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成高高興興地領(lǐng)命：“微臣自當(dāng)盡心竭力！”

    華懷允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命令他即日啟程，反正目的就是要讓他趕緊離開卜兇，所以江天成之后的想要去見見家人的愿望他也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

    而卜兇在一邊也頗為激動地問道：“陛下，那臣也跟著江兄去南邊？”

    華懷允差點沒把一口銀牙咬碎，好生氣，但是還是要保持我身為陛下的莊重與淡定。

    “你不行，你忘了你還要在朝廷等著南邊傳來動靜，況且你是我大夏掌管全國軍事的太尉，要是你現(xiàn)在就去了，那豈不是將我們的打算全盤暴露了？”

    “是哦?！辈穬绰曇糁袔е幸稽c點明顯的失落。

    混蛋！

    華懷允簡直想沖上去打死他。

    第17章 帝王之位

    卜兇與江天成在事情談成之后，便退出陛下的書房，兩人走了走，卜兇突然停下腳步。

    “瑞之有事？”江天成有些不解地看著突然停下的他。

    卜兇猶豫了一下道：“天成兄，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要事沒有與陛下商量，不如你先出宮，讓我府中那些下人先帶你回去，我商議完要是再回去?！?/br>
    江天成點頭道：“國事為重，瑞之兄不必?fù)?dān)心我，你去找陛下吧?！?/br>
    “江兄自便?！?/br>
    卜兇目送江天成離開之后，便沿著原路返回華懷允的書房。

    正在帝王書房外守著的小宦官看到卜兇又回來了，正要張嘴報告，卜兇就抬食指到嘴邊，示意他住嘴，然后對他招招手。

    小宦官立馬收起了自己即將要出口的聲音，屁顛屁顛地向卜兇跑過來，討好地看著卜兇：“太尉大人，您有何吩咐？”

    卜兇將他又拉遠(yuǎn)了一點，確定里面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后才停住，他問道：“陛下最近怎么樣，就是……什么時候入寢，什么時候起床，平日都做些什么，有沒有好好吃飯之類的?！?/br>
    這個小宦官當(dāng)年也是靠著卜兇才能到皇帝身邊來伺候的，幾年前華懷允雖身為帝王，在宮中卻時常被人欺辱，卜兇不能明著幫他，只能暗中找了這個家世清白，擅長照顧人的小宦官，讓他在平日吳常侍不得閑的時候照顧華懷允。

    所以此時他見卜兇這么問出來，倒也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因為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卜兇對陛下其實是很好的人，這事甚至連陛下都不知道。

    小宦官想了想，將今日華懷允的活動都說了說：“陛下在上朝前起身，退朝后便吃午膳，隨后就一直批奏章，有時三更半夜也不睡覺，勸也勸不住?！?/br>
    卜兇愣了一下，皺眉問道：“那不成他平時都不出去走走，還有早膳呢，晚膳呢？”

    說到這里，小宦官的表情不是很樂觀：“陛下太忙了，早上起來便直接去上朝，根本就來不及用早膳，晚膳只有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吃點，若是太尉大人有辦法的話，便去勸勸陛下吧?！?/br>
    “難道吳常侍不管管？”

    “吳常侍近來身子不好，陛下又不讓我去找吳常侍打小報告，所以……”小宦官眼神小心翼翼地看著卜兇。

    “好了，你退下吧，此事我會去解決?！辈穬醋屗讼潞?，便直接走向華懷允的書房。

    心里有些生氣，也就忘了敲門，手一推，他大步向里走去。

    華懷允喜歡一個人呆著辦公，所以伺候研磨的人只沒隔半個時辰進(jìn)去一趟。

    聽著開門的聲響，華懷允本以為是研磨的侍者，哪想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去而復(fù)返的卜兇，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他突然站起身來，腦袋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身子霎時無力，往一邊摔過去，卜兇眼看著他要摔倒，想要趕過去扶著他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幾步?jīng)_過去將捂著眼角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的華懷允扶起來，語氣中有些責(zé)備地問道：“你怎地這般不小心？手放開，讓我看看你傷到哪里了？”

    說著卜兇想要伸手拉開他捂著眼角的手，卻不料反被華懷允抓住了手。

    華懷允說：“不過是磕了一下，并無大礙?！?/br>
    卜兇看了看的眼角，發(fā)現(xiàn)只是有些紅，并沒有什么大礙，他才放心些，他想剛才華懷允會突然頭暈肯定是最近經(jīng)常熬夜與不吃飯不運動的緣故。

    他正想要開口勸一勸，就發(fā)現(xiàn)華懷允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抓著他的手也特別緊，他試圖掙脫了一下都沒有掙開。

    “陛下有事？”他有些尷尬地開口問。

    華懷允定定地看著他，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對于那夜之事，太尉大人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卜兇很想說他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可恨的是他立馬就聽懂了陛下問的是什么，不僅如此，就連當(dāng)時的情景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來。

    他暗中嘆了一口氣，心想逃避果然不能解決問題，今天看來是一定要面對了。

    “陛下，那件事……我不知道您為什么額……為什么會突然來找我？我不明白……”他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萌動之情，盡量正直又不傷害華懷允帝王尊嚴(yán)一樣問道。

    “你竟然敢說不知道？”華懷允聽到他的話之后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猛地?fù)涞讲穬疵媲白ё×瞬穬吹囊骂I(lǐng)，面容兇狠地質(zhì)問。

    他見卜兇依然是一臉無知的表情，抓著他衣領(lǐng)的手指越發(fā)收緊，手腕上的脈絡(luò)清晰可見。

    他眼眸下垂，臉色陰沉地提醒道：“就在朝堂的后殿中，我問你如何才肯與我合作?！?/br>
    卜兇仿佛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他驚呼道：“我那時候不是讓伺候你那個小宦官來跟你解釋了？”

    最近兩年鮑鴻軒逼得越來越近，華懷允想過很多辦法，其中一個便是去找卜兇謀求合作，當(dāng)時卜兇哪里能答應(yīng)，那段時間秦文虹派了不少人來跟蹤他，身邊還埋伏了不少探子，他與皇帝這么明顯的接觸，肯定已經(jīng)被人監(jiān)視了，他無奈只能拒絕，然而華懷允哪里肯輕易放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后甚至說出什么條件他都可以答應(yīng)的話來。

    卜兇擺脫不得，明眼有看到外面果然有秦文虹和鮑鴻軒的人在外偷聽，他再與陛下單獨呆著，必定會引起鮑鴻軒的懷疑，于是他假裝兇狠地說：“如果陛下甘愿雌伏與我身下，這事我倒可以考慮一下?！?/br>
    當(dāng)時他說完就趁著華懷允震驚之際，便脫身退出。也因為這件事，他成功恨上了秦文虹，那之后也一直在暗中想辦法對付秦文虹這塊牛皮糖。

    “我記得我明明讓人來跟你解釋過的，那事算是誤會，我是為了不引鮑賊和秦文虹的懷疑才這么說的，我與你說話時，外面有人在偷聽。”說完他猛然想起來他那時候好像因為日日都防著鮑鴻軒等人與調(diào)動手下的人手，所以就將此事忘掉了。

    有一個可能他有些不敢說出來，他也許……是故意忘掉的。

    華懷允見他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了。

    有時候他實在不明白卜兇在想什么，又將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他到底將自己放在心里過嗎？

    他頹唐地松開手，無力的坐在地上。

    “連這樣的事情也能忘掉，看來我在你眼里，確實是無足輕重的物品罷了？”

    “不是的，你是我挑中的君王，怎會無足輕重？況且陛下您……”

    “你有想過這帝王之位嗎？”

    卜兇被這問題驚到了，他立馬開口否認(rèn)，但不知為何，當(dāng)他看到華懷允清透的眼神時，卻無法將自己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謊言說出來。

    說實話，他從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野小子做到了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怎么可能沒有想過那個位置？

    “我禪位于你，如何？”

    第18章 表白心意

    “陛下，地上涼，你先起來吧?！辈穬催^去想將他扶起來。

    華懷允見他沒有否認(rèn)，當(dāng)即便覺得心中微涼，倒也沒有矯情了，他撐著卜兇的手就站了起來，隨后便一言不發(fā)看著卜兇，似乎在專心等著他的回答。

    卜兇卻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問道：“陛下可用了午膳沒有？”

    華懷看著他，張了張干澀的唇：“沒有?！?/br>
    卜兇有些不自在地避開華懷允的注視，他轉(zhuǎn)身對外的小宦官吩咐傳膳，然后對華懷允道：“你先去吃東西好不好，我得想想應(yīng)該怎么和你說?！?/br>
    華懷允瞥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徑直越過他去旁邊用膳的地方。

    卜兇心里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沒有說些什么，也沒有跟著他過去，只是一個人靠在旁邊的柱子上沉思，等待著華懷允回來。

    還沒有一刻鐘，華懷允就回來了。

    “怎么這么快？”卜兇有些意外。

    “吃不下。”華懷允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句，便走到卜兇面前看著他，“你不是想說什么嗎，現(xiàn)在說吧，不必故意吊著我?！?/br>
    卜兇在華懷允面前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陛下，在你是陛下而我是太尉這個身份之前，我們是好朋友，對吧?！?/br>
    華懷允心頭一刺，猛地握緊卜兇拉著他的手，嘲諷地問道：“難道你還有幾個與你上過床的‘好朋友’？”

    “我……陛下你冷靜，先冷靜，我們說話的重點不是這個??！”哭笑不得的卜兇說著拉起華懷允的手，引著他坐到旁邊的榻上，而后自己很正式地跪在他面前，抬頭仰望著他。

    卜兇道：“陛下，我跪在你面前，稱呼你為陛下，是真心實意的愿意奉你為君王的，我心里知道，這天下沒有誰比你更適合當(dāng)這大夏的君王了，我會說什么朋友的話，也只是想要您別怪罪我?！?/br>
    華懷允不說話，抿唇看著他。

    卜兇繼續(xù)說道：“陛下，我會從軍，一開始確實是為了錢，當(dāng)年我母親欠下很多債，要還錢，這是最快的方式。等我到了戰(zhàn)場上，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可以混得如魚得水，軍銜自然也越來越高，然后我開始有了野心，想要更高的位置，于是我來了京城，甚至還為了權(quán)利成為了鮑鴻軒的義子，不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我跟在鮑鴻軒身邊，就是為了權(quán)利，不過在要權(quán)力的同時，我不想去傷害百姓，只是這樣而已，我沒有其他人說的那么好?！?/br>
    “陛下，不必驚訝，人便是如此，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也是人?！?/br>
    華懷允對他的話卻不是很相信，他回應(yīng)著說：“我知道你心中有天下百姓，否則你也絕不會想要殺掉鮑賊，將那么多百姓從泥沼之中救出?！?/br>
    卜兇垂下頭，低沉道：“我心中害怕的正是這件事，自我到這世間來，在我內(nèi)心便一直有一股道德觀念束縛著我，它告訴我，要愛惜百姓，要學(xué)會憐憫眾生，可到了戰(zhàn)場上之后，唯一能在我心中留下的，就只有無盡的殺戮。”

    他笑了笑對華懷允說：“世人皆言我治軍嚴(yán)苛，行軍快如風(fēng)，打仗如閃電，軍令如山，下令必成，可是陛下知道嗎，其實我治軍一點也不嚴(yán)，相反很寬松，對待下屬也很好，也從來沒有立過什么規(guī)矩，卻沒有人敢違背我的命令，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他將頭埋在華懷允的膝蓋上，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才能壓住自己心中涌起的殺戮欲，華懷允心跳加快，頭偏向另一邊，但是又忍不住看卜兇，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問：“為什么？”

    卜兇直起頭來，苦笑著道：“因為我殺人的樣子太可怕，我自己也能感受到，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無論敵我，在我眼里都是可以屠殺的對象，我的士兵們想必是感受到了我這份殺氣，所以才懼怕我，不敢違背我，又因為我從來沒有濫殺過下屬，對跟著我的人一向都很好，所以才沒有人反叛我。”

    看著不像說假話的卜兇，華懷允沉默一會兒道：“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殺氣，這不是很好么，你剛才也說了，你從來沒有濫殺過下屬，你跟著鮑鴻軒的時間，也從來沒有濫殺過百姓，這不就很好了嗎。”

    卜兇搖搖頭：“其實有很多時候，我能夠忍下來，全都是因為我還有顧忌，我還想要更多的權(quán)利，我還想殺掉鮑鴻軒，我的道德觀念也在束縛著我，可是如果我當(dāng)了萬人之上的帝王，那么這些顧忌便再也沒有了，我的道德觀念總有一天會被無上的權(quán)利腐蝕，我手中握著天下，我可以翻手為云覆手雨，我想要殺多少人都只是在我一念之間，這樣的我，陛下還想禪位嗎？”

    “你會拒絕我禪位于你，也是因為你心中的所謂道德觀念么。”

    “是。”

    “如果沒有這道德觀念的束縛，你畢竟就會答應(yīng)了對不對？”

    “從前的我不知道，”卜兇重新抬起頭看著華懷允的眼睛，“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你就是大夏的陛下，現(xiàn)在也是，以后也是，我會為你掃除所有的障礙，奉你為至高無上的君王，這就是我的決心?！?/br>
    華懷允不說話，卜兇以為他不相信自己，便繼續(xù)說道：“自古以來，凡是功高蓋主之人，必定會被君王猜忌，最后甚至被打壓致死，現(xiàn)在陛下當(dāng)然殺不了我，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夠互相信任，能夠?qū)⒈澈筇拐\地交給對方，我去外征戰(zhàn)，不必有任何后顧之憂，你坐鎮(zhèn)朝堂，不必?fù)?dān)憂外界侵?jǐn)_?！?/br>
    “所以呢?！?/br>
    “所以……”卜兇放開抓著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將頭磕在地上，強忍住心中的其他情緒說道：“陛下，將那夜的事情忘掉吧，你我之間，一個為君，一個為臣，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是朋友，為了這江山，我們不可以再有其他關(guān)系了。”

    華懷允突然站起來，俯視著卜兇，聲音中帶著可怕的冷靜：“抬起頭看著朕。”

    卜兇聽命抬起頭，那恭敬的摸樣還真像一個“好”臣子，華懷允卻覺得心中嘲諷，他挑起卜兇的下巴：“你知道我心中對你有情意對不對？”

    “……是?！?/br>
    有那么一瞬間，華懷允覺得自己要瘋了。

    “陛下只是一時的喜歡而已，等過兩年陛下自然就會……”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