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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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低頭吃茶,茶盅是溫熱的,清甜的茶水滾入喉嚨,沁人心脾。 窗外北風(fēng)嗚嗚吹著,庭院里的花木沙沙響,兩人隔著一爐燃燒的炭火對坐,火光映在臉上,暖洋洋的。 咚的一聲,裴英娘把空了的茶盅放回幾案上,她知道,李旦在等著她開口。 她不主動說什么的話,李旦肯定會就這么沉默著坐到天亮,太狡猾了! 她臉上浮現(xiàn)出幾絲懊喪,要說什么呢? 李旦暗示過好幾次了,如果她不答應(yīng),他可能真的躲到冀州去,從此天各一方。 裴英娘舍不得他走。 但是用拖拖拉拉的方式挽留他,對他不公平,對她自己也不公平。 所以她必須先理清自己的思緒,明確自己的想法,再給李旦一個確定的答復(fù)。 他等了這么久,她不能含含糊糊敷衍他。 兩世都沒談過戀愛,裴英娘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只會在確定自己沒有動心時粗暴直接地拒絕別人,還從來沒有因為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而踟躕猶豫這么久。 她不討厭李旦,作為meimei,她親近他,信賴他,當然也是喜歡他的,但是突然從兄妹變成戀人——不,按李旦的想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實在有點不適應(yīng)。 不過除了最初的錯愕震驚,她其實并不反感李旦的感情,一個人獨處時,想及從前種種,偶爾會有后知后覺的歡喜掠過心頭。 但是她還沒及笄,成親好像太快了呀……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打算等到十八歲再去想選婿的事呢!反正李治和李旦都愿意縱容她,不會催她出嫁,拖到二十歲也沒人敢說什么。 她那時候哪里想得到,李旦正一門心思等著娶她! 裴英娘總不能和李旦說,我挺喜歡你的,但是我不想嫁人,不如我們先談戀愛吧,等彼此摸清楚對方的脾性,時機成熟了再成親? 即使是民風(fēng)開放、灑脫豪邁的長安老百姓,也沒有婚前戀愛一說。 而且對李旦而言,喜歡的話,就得馬上娶回家去。不習(xí)慣?成親以后慢慢就習(xí)慣了。 他骨子里是個古板規(guī)矩的人,做出超越兄妹界限的逾越之舉,就會負責到底。 何況他都二十多了,在這個時代,三十多歲就能當祖父母。他等了這么幾年,再讓他等下去,未免太不近人情。 “表哥……”裴英娘試著喊了一聲,不等李旦作出回應(yīng),她自己先笑得花枝亂顫,拍著隱囊,連連搖頭,“不行,我叫不出口。” 李旦的反應(yīng)比裴英娘預(yù)料中的要敏捷得多,她開始介意身份,就表示她愿意嘗試接受他的情意,所以需要抹除阿兄這個親昵的稱呼。 剎那間,狂喜猶如排山倒海,奔騰呼嘯而至,鋪天蓋地,徹底將李旦淹沒。 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這幾年的隱忍、痛苦不過是過眼云煙,她如花的笑臉,足以治愈所有苦痛。 她答應(yīng)他了,過不了多久,她會花釵翟衣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一輩子待在他身邊,誰也搶不走。 李旦放空片刻,重新找回神智,臉上面不改色,袖子里的手卻在微微發(fā)抖,“叫不出口不要緊,以后直接叫郎君好了?!?/br> 他迫不及待,根本等不到她還俗,此時、此刻,他就想聽她這么叫他。 打蛇隨棍上,說的就是李旦。 裴英娘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婚姻是關(guān)乎一輩子的大事,她現(xiàn)在很嚴肅,很認真,容不得任何調(diào)笑,“我對兄長和丈夫的要求是不一樣的!” 李旦壓低嗓子笑了笑,眸子里像摻了璀璨星夜,亮晶晶的。 “你不許納妾!不許豢養(yǎng)歌姬!不許狎妓!不許和平康坊的花娘勾勾搭搭!外面的事我不管,里頭的事得聽我的,我犯錯了,你要幫我描補,不許嫌棄我!”裴英娘靠在隱囊上,眉尖輕蹙,掰著指頭一句句道,“不許夜不歸宿,回不來必須說清楚在哪兒歇宿!我不管賬,但是王府的銀錢來往必須經(jīng)過我點頭!”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么,皺眉仔細回想。 早知道應(yīng)該記在紙上的。 “英娘?!崩畹┡驳脚嵊⒛锩媲埃笪W?,拉起她蜷曲的手,輕輕握住,溫言道,“不管發(fā)生什么,在你面前,我永遠不會變,你不用害怕?!?/br> 他終于可以娶她了,從此能光明正大把她攬進自己的懷里憐愛疼惜,他只會更加百倍地對她好,怎么舍得傷她的心。 裴英娘咬了咬嘴唇,看著李旦的眼睛,一字字兇巴巴道:“我不怕,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真的出家做女道士去!” 她原本想說和離,想了想,覺得這兩個字眼太傷人了,哪怕是玩笑話,她也說不出口。 李旦聽出她說這句話看似是在說笑,其實是非常認真地在警告他,微微一笑,抬起她的手,guntang的唇落在她指尖,“沒有這個可能?!?/br> 十指連心,潮熱的吻印在指尖上,一陣陣酥麻,粗糙的胡茬擦過手背,有點疼,強烈的氣息撲面而來,裴英娘顫了一下,想收回手,李旦緊緊攥著不放。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嘴唇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裴英娘覺得自己應(yīng)該強硬一點掙開他,又覺得既然說清楚了,好像戀愛中的男女用不著那么忌諱,反正是要嫁給他的……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剛剛轉(zhuǎn)換身份,第一次認真用看情郎的眼光看李旦,委實不知道該怎么拿捏分寸,她其實也是怕的,怕李旦因為她的笨拙而受到傷害。 猶猶豫豫間,李旦已經(jīng)松開她的手,低頭深吸幾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早點安置?!?/br> 他俯身抱起她,連著她身上蓋著的衾被。 隔著厚厚的織物,能感受到他堅實有力的雙臂,裴英娘抿緊唇,脖頸很快感覺到軟枕的細滑松軟,李旦放下她,仔細掖好被子,攏上紗帳。 裴英娘抓住他的衣袖,“我真的不怕了,親衛(wèi)在外面守著,你早些回去吧?!?/br> 今晚他們這么一番長談,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親衛(wèi)估計會連夜進宮通報李治。 而以李治的脾氣,肯定要立刻召見李旦問個清楚。 李旦輕聲道,“好?!?/br> 他等著裴英娘睡著,坐在床帳外,凝望許久,久到天色發(fā)白,才轉(zhuǎn)身離開寢房。 剛合上窗戶,一個精壯漢子從墻角廊柱背后竄出來,擋住他的去路,“相王,圣人命你即刻進宮,不得有誤?!?/br> 李旦沒有絲毫意外,神情平靜,低頭整理衣襟,“走罷?!?/br> 正好和阿父商量一下把婚期訂在哪天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戀愛的小十七,會捧著jiejie太平送她的書學(xué)習(xí)戀愛經(jīng)驗…… 第107章 蓬萊宮, 含涼殿。 內(nèi)室溫暖如春, 腰束紫帶的宮婢手捧香爐,侍立在火爐床左右。 李治不能受涼,最怕潮濕陰寒天氣,很早就命人將火爐床架設(shè)在寢室前,平時起居坐臥都在火爐床內(nèi)。 父子兩人隔著火爐對坐, 李治斜靠憑幾, 背倚靠欄,以手支頤,“十七答應(yīng)了?” 李旦點點頭,殿內(nèi)沒有外人, 他仍然坐得筆直端正。 李治輕輕嘆口氣, 他料到十七會點頭。之前他怕李旦哄騙十七,命護衛(wèi)郭文泰每天詳細稟報十七和李旦見面時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郭文泰暗示他,十七明知道李旦深夜造訪,不僅沒有動怒, 還提前把其他護從支走了。 如果她想拒絕李旦, 用不著等到三更半夜。夜深人靜雨朦朧時, 房里只剩下一對小兒女, 說的自然不會是決絕之語。 十七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干脆得讓李治驚訝,拒絕執(zhí)失云漸時她不肯拖泥帶水,如今接受李旦的情意,也沒有拖延很久。 她心思簡單, 意志堅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面對兩難困境時,能夠迅速做出取舍。 就像當年李治讓她在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公主,和主動參與朝政,為他分憂之間做選擇的時候,她想也沒想,立刻選了后者,然后義無反顧地出宮趕往東宮。 哪怕當時的東宮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一旦涉足其中,就不能回頭了。 這樣也好,十七以皇后侄女的身份嫁進李家,也是皇后樂于見到的。 以十七的性子,一定能和李旦過得和和美美。她是李旦看著長大的,夫妻倆情分深厚,相處起來更融洽。 如果十七嫁了別人,李治倒真要發(fā)愁了——萬一他哪天撒手走了,李旦棒打鴛鴦,以親王的身份強逼十七的丈夫休妻,逼著十七改嫁給他,十七和他豈不是要反目成仇? 到那時,皇后不會多管,其他人管不住李旦,十七的丈夫官銜再高,也壓不過一個隱忍已久的親王。 以前李治沒想過這些,他以為李旦對十七的衷情只是年輕人一時的熱血上頭,過不了多久就會淡下來,或者等他見識到坊間萬千女子的不同風(fēng)情,自然而然會忘了十七。 可李旦卻真的認準十七,而且隱隱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李治心里不由后怕,如果當時十七沒有果斷拒絕執(zhí)失云漸,賜婚的旨意宣告天下,李旦忽然跳出來橫加阻撓,還真不好收場。 如今這樣是最好的。 “明年開春時節(jié),阿父可以下旨讓英娘還俗?!崩畹┹p聲說,“婚期就定在她及笄第二天?!?/br> 李治手里端著一盅銀針茶,正低頭細品,聞言差點摔了茶盅,愕然抬起頭,“婚期都定下了?”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沒有享受到父母長輩的疼愛,十七格外早熟懂事,在外人面前端莊穩(wěn)重,知書達理,幾乎從來沒有任性妄為的時候。 同時,也因為父母不慈,她格外看重對她好的家人,包容、甚至可以說是無限縱容身邊親近的人,私底下經(jīng)常流露出孩子氣的迷糊天真,她喜歡誰的時候,便會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地對誰好。 這樣的小十七,其實還是個孩子吶! 李旦一臉理所當然,“阿父,我已經(jīng)二十一了。英娘愿意嫁給我,我盼著早日娶她,當然要及早定下日子。” 二十一歲確實不小了,李治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長子都六歲多了。 一晃眼,十七也要嫁人了,嫁的還是他的兒子。 她剛進宮的時候,又瘦又小,和李旦站在一起,只到他腰間那么高。 幾年過去,那個瘦小的十七,很快要成為李旦的妻子了。 李治心里涌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滋味,“也罷,年底讓她還俗,早些預(yù)備婚禮,別委屈了她?!?/br> 他看著李旦,渾濁的雙眼有片刻的清明,鄭重道:“你比十七年長許多,平時要多忍讓遷就她,在為父心里,她永遠是我的女兒,你明白嗎?” 李旦微微一笑,話語里難掩笑意,“阿父多慮了。” 他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帛,雙手平舉,遞給李治,“這是兒子草擬的詔書,中書省的人可以直接照著謄抄,若有什么要刪改之處,請阿父定奪?!?/br> 李治徐徐展開絹帛,卻是一封以他的口吻寫就的賜婚旨意,筆跡瀟灑凌厲,顯然是一氣呵成。 他又氣又笑,這小子,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十七才剛點頭,這小子竟然連賜婚詔書都偷偷寫好了!他是要指著李旦的鼻子罵他僭越,還是夸他辦事利落? 父子倆議定婚期,商量了一些其他瑣碎事情,眼看到了用膳的時辰,李旦起身告辭。 他急著去醴泉坊告知裴英娘婚期定好了。 宮人送李旦出宮,暗暗道:方才聽圣人和相王在內(nèi)室說說笑笑,仿佛是在討論迎娶相王妃的事?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相王走路都比平時輕快許多。 說起來,相王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現(xiàn)在才漸漸有了眉目,不曉得那位未來的相王妃,到底是什么樣的絕色美人,才能夠打動古板冷漠的相王。 雨后初晴,陽光仿佛也被雨水沖刷了一遍,顯得格外透亮。 使女們在庭院里灑掃被風(fēng)雨吹落的枯枝敗葉,掃把一下下刮擦在石磚地上,颯颯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