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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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武皇后面前再謙卑,到底也是皇室公主,武承嗣只是個年輕氣盛的小郎君,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記恨她。而且別看武皇后對裴家的小娘子冷冷淡淡的,就以為她不喜歡這個養(yǎng)女。恰好相反,武皇后如果很欣賞某個后輩,絕不會每天把那人掛在嘴邊。 千金大長公主可以篤定,武皇后現(xiàn)在故意忽視裴英娘,必然有她的打算。 所以,千金大長公主鼓勵鄭六娘主動接近裴英娘。 李治已經(jīng)暗示過王公貴族家的夫人們,他和武皇后不會替李旦擇選正妃,八王妃將由李旦自己挑選。 李旦不喜歡六娘,六娘沒有趙觀音那樣的福氣。但她和太平公主、永安公主交好,以后的前途不會差。 千金大長公主撫撫蓬松的發(fā)鬢,把發(fā)間搖搖欲墜的暈色牡丹花重新簪穩(wěn)。 她是庶出的公主,父親在位時,還算過得風光,等到李治即位,血緣關系已經(jīng)疏遠了。而且歷代皇帝,只對自己的同胞姐妹恩賞有加,其他庶出的公主,不過是面上瞧著得意罷了,真正能拿到實封的,少之又少。 如今她輩分高,偶爾能仗著老臉,從李治那里求一點好處。一旦她撒手走了,身后的兒女孫輩,一個個不事生產(chǎn),除了吃喝玩樂,什么都不會,偌大一個鄭家,還能繁榮幾年? 矜持和驕傲,換不來實打實的富貴。 所以,她必須在自己還硬朗時,早點為后輩們尋到靠山。 別人笑話她自甘下賤,恨不能給武皇后當走狗。她不痛不癢,一點都不在乎,為了兒女們的將來,她愿意扛下所有罵名。 千金大長公主扶著婢女的手,腳步蹣跚,緩緩匯入觥籌交錯的賓客們中。 兩個內(nèi)侍離開后,李旦抱著裴英娘,走往青廬相反的方向。 裴英娘趴在李旦肩頭,左顧右盼,“阿兄不過去幫顯王兄作詩嗎?” 新娘子還沒卻扇,李旦不過去幫忙,萬一李顯想不出卻扇詩,趙觀音不肯放下扇子怎么辦? 都要洞房了,只差臨門一腳,這時候可不能馬虎。 “有崔七郎他們在,足夠了?!?/br> 裴英娘輕輕喔一聲,扭著身子,想下地自己走。 剛才是為了說悄悄話方便,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交代清楚,李旦可以放下她了。畢竟她長高了不少,年紀也大了,再被李旦抱著,委實不大妥當。 李旦眉頭緊擰,“別動?!?/br> 有燈光從敞開的庭院照過來,映在他俊朗的面頰上,眉宇之間隱隱約約帶有幾分陰郁。 裴英娘第一次在李旦臉上看到這種暗沉的表情,愣了一下,不敢再扭來扭去。 小手環(huán)著他的肩膀,金臂釧在滿繡錦袍上來回摩擦,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賓客們的喧鬧聲越來越遠了。 李旦徑直把裴英娘送到卷棚車上,“你先回去?!?/br> 裴英娘掀開簾子,“阿姊呢?” 王府門前張燈結彩,宮燈閃爍,恍如白晝。 李旦站在臺階前,背光而立,“她晚些走。” 青牛哞哞低叫,緩緩拉動車轅。 卷棚車駛過寬闊的巷曲,道旁的火把還未撤去,光影晃動,空氣中有濃烈的硝煙余味。 拐彎的時候,裴英娘回過頭,離得太遠,看不清府門前的人影,但她知道李旦還站在原地目送她。 她靠在車壁上,揉揉眉心,想不明白李旦為什么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就算是因為武承嗣的無禮而憤怒,也不用這么嚇人吧? 夜風吹起車簾,卷棚車慢條斯理穿過里坊。 李顯娶親,觀禮的都是達官貴人。坊內(nèi)的坊民關門閉戶,未經(jīng)允許,不能出門閑逛,往常應該比肩接踵的巷曲空蕩蕩的。遠離英王府后,車窗外幽深安靜,唯有熊熊燃燒的火把不甘寂寞,時不時爆出一聲噼里啪啦的炸響。 裴英娘放下車簾,暗暗道,管他呢,反正李旦總是為她著想的。 第二天,才用過早膳,李令月興沖沖找到在廊下消食的裴英娘,和她分享八卦,“英娘,幸虧你機靈,昨晚沒鬧起來,不過趙觀音還是看到房娘子了。好在她知道分寸,沒喊打喊殺的?!?/br> 裴英娘一手托腮,歪著憑幾,抬頭看著容光煥發(fā)的李令月,嘖嘖道,“阿姊精神真好?!?/br> 一場婚宴下來,人人疲累,恨不能歇個十天半月的才夠,只有李令月依舊生龍活虎。 宮婢抬來坐褥和小幾,燃起香爐,送上茶食和剛剛煎煮好的太平茶。 李令月脫下木屐,盤腿坐在裴英娘身邊。廊檐外面在落雨,她頭發(fā)上微微帶著幾分潮意,因為穿了木屐,腳上倒是干干凈凈的。 李令月抓起茶盅,囫圇飲幾口,指一指坐褥上擺放的一架箜篌,“你以后真學這個?” 裴英娘輕撫鳳首鈿螺箜篌,笑著說:“不曉得為什么,我學箜篌格外快,阿父前幾天還夸我呢!” 李治通音律,曉樂理,有了他這個高手的夸獎,裴英娘自信心十足,覺得自己將來說不定能練成一個箜篌國手。 李令月拈起一塊醍醐餅,掃一眼箜篌,目光嫌棄。 琵琶的大小正好適合抱在懷里彈奏,箜篌又笨重又占地方,得三四個人才抬得動,多麻煩! 雨勢稍微大了些,水珠落在丁香樹的葉片上,淅淅瀝瀝一片響。 宮婢們解開絲繩,放下半卷的湘竹簾子,免得濺起的水花吹到廊檐里。 昭善冒雨走來,“英王和英王妃進宮覲見圣人,圣人請公主們到含涼殿去?!?/br> 姑嫂相見,必須特意打扮,以示鄭重。 裴英娘天還沒亮時就被忍冬和半夏叫起來裝扮,又困又累,一早吃馎饦的時候,差點栽在面片湯里。 李令月今天也換了一身簇新玫紅襦裙,滿頭珠翠,“總算來了,她們非給我戴什么假發(fā),好看是好看,扯得我頭皮疼。早點見完趙觀音,我立馬把發(fā)髻拆了!” 她一邊抱怨,一邊小心翼翼站起身,沒辦法,發(fā)髻太重,猛然站起來,可能會摔個倒栽蔥。 裴英娘吃吃笑,她的頭發(fā)又厚又密,梳的又是家常的小髻,暫時用不著假發(fā)、假髻。 而李令月五官漸漸長開,身形愈加窈窕,宮婢們開始為她梳繁復的高髻。高髻必須拿假發(fā)填充,有時候還會直接用那種木頭制成的假髻。 頂著一頭沉重的假發(fā)、假髻和珠翠簪環(huán),饒是健朗如李令月,也支持不了多久。只有遇到節(jié)慶重要場合,她才肯梳假髻。 宮婢們撐起羅傘,護送姐妹倆去含涼殿。 李令月頭重腳輕,外面又在下雨,到處濕漉漉的,走起來不大穩(wěn)當。宮婢們怕她摔著,前呼后擁,一邊一個,身前一個,身后還跟著一個,架著她走。 走到半路,迎面看到李旦遙遙走來。 雨越落越大,他沒穿木屐,長靴踩在磚地上,水花四濺。 等李旦走近,裴英娘謹慎地打量他幾眼,發(fā)現(xiàn)他面色和緩,好像又變成平時的八王了。 李旦的目光落在她裙底的彩繪枹木屐上,掃視左右,“公主穿不慣木屐,雨天路滑,怎么不提醒她換雙鞋?” 忍冬不敢吱聲。 裴英娘想開口解釋兩句,忽然想起之前幾次穿木屐摔倒,好像都是在李旦面前,臉頰一熱,不好意思張嘴。 李令月聞言回過頭,“英娘過來,我牽著你走。” 裴英娘看一眼李令月頭頂高聳華麗的發(fā)髻和她身邊圍著的四五個宮婢,搖搖頭,走到李旦跟前,伸出手。 不讓抱,拉手還是可以的。 李旦眼眸微垂,牽起她的手,錦邊袍袖和她的繡球錦襦袖交疊在一塊。 宮婢們連忙圍攏到兩人身邊,把二人籠在傘蓋里頭。 雨水澆在羅傘上,乒乓響。 亭臺樓閣矗立在朦朧的雨幕中,欄桿臺階上濺起一蓬蓬水霧。 傘下的空間不小,但四面八方都有裹挾著雨水的秋風往傘底下鉆,裴英娘怕李旦淋濕,朝他靠近了些。 李旦低頭,大概以為她怕冷,松開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罩在袍袖底下。 他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墨香,讓裴英娘不由自主想起他的書室,清凈簡單,蕭疏闊朗。 李顯成親之后,常住英王府,不能像以前一樣日日待在蓬萊宮中。 李旦什么時候娶親呢? 裴英娘抬起頭,看著李旦的側臉,他五官俊秀,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溫潤厚重,但細看之下,就能看出他眉宇間的孤傲冷淡。認識這么久,他永遠冷靜自持,連偶爾微笑時,笑容也像是一板一眼雕刻出來的。 偏偏是這個不茍言笑的八王,對她這么溫和體貼。 裴英娘微微一嘆,等李旦娶親之后,應該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她這么好了。 其實倒也沒什么,人都是要長大的。再親密的兄弟姊妹,也會有生疏的時候,何況她并不是李旦的親meimei。 她不貪心,李旦給予她的關愛呵護,已經(jīng)足夠多了。 第40章 裴英娘盯著李旦的袖子看。 她發(fā)現(xiàn)飛濺的雨珠落在李旦的袖子上, 竟然像露珠在荷葉上滾動一樣,會慢慢沿著皺褶滑下來, 不會打濕袍袖。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入水不濕的魚油錦? 魚油錦是貢品, 裴英娘之前聽李令月提起過,今天還是頭一回親眼見識。 她的目光太熱切了,李旦不得不敲敲她的腦袋,提醒她:“看路?!?/br> 到了含涼殿, 早有內(nèi)侍捧著熱水、姜茶、干燥的巾帕上前伺候。 三人一人齒間噙一塊嫩姜芽, 走進內(nèi)殿。 兒子成婚,李治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正歪著憑幾和武皇后閑話??吹叫置脦兹诉M來, 立即催促侍者去預備滾熱的姜湯。 他自己多病, 受夠了病痛的折磨,因此格外怕兒女們患病。 李旦道:“不必擱姜、鹽, 熱茶就好了?!?/br> 宦者小心詢問:“大王飲清茶還是飲茶湯?” 自從永安公主鼓搗出清茶, 圣人宮里便常備著兩種煮茶的罐子。 李旦蹙眉, 雨天濕氣重, 吃茶湯太膩, 而且他已經(jīng)習慣每天早晚飲清茶, “清茶?!?/br> 宦者又問裴英娘。 裴英娘小聲說:“我也要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