎn),一來一回還要坐船……怎么選了那里?” 李旦面色平靜,淡淡道:“我新婚燕爾,喜歡清凈點的地方?!?/br> 李賢擠擠眼睛,一臉促狹,意味深長道:“原來如此……適才看你和十七娘,確實是恩愛夫妻,也難怪,你才成親,知曉其中滋味,自然不喜歡別人打擾你的好事?!?/br> 李旦也不反駁,微微一笑。 李賢拍拍他的肩膀,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十七娘年紀(jì)尚小,又自小嬌弱,你得看顧好她。” 李旦當(dāng)即變了臉色,一直淡然冷漠的表情沒法再維持下去,冷聲道:“多謝六兄提醒?!?/br> 李賢哈哈笑了數(shù)聲,催馬快走,很快把李旦拋在身后。 戶奴趙道生追上李賢,“郎君派人跟著相王妃,是為了警告相王?” 長安人人都知道相王古板冷淡,卻愿意親手為相王妃描眉簪花,琴瑟和諧,夫妻情深。相王妃是相王的掌中至寶,郎君能讓相王變臉失色,多半是拿相王妃來壓制他。 李賢皺眉,瞥一眼左右,壓低聲音道:“人多口雜,警醒些!” 趙道生連忙告罪。 李賢扭過頭,目光逡巡。 李顯不愛騎馬,躲在車中陪伴姬妾,這個弟弟和他年紀(jì)最接近,威脅也是最小的一個。 李旦不顯山不露水,本應(yīng)該是他最該提防的,但是美色誤人,他這個清高傲慢的弟弟,竟然一味沉溺于溫柔鄉(xiāng)中,巴不得整天和王妃形影不離——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他費心對付。 他的敵人,坐在那輛護衛(wèi)層層保護,甲士重重簇?fù)淼拇篑{中。 太子心慈手軟,妄想用說教道理去說服母親主動退讓,實在天真,不適合當(dāng)?shù)畚坏睦^承人。 他比太子心狠,權(quán)力最終一定屬于他。 路上走走停停。 李治和武皇后興致很高,途中順道微服出行,悄悄探訪驛道附近的繁華市鎮(zhèn),體驗市井民生。 隨行官員忙前忙后,比每天上朝還累十倍。 幾日后抵達九成宮時,眾人都疲累不堪。 雖然天色還早,但李治和武皇后體諒大臣們連日奔波辛苦,吩咐下來,各人先去安置行禮,洗漱休息,第二天再擺宴慶賀。 李旦和裴英娘挑的偏殿離得有點遠(yuǎn),過去要乘船。 兩人辭別李治和武皇后,棄車登船。 坐在船頭,不一會兒便看到煙柳重重的岸邊挑出幾角鴟吻,銅鈴高懸,風(fēng)過處,鈴音陣陣。 離宮一直有人看守,知道圣駕將臨,總管早就命人細(xì)細(xì)打掃過各個殿宇宮室。 裴英娘逛了一圈,回廊清幽闊朗,寢殿干燥舒適,各處盆景花樹修剪得整整齊齊,蔭涼處的海獸紋地磚干凈平整,她走了很久,沒看到一叢苔蘚野草,離宮的侍從非常用心。 李旦讓她先去洗漱,“待會兒帶你去看九成宮醴泉銘的碑刻?!?/br> 裴英娘研習(xí)《九成宮醴泉銘》已久,真跡也見過,倒是沒看到過碑刻。 據(jù)說當(dāng)年太宗李世民巡幸九成宮,命人立碑。石碑插入土壤,忽然有清甜泉水涌出,連綿不絕。太宗大喜,命魏征和歐陽詢撰文,當(dāng)時歐陽詢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九成宮醴泉銘》是他晚年的得意之作。 她早年臨摹得最多的便是外祖父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和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早就仰慕至極,聞言歡喜道:“要不要叫上阿姊一起?” 李令月的一筆字也寫得不錯,李治愛書法,幾個兒女即使不全擅于此道,也學(xué)會一肚子鑒賞本領(lǐng)。 “不了,就我們?nèi)ァ!崩畹┱f。 這時楊知恩匆匆穿過柏樹罩下的濃蔭,走到廊下。 裴英娘看出他有急事稟報,帶著忍冬和半夏去側(cè)間凈房洗漱。據(jù)殿中侍從說用山泉水沐浴后,身上會留有淡香,她想見識一下。 李旦負(fù)手而立,目送裴英娘走遠(yuǎn),“查清楚了?” 楊知恩抱拳道,“查清楚了,一共有三個人,他們并非王妃的貼身侍從,是此次隨駕混進來的?!?/br> 李旦嗯一聲,望著庭中郁郁蔥蔥的翠柏和芭蕉叢,面色沉靜。 “郎君,要揪出他們嗎?”楊知恩躍躍欲試。 李旦搖搖頭。 趕走這三個人,總會有其他人,還不如先把人盯住,以不變應(yīng)萬變。 而且前幾天他故意在李賢面前驚慌失措,這兩天又愁眉不展,時時刻刻和裴英娘寸步不離,李賢應(yīng)該對他放下戒心了。 李賢頗為自負(fù),一個耽于兒女私情的弟弟,他不會放在心上。 他表現(xiàn)得越慌張,李賢越看不起他。 “郭文泰那邊呢?”他手指微曲,輕叩欄桿,“他還跟著王妃?” 楊知恩答道:“郭文泰依舊奉命保護王妃,但是圣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召見他了……” 回廊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楊知恩立刻止住話頭,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如電。 半夏拎著裙子,被楊知恩瞪得莫名其妙,沖著李旦遙遙下拜,哆哆嗦嗦道:“娘子讓奴回來取衣裳?!?/br> 李旦要帶裴英娘爬山看碑刻,她怕穿襦裙攀登階梯麻煩,想穿行動方便的胡服,讓半夏回來找。 箱籠堆疊在一處,沒來得及收拾,半夏找了半天沒找到,想起幾件翻領(lǐng)胡服和外邊的包裹胡亂放在一起,還沒送進寢室,特意過來尋。 聽她說明緣由,楊知恩笑瞇瞇道:“原來如此,我?guī)闳フ遥俊?/br> 半夏瞪他一眼,娘子的衣裳,關(guān)他一個護衛(wèi)什么事! 楊知恩摸摸鼻尖,訕訕讓開。 李旦沒說話,點點頭。 半夏松口氣,進房找到胡服,飛快走開。 楊知恩湊到李旦身邊,“郎君放心,她什么都沒聽見。” 他知道自家主子極其看重王妃,越緊張的人,越不想讓她看清他的城府。 李旦沉默不語,半晌后,揮揮手。 楊知恩欲言又止,躬身退下。 庭階寂寂,濃陰匝地,樹叢間時不時忽然傳出鳥雀撲騰翅膀的聲響。 李旦在回廊前站了很久。 一刻鐘后,裴英娘很快沐浴畢,換好孔雀羅翻領(lǐng)小袖胡服,腰間系玉帶,底下穿小口褲,踏軟錦靴,頭上裹軟幞——完全男裝打扮,快步走進外間回廊,圍著李旦轉(zhuǎn)一圈,“阿兄,我像不像你?” 她穿戴的是李旦少年時的玉帶、懸佩、幞頭,唯有小袖袍服是新裁的。 李旦笑著揉揉她的發(fā)頂,“又說胡話了,怎么會像我?” 裴英娘捂好幞頭不讓他碰,“別弄亂了,半夏費了半天勁才幫我戴上?!?/br> 李旦小時候的幞帽,她戴還是有點大,發(fā)髻里別了好幾支發(fā)簪才戴穩(wěn)。 他牽起她的手,走下長廊,路上忍不住低頭看她,心里感覺有點微妙。 好像手里牽著的真的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郎君。 坐船離開偏殿,到了主殿所在的山下,兩人說說笑笑,拾級而上。 抵達高大的碑刻前,裴英娘駐足良久。 不止他們一行人前來瞻仰醴泉銘碑刻,空曠的高臺前三三兩兩站著一群群衣著鮮亮的貴族子弟、女郎,看到夫妻二人并肩而立,眾人向他們頷首致意。 聳立的山石背后傳來喧嘩笑鬧聲,錦衣繡服的五陵少年郎們?nèi)绫娦桥踉乱话?,簇?fù)碇晃荒贻p男子登上高臺,男子鳳目斜挑,俊秀無雙,神采飛揚。 看到李賢出現(xiàn),正觀賞碑刻的眾人紛紛退避,讓出道路。 李賢態(tài)度和藹,一路笑著和眾人打招呼。 有幾個身份低微的世家子弟打蛇隨棍上,連忙迎上前,奉承討好。 裴英娘聽到人群里有人夸贊李賢率領(lǐng)文臣們著書修史,日后定能流芳后世。 她皺了皺眉頭,拉著李旦走開。 “山泉水沒有香味?!彼涯c刮肚,找出好玩的事讓李旦分心,“傳說是哄人玩的。” 李旦失笑,抬手摟她的肩膀。 順著石階慢慢往下,路邊風(fēng)景秀麗,草木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