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分完剛沒兩天，隊里通知要交任務糧了。一大早，隊上就忙開了，一幫青壯年把庫里分夏糧時專門留下的任務糧一袋一袋摞到套好牲口的車上，排成一條長隊，去鎮(zhèn)上糧站交任務糧。

    第27章

    隊長專門安排會趕車的老把式趕車，牲口車排著長隊浩浩蕩蕩地來到糧站排隊等著交糧。

    趙建國和村里的一幫年輕人蹲在樹底下吹牛，閑片話。二隊的隊長和會計看著一臉傲慢的驗糧質(zhì)撿員，拿著平時舍不得抽的卷煙，一臉堆笑地說：“劉干部，我們是辛莊二隊的，這是我們今年的糧?！?/br>
    驗糧員看了一眼煙，刷一下拉下臉嚴肅地說：“干什么你，想賄賂國家干部，你這是什么思想，再不收起來我就要檢舉□□你了。”

    二隊的隊長和會計忙說：“不是賄賂，不是賄賂，劉干部辛苦了，想讓劉干部抽口煙歇歇。”

    驗糧員“哼”了一聲，隊長和會計互看一眼臉上表情都不好了心說完了，肯定是煙不好，看不上啊，今天的糧不一定能交上啊。

    驗糧員走過去，用一個錐子狀的驗糧器，唰的一下像一把利劍插入麥子口袋中，抽出一些麥子，用手捻了捻斜著眼看著隊長和會計說：“你們這糧不行，沒干透?！?/br>
    隊長和會計忙討好：“劉干部，這是俺們專門留的曬的透透的好糧啊，您再驗驗，再驗驗?！?/br>
    驗糧員冷哼道：“我說不行就不行，不要胡攪蠻纏，影響別人革命工作，明天再來吧?！?/br>
    說完就住前走，隊長和會計站在那是滿臉憤怒，但又不能說什么，誰讓人家有那么點權利呢，每年交糧都要受冤枉氣。

    隊長去樹下叫隊上的年輕人，嘆了口氣說：“糧沒驗上，明天再來吧?！迸赃呌腥苏f：“不可能啊，糧挑好的，干的透透的，咋就沒驗上呢?！?/br>
    還有人附和：“是啊，麥子咬著嘎嘣脆咋就不行啊”“肯定又是驗糧員刁難”“每年都憋屈”……隊長說“都別說了，先回吧?！?/br>
    趙建國對會計說：“太平叔，那個是驗糧員?。俊焙翁浇o趙建國指了指說“就是那個穿白短袖的。”

    |趙建國看了一下，吆喝，熟人，便笑著說：“他呀，太平叔，大堂哥（隊長也是趙老柱弟弟的大兒子），先等一下?！庇謱σ粠湍贻p的說：“都別嚷嚷了，一會再說。”說完，朝后面的糧隊走去。

    趙建國走過去一拍驗糧員的肩膀說：“劉國慶?！?/br>
    白短袖驗糧員一邊心里心疼自己的白短袖怕弄臟了一邊不耐煩回到“誰呀？”

    等轉(zhuǎn)過頭一看是趙建國就滿臉笑說：“建國哥，你多會來鎮(zhèn)上了。我現(xiàn)在不叫國慶了，我改名了叫衛(wèi)紅，劉衛(wèi)紅。”趙建國笑著說：“挺好地，過那邊一下，我給你說個事。”

    劉衛(wèi)紅跟趙建國到旁邊，趙建國說：“行啊，你小子多會上班的?！眲⑿l(wèi)紅笑了笑說，：“頂我爸的班唄?！?/br>
    趙建國手抱在胸前，用下巴點了點前邊的糧車說：“那個隊的糧咋回事？”

    劉□□輕蔑地說：“不咋回事，看那個傻冒隊長不順眼?！壁w建國氣笑了罵道：“你小子就缺德吧，老農(nóng)民都不容易，那是我們隊的，今天我是來送糧的?！?/br>
    劉□□笑著說：“那你不過來找我，找我早都送完了?！闭f完走過去對一邊的人說：“剛才前邊的漏了一隊，我先給人家驗，你們等會。”后邊的人忙討好：“劉干部，你先去忙，俺們等一會，都是革命工作嘛?！?/br>
    趙建國和劉衛(wèi)紅走到糧車跟前，劉衛(wèi)紅裝模作樣地又抽出一斜插糧食捻了捻對旁邊的隊長，會計和其他人說：“剛才斜插里有上一隊不合格的糧，不是你們隊的，我重驗一下。”說完又抽了一錐子，捻了捻說：“不錯，是好糧，又干燥又干凈?！蹦昧藗€本子開了票說：“一等糧?！?/br>
    隊長和會計忙笑著說：“劉干部，辛苦了 ，謝謝你啊?！?/br>
    劉□□擺手笑說：“為人民服務不辛苦，主要是你們的糧好?！庇謱w建國說：“建國哥，我忙完這段，咱們?nèi)ゼ覍毮呛染瓢??！?/br>
    趙建國笑著說：“行，完了我請你?！眲ⅰ酢跽f：“行，哥我去給過秤的說說，你們后面跟著過來?！?/br>
    有了劉衛(wèi)紅幫忙，后面過秤都很順利。過完秤，隊里年齡大的把糧食倒到糧站能裝近200斤重的□□包里，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扛著麻包經(jīng)過長長的木板上到高近30米的糧倉頂部，將麥子倒進倉庫。

    送完糧，一群人去糧站外坐在車上休息，隊長和會計去糧站里邊合算錢數(shù)。

    過了一陣，隊長和會計出來了。隊長說：“今年還是老樣子，先給一部分錢和糧票，剩下的打條子，具體多會發(fā)，估計過年前才會通知。何會計，安排安排大家伙回吧。建國，過來一下?！?/br>
    隊長拉著趙建國來到旁邊問：“建國你認識劉干部？”趙建國說：“認識，以前老在一起耍?！?/br>
    隊長抽口煙說：“認識好啊，今天可幫大忙了，以后咱隊送糧不愁了。哥準備給你加個擔子。”說完看著趙建國。

    趙建國能說啥，只能無奈地說：“行，哥你說，只要我能辦到。”隊長笑道“看把你嚇地，沒事，公社給隊里批了臺手扶拖拉機，哥想讓你去參加學習，回來開拖拉機。”

    趙建國想了一下笑著說：“行，謝謝堂哥，回去讓我爹請你和二爸喝酒?！标犻L笑看應：“好，我等著?！?/br>
    第28章

    回到家，趙建黨渴壞了。顧不上洗涮先去了堂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晾涼的白開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趙老栓正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休息，看見趙建黨就問他：“今交公糧順利嗎？糧驗了幾等？”

    趙建黨咽下嘴里的水一抹嘴說：“糧驗一等，剛開始人不收，后來三認識人給交上了?！?/br>
    這時，趙建民和趙建國洗涮干凈后進了堂屋，趙建民大咧咧地炫耀說：“爹，今天多虧咱三了，要不今天的糧得全部拉回來。你看那大堂弟每天牛哄哄的，也不管球用，還不如我來當呢?！?/br>
    趙老栓嗑了嗑煙袋，教訓趙建民說：“別瞎說，包子有餡不在褶上，做人要踏實，不要張狂。咱隊成百戶上千口子人，都得安排好照顧到，你可沒那本事。也不許做小動作和你堂弟爭?！?/br>
    趙老栓到底覺得他三兒給他長臉了，心里高興沒多訓他二兒子。趙建民很不以為然，不情愿地說：“爹，知道了?！?/br>
    趙老栓一瞪眼，準備教訓趙建民。趙建國一看，趕緊放下杯子打圓場說：“爹呀，給你說個好事，高興一下唄?！壁w老栓看著心愛的小兒子，臉色立馬變了，笑著說：“你又作啥妖了，有啥好事？”

    趙建國笑著說：“爹，咱們隊上要買手扶拖拉機了，隊長讓我當托拉機手。我說讓你請他和二爸喝酒，咋樣，高興不?！?/br>
    趙老栓一聽，高興壞了連聲說：“好，好，好，”然后出去去后院了。趙建黨，趙建民一下都圍了過來，趙建國忙說：“打住，都別問，一會爹請二爸，堂哥喝酒就都知道了?！?/br>
    另一邊，柳大丫正帶著三個兒媳在收拾，整理菜園子?？匆娳w老栓過來，放下手里的活，問他：“他爹，你咋了，著急忙慌的?！?/br>
    趙老栓高興地說：“他娘，中午準備點好菜，把三上次買的好酒拿出來，俺請他二爸，和咱大侄喝杯?！?/br>
    柳大丫不高興地說：“好好地請人喝啥酒，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壁w老栓沒好氣的說：“隊上要買手扶拖拉機，大侄要讓三當拖拉機手，你說請不請吧?！?/br>
    柳大丫一聽，高興壞了大聲吩咐道：“老大家的，去殺只雞。把上次分給俺的那只蘆花殺了，這只雞不好好下蛋。老二家的，去幫你大嫂，把雞血用碗接上，中午加個菜，別浪費。月呀，去多摘些菜，今中午咱們一起吃飯?！?/br>
    張紅戳戳何翠小聲說“看這心偏的?！焙未溥呁u窩走邊說“你別瞎說，這可是家里的大事?！?/br>
    柳月這會太興奮了，自家男人就是厲害。這下家里的姐妹，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得羨慕自己。心情好的難得對張紅的酸語沒有理睬。

    柳大丫下狠心整冶了一桌好菜，拿了兩瓶好酒。趙老栓去請他二弟和他大侄還有他的老親家會計，隊長又讓趙老栓和他一起去請了村支書和村長。

    幾個人在桌上推杯換盞，酒足飯飽后，坐在那聊天，三隊隊長說“支書，村長，上次說讓我們自己定拖拉機手，現(xiàn)在人手定了?！?/br>
    支村說：“這是咱村第一輛托拉機，可要認真，定誰了？”隊長說“舉賢不避親，隊上年輕的里頭腦子活的也就建國了，定了建國。”

    支書吸了口煙說：“建國娃不錯，我同意了?！贝彘L也說：“我也同意，咱村年輕的里面沒幾個能比的上他?！?/br>
    趙老栓高興的笑瞇了眼，拿了平時舍不得抽的煙，請整個辛莊的幾位當權人抽煙，喝水。趙建黨，趙建民也是一臉與有榮焉。

    灶房里，柳大丫和三個兒媳拘著幾個孩子不讓他們?nèi)ヌ梦?。在灶間擺了一個小桌讓他們完吃飯，打發(fā)去上學了。

    柳大丫和幾個兒媳坐在小桌邊吃飯，柳大丫聽著屋里的大聲喧嘩說定下建國了，高興地眉開眼笑。何翠也高興地說：“月，恭喜你了?！?/br>
    柳月也高興地說：“大嫂，也恭喜你，這是咱一家的好事?！?/br>
    張紅翻了個白眼 ，正要說話。柳大丫用筷子敲了她一下，瞪著眼說：“做什么怪樣子，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去，到堂屋把碗筷收拾了?！?/br>
    張紅不敢吭氣，去堂屋收拾了。何翠和柳月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兩妯娌開始收拾，柳大丫用剩菜剩飯拌了野菜伺候她的寶貝雞了。

    下午隊長敲鐘開動員大會，熱火朝天的秋種要開始了。

    第29章

    剛秋種沒兩天，趙建國和隊長去公社接回了一輛鐵牛手扶拖拉機。

    在那培訓學習時，趙建國可露臉了，上手就會了而且開得特別穩(wěn)。別人都羨慕地看著趙建國，只有趙建國特郁悶。

    開上手扶掛一檔是“突宊”手小抖，屁股小顛，二檔是“突突突”（大家從一聲到三聲讀）手中抖，屁股中顛，掛上三檔，嘿！那就了不得了（大家把聲調(diào)從一聲住四聲走）是“突突突突突突突”這個美妙的滋味是誰用誰知道。寶寶心里苦啊。

    趙建國還苦中作樂地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個段子，（和王嫂開玩笑，說到“嫂子，你是怎么看上我宋哥的，長的又矮又丑。”王嫂說道“他啊，年輕時是開手扶拖拉機的?！蔽摇笆址鐾侠瓩C怎么了，有錢嗎？”王嫂笑著穿上衣服做飯去了，留下沉思的我。）以前不知道亮點在那，現(xiàn)在是想到就樂。

    本來還得學習兩天，結(jié)果當天趙建國拉著隊長和一把手扶上的犁，一臺旋耕機回了村。

    進村時碰見孩子們放學，這些可熱鬧了。孩子興奮在前面喊：“拖拉機回來了，拖拉機回來了。”趙建國在后面“突突突”地把車開的停在了打麥場。

    一村的人都圍到三隊打麥場看稀奇，隊長很得意，這可是拖拉機啊，是現(xiàn)代化種田的標志，全公社就五臺，全村就一臺。

    趙老栓，柳大丫自豪的臉都仰起來了，那個開托拉機的是俺兒子，俺的兒子。

    趙建黨兩口子和趙建民臉上掛著笑，看著托拉機，跟周圍的人互相聊，“這下翻地，犁地，拉東西可省勁了。這東西就是好?！?/br>
    張紅把趙建民拉到一邊小聲說：“老兩口太偏心，好事就輪不上你。你咋這窩囊呢?！?/br>
    趙建民惱了，低聲狠道：“張紅你別蹬鼻子上臉，我給你臉了，是吧，這機會是三自己爭取的，你不是不知道。這一段時間你整天作，小心我揍你?！?/br>
    張紅快氣炸了又很害怕，趙建民以前從沒有說過要揍她的話，這下是真惱了。急匆匆去找她娘拿主意了。

    幾個小的這會可得意了，三隊小孩是向一隊二隊小孩炫耀拖拉機，這幾個小家伙是向所有小孩炫耀他三叔。

    柳月抱著明軒聽邊上人夸拖拉機，夸趙建國，同一把子的小媳婦羨慕嫉妒地看她，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指著趙建國讓明軒看：“軒，看爸爸，那你爸爸?！?/br>
    打麥場人山人海的，比過年還熱鬧。大家瞧了一會稀罕的也差不多了，隊長讓趙建國把手扶拖拉機開到專門為停它蓋的一間屋子里。

    還有沒看夠的起哄喊：“隊長，再放會唄，它又不是新媳婦還怕看啊?！?/br>
    “別這么說，隊長專門給它蓋的房，說不定晚上摟著睡呢?！?/br>
    “那隊長媳婦可不干。”……

    隊長笑罵：“一群老不休，混蛋，都別起哄，天不早了都回家吃飯，早些睡明天都給我好好上工。建國，開回去吧。”

    大家讓出一條路，看趙建國啟動拖拉機，趙建國先拿了一支像粉筆一樣的特制的硫磺棒，在車上猛一劃 ，點燃后塞進旁邊的一個洞里，然后甩開膀子

    搖動裝在車頭的一個大鐵輪，隨著搖動的節(jié)奏，拖拉機也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馬達聲“騰一一一一騰，騰一一一一騰，騰一一一騰，騰一一騰，騰噠一噠噠噠噠噠噠一一一”然后坐在車上，一給油門“突突，突突突”地抖著開走了。

    第30章

    第二天，趙建國開著手扶拖拉機帶著犁頭先犁了一遍地，又用旋耕機打地。趙老栓，隊長，會計，丑牛子等一幫種地老把式都在地頭看，抓起一把土，用手在地里插了插。

    丑牛子說：“土很虛，還是社會主義好，這機器都能用上。”

    旁邊人也附和：“是啊，這機器可比人快。”

    “地翻的深，打的虛?！?/br>
    “這地打地好，莊稼能長好?！薄?/br>
    趙建國開著手扶干了一上午，中午吃飯都有幻覺了，老感覺手在抖。趙老栓中午喝了一杯小酒坐在堂屋桌邊對坐在另一邊的柳大丫說：“今天隊長跟我說讓三拿十五分工呢?！?/br>
    柳大丫做著針線頭都不抬自豪地說：“那是，隊上就我兒會開拖拉機，今天我兒干一中午地活此你們干1天還多。就該多記工。”

    忙了三天，大片地翻完。隊長安排人過來打地梗，種秋。趙建國帶著手扶去小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