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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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流氓這種事,她也會! 李令月又氣又笑,按著裴英娘要擰她的臉。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鬢發(fā)散了,花鈿歪了,李令月的步搖簪跌落在草地上,叮的一聲響。 宮婢們笑著上前幫忙撿起簪環(huán)玉釵,服侍姐妹倆回李令月的帳篷重新梳洗裝扮。 薛紹打獵歸來,興奮難抑,不等使女通報,直接掀簾進帳篷,看到裴英娘也在,臉上微微一紅,連忙低下頭退出去。 裴英娘已經(jīng)打扮好了,正坐在胡床上逗弄猞猁猻,揚聲道:“三表兄獵得幾只鹿?” 薛紹在外面理好散亂的衣襟袍袖,確認(rèn)沒有失禮之處,這才進帳,笑著道:“慚愧慚愧,只比相王多一只而已?!?/br> 裴英娘和李令月對視一眼,搖頭失笑。 不必說,薛紹肯定在打獵的時候遇到李旦,兩個年輕郎君暗地里較勁,比賽誰獵得的獵物多,薛紹才會說出這句話來。 “阿兄應(yīng)該也回來了?!迸嵊⒛镎酒鹕恚拔一厝タ纯??!?/br> 她剛走,李令月霍然站起身,梳到一半的發(fā)髻又散了,走到薛紹面前,輕輕掐他的胳膊,氣哼哼道:“好好的,你和八兄比什么?” 薛紹不躲不閃,任她掐,老實道:“你不是嫌我不會說笑嗎?” 裴英娘要嫁給李旦,李旦是李令月的兄長,李令月和裴英娘情同姐妹……他拿相王開玩笑,應(yīng)該沒什么不妥呀? 李令月嘆口氣,“算了,不欺負(fù)你了。” 她坐回鏡臺前,使女們袖子高挽,繼續(xù)為她梳髻。 薛紹摸不清她是生氣還是沒生氣,走到她身后,小聲說:“我獵到三只雄鹿,鹿角威風(fēng)凜凜,公主喜不喜歡?” 使女在往李令月臉上撲鉛粉,她怕妝容花了,閉著眼睛,沒理他。 薛紹自顧自接著道:“公主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帶回府里,烹制鹿rou……” 李令月臉色變了變,睜開細(xì)長雙眼,沒涂胭脂,雙頰卻紅得像火燒一樣,含笑睨他一眼,“快打住,別提鹿rou了!” 薛紹摸了摸腦袋,一臉莫名,鹿rou怎么了? 紅日升到半空時,甲士站在山坡上的風(fēng)口處,吹響集合的號角。 嗚嗚的號角聲傳入山林,李旦立刻扯緊韁繩,帶著親兵回返。 一行人為了獵雁,走得遠了些,回程路上風(fēng)馳電掣,沒有碰到其他游獵的王孫公子。 穿過芳草萋萋的水澤,拐到大道上,遠遠看到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肩披燦爛秋光,迎面行來。 來人著一襲圓領(lǐng)缺胯袍,腰佩長刀,膚色比普通人要白,五官異常深刻英挺,有如刀刻一般。 他等在大道中間,只有一人一騎,卻氣勢磅礴,恍若千軍萬馬。 入鬢的濃眉輕輕一皺,李旦驟然吁停駿馬,拋開手中的長弓,示意左右,“去前面等著。” 他輕夾馬腹,獨自迎上前。 第120章 大帳前氣氛壓抑。 端坐正席的李治一言不發(fā), 低頭把玩著一只犀角杯, 臉色不大好看。 李賢和李顯的坐席挨在一起, 兄弟倆刻意拉開距離,皮笑rou不笑。 席間的眾臣嘻嘻哈哈, 試圖和稀泥。 可惜正主不領(lǐng)情,仍然黑著臉互掐。 裴英娘拉住一個平日相熟的內(nèi)侍打聽。 內(nèi)侍是李治的心腹, 看著她長大的, 沒有避諱,小聲說:“太常博士夸英王有昔日太宗皇帝之風(fēng)……” 裴英娘眉心一跳, 太常博士是武皇后的人。 她嘆口氣,退回自己的帳篷, 這種時候她幫不上什么忙。 遠遠聽到犬吠馬嘶,滿載而歸的蔡凈塵正好翻身下馬。 平時總冷著臉的少年郎此刻興奮得滿臉通紅,俊秀的面孔顯出幾分稚嫩。 裴英娘看過他們獵得的獵物, 狐貍、野兔、山雞、野鹿幾乎能堆成山。 她笑著夸獎蔡凈塵幾句,讓他領(lǐng)著扈從先下去休息。 蔡凈塵遲疑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我看到相王和執(zhí)失將軍?!?/br> 裴英娘怔了怔,“在哪兒?” “在林子那頭, 執(zhí)失將軍攔下相王,他們兩個人說了很久的話。相王的親兵當(dāng)時在很遠的地方,沒人知道他們在說什么。”蔡凈塵記得那天在秦府聽到的對話,貴主和執(zhí)失將軍差點訂親,相王會不會因為這一點而耿耿于懷? 裴英娘眉頭微微蹙起。 執(zhí)失云漸攔住李旦,是不是為了她? 她皺眉想了片刻, 決定不管。 就算是為了她,不管他們兩人說了什么,執(zhí)失云漸沉悶穩(wěn)重,李旦也不是輕狂的人,肯定打不起來。 她回到帳篷,躺在鋪了幾層厚厚百花絨毯的軟榻上,愜意地長出一口氣。 半夏給她端來熱騰騰的牛酪漿。 秋意漸深,天氣一天天涼下來,她小日子時常常腹痛,奉御勸她少喝冷飲。 半夏嚴(yán)格遵從醫(yī)囑,巴不得把她所有入口的東西全部放到蒸籠里熱開了再給她飲用,寒涼的水果更是碰都不許她碰,尋常果子也必須定量。 好在梨子、柑橘可以烤著吃,石榴和甘蔗能榨汁喝。 和牛酪漿一起送到裴英娘面前的,是一盤烤得金黃油亮的野豬rou。 半夏洗凈手,跪在軟榻前,把烤rou撕成細(xì)條,撒上蔥、姜、蒜、豆豉、胡椒和橙泥,“六王的熊不夠分,熊掌更不易得,只供二圣和幾位相公享用。野豬rou人人都分了一大盤呢!” 裴英娘回想了一下,那只野豬確實很壯很肥。 她坐起身,吃了兩口烤rou。 不知是野豬rou本身味道好,還是宮婢廚藝高,烤rou香酥柔嫩,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 她一口接一口,忍不住吃完半盤,才想起問半夏,“相王的那一份呢?” 半夏捂住嘴巴,小聲說:“娘子不夠吃嗎?” 裴英娘捏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差點被自己的使女氣笑,她只是想確認(rèn)李旦也能吃到烤rou而已,又不是要霸占他的那份! “什么不夠吃?” 清朗的嗓音透過圍幛,傳進帳篷。 使女掀開簾子,李旦彎腰走進帳篷,含笑的眸子看著裴英娘,眉宇間俱是溫柔繾綣。 使女們?nèi)滩蛔∧樇t心跳,埋下頭不敢多看。 “半夏以為我想獨吞相王的烤rou?!迸嵊⒛镙p哼一聲。 半夏抿嘴笑了笑,站起身,準(zhǔn)備撤走食案。 裴英娘讓她退下,踏著木屐走下地,挽起袖角,斟了杯蔗漿,等李旦走到跟前時,遞給他,語氣里透著自然而然的關(guān)懷,“阿兄累不累?” 李旦沒接銀杯,矮身坐在軟榻邊沿,就著她的手,喝完蔗漿。 他下巴上的胡茬時不時擦過她的指間,一陣陣酥麻。 帳內(nèi)流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使女們的頭埋得更低了。 裴英娘沒料到嚴(yán)謹(jǐn)古板的李旦會出其不意來這一手,呆了半天,才發(fā)覺臉上燒得厲害,強忍著羞意沒收回杯子:看在今天你這么辛苦的份上,伺候你這一回。 半夏把李旦的那份烤rou送進帳篷。 李旦出去洗凈手,回來時看到裴英娘眼巴巴盯著烤rou看,“你喜歡?” 裴英娘已經(jīng)把自己那份吃完了,雙手托腮,等著看李旦吃,聞言點點頭。 李旦把金花銀盤推向她。 她登時浮起滿臉笑,搖搖頭,“我吃飽了,阿兄,你嘗嘗看啊,我覺得比宮里的好吃?!?/br> 美食這種東西,大家一起吃,人人都說好,才叫皆大歡喜吶! 李旦顯然不懂吃貨“普天之下、俱是吃友”的心理,以為她謙讓,拈起銀筷,夾起一塊烤rou,遞到她唇邊。 裴英娘趕緊拿碟子接下烤rou,養(yǎng)尊處優(yōu)、錦繡堆里嬌養(yǎng)長大的相王,做不來喂別人吃飯這種殷勤小意的事,烤rou都快蹭到她臉上去了! 李旦慢吞吞收回筷子,心里頗覺得遺憾。 很早的時候,他就想親自喂她吃東西。 不論嚴(yán)寒酷暑,陰晴雨雪,她吃飯時總是那么認(rèn)真快活,讓旁觀的人不由得食指大動,想嘗一嘗她吃的東西是不是世上罕見的珍饈美味。 她小的時候,李治和李令月經(jīng)常拿吃食逗她。 她不鬧也不撒嬌,就那么睜著一雙烏黑發(fā)亮的大眼睛,平靜地盯著李治和李令月看。 看不了一會兒,后者就得繳械投降。 李旦沒逗過她,現(xiàn)在想想有點可惜。不過可惜歸可惜,他不敢真的用吃食逗她,她會生氣的。 他內(nèi)心其實遠遠沒有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自信從容,唯恐她會厭煩憎惡自己。 早晚有一天,她會發(fā)現(xiàn)他不是君子。 如果連她也討厭他,那他真的什么都不想去在意了。 但是假使真有那么一天……他還是不會放棄。 執(zhí)失云漸是甘心遠走也好,還是暫時避讓也罷,和他無干。千辛萬苦搶到手的人,怎么可能拱手讓出去。 狩獵結(jié)束后,李治和武皇后評出優(yōu)勝者,各有封賞。 李賢和他的屬從拔得頭籌,風(fēng)光無限。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武皇后直接略過李賢,三言兩語,把另外兩名國公家嫡子夸得紅光滿面。 眾人緊跟著天后,齊聲恭賀兩位嫡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