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這已經算是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了。 “宿主,咱們是不是要兌換這種藥水?”1769問道。 柯白看了一眼“織夢藥水”所需的積分,興許因為需求量較大,這藥水會比他在上個世界兌換的“陽光藥水”高出一半。 幸而他這次獲得的積分比較多,就算兌換了“織夢藥水”,也還剩下不少積分,足夠再兌換某些便宜的商品。 “嗯,就這種藥水?!笨掳谆氐?。 1769接收到指令立刻就兌換了“織夢藥水”,興沖沖地問柯白:“宿主,現在快晚上了,我們要不要今天就對目標用這個藥水呀?” “不用?!笨掳讌s是果斷拒絕了,走到床頭旁的柜子前,從里面拿出了一本筆記本。 這是原主林善鴻的日記本,上面的字跡十分工整方正,但是少了點兒神韻。 都說“字如其人”,這句話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道理的。就像原主林善鴻,那方正工整的字跡就顯示出了他按部就班的性格,至于缺少神韻也恰恰反映出他沒有主見,欠缺個人魅力和特色。 柯白在很早之前就看過這本日記,原主倒是沒有每天都寫,一般是發(fā)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才會特意記下來。 日記的前面部分,幾乎都是描寫他在學校和家里的日子。 比如他又拿到了一等獎獎學金,受到了導師和父母的夸獎; 又比如畢業(yè)后他其實想留校跟導師繼續(xù)學習,但父母卻建議他去舅舅朱譽森的實驗基地,說那樣會更有前途。他認為長輩生活經驗豐富,建議往往都是至理名言,舅舅朱譽森又確實很厲害,據說深得國家某位領導人的欣賞,所以果斷聽從家里安排,來到了基地。 接下來的內容自然是他來到基地之后寫的,因為暴發(fā)了喪尸,字里行間皆透著他極度的懊悔與恐懼…… 柯白迅速看了一遍原主離開前寫的最后一篇日記,想了想,翻到空白的下一頁提筆在上面寫下: 現在我不再后悔來到實驗基地了,因為這里有池喬,哪怕將來我會變成喪尸或者被喪尸撕得四分五裂,也不會后悔。 最近基地廚師的廚藝真的越來越差,上回給池喬吃的牛排就是烤焦的。下周池喬用餐前,我還是自己去廚房給他做一份美味的晚餐吧,希望他會喜歡我的廚藝。 昨晚夢見池喬了,真的很開心。 三段簡簡單單的話,接收了原主字跡的柯白,寫得同樣分外方正工整,然而興許因為內容與池喬有關,這方正工整的字跡,似乎多了一種風采,每一筆每一畫,都隱約著一種輕快和喜悅的味道,正如那張平素神情寡淡甚至木訥的臉,此時竟寫滿甜蜜和羞澀,特別的鮮活生動。 “呀!宿主!目標好感度又漲了4個分值!”1769說道。 柯白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唇角,明白池喬確實時常通過監(jiān)控設備觀察他。 盯著日記本上的最后一句話,柯白終是沒有透露夢境的具體內容,直接合上了日記本…… 深夜。 柯白寢室的電子大門陡然自動打開,一抹人影從外面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此時柯白已進入夢鄉(xiāng),整個人側躺在床上微微蜷縮著,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安謐的睡顏上,襯得他愈發(fā)惹人憐愛。池喬定定地盯著他,想到柯白日記本上的最后一句話,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伸出手覆在他的腦袋上方。 只見他的掌心停留在柯白腦袋上方二十厘米的半空中,在柯白的臉上投下一道又一道綿延不絕的波浪形紅光,十幾秒鐘后,池喬的眼前就開始出現一幅畫面,并且越來越清晰。 是的,池喬在“觀看”柯白的夢境…… 這個世界的人早于一百多年前,就致力于研發(fā)能讀取人類夢境的機器,簡稱“讀夢機”,讀夢機最初是一種核磁共振掃描儀,能掃描并記錄睡夢中人大腦的神經反應,同時與科學家事先整理的大腦反應數據庫進行比對,將睡夢中的人所看到的圖像轉換還原到外界的機器上。 最開始讀夢機的技術還不夠成熟,對夢境的還原率并不高,但是一百多年過去,朱譽森底下的附屬團隊吸收和借鑒了無數先人的經驗,研發(fā)出了更加靈敏和精密的讀夢技術。 他們會研發(fā)讀夢技術當然不是閑著沒事干,那名暗中支持他們的國家領導人,一直企圖通過讀取其他國家高層官員的夢境內容,以獲取他國機密,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項技術朱譽森最后是想植入到池喬體內的,由于對池喬植入過“認主程序”,他始終堅信池喬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在這一點上那名國家領導人和他倒是“心有靈犀、默契至極”,兩人皆對池喬寄予了厚望,將他當成自己統(tǒng)治世界的最強工具進行改造和培養(yǎng)。 只可惜這項技術才剛剛成熟,基地就暴發(fā)了喪尸,于是獲取他國機密的計劃就這么擱淺了下來。 但是對基地的主要動態(tài)向來了如指掌的池喬,早就知曉有一支團隊在研發(fā)讀夢技術,不過他對此并不是非常關心,因為沒有誰令他感興趣到想要讀取他的夢境,直到柯白出現。 在看到柯白在日記中提到夢見了自己,池喬就忽然很想知道柯白的夢是什么樣的。 所以在柯白合上日記本后,他就立刻潛入了儲存讀夢機的研究室,吸收了這臺機器的讀夢技術,對于半人類半機器的他,要吸收一項技術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柯白沒有令池喬失望,今晚他的夢里又出現了池喬。 夢境的背景是池喬陌生的校園環(huán)境,但因為夢里的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令池喬總有一種那就是他的錯覺。 池喬看見自己穿著籃球服在球場上奔跑、跳躍、投籃,觀眾席上無數男生女生為他尖叫、吶喊,而柯白則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安安靜靜的,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夢里的柯白并不像現實中披著白大褂,而是穿著卡其色的t恤和牛仔褲,頭發(fā)也長了不少,看起來軟軟的很有光澤,這樣的柯白,比現實中更加清新稚嫩,愈發(fā)地像兔子這種單純無害的動物。 柯白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眼里似乎只有他,完全不受周遭嘈雜的環(huán)境影響,有時他進球了柯白就會開心地鼓掌,彎彎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有是他不經意地瞥到臺上,他的臉就陡然火燒火燎的紅…… 接下來,場景就切換到了一間教室,池喬瞧見自己從座位的抽屜里掏出了好多包裝精美的禮物,周圍圍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吵著要他先拆開她們送的那一份。 這時柯白仍是坐在角落,沉默得似是想極力隱藏自己。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他這邊,一雙眸子隱隱閃爍著委屈和憂傷,令人心疼…… 再后來,池喬發(fā)現他和柯白又出現在了偌大的cao場上。 嚴肅的體育老師在吹了一聲口哨后,就大聲喊道:“同學們,今天要考核你們的急救能力,按照學號分,兩人一組?!?/br> 老師的話一落下,池喬就奇怪地看見柯白在苦苦地哀求著一名男生,最后甚至還塞給了他幾張鈔票。后來那名男生似乎被他說動了,對老師說肚子痛,讓柯白代替他和池喬搭檔。 體育老師立刻答應了,柯白低著頭好像在偷笑。在輪到他們時,柯白抽中了“人工呼吸”這個項目,登時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柯白一張臉紅撲撲的,眉眼盡是掩不住的喜色。他緩緩躺到了墊子上,池喬看見自己立刻就蹲到了他的身旁,和平時一樣對他優(yōu)雅而溫柔地笑了笑,繼而按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托起他的下顎吻上了上去。 當夢見這一幕時,池喬注意到睡夢中的柯白睫毛微微顫了顫,嘴角更是漸漸漾開一抹笑…… 池喬見狀不由憶起之前的餐巾紙,忍不住輕啟薄唇,像是在問柯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真的那么渴望和我接吻么?” 他注視著柯白嘴角的笑弧,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試探性地用唇瓣碰了碰他的唇瓣…… 在做這件事時池喬其實挺訝異的,他對和他人發(fā)生肢體接觸明明是排斥的,但對柯白,卻似乎比并不會…… 當然,觸及柯白的唇時他并沒有像柯白親吻他擦拭過的餐巾紙那樣,有什么觸電的感覺,但是,他有些驚愕于柯白的唇竟會那般柔軟,與他唇瓣相貼的感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唔……”就在這時,柯白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嚶嚀,像是被人擾了清夢,不滿地皺眉嘟囔了句什么,雙唇也不自覺地抿了抿。 池喬起身,望著柯白不禁想到了“可愛”和“俏皮”兩個詞語,不由勾了勾唇…… 翌日清晨。 柯白才剛剛醒來,腦中的1769已經在興奮地報喜了。 “宿主宿主!昨晚目標好感度又漲了15!而且還吻了你一下哦!”若是系統(tǒng)有實體,恐怕這時柯白就會看見1769在激動地手舞足蹈了?!八拗髂阍趺催@么聰明,你絕對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將‘織夢藥水’用在自己身上的宿主!” 柯白睡眼惺忪,聞言便起身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在腦海中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的確,正如1769所說,他并沒有控制池喬的夢境,而是控制他自己的…… 因為接收了原主的記憶,柯白知道實驗基地里有讀夢機。曾經朱譽森就對原主林善鴻說過,再過一陣子他們就會將讀夢技術植入池喬體內。 現在雖然因為暴發(fā)喪尸這兩項計劃都沒能實施,但柯白直覺池喬若是想擁有讀夢技術,根本不需要科研人員替他植入。 池喬的真實能力,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清楚。 果然,他的直覺沒有錯,池喬確實順利擁有了讀夢的能力,并且昨晚讀取了他的夢境。 其實會將“織夢藥水”用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池喬身上,柯白也是經過一番思量的。 首先,特殊的經歷導致了池喬特殊的性格,根據這陣子的觀察,柯白差不多能確定暗撩會比明撩更容易令池喬心動,對于他暗戀他的小心思,池喬很感興趣。 因此比起讓池喬直接夢見,讓池喬通過讀取他的夢境看見兩人的各種互動應該會更有效果,更加讓池喬感到有趣。 其次,豐富的內心世界也是一種魅力的體現,柯白覺得向池喬展現自己的內心世界,其實也在無形中增添自己的魅力和吸引力。反正,作為演員他閱讀過無數影片和書籍,編織一些精彩有趣的夢境并不會太難。 當然,人每天晚上做的夢通常都不只一個,柯白這次還是比較傾向于循序漸進,所以沒有讓自己的所有夢都出現池喬,有的夢他還是編織成與原主記憶相關的內容,這樣也比較符合原主的身份。 第二步棋同樣走對了,柯白的心情自是比較愉快。他洗漱完畢走出寢室,在大廳看見一群同事正聚在一起,各個臉上寫滿恐懼與絕望。 在他們之中,心理素質強一點地在無聲地抽煙,弱一點地在不停啜泣,還有的人則在緊張地討論著什么。 柯白仔細聆聽,聽出他們正在講朱譽森。 原來早晨有人不知通過什么辦法闖入了朱譽森的房間,發(fā)現朱譽森已經不見蹤影。對此有人懷疑他被喪尸襲擊了,也有人認為他是扔下他們自己一個人逃了,但不管真相是哪個,實驗基地的最高負責人忽然消失,對他們來說算是雪上加霜。 這時一位資歷較深,跟隨朱譽森將近二十年的老科研員楊德績,小心翼翼地朝柯白走來,瞇著眼睛問道:“是善鴻吧?對,是善鴻……” 楊德績的視力不是很好,據說在去年一次實驗意外中,他的眼睛遭受到某種強光直射,造成中度灼傷,雖沒有失明,但看很多東西都有些模糊。原本朱譽森是想讓他離開實驗基地的,但因為他經驗豐富,是很多年輕科研人員比不上的,便又讓他流了下來。 “是的,楊叔叔。”柯白自是將他撫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接著沒忍住對柯白沉痛地說道:“聽說那名國家領導人派了幾支最精銳的部隊都沒能攻進來,我們可能真的要……” 后面的話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大家皆不言而喻。 楊德績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xù)道:“孩子你也是倒霉,偏偏在喪尸暴發(fā)的前一天來到基地,但凡你再晚個一兩天畢業(yè),現在也不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 柯白維持著原主沉默內向的性格,沒有說話,臉上有恐懼的神色,但卻沒有后悔和怨恨命運的不公。 畢竟昨天他才在日記本上寫下不后悔來到實驗基地,因為遇見了池喬,如果這時候接下老科研員的話,在那里怨天尤人,尤其還被池喬看到,那之前的努力就很可能要付諸東流了。 柯白明白池喬隨時都可能在觀察自己,所以每時每刻他都不能掉以輕心。 楊德績見柯白不語,只以為他被現在的處境嚇傻了,就自顧自地繼續(xù)道:“我的兒子就比你小幾歲,也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再他一面……” 說完,他就不堪重負掩面痛哭。 他其實已經十幾年沒再流過淚,可見這場災難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柯白終是沒有說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在這個時候,語言已經沒什么安撫的力量,他說什么,恐怕都無法讓對方好受。 柯白望著楊德績一聳一聳的肩膀,忍不住想,不知道當他跟隨朱譽森對那些嬰兒進行各種實驗時,是否想過他們的父母和他現在一樣痛苦絕望?是否想過他們雖還是嬰童,卻也和他一樣對生有著強烈的渴求,對死亡充滿極度的恐懼? “善鴻啊,叔叔有一件事想麻煩你……”楊德績在調整好心情后,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對柯白說道:“叔叔的眼睛不好,但是想寫一封信給我的兒子,就算是遺書吧,希望到時我若是出了事,他有一天能看到這封信,我到時也會錄下自己的話,但總覺得有封信會更好一些。” 柯白聞言,總隱隱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兒。 楊德績和大部分的同事關系不算差,方才他完全可以隨便叫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幫忙,當時在他的身邊可站著不少人。 可視力不好的他,卻大費周章地走過來找他,就好像這信必須得由他幫忙寫似的。 難不成,楊德績是見他和他的兒子年紀相仿,所以對他產生了什么親切感? 柯白心生疑竇,但并沒有拒絕,回了一句“好”后,就和楊德績一起走到他的寢室。 寢室的電子門發(fā)出“滴”的一聲自動打開,楊德績示意柯白先進去,在柯白身后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他兒子的事情??掳啄犞粍勇暽刈⒁庵鴹畹驴兊膭屿o,果然,一回頭就看見楊德績舉起了一只手…… 柯白立刻側過身躲開了他。 楊德績因為慣性整個人一個踉蹌,完全沒料到柯白能躲過他的偷襲。 因為朱譽森的關系,他在平時非常照顧柯白,找柯白幫忙寫信的理由又很合理,按理說柯白對他是毫無防備,可看柯白迅捷的反應,卻似乎早料到他會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