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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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崇九不知他為何問這個,但還是馬上就想了起來,道:“二月二十六?!?/br> 蕭君默略微沉吟,心中倏然一驚。 二月二十六,差不多正是他的密奏以八百里加急遞進長安魏王府的日子,而父親恰好在這一天值夜,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蝶衣,能幫我個忙嗎?”蕭君默忽然道。 桓蝶衣一喜:“你說?!?/br> “幫我去慰問一下,那殉職的十二位弟兄的家人?!?/br> 桓蝶衣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你就是想支開我。” “我是分身乏術(shù)?!笔捑溃澳阋遣粠?,就算了。” “我沒說不幫??!”桓蝶衣急道,“再說他們也是我的兄弟,我去慰問他們家人也是應(yīng)該的,可我現(xiàn)在最想幫你的是查找伯父的下落?。 ?/br> “我答應(yīng)你,有任何進展隨時告訴你,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也會跟你說,好嗎?” 桓蝶衣無語,只好點了點頭。 蕭君默來到魏王府的時候,杜楚客雖然心里發(fā)虛,但還是滿面笑容接待了他。 二人稍加寒暄后,話題自然轉(zhuǎn)到了蕭鶴年頭上。杜楚客還是那套說辭,聲稱已多日未見蕭鶴年。蕭君默一邊靜靜聽他說,一邊留意著他的表情。很快,蕭君默就得出了一個判斷:杜楚客在撒謊。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且不時會用手去摸鼻子。 蕭君默偵辦過多起大案,閱人無數(shù),很清楚這是人在撒謊時下意識的表情和動作——饒你為官多年、城府再深,表面上多么滴水不漏,這種下意識的流露往往是騙不了人的。 此行目的已經(jīng)達到,蕭君默當(dāng)即起身告辭。 杜楚客熱情地送他出來,邊走邊道:“賢侄放心,本官與令尊不僅是同僚,且相知多年,一定會盡力幫你查找令尊下落。再說了,魏王殿下一向賞識令尊,也不會不管這件事的?!?/br> “那就多謝杜長史和殿下了?!笔捑χ笱堋?/br> “賢侄這一路護送辯才回朝,可謂勞苦功高??!”杜楚客忽然轉(zhuǎn)了話題,“不過,聽說你在陜州遇上了點麻煩,還犧牲了多名部下,可有此事?” 尋找辯才一事雖由魏王負(fù)責(zé),但辯才一旦找到,蕭君默便無須再向魏王稟報任何事情,只需直接向李世勣和皇帝稟報即可。換言之,自二月二十六日魏王接到蕭君默的那道密奏之后,他便無權(quán)再過問辯才一案了,所以此刻,杜楚客才不得不出言打聽。 “杜長史消息真是靈通?!笔捑Φ?,“蕭某今日剛剛回朝,您就已經(jīng)聽說了?!?/br> “小道消息而已,也不知是真是假?!倍懦偷?,“本官是看到賢侄才想起此事,一時忍不住好奇,就順便問問?!?/br> “長史和殿下若欲詳知此事,可直接向圣上請示問詢。蕭某職責(zé)在身,不便明言,還望長史見諒?!?/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倍懦痛蛑?,“玄甲衛(wèi)的規(guī)矩,本官還是懂的,方才也就隨口一問,賢侄不必放在心上?!?/br> 從魏王府一出來,蕭君默便立刻啟動玄甲衛(wèi)的情報網(wǎng),對魏王府的多名書吏進行了調(diào)查,隨即鎖定了二月二十六日晚與父親同班值夜的那名書吏。 此人姓郭,三十多歲,是個未入九品的流外雜吏,薪俸不高,家中卻有一妻二妾,還時常流連花街柳巷。這樣的人,錢從哪里來? 答案不言自明:貪贓受賄。 玄甲衛(wèi)平常便掌握了不少這種小官吏的貪墨罪證,但往往引而不發(fā),待偵辦高官重臣時才從這些人身上突破。蕭君默找了幾位同僚,便拿到了十幾份郭書吏的犯罪證據(jù)。 是日午后,蕭君默在平康坊的一處青樓找到了郭書吏。一看到他,郭書吏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別緊張,”蕭君默面帶笑意,“我今天不為公事找你,只想跟你聊聊?!?/br> 在一間茶樓的雅室中,郭書吏一聽蕭君默道明來意,便雙手直搖,連聲說他什么都不知道。蕭君默很清楚,魏王或杜楚客必定是跟他打過招呼了,這反倒進一步證明,魏王和杜楚客心里有鬼。 “自己看看吧!”蕭君默從袖中掏出幾本硬皮折頁的卷宗,往案上一扔,“這是你最近半年來,利用職務(wù)之便干的事。你倒是挺神通廣大的,刑部要給犯人定罪,你就拿錢替人疏通減刑;吏部要核查外縣官員履歷,你就拿錢替人詐冒資蔭;工部要修一段城墻、蓋幾間大殿,你也可以拿錢替人攬活。還有,就連魏王府的一些機密文牒,只要價錢好,你也可以拿出去賣。我問你,這里頭隨便挑出哪一件,不夠判你一個重罪的?” 郭書吏拿起那幾本卷宗略略一翻,頃刻間便渾身顫抖,汗如雨下。 “二月二十六日晚,我父親有沒有離開過魏王府?”蕭君默不想再跟他說廢話了,遂單刀直入。 郭書吏失神地點點頭。 “他離開時有沒有什么異常?” “他……他挺著急?!?/br> “怎么說?” “當(dāng)時還是夜禁,他就急著要出門,我要給他開個公函以便通行,他都說不用就匆匆走了。” “他出門的時間還記得嗎?” 郭書吏想了想:“大概……大概是寅時末刻了?!?/br> “你為何能記得這個時間?” “因為他出去不多一會兒,晨鼓就響了。” “這件事,魏王知道嗎?” 郭書吏點點頭:“令尊前腳剛走,魏王就來了?!?/br> “他去做什么?” “他也是來找令尊的。” “知道我父親匆匆離開,他作何反應(yīng)?” “他黑著臉,沒說什么就走了。” 事情全都清楚了!蕭君默想,二月二十六日晚,父親一定是冒險盜閱了那份有關(guān)辯才的密奏,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情報送了出去,而魏王當(dāng)時便已發(fā)現(xiàn),卻隱而未發(fā),數(shù)日后才對父親下了手。據(jù)此來看,父親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 蕭君默心里,遽然感到了一陣猶如刀割的疼痛。 母親早在他童年時便已病逝,父親怕他受委屈,此后一直沒有續(xù)弦,這么多年都是父子二人相依為命。蕭君默萬萬沒想到,他這一次離京,竟然成了與父親的永訣! 盡管心中萬般痛楚,蕭君默臉上并未流露絲毫。郭書吏看他怔怔出神,便顫聲問道:“蕭將軍,在下……是否可以走了?” 蕭君默默然不語。 郭書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朝外走去。 “郭書吏,請好自為之!”蕭君默忽然道,“下一次玄甲衛(wèi)再來找你,你可就沒那么容易走了?!?/br> “是是是,在下一定痛改前非,一定痛改前非!”郭書吏連連點頭哈腰,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蕭君默冷笑了一下。他知道,這種人是死不悔改的,遲早有一天會鋃鐺入獄,在大牢里度過余生。 這么想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既然有關(guān)辯才的情報是從父親這里泄露出去的,那么麻櫟樹林中那群黑衣人的情報來源很可能正是父親!倘若師傅李世勣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甘棠驛一案的全部經(jīng)過都稟報給了皇帝,那么一旦開始追查麻櫟樹林中的黑衣人,最后必定會查到父親頭上,而父親也必定難逃謀反的罪名! 想到這里,蕭君默立刻像瘋了一樣沖出茶樓,策馬向皇城狂奔。 他必須趕在李世勣入宮奏報之前攔住他,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世勣仍然坐在玄甲衛(wèi)衙署中。 上午蕭君默走后,他便一直在權(quán)衡,到底該不該把蕭君默說的所有情況全部向皇帝稟報,因為此事不知牽連到了多少朝中大臣,更不知牽連到了誰,所以不可不謹(jǐn)慎對待。 雖然身為大唐的開國功臣,現(xiàn)在又兼兵部尚書和玄甲衛(wèi)大將軍這兩大要職,李世勣對皇帝絕對是忠心耿耿,但他深知,有些時候,忠心并不等于要把什么話都對皇帝說。尤其是這些年坐在玄甲衛(wèi)這個位子上,從他手中經(jīng)過的每個案子,由他向皇帝奏報的每條線索,都有可能置一個或多個當(dāng)朝大員于死地,并且禍及滿門,所以李世勣做事就更是如臨如履、慎之又慎,生怕辦錯了案子傷害無辜。 此刻,當(dāng)蕭君默像瘋了一樣滿頭大汗地沖進來時,李世勣憑直覺便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審慎又是對的。 聽蕭君默上氣不接下氣地講完今天調(diào)查的經(jīng)過,李世勣的眉頭瞬間又?jǐn)Q成了一個“川”字。 最讓他感到震驚的當(dāng)然是蕭鶴年的失蹤。 而蕭鶴年的失蹤,顯然又與辯才一案息息相關(guān)。 李世勣想,倘若蕭君默今天的調(diào)查沒有走錯方向的話,那么可以料定,蕭鶴年很可能是盜取了辯才情報,然后泄露給了朝中的某個神秘勢力;而這個神秘勢力,正是麻櫟樹林中那群攔截辯才的黑衣人。所以,假如把此事上奏皇帝,蕭鶴年立刻便會成為有罪之人,而蕭君默也必定會受到株連! “師傅,”蕭君默喘息了半天才道,“我判斷,魏王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爹盜取情報的事,所以,我爹怕是……怕是遭遇不測了?!?/br> “現(xiàn)在下這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你趕緊讓弟兄們幫著查一查,或許還能找到你爹。”李世勣心里的判斷其實跟蕭君默一樣,可他當(dāng)然不能說實話。 “那,甘棠驛的案子,該怎么向圣上奏報?” “這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cao心了,趕緊查你爹的事去吧?!?/br> 蕭君默走后,李世勣又把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才從容入宮,向李世民做了稟報。當(dāng)然,他把涉及蕭鶴年的東西全部隱藏了,其中也包括魏王向蕭君默匿名傳遞消息一事。 即使隱藏了一部分,但僅僅是甘棠驛劫殺事件的大體經(jīng)過,以及洛州刺史楊秉均等人的犯罪事實,便足以令李世民感到震駭了。 此刻,在兩儀殿中,李世勣已經(jīng)說完了好一會兒,李世民才慢慢回過神來,開口道:“看來朕當(dāng)年的判斷沒錯,呂世衡留下的線索,果然指向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李世勣沒有答言,他知道這時候只能聽皇帝說。 “依你方才所奏,至少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崩钍烂窬従彽?,“如今的大唐天下,潛伏著一支神秘而龐大的勢力,這支勢力不僅存在于江湖之中,而且已經(jīng)把手伸進了官府和朝堂。天知道朕的身邊,已然埋伏了多少他們的人!天知道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聞聽此言,李世勣心中一凜,更不敢答話。 “你剛才說,那個面具人叫什么?” 李世勣趕緊答道:“回陛下,他的手下都稱其為‘冥藏先生’。” “那句接頭暗號,你再念一遍?!?/br> “先師有冥藏,安用羈世羅?!?/br> 李世民閉上眼睛,在嘴里反復(fù)默念。突然,他睜開眼睛,大聲道:“德全,取《蘭亭集》來!” 趙德全一驚,趕緊跑出殿去,片刻后便將一卷《蘭亭集》取了來。李世民迅速展開來看,很快,他就與蕭君默有了完全相同的發(fā)現(xiàn)。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合上書卷往案上一扔,示意趙德全拿給李世勣看,同時嘆道:“先是《蘭亭序》,現(xiàn)在又是《蘭亭集》,這個王羲之啊,死了兩百多年了,還給朕布下了一個這么大的迷局!” 李世勣看見了書卷上所寫,也頗為驚詫,忙道:“陛下,無論是《蘭亭序》還是《蘭亭集》,也無論其背后藏著多少秘密,辯才必定都知情,現(xiàn)在既已將他帶回宮中,理當(dāng)即刻審訊!” “朕方才已經(jīng)召見過他了,不卑不亢,是個頗有定力的出家人。對這種人,只能攻心,不可用強?!?/br> “陛下圣明!” “辯才這個人,朕自己來對付。你那邊有件事,要立刻著手去辦!” 李世勣當(dāng)即跪地。 “楊秉均是怎么當(dāng)上洛州刺史的,給朕徹查,揪出潛伏在朝中的這個‘玄泉’,徹底肅清其同黨!然后順藤摸瓜,查出‘冥藏’及其勢力,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剿滅!” “臣遵旨!”李世勣朗聲道。 “德全?!?/br> “老奴在?!?/br> “傳朕口諭,玄甲衛(wèi)郎將蕭君默辦案有功,朕心甚慰,著即賜緞五百匹、錢三千緡,以資勖勉!” “老奴領(lǐng)旨?!?/br> “另外,命中書省即刻擬旨,褫奪楊秉均、姚興二人所有官爵,誅其三族,家產(chǎn)籍沒,同時發(fā)布海捕文書,全境捉拿此二人!還有,凡洛州下轄各縣涉案官員,一律撤職嚴(yán)辦,概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