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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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這個?”男人反問。 頭頂?shù)奶鞓蛏虾孟裼兄匦蛙囷w馳而過,那聲音混著雨聲說話聲顯得尤為凝重。男人只是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頭頂說:“雨要大了?!闭f完便風(fēng)塵仆仆的走向下一歸途。 那晚回去后余聲就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半夜里說起胡話被陳天陽搖醒往額頭一摸燙的跟個火盆似的,暴雨傾盆下的凌晨兩三點她躺在校醫(yī)院病床上打吊瓶。病房外的樓道黑漆漆沒有光亮,大雨將這大地似要捅個窟窿一樣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余聲靠坐著墻看簾子未拉的窗子。 “你睡吧余聲。”陳天陽坐在旁邊空蕩蕩的床上,指著剛打上的吊瓶說,“我給你看著?!?/br> 她暈乎乎的想說頭疼卻沒說出口。 “睡不著。”余聲說。 “那我陪你說會話?”陳天陽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又道,“那天婚宴上那個男生是誰???”看著余聲的眼睛陳天陽若有所思,“不像是你男朋友?!?/br> “……”余聲笑了一下,“高中同學(xué)?!?/br> “他挺有趣,像香港的一個明星叫什么來著?!?/br> 余聲:“黃子華?!?/br> 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變,至少現(xiàn)在棟篤笑是陳皮的夢想。說起來有這個喜好的人不算少數(shù),但是一直堅持沉迷在其中的卻不多。很多街頭藝人對著空無一人的排場大笑著把自己逗樂引人圍觀,有艱辛自嘲也有諷刺落寞。 “怪不得覺得熟悉?!标愄礻柕袜包S子華拍的棟篤神探倒是挺好看的。” 余聲無奈的彎了彎嘴角。 后半夜她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怎么就睡著了。第二天清晨醒來手背上的針已經(jīng)拔掉,陳天陽將寫著‘我還有兼職先走了’的便利貼粘在給她倒的一次性水杯上。 余聲揭過便利貼看了一眼又一眼。 那會兒大概是個早晨七點的樣子,余聲已經(jīng)退燒打算去吃早餐。剛出了校醫(yī)院便想起今天還要去建筑公司做實習(xí)結(jié)束的簡單交接,于是頂著空空如也的胃去趕公交。 公司在cbd四樓,不算很大沒什么名氣。 正是因為看重這個余聲才遞了簡歷跑來苦哈哈的實習(xí),交接手續(xù)走得很快。余聲打印了幾張走形式而已的報告又將這段時間以來跑工地做的數(shù)據(jù)記錄用優(yōu)盤傳給小組長,完事兒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有半。 她背著書包往電梯口走。 可能是餓著肚子的關(guān)系沒什么精氣神,余聲一直是低著頭往前挪。她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腳步停下看過來,一直等到那人出聲叫她名字才病懨懨的抬起頭。 張魏然三步并作一步走過來。 “在這干什么?” 余聲的臉看起來有些蒼白,這讓男人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樓層上有好幾家小公司,他們站的位置有些顯眼引來注視,有人認(rèn)出那是鐵路工程設(shè)計師張魏然。 “沒干什么?!庇嗦曈悬c煩,繞過他去等電梯。 張魏然頓了下跟了上去站在她旁邊,側(cè)頭看了眼旁邊的女孩子。上次見她還是過年時候,二月跟著余曾出差一直輾轉(zhuǎn)在外忙的沒時間聯(lián)系。 “怎么說你也得叫我一聲師哥?!睆埼喝豢粗娞蓍T里反光的身影笑了笑,“咱倆不至于無話可說吧?!?/br> “我又不是余曾學(xué)生?!?/br> 張魏然看著她低頭乖乖反駁的樣子又笑了下。 “八月底老師來北京開會?!睆埼喝徽f,“到時候我接你一起過去。” 余聲淡淡的翻了一下白眼:“我才不去?!?/br> “ok?!鄙砗笥信殕T看過來眼神里復(fù)雜的說不清,不明白這個女孩子到底是哪路神仙居然能使聲名顯赫才華出眾的設(shè)計師俯首稱臣,張魏然揚揚下巴,“電梯來了?!?/br> 余聲頭都沒抬一下走了進(jìn)去。 大廈外頭車流頻繁熙熙攘攘,余聲煩躁的看了一眼頭頂火辣辣的太陽。身后的張魏然將就著她的小步子走在一旁,用近乎低哄的語氣說著商量的話。 “回學(xué)校嗎?”張魏然說,“我送你?!?/br> 余聲停下腳抬眼:“我喜歡坐公交。” 她說的極其正式認(rèn)真,然后再也沒看張魏然便走了。后者站在原地有愣過一下然后搖頭失笑,這女孩子太過直接鮮明不留情面的拒絕倒真是隨了她母親。 第31章 到學(xué)校之后余聲填了點肚子便回了宿舍。 身體還沒好徹底整個人還是有些暈,她將自己蒙在被子里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被外婆的電話叫起的, 看天色已經(jīng)是下午三四點, 老人的聲音親切溫和讓余聲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她躺在床上握著手機聽外婆說話。 好像老太太就在跟前似的, 拉著她的手溫言軟語笑起來慈祥善良。小涼莊一別已半年有余, 不知外婆的鬢角是否已再添白發(fā),干起活來仍舊利落。 “一個人要把自己照顧好?!蓖馄耪f, “啥時候想回來就回來?!?/br> 余聲輕輕的‘噯’了下。 “學(xué)累了就歇會兒別使那么大勁兒?!巴馄诺脑捓镉幸唤z長長的輕嘆, “知道嗎?” 余聲慢慢的吸了口氣‘嗯’了聲。 說了有十來分鐘外婆才掛了電話, 余聲將頭埋在被子里眼淚順頰而下。這兩年來一直假裝很忙,事實上確實是這樣。一方面為了緩解某種孤獨和難過,一方面也是為了像陸雅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 只是理想這個東西太不現(xiàn)實并且殘酷。 余聲獨自流了一會兒眼淚下床打算找飯吃, 剛穿上鞋子陳天陽就從外頭回來了。她看了眼時間這個點應(yīng)該還在兼職,正奇怪怎么回事兒陳天陽就稀里嘩啦倒了一大堆苦水。 大概就是說好的價錢對方臨時變卦。 余聲實在不忍心打斷女生的憤慨喝了一杯又一杯水,看她再次端起水杯陳天陽停住話匣子笑她渴成這樣。余聲嘆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餓了, 女生恍然大悟。 “早說呀?!标愄礻柮^手機, “我給咱叫外賣?!?/br> 余聲:“……” 沒一會兒功夫?qū)Ψ诫娫掃^來說已到樓下,陳天陽樂呵呵的跑下去拿。余聲趴在桌子上等了很久都沒見人上來, 于是探頭到窗前去看。 宿舍樓旁的大樹下有兩個人正在說著什么。 從四樓望下去余聲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卻想不起來是誰。然后她看見男生騎上車陳天陽笑嘻嘻的搖手再見, 好笑這女生搭訕技巧一流。 她又坐回椅子上等。 陳天陽哼著歌拎著盒飯腳尖旋地推開門進(jìn)來, 一臉的春風(fēng)得意比拿了獎學(xué)金還興致勃勃。余聲接過自己的茄子蓋飯低頭吃起來, 抬眼看陳天陽撐著下巴在桌上陷入沉思一勺都沒動。 “你不會想腳踏兩只船吧?”余聲問。 “不會的?!标愄礻柲抗饴湓谀程幝曇舾裢鉁厝?,“前兩天剛分手?!?/br> 余聲:“……” “今天我攔著問了,他也是大學(xué)生?!标愄礻栒f完一笑, “還是個學(xué)醫(yī)的?!?/br> 余聲從來都知道陳天陽不缺愛,但那時候沒有人想到這回到來的愛情會如此艱難。校園里的林蔭路上法國梧桐整整齊齊排成兩列,太陽落下來照亮一片夾雜著金黃的綠色喬木。 那一天夜幕降臨時似乎立秋了。 距離北京城千萬里之外的小鎮(zhèn)已經(jīng)有葉子往下落了,再往里走的菜市場上人煙罕至蕭條的不像樣子。沈秀做好了飯讓梁雨去叫房間里的人起床,安靜的余暉下聲音好似都有回響。 男生耷拉著肩膀從屋里出來。 他隨隨便便套了件地攤貨短袖,灰不溜秋的顏色顯得人更頹廢無力,人字拖在地上趿拉。頭發(fā)較之前的光溜已經(jīng)冒出了新的,短而蒼勁之外倒是身上唯一一點有精神的地方。 整個人百無聊賴漫無表情。 寧靜幽長的院子里拉著用久了的十五瓦舊燈泡,昏黃的光線下那張側(cè)臉冷漠堅硬。他直接過去水龍頭旁邊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后過來往飯桌那兒一坐端起碗就埋頭呼啦吃起來。 “李謂他爸有個朋友在青海是做木材招學(xué)徒?!鄙蛐阏遄闷陶f,“你要不過去試試?” 梁雨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也看向?qū)γ妗?/br> “就當(dāng)學(xué)個手藝?!鄙蛐憬忉?,“你要是覺得遠(yuǎn)……” “媽?!闭f話間他夾菜的手頓了一下,“我想去北京?!比缓笥滞炖锱亠?。 那聲音太平淡以至于沈秀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回神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梁敘今年二十有余年紀(jì)輕輕,高中文憑都沒有去北京闖蕩那是得抽筋趴骨,可男兒志在四方沈秀理應(yīng)支持到底。 “想去就去吧?!鄙蛐愦怪劬φf,“陳皮他們在那兒也有個照應(yīng)?!?/br> 梁敘沒有在說話,又埋頭吃起來。一頓飯結(jié)束他浪蕩在外頭走了一會兒,明明不見才兩年小涼莊卻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熱鬧。 靜悄悄的街道上只有流浪貓狗在叫喚。 梁敘站在一個電線桿下摸煙抽,然后慢慢的蹲了下來,拿著煙的手搭在膝蓋上,有小狗尋著腥火跑過來。他逗了幾下往遠(yuǎn)處丟了個石子,小狗搖搖尾巴立刻奔了上去。 不知從哪里傳來有男女嬉笑的聲音。 梁敘瞇著眼睛將煙又放在嘴里吸了一口,低頭看著腳下昏暗的微光沉沉吐了一口氣。等到那根煙抽的差不多時,他將煙摁滅在地上起身回去了。 第二天便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凌晨四點到地方的時候他剛出了站就接到陳皮的電話,梁敘背著把破木吉他提著黑色大包站在路口看著車水馬龍。那耀眼的路燈霓虹和車站的人流味道重重的圍繞著他,不知是該欣喜還是彷徨。 陳皮站在路對面大聲喊他的名字。 身后有人借過匆匆忙忙上了計程車,梁敘的目光好像看著很遠(yuǎn)的地方緩緩笑了。夜晚去哪兒都不方便,倆人在車站附近找了家賓館先住下。 “有什么打算?”房間里陳皮問。 “先找個活兒?!绷簲胩稍诖采希p腳交叉搭在一塊,“李謂怎么沒來?” “醫(yī)學(xué)狗的世界圍墻比較多。”陳皮笑哼著說完沉默了會兒,然后又道,“前些天我碰見余聲了?!?/br> 梁敘平靜的‘嗯’了一聲。 “她好像還生著氣呢。”陳皮說,“不過這是好現(xiàn)象,說明心里有你?!?/br> 賓館外頭有汽車摁喇叭的聲音,過了幾分鐘才重新又平靜下來。梁敘盯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目光里的情緒隱藏的一滴不剩。 “我還能配得上她嗎?!彼f。 這句話乍一聽明顯是陳述的語氣,陳皮也不說話了。黑夜慢慢就這樣過去了,那一晚梁敘沒有睡著。和在火車上一樣,他腦子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漿糊。 北京的天空那幾日一直陰云密布。 余聲實習(xí)結(jié)束沒了事情可做,整天都呆在宿舍里看書畫畫樂得清閑。陳天陽每次兼職回來必要來份外賣,這已經(jīng)成了雷打不動風(fēng)吹不搖的事情。 距離大三開學(xué)的日子已經(jīng)很近了。 有很多學(xué)生已經(jīng)提前到校,晚上走廊里多了走動嬉鬧的聲音也不是那么寂靜了。余聲偶爾給方楊打電話后者都在備考,好像是第一次四級沒過打擊了信心每天都泡在圖書館。算下來倆人一個暑假還沒怎么好好說過話,八月底的一個下午余聲想來想去得找一趟方楊,只是還沒出宿舍就接到了張魏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