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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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鳳姐兒得知自己生育不力,意外大方起來,頻頻給賈璉推薦通房小妾以后才發(fā)現(xiàn)的,賈璉此人大概只是喜歡挑戰(zhàn)權威,對于送到嘴邊來的美味,居然反而沒了太大的興趣,就連狐朋狗友、胭脂香粉的邀請都懶怠應酬了。 鳳姐兒對此自然是又驚又喜的,她本來都做了守著王妃的寶座把女兒養(yǎng)大就好的準備了,可賈璉卻對送上門的沒有多大反應,好幾個月了也沒怎么往她新提拔的通房屋里去,最多還是歇在她院子里,再不就是去找平兒,那幾個自以為一步登天了的新人醋巴巴盼的都出紅眼病來了,一個月也頂多就能見著賈璉兩回,而且還不一定留宿。 賈赦回來以后,鳳姐兒著實為此緊張了一段日子,然而滿心沉浸在大兒子的輝煌戰(zhàn)果里的賈赦似乎忘了前段時間對于亂點鴛鴦譜的熱情,整天忙著對所有前來請安、參見、恭賀乃至閑聊扯皮的人炫耀大兒子,非常忙。 二兒子求見了幾次都被回復“沒空”,傷心落寞之余,只得去找三兒子。 三兒子正在趕作業(yè),他在西北玩兒的太愉快了——皇兄上了戰(zhàn)場,父皇搖旗吶喊,皇姐回京備嫁,根本沒人約束他——直接后果就是,三師留的作業(yè)只寫完不到三分之一,還是在回程的馬車上匆忙趕的,數(shù)量不足,連質(zhì)量也不高。 太傅大人自然很生氣,可是礙于現(xiàn)在正舉國歡慶,他也不好體罰,告家長也沒什么作用,賈赦自己還吊兒郎當?shù)哪?,沒地方出氣之下,只有加罰,罰作文、罰抄寫、罰背誦…… 賈璉上門的時候,賈小琮正含著眼淚在貼身小太監(jiān)的提示下背誦全本《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二哥,你來啦!歡迎歡迎,快進來坐!!”飚起的高音驚飛了廊檐下準備筑巢過冬的喜鵲。 賈璉裝模作樣看了一眼賈琮桌上的卷宗:“《大學》背的不錯!” 賈琮咽下了寒暄,牽起一抹極為僵硬的笑容。賈璉雖然感覺到奇怪,但也沒在意,問他道:“西北怎么樣?” 賈琮表示非常新奇,賈璉表示十分向往,互相客套了一炷香的時間,賈璉終于道明了來意:“皇兄究竟什么時候回京?可有個準信兒?父皇讓為兄幫忙整理朝務兼準備過年之賀,為兄想著,你跟著皇兄的時間更長,應該對皇兄的喜好更清楚,所以……今年你也來幫一手?” 賈小琮艱難的抉擇著,是呆在書房里努力完成功課,祈求皇兄回來的時候太傅大人能好心腸的不要告狀,還是加入二哥的陣營,幫忙cao辦年末宮宴,直截了當討好皇兄本人……他其實一直不擅長自主選擇啊! 今年的宮宴必須盛大、華麗、張揚、霸氣。 因為被打服、嚇怕了的西域諸國都或含蓄或直白的表達了結盟乃至投靠之意,好幾個國主或親自或指派皇族,都預備率領王公大臣組成使節(jié)團前來拜見中原帝王,包括西域霸主——樓蘭,都派了一個王爺帶兩個王子外加一個公主,預計將于中原陛下歸京后一個月之內(nèi)達到。 鑒于寧珊回來的時候已近年尾,為了省事兒,干脆就把西域諸國的覲見跟賞賜文武百官的宮宴安排在了一起。賈赦打扮的活像一個移動珠寶展示臺一樣的登場了:“珊兒,你看爹裝扮的夠不夠貴氣?大氣?豪氣?霸氣?”他在西北見到那些國主、貴族的,各個穿金戴銀、掛玉墜翡,全都是走華麗炫目風的,他也不能墮了天|朝上國的威風! 寧珊被賈赦一身的珠光寶氣閃的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他看到了賈赦身后珠環(huán)翠繞被壓的走路都搖晃的meimei們:“誰讓你們打扮成這樣的?”這一次從西域掠回來不少戰(zhàn)利品,又收獲了更多的貢品是事實,但是也不用這么粗暴的炫耀??!幸虧出席前先過來給他看了一眼,要不然這臉就要丟出國門了。 迎春一聽這語氣,抬手就扯下了發(fā)髻上的一排五根從大到小、右后往前排列著的赤金鑲紅寶石蝴蝶花簪塞進木香懷里,回手又褪下了兩枚沉的堪比鐐銬的蝦須穿紅寶石黃金鐲,最后抹掉耳朵上的金累絲鑲紅寶石飛鳳墜,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皇兄說不用這么打扮?!毕Т簹g呼著努力伸長脖子,好方便入畫幫她解下那壓的她快要駝背了的累絲嵌玉雙鳳戲珠雙層金項圈,順便自己動手拿掉腰間墜著的金累絲串珠蝴蝶扣,一枚蝴蝶也就算了,可赦叔父非說不夠華麗,硬是讓她帶了六枚白玉蝴蝶,還說什么六六大順。要不是她個子矮,非得被掛上九枚不可。 黛玉沒說話,她正忙著拆掉高聳入云的鸞鳳凌云髻,本來光是頭發(fā)還梳不了這么高,但太上皇御賜的如意寶珠赤金鑲瑪瑙大鳳釵不敢不帶,五尾四翅,尾側兩翅上各嵌東海明珠一顆,下墜單股短流蘇,紅寶石墜角。下面兩翅平展,鳳身當中嵌夜明珠一顆,還墜三股短流蘇,仍然紅寶石墜角。黛玉被壓的頭都抬不起來,可賈赦非說她如今是訂了親的人,身份不一樣了,打扮華貴也是給黎可明長面子。 賈赦很傷心,迎著大兒子嫌棄無比的目光求安慰:“珊兒,你覺得爹安排的不好?” 寧珊毫不留情道:“非常不好,趁著沒開宴,趕緊給我換成正常人的打扮來?!闭f罷,抬腿往鳳儀宮而去,他得去看看他的皇后和兒子被賈赦打扮成什么樣了。 這是大皇子第一次出席如此規(guī)模的盛宴,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這也是坐實隱形太子身份的大好時機。瓔華咬牙頂住了賈赦的壓力,沒讓寶貝兒子花團錦簇成搶匪眼中的香餑餑,但是她自己卻不好意思再次拒絕賈赦的美意,只能含淚讓嬤嬤幫她穿上賈赦讓內(nèi)務府趕制的僅比封后大典上的禮服少一件霞帔的厚重華裳。 寧珊才進門就倒吸一口涼氣:“脫脫脫脫,換換換換??彀褍鹤颖С鰜砦铱??!?/br> 華嬤嬤麻利的幫皇后娘娘拆發(fā)髻、脫衣裳,奶嬤嬤抱著大皇子上前,殷勤表示:“娘娘說小主子身嬌rou嫩骨頭軟,沒讓穿大禮服,這項圈也是鏤空的,還特特把東珠拆了一半,長命鎖也選的最輕的纏絲龍紋,不敢讓小主子累著?!?/br> 親手抱過兒子掂了掂,確定沒有超出原有體重太多,寧珊放心了,囑咐瓔華道:“以后不要讓傻爹插手給兒子打扮。” 瓔華急忙點頭,同時拜托寧珊:“最好陛下親自跟父皇說一聲。” 寧珊抱著兒子等瓔華更衣,深沉道:“等過年封筆有閑空了的,我會好好跟他探討一下人生?!?/br> 瓔華一頓,婉轉建議:“制定一些家規(guī)就好,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不要那么嚴肅吧?!?/br> 寧珊低頭看兒子往他的龍袍上吐泡泡:“都快把臉丟到西域去了,還不是大事?”已經(jīng)升級到國家顏面的高度了,瓔華立刻噤聲,專心致志面向等身穿衣鏡。 有了寧珊的干涉,這次國宴圓滿達成了高端大氣的風格和恩威并重的氣魄,起碼表面上,賓主盡歡,如果樓蘭特使沒有獻上他們的公主請求聯(lián)姻的話。 第271章 無中生有 樓蘭特使的發(fā)言在太和殿前卷起一片冷風, 剛才還微笑交談的文武百官瞬間收起和藹的面孔,嚴肅坐直。上首的賈赦更是努力散發(fā)出王之威嚴來表達對樓蘭人不識相兼不要臉的鄙夷, 下首的賈璉則露出飽含憐憫的幽幽一笑。 西域風情濃厚的樓蘭公主款款走到前面, 她身量嬌小, 腰肢纖細。穿一身紅色的樓蘭長裙,頭上白色羽絨的額飾和氈帽連接在一起,面上覆蓋同色輕紗,蒙住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雙顧盼含情的眼睛。 不同于中原美女溫婉嬌柔的水杏眼、丹鳳眼,樓蘭公主的眼眶深凹,眉骨凸出,輪廓極其分明, 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凌厲,然而一雙大眼睛上忽閃忽閃的長睫毛很好的將這份張揚襯托成過目難忘的深邃。 她的妝扮很符合賈赦認知中的珠光寶氣, 從頭到腳都鮮艷奪目。樓蘭公主氈帽和兩位王子不同,是尖頂?shù)? 兩旁插著色彩斑斕的翎羽, 帽邊飾有紅色彩絨,頸部圍著毛茸茸的白色皮裘,既美觀又保暖。紅與白的交界處,一頭略呈卷曲的濃密金棕色長發(fā)流瀉而出, 散垂在肩后, 在宮燈的照耀下反射出金燦燦的光彩。 雖然帶著面紗, 但也能看出她臉龐姣小, 鼻子高高的十分優(yōu)美,從額頭和手上能看出身處西域大漠之中的樓蘭公主不如中原美人一樣白皙,但蜜色肌膚更顯細膩光澤,倒不負樓蘭特使口中的西域第一美人之稱。 把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公主送來中原和親,足見樓蘭的誠意。然而,這份誠意的背后究竟有著多么深遠的政治意義和未來影響必須仔細考慮。如今陛下只有一位皇后,內(nèi)宮空置,倒不存在沒有位置接納這位樓蘭公主,然而一旦讓一位異域嬪妃入主后宮,將來生了龍子鳳女,可就有的是說法了。 文官們已經(jīng)發(fā)散思維到皇子爭位上面去了,按理說,身俱外族血統(tǒng)的皇子自動喪失皇位繼承權,可本朝陛下后宮空虛,至今只有一位皇子,在防御力和競爭力都不算太高的情況下,一旦出現(xiàn)了留有外族血脈的皇子,而且還是身后站著影響力不弱的西域大國的皇子,將來的血雨腥風可想而知…… 武將們倒是沒想那么遠,他們主要在考慮樓蘭獻美的十大因素里有沒有美人計的可能,萬一他們想的是讓樓蘭公主迷惑了他們陛下,在對外貿(mào)易上給樓蘭優(yōu)惠政策,又或者是探聽中原軍隊虛實,以備反攻倒算…… 不得不說,本朝文武的想象力都非常豐富,就算不當官,去寫話本也能生活的很好。 寧珊想的就簡單多了,他對美人沒有興趣,也沒有繼承人壓力,自己的皇后在宮務上不得力,而能干的meimei又被手下的餓狼叼走……綜上所述,后宮越清凈越好。 “朕不需要靠女人來維系兩國邦交,所以,沒有和親的必要?!币痪湓捊K結文武百官們已經(jīng)飛奔到三十年之后的遙遠暢想,也打碎了賈赦腦海中對精致嬌俏、異國風情和中原氣質(zhì)完美結合的孫子孫女的憧憬。 樓蘭特使錯愕,在他的預期中,從來沒有中原皇帝拒絕這一可能,他翻閱了無數(shù)中原史料,詳細了解了中原后宮的等級,準備的都是如何幫助他們的公主登上高位、博得寵愛,卻壓根兒沒有計劃連宮門都進不去應該怎么辦。 樓蘭公主更加不敢置信,樓蘭美女天下聞名,在西域,迎娶一位樓蘭姑娘是所有男人的驕傲,樓蘭的王室女眷更是開始各國王宮貴胄的紅玫瑰白月光,每位樓蘭公主從出生起就沐浴在無數(shù)的仰慕和追求之下,只有她們挑選別人的,從來沒有她們被人拒絕的。 而今天,她居然被中原皇帝當眾回絕了,在他們已經(jīng)告知對方,自己是這一代最出眾的樓蘭公主,是西域第一美人的情況下,還被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這不是打擊,這是侮辱。 身為樓蘭公主的驕傲被輕蔑的踐踏了! 她不能忍??! 不過天|朝上國更加不會忍她。 不等寧珊發(fā)話,被氣笑了的禮部尚書就斯文優(yōu)雅的損起人來,不僅引經(jīng)據(jù)典,還能借古諷今,嘲諷技能接連啟動,簡直給對方發(fā)射暴擊傷害。一些腹中墨水比較少的武將紛紛表示,不但那些樓蘭人被罵得目瞪口呆,就連他們,如果不是有友好同僚的熱心幫助,也很難聽懂尚書大人究竟罵了些什么。 禮部尚書之后是刑部尚書語重心長的歷史普及,跟著是兵部兩位侍郎談笑風生的戰(zhàn)況分析,樓蘭人就算沒聽懂第一棒,肯定也明白后面的威脅加恐嚇了。 這跟他們的計劃嚴重不符,樓蘭使節(jié)團的最高領導人是如今國內(nèi)資格最老的王爺,當今樓蘭國王的親叔叔,熬過了自己的父王、王兄,在侄子當家做主的情況下可以得到出使中原的重任,其人的能力、手段、城府都可見一斑。 樓蘭王爺當機立斷,含混的說了幾句示弱的近乎道歉的話,巧妙的圓回了已經(jīng)被帶到要挾恫嚇之路上的話題,既給自家鋪了臺階,又沒有過分喪失格調(diào)和平等邦交的立場,聽得寧珊都想開口稱贊他口才一流、能力卓絕了。 只可惜,再怎么出類拔萃的領隊也難以抵擋后院起火的危機,他帶來的這三個幫手,除了公主自恃美貌眼高于頂,兩個王子也十分夠嗆,一個庸碌無為,一個自命不凡,總之都不是會看人眼色之輩,聽到中原皇帝的拒絕,想都沒想的就開口提出了另一條他們出發(fā)前商量好的要求:“陛下如果不迎娶我樓蘭的公主,那就許嫁一位公主給我國陛下吧!這也是我們兩國彼此交好的誠意之體現(xiàn)?!?/br> 寧珊站起身,輕蔑一笑:“宮宴到此為止,諸位還有意繼續(xù)磋商兩國關系的話,就到理藩院下榻,等候召見。如果認為沒有友好往來的必要,那就盡早啟程回國吧!”至于回去之后,本朝會不會派大軍壓境,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樓蘭王爺一臉生不如死的絕望,樓蘭王子茫然不知究竟,樓蘭公主帶著面紗,看不到表情,但那雙黏在寧珊身上的眼睛明亮的簡直媲美大漠野狼。 群臣齊齊擺出嘲諷臉,按照品級高低依次從樓蘭使節(jié)團身旁走過,其他西域國家派來的特使整場宮宴都沒撈著說話的機會,這會兒就更加噤若寒蟬了,一個個踮起腳尖跟在中原百官之后,健步如飛的就跟身后有鬼追著似的。 樓蘭使節(jié)團在理藩院里商量出了什么結果不得而知,因為從那以后,他們就再也沒見到中原皇帝了,幾次派人遞上名帖,得到的永遠只有一個禮部彬彬有禮的回復:“過年封筆,陛下不上朝?!?/br> 沒有被邀請過年的樓蘭人在京里四處游蕩,表現(xiàn)的猶如鄉(xiāng)巴佬進城,被天子腳下的百姓們引為笑談,并絲毫沒有客氣的流傳開去,寧珊身在禁宮都聽說了,熱衷于打聽家長里短的賈赦知道的就更清楚了,并且肆無忌憚的笑了一個年節(jié)。 寧珊被賈赦豪放的大笑吵得耳朵疼,就把他打發(fā)去跟樓蘭人會面,賈赦緊張,硬是拉上被他拖進宮以后就再也沒能出去的賈敬做陪。 身為兩榜進士、一屆翰林,賈敬儒雅與霸氣齊飛,斯文共鋒芒一色,震懾的樓蘭王爺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國,把三個蠢貨都丟給那他國王侄子去頭疼——被寧珊側漏的霸氣所吸引的樓蘭公主咬定非君不嫁,而被中原美人如花嬌顏迷倒的樓蘭王子則內(nèi)斗不休,互咬成狗的搶奪迎娶中原公主的資格。 賈敬如實轉達給賈赦,關于樓蘭人的非分之想,畢竟在他傳統(tǒng)的思想里,和親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他本來就一直沒想通寧珊為什么要拒絕樓蘭公主——就算看不上,塞在后宮里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啊?! 因為打擊樓蘭人有功的賈敬在入宮一年的紀念日當天終于得以出宮回家——賈赦把派人封死了通往玄真觀的山路,賈敬出了宮也沒地方可去,只能隨趕來接爹的賈珍一起回了家。 賈蓉和賈薔已經(jīng)跟賈珍分居了,不過聽說賈敬回家,還是拖家?guī)Э诘内s了過來。祖孫三代時隔兩朝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席間,賈敬一刻未停的數(shù)落賈赦,直到被人接回宮前才突然想起女兒,遂囑咐兒孫道:“你們有空,也替惜春瞧瞧有沒有前途光明的翩翩才子、少年武將,盡早給她定下來,省的將來再有小國來求和親,便宜了那些蠻子?!?/br> 賈珍的眼睛不合時宜的亮了,似乎看到了爵位的更進一步。 第272章 為君分憂 將酒飽飯足的賈敬送回寧壽宮, 賈薔就去換班了,留下賈珍和賈蓉父子兩個相對無言。 好半晌,賈珍才摸摸鼻子問道:“近來, 那家人可有去找你?” 賈蓉頭也不抬的回道:“還是那陣子賈探春走失以后來過, 胡氏給打發(fā)了, 后來她們再來我就從后門出去, 沒再碰過面?!?/br> 賈珍點點頭:“我那邊也是, 不過她們現(xiàn)在可進不來寧榮街了,倒是在路上堵過你太太幾回, 也怪尤氏沒用,硬是被那老太太的氣勢唬住,稀里糊涂就答應幫著找找。沒得給爺添麻煩?!?/br> 賈蓉側頭看向腳邊的青磚, 鋪的真整齊:“她們找賈探春干什么?那個三姑娘本來就是姑娘里最精明的, 又是準備了好長時間, 把自己的私房細軟都帶走了,天大地大, 哪里找去?”雖然不知道賈探春為什么要從家中逃走,但是在那一伙人的真面目被揭穿之后, 誰也不想再跟她們打交道是可以理解的。 賈珍陰測測一笑:“說的沒錯, 三丫頭的確精明, 也果敢。那老太太想把她嫁給薛大傻子換錢, 她當然要跑?!庇仁先鯕鈿w弱氣, 打聽閑言碎語的本事還是有的, 被賈史氏拿話僵住不得不違心答應幫忙的同時, 也從老太太口中套出了相對的真話——比如賈探春為什么要逃以及她都有可能朝哪里逃。 既然是跟薛家有關,那么可想而知賈探春不會去找薛寶釵和薛寶琴姐妹了,至于迎春、惜春和黛玉,她也高攀不著,剩下還有可能倚靠一二的也只有已經(jīng)分家在外的賈蓉和賈薔了,特別是賈薔那里,黎二姑娘新婚不久,面軟臉嫩,又是邊城長大的,估計不大清楚京中情況,眾人都料定賈探春極可能去向她求助。然而賈薔那里一直以來的反饋都是——影子也沒見到一條。 那么,賈探春究竟在哪兒呢?賈珍可不打算滿京城的轉悠著去找,且不說找出來要費多少心思,光是怎么去找就大海撈針一樣了。然而為了不讓那家人纏上他,找的必要還是有的,起碼要做出姿態(tài)。而剛剛好,那群西域人來朝見皇帝,給了他一個絕妙的提示。 與其去找賈探春,不如讓賈探春來找他。 只要知道現(xiàn)在朝廷急缺一個可以和親的公主,還怕心比天高的賈探春不出現(xiàn)嗎? 賈珍覺得自己升爵以后簡直越發(fā)機智,很值得再被提高一下身背的品級。 于是,自得其樂的賈珍這樣那樣的囑咐了賈蓉一大篇話,賈蓉雖然既不相信也不理解,但是反正順手施為也不算多麻煩。 于是,賈蓉溜達到了理藩院,擺出替太上皇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站在門口聊了半天,嗓門特別大,音調(diào)特別高,內(nèi)容特別大驚小怪:“什么?你們還沒議定是公主和親還是王子和親?” 賈蓉家的下人有著賈家家奴一脈相承的長舌,很快,樓蘭公主一心巴望著給他們英明神武又瀟灑俊美的皇帝陛下做妃子,而樓蘭王子則癡心妄想公主下嫁的無責任流言就飛滿了京城。 大部分豪門閨秀都憤恨于樓蘭公主的厚顏,而她們的父祖、兄弟、子侄則認為以陛下對公主們的寵愛,是斷然不可能許婚的。那么這樣一來,把樓蘭公主收入后宮似乎就成了默認的選項了。 然而,年節(jié)過了,宮里開筆上朝,理藩院想請示一下關于給西域使臣們的回復,卻收到了陛下的不耐煩臉對應:“他們還沒回去???是不想走了還是不想走了?”文臣們微怔,武將們默默摩拳擦掌,如果是第二種不想走了,就有他們一展雄風的機會了。 禮部尚書揣摩了一下陛下的表情,試探道:“陛下對于那位樓蘭公主……” 寧珊頭也不抬的回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鼻也徽f他看不看得上那姑娘本尊,光是那種眼高于頂?shù)囊估勺源缶蛪蜃屓祟^疼的了,還有她那種面對實力強于自己國家的強國皇帝仍然表現(xiàn)的心高氣傲和清高自詡的沒長心,寧珊對這種女人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他從來都認為,女人可以長得不美麗,能力不出眾,性格不明朗,氣質(zhì)不高雅,但頭腦絕對不能蠢鈍,最最起碼,一個不聰明的女人應該認識到自己的不聰明,而不去試圖自作聰明。 在這一點上,目前他能接觸到的女人都表現(xiàn)的很好。 瓔華不聰明,但絕對夠聽話; 黛玉是聰明過頭了,一點就透甚至不點都可以; 迎春在一刻不停的進步著,從最初的木訥寡言漸漸變得風采卓絕,舉手投足間儼然有了天之驕女的風韻氣度; 惜春年紀小,性格活潑,偶爾牙尖嘴利都討人喜愛; 就連邢夫人,一開始看著各種倒三不著兩的,如今也能拿得出手冒充宮廷一景了。 在這么多優(yōu)秀的對照之下,樓蘭公主那點小女孩特有的嬌氣、傲氣、不懂事和被人捧出來的驕矜被無限放大到讓寧珊不愿意忍受的程度,于是,他的驅逐令下的毫不遲疑且半點兒不留情。 樓蘭王爺十分心力憔悴,早知道同行人都是這種貨色,他寧愿繼續(xù)窩在大漠里吃風喝沙也不來中原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暢想跟中原大國建交,為國民謀福利的偉大情懷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帶著這群豬隊友平平安安的回家。 樓蘭公主在房間里砸東西表達憤慨,樓蘭王子則袖著手質(zhì)問理藩院賓客司司吏:“準備嫁給我王的公主呢?可選好了?備好嫁妝了?帶好隨從了?是你們派人送到我國,還是這次就隨我們一同回去?” 司吏手腕一抖,把整杯茶水潑到了樓蘭王子的袍子上,笑瞇瞇道:“王子殿下說的是什么?恕下官沒聽懂?。 北境裁磿r候答應下嫁公主給你們了?而且還是年過四旬的老王?年都過完了還做什么夢呢? 樓蘭王子跳起來抖落浸透了袍子的guntang茶湯,被中原精美絲綢制品迷花了眼睛的后果在此時體現(xiàn)無疑——要是還穿著家里帶過來的羊皮袍子肯定不能挨燙。 樓蘭王爺歇斯底里的視圖打圓場:“這位大人的確聽錯了,我們王子學習漢話不久,詞不達意,見笑,見笑。其實我國的意思是請求一位宗室貴女下嫁,不但奢望公主殿下,郡主就好,而且也不是嫁給年已不惑的我王,而是我國王太子殿下誠心求娶?!毕让沈_過去再說吧,天知道,他們的王太子都換了四輪了,至今沒個定論。不過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次跟著來的倆蠢材如果真有哪個能博得天|朝郡主青眼下嫁的話,沒準兒真能上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