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貳 巧遇
十七偷摸回了葉府,生怕叫葉離發(fā)現(xiàn)。原本十七素日里修養(yǎng)的清泉,因著上次碰上離將,她已經(jīng)不再去了。新的調(diào)養(yǎng)之處還沒有尋到,眼下也就只有葉家后院的扶桑樹可用。 十七囑咐花娘,這幾日照拂好葉離與顏七夕,自己現(xiàn)下并不是很方便?;飸?yīng)下,其實她原本也想向十七問明白,可見十七面色凝重,便知事情一定很復(fù)雜,也就不敢多問。何況十七雖然隨和平易,但畢竟是幻清渺林的尊主,作為下屬,花娘尚且知道分寸。 如此過了三四日,這三四日里頭倒也沒發(fā)生什么大事,葉離只是偶爾出出門,只是四處走走也并不做什么,顏七夕上護(hù)國寺小住了兩日,一來是為父親祈福,二來是覺得自己近來委實倒霉透頂,實在需要齋戒一番。 想來也是顏七夕誠心,她從護(hù)國寺回來的那一日,西央城的第一份捷報傳了回來。與此同時,瑯?gòu)殖堑某侵靼倮镅霂е纵o大人連崢又來了肅和城,為的是趕赴下個月蕭家大公子的婚宴。 花娘思量著這些事倒也算不得自家尊主非曉得不可的事,便也不準(zhǔn)備打擾尊主修養(yǎng)。只是葉家那個姑娘心眼太細(xì)了些,瞧著尊主從宮中回來便躲進(jìn)了神樹中休息,料定了是事情出了什么岔子,葉離雖不問花娘,但她總是有意無意經(jīng)過扶桑樹下,閑著叫上一兩聲“十七”,試探的意圖卻很明顯。 其實葉離又豈能這樣耗著不過問,且不說她偶爾也愛管閑事,更何況是十七??墒咭换貋肀愣阒?,花娘又是只聽命于十七的性子,問也問不出來什么。倒是謝遠(yuǎn)蘇興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此時葉離還不知道十七已對謝遠(yuǎn)蘇顧曄坦誠相待了,也不可能去問。 思來想去,葉離準(zhǔn)備等著十七自己來說。 眼下葉離還有一件事,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辦了。葉離雷厲風(fēng)行,做事決斷,能讓她也不知如何的事,著實不多。 連崢又來了肅和城,而且還用著葉秦的舊名,寫了信送給葉離。葉離拿到信,點(diǎn)了火燭,手伸了許久,還是沒能燒了那封信。葉離拆開信來,一張白紙上半個字也沒有。 不過是仗著自己如何也不會將他從前的身份戳穿,如何也不會真的同他情分盡斷,所以就這樣來愚弄自己么。 葉離一面將信紙塞回信封,一面低語:“葉秦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有時真不曉得你是好是壞......也罷?!比~離將信封重新封好,放在了柜子最底層的盒子里,里頭還有一把扇子,十七預(yù)料得很對,葉離的確沒能下得去手。 這邊葉離雖然迷糊著,卻還不忘了抽空上街走走。葉離轉(zhuǎn)了好幾家鋪子,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寶玉器都看了遍,為的是給蕭衍和他那尚未過門的未婚妻子備上一份賀禮。真愛一個人,便想要他好,想要他愛的人也好。葉離覺著這樣實在是太沒有骨氣了,可又無可奈何。 想必蕭衍的那個未婚妻子,一定是頂好的人吧。 葉離進(jìn)進(jìn)出出那么些個鋪子,卻全是挑一些姑娘的玩意兒。葉離有一瞬也在想自己是否過于討好那位姑娘了,可這念頭去的也快,葉離便又殷勤地挑選著。 可她實在是不會選,她與尋常的姑娘家有些許不同,對這些女兒家再熟悉不過的事物,她算是一竅不通。葉離在肅和城里金玉最被稱道的明蝶軒里坐了很久。肅和城中有頭有臉的店家老板都認(rèn)得葉離,葉離小時候不規(guī)矩,壞名聲傳得很遠(yuǎn)。 老板原以為葉離是來尋釁滋事的,在一旁候了幾刻鐘后,才算是清楚了,葉離是來買珠寶玉器的。 真是無奇不有。 老板小心翼翼地問道葉離:“不知葉小姐想要買一個什么樣的寶貝。” 葉離歪著頭,仔細(xì)想了想。原本葉離是想自己來挑選的,畢竟她也是實在看不上那老板唯唯諾諾的樣子,可她的確無法,眼見老板主動來問,葉離問道:“我想要一套你這店里最上等的首飾,價錢不要緊,要緊的是,要獨(dú)一無二。若是沒有現(xiàn)成的,便特制一份吧?!?/br> 老板聽著葉離的口氣實在是不小,可若是說價錢不要緊,以葉離的身份,這也倒是一份好買賣。老板趕忙應(yīng)承下來,便說現(xiàn)下店里便有一套合適的,先拿給葉離瞧瞧。 老板剛走,便有人在葉離身后說道:“葉小姐好雅致,我可是頭一遭在大街上遇到葉小姐?!?/br> 葉離轉(zhuǎn)身一看,怪了,招呼她的人,竟是洛良澈。 若是葉離遇上洛良澈在哪家鋪子里,不必說上前打招呼了,想必是哪怕要進(jìn)店也要換一家了,洛良澈也理當(dāng)如此才是,怎么還同自己打起招呼來了。葉離仔細(xì)瞧瞧,洛家二公子的身邊,并沒有跟著姑娘,那么,也不大可能是自己來買金銀珠寶,所以,洛良澈是故意來同自己打招呼的。 葉離輕輕一笑:“原來是洛公子啊。怎得洛公子是特意來與葉離打招呼的?” “自然?!甭辶汲荷锨耙徊?,站到葉離身邊:“難得一遇葉小姐,良澈豈有不與葉小姐說幾句話的道理?!?/br> “葉離糊涂了,洛公子與葉離有什么交情么,葉離倒是覺得,你來同我說這幾句話,卻很沒有道理?!?/br> 洛良澈抬手扶額笑開來:“葉姑娘此言差矣,令尊與家父一同在朝為相,父輩既是同僚,你我也應(yīng)當(dāng)有些交情。故而我路過這里,瞧見葉姑娘,便過來了?!?/br> “那洛公子有何貴干?” 洛良澈隨手拿起一只簪子來看了看,說道:“方才聽見葉姑娘要店家備一套上等的首飾,不知是要做什么?葉姑娘聽說是不愛朱釵翠環(huán)的,那么,又是要買給誰的呢,莫不是上次與葉姑娘一道的那位,姓顏的姑娘?” “七夕?想不到不過兩面之緣,洛公子竟還能記得七夕?!?/br> “那位姑娘與葉姑娘交好,我便稍稍提提罷了。如此看來,也不是買給顏姑娘的,既是葉姑娘的私事,良澈也不便再問了?!?/br> 葉離看著洛良澈,湊近了低聲說道:“洛公子想問的事還沒問到,便不問了么?” 洛良澈將手中的簪子放下,看著葉離的眼睛笑意全無:“你的確聰明,不妨說說,你猜到了什么?!?/br> “我方才就在想,究竟洛公子為何偏來同我打招呼。你我父親一同為相,政見可從來沒有一致過,你我沒有仇已經(jīng)算好,談何交情。洛公子不是頭一次見我葉離,往次都如若不見,怎么這次卻不呢?”葉離一手抓住洛良澈的衣襟:“兩句話提了三次七夕,洛公子到底所為何事。起先一口一個葉小姐,有所圖謀后就變成了葉姑娘,何故?我有句話,希望洛公子明白,那丫頭平日里沒人護(hù)著,只有我護(hù)著,你若敢對她做什么......” 洛良澈將葉離的手掰開,正色道:“你多慮了。葉姑娘為人直爽,我便直言了。那位顏姑娘,我想知道她的身世?!?/br> 葉離看著洛良澈,一時摸不準(zhǔn)洛良澈打著什么算盤,洛良澈是個正人君子自不必說,他與七夕無冤無仇也不可能是要害七夕,或是僅憑著那兩面之緣,這洛家的二公子對七夕生了什么男女之情出來? “你問這個做什么?” “只是瞧著顏姑娘眼熟,倒是似曾相識?!?/br> 洛良澈這話說的很沒道理,顏七夕生長在鄉(xiāng)野,洛良澈是帝京的貴公子,他們不可能見過,又怎說得上似曾相識。可洛良澈神情嚴(yán)肅,卻不像是說胡話。但葉離并不想告訴他,他們的情分還沒到這個地步。何況......七夕的家世,說起來,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清楚。 “還請洛公子見諒,葉離不便告知?!?/br> 洛良澈似乎是早猜到葉離不會說,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低頭想了想,而后抬頭同葉離作別:“打擾姑娘了,良澈告辭?!?/br> 葉離就裝作不經(jīng)意般看著洛良澈走出店門,其實還很糊涂。 右相洛臻的三個兒子里,長子沉穩(wěn),幼子安靜,都是如洛丞相一樣的不愛說話又自有拒人于千里外的氣質(zhì),只有次子洛良澈,游手好閑與六皇子別無二致,喜歡玩鬧不大正經(jīng),與他父親兄弟都不大相同。 這樣一個人,葉離著實拿捏不住。葉離還在思索,老板便拿著兩只盒子走了過來,放到葉離跟前:“葉小姐,您瞧瞧。這里是一對鐲子和一只簪子,都是我店中獨(dú)一無二的精品,若是葉小姐瞧得上,我便讓人打造相應(yīng)的其它首飾來?!?/br> 老板打開兩只盒子,一只盒子里裝著一對金鐲子,鐲子上嵌著七顆寶石,另一個盒子里裝著一只金簪子,簪子上嵌著一塊小玉。老板介紹道:“這兩件首飾,是無明先生隱居邊城前制作的,原是一整套,先生做了兩件便隱居邊城,故而只有這兩件。這兩件寶貝,便是在金飾上鑲嵌寶石或者玉作為點(diǎn)綴。這塊小玉,用的是昆山之玉,這七顆寶石分別是......” “好了。”葉離打斷道:“不必說這么多。我很喜歡,你再將其它的打造出來,價錢隨你開,我要快?!?/br> “自然,小人豈敢怠慢?!崩习宓溃骸爸皇请m有樣子,可卻難于打造還望葉小姐見諒?!?/br> “無妨。我若催你也無用,你只管盡力打造,一個月以后,我來取?!闭f著葉離摸出一錠金子來:“定錢,拿著?!?/br> 老板維諾地應(yīng)下。 葉離覺得似乎是辦成了好大一件事,長舒一口氣,歡喜地走出店門,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