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涵正在吃早飯。

    最近她一般都不會起這么早，但今天是個特殊情況。

    初七了。

    她和章御都是初八上班，也就是說——他最遲今晚就要帶著丸子回去了。

    相處的時光是那樣愉快，以至于她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忘記了他們并非真正住在一起的事實。而在一起的時光也總是流逝地那么快，哪怕再不想也一眨眼就到了現(xiàn)在。所以，今天她才早早地起床，這樣就可以和他多相處一點時間了。

    她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刷手機(jī)，這才發(fā)現(xiàn)昨晚的樂子似乎鬧得有些大。而伴隨著謝凜女裝照的“走紅”，她的粉絲量好像又上了一個臺階。謝凜同樣如此。這事無疑讓一些人有些不忿，于是發(fā)了一些諸如“為求粉絲量走歪門邪道”、“惡意刷熱搜”、“帶來了‘金錢至上主義’的不好風(fēng)氣”等內(nèi)容的圍脖。

    紀(jì)涵看著這些跟沒看到似的，說到底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跟這種人沒什么好計較的。

    而暴躁了一整晚的謝凜顯然沒她這么冷靜，針對此接連發(fā)了幾條圍脖，翻譯過來大致意思是——

    關(guān)你屁事，窮逼閉嘴！

    也是直戳人痛處，兇殘的不要不要的。

    與此同時，她工作群里那群好事之眾也是紛紛圈她表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紀(jì)導(dǎo)”，一個二個別提多歡脫了，對此紀(jì)涵只想說——

    明天都上班了，一個二個做好加班的準(zhǔn)備吧。

    然后這群人就全跪下來喊爸爸了。

    吃完早飯后，紀(jì)涵帶著丸子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不知怎么的越轉(zhuǎn)越是心焦，最后直接跑廚房里，從身后一把抱住他，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些許。

    “怎么了？”章御一邊洗著盤子一邊柔聲問，然后就感覺到她把頭埋在自己背上蹭了蹭。

    他無聲地笑了下，說：“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嗎？”

    紀(jì)涵哼哼著回答說：“什么都不想吃。”馬上就要章御能量不足了，吃什么都不開心！tat

    “那出去吃？”

    “不要?！奔o(jì)涵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本來相處的時間就過一秒少一秒了，只想過二人世界，完全不想被其他人打擾到！

    “……我五天后就又來了?！?/br>
    初八剛好是周一，也就是說再五天他就放假了。

    說來也奇怪，從前沒覺得五天特別長，現(xiàn)在再一想居然覺得很漫長。

    “也就是說這五天我們只能異地戀了?！奔o(jì)涵不滿地說道。

    章御差點沒笑出聲：“異地戀？”她是不是弄錯了這個詞的定義？

    “我們不在一間屋子里就是異地戀。”紀(jì)涵覺得自己完全沒弄錯，拜托，五天后才能見到還不叫異地戀嗎？！

    章御：“……”怎么辦？好有道理他居然無法反駁。

    想到此，他輕嘆了口氣，說道：“不然我……”

    “別說。”紀(jì)涵一口打斷了他的話，她不聽就知道他試圖對她做出妥協(xié)，而結(jié)果必然是他變得更辛苦。她額頭貼在他的背上，悶悶地說，“說了我會心動的?！笨伤幌胍驗樽约旱娜涡裕o他的生活帶來負(fù)面影響。

    “……”他將最后一個碗放好，擦干凈手后轉(zhuǎn)過身，一把將背后的人抱入懷中。除了這個，他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又或者說，他其實也需要安慰。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心里真的不比她好過多少。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太舒適了，舒適到有的時候甚至想不管不顧地丟棄一切，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

    可惜的是，他和她都知道這樣不行。

    他們都還有自己想要達(dá)成的目標(biāo)。

    為此，短暫的分離是必須要忍受的。

    “反正我不管，今天你走前，每分每秒都要在我眼前?！?/br>
    “好?！?/br>
    “洗澡的時候門都得開著。”

    “……今天我不在這里過夜?！彼韵丛枋裁吹?，不存在的。

    “哼。”

    話雖如此，兩人卻都是下定決心要在“最后的時間”里黏在一起，以度過世界末日的心情度過這最后一天春假，為這段時間的相守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上?，完美句點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件很容易成為flag的事情。所以，上午時，章御接到了電話。

    他接電話時正在和紀(jì)涵打撲克。

    “喂？”

    剛丟出個炸|彈的紀(jì)涵原本正準(zhǔn)備問他接不接牌，眼下卻只能耐心地等他把電話打完，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凝重。

    “好，我馬上就趕過去?！?/br>
    章御是以這句話為這通電話畫上句點的。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紀(jì)涵并未生氣，因為她很清楚若非迫不得已，章御是不會說出“馬上就趕過去”這種話的。

    章御臉色十分擔(dān)憂地說道：“王哥出車禍了，我得去看看?！?/br>
    “王哥？就是你說過的那位對你很照顧的王哥？”紀(jì)涵記得章御對自己提到過，在他還當(dāng)外賣小哥時，有位王哥對他很好。

    “對，他之前開了家連鎖餐廳。今天在去餐廳那邊的路上，被卷入了連環(huán)車禍。”章御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他也沒說什么“對不起”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且相信她絕對會理解且不會為此而生氣。

    “我和你一起去吧?！奔o(jì)涵也站起身收拾起東西。她覺得他們是一體的，他的恩人就是她的恩人，他的哥就是她的哥。這種時候她去也許幫不上什么忙，但多少是份心意，且她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匆匆忙忙地出門。

    “……好?！?/br>
    于是兩人在給丸子準(zhǔn)備了一些食物和水后，就趕緊出了門。

    這種時候車不是很好打，路上也堵車堵的厲害，好在還有地鐵可以使用。

    “哪家醫(yī)院？”

    “是距離事故地最近的第三人民醫(yī)院?！?/br>
    “那離我們這里也不算遠(yuǎn)，地鐵二十多分鐘?！?/br>
    “嗯?！?/br>
    以最快速度上了地鐵后，兩人拿出手機(jī)翻看了下，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無怪乎網(wǎng)絡(luò)媒體反應(yīng)那么快，正月里發(fā)生車輛連環(huán)相撞事件，怎么看都是大新聞，不爭相報道才叫怪事。就是這些新聞不夠具體，所以兩人也不知道那位王哥到底是人作為司機(jī)被卷入車禍呢，還是作為乘客抑或是行人。

    章御一路上陸續(xù)打了幾個電話，最終得知王哥當(dāng)時正開車，事發(fā)后被送上救護(hù)車時整個人都已經(jīng)陷入昏迷了，警方是通過他的手機(jī)聯(lián)系到他家里人的，他妻子在接到電話后，慌張無比地相繼聯(lián)系了親戚朋友，正是這些朋友之一的老李給章御打了電話。

    這位老李正是在章御還是外賣小哥時，托他給自己代班的那位。也正是因為這次“意外”，當(dāng)時“不告而別”的章御才能久違地在一個雨天再次與紀(jì)涵見面。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兩人的“媒人”了。

    ☆、70賣文買香鍋的第一天

    章御與紀(jì)涵趕到醫(yī)院時, 包括老李在內(nèi)的“王哥的朋友們”已經(jīng)到了不少，正守在手術(shù)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而被這群人圍在中央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女性以及一位約七八歲的小男孩, 紀(jì)涵知道, 這應(yīng)該是王哥妻子和孩子。她聽章御說過，王哥坐過牢, 進(jìn)監(jiān)獄后前任妻子就和他離婚了, 現(xiàn)任妻子是他出獄后再找的，故而他雖已年過四十, 孩子的年紀(jì)卻比較小。

    “情況怎么樣？”章御迎上去問道。

    老李幾人好奇地看了眼跟在章御身后的紀(jì)涵，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關(guān)注這個的時候, 他們七嘴八舌地回答說——

    “肇事車輛酒駕, 老王的車第一個被撞到?！?/br>
    “好在警察和救護(hù)車去的及時, 在車燒起來之前把人救了出來?！?/br>
    “醫(yī)生現(xiàn)在正在搶救?！?/br>
    ……

    聽著幾人的話語，長椅上抱著孩子的中年女性沒忍住哭出聲來：“怎么就出了這種事，日子才剛好過起來, 怎么就出了這種事……”

    一眾人聽完也是心中感慨，王哥出獄后一心只想走上正道, 好不容易才攢夠了錢開了家連鎖飯店，眼看著日子即將一天比一天好，誰能想到會遭遇這種飛來橫禍呢？

    不過眼下說這些都沒用, 只盼著人能沒事。

    只要人沒事，就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人若是沒了，這孤兒寡母的, 以后日子該怎么過啊！

    可他們能怎么辦呢？生死大事面前，人有時候真的是太無力了，所以他們也只能不停地安慰王哥的妻子說“嫂子，放心吧，王哥一定不會有事的”，同時暗自祈禱這話語能成真。

    紀(jì)涵這才注意到，大約是因為接到電話就匆匆忙忙出了門的緣故，王嫂沒穿外套。這一群剛從四處趕來的大老爺們也都慌了神，一時之間居然誰都沒注意到這件事。她脫下了身上的大衣，將它搭在了王嫂的肩頭。后者被她的動作驚動，連忙說：“不用了，你穿著吧，我不冷?！?/br>
    “醫(yī)院里涼，嫂子你還是穿著吧。”章御也勸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果斷地脫去了自己的羽絨服給紀(jì)涵裹上。

    紀(jì)涵也沒拒絕，這時候她若是拒絕了，王嫂肯定也沒法安心穿她的衣服。

    回過神來的王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穿外套也就算了，兒子的腳上居然還穿著拖鞋，她連忙問：“梓言，冷不冷？”

    男孩搖了搖頭：“mama，我不冷?！?/br>
    王嫂不信地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腳，只覺得一陣冰涼，她頓時心疼極了。丈夫已經(jīng)出了這種事，孩子若是再出什么問題，她這日子就真的是沒法過了。

    看到這一幕，紀(jì)涵說：“不如我去幫他買雙鞋吧？”順帶還可以幫章御再買件外套回來，雖然他因為來得匆忙的緣故現(xiàn)在是真的不冷，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且醫(yī)院原本就是格外陰冷的地方。

    “這怎么好意思，太麻煩了?！?/br>
    “沒事，不麻煩的?！?/br>
    王嫂原不欲給從未見過的紀(jì)涵添麻煩，可對孩子的愛壓倒了一切，她沒怎么堅持就妥切了，滿臉歉意地對紀(jì)涵說：“那就謝謝你了，弟妹?！彼雷约艺煞蚺c章御的關(guān)系不錯，這跟著章御一起來的女孩子八成是他女朋友，所以她喊一聲“弟妹”總不會錯。

    章御：“……”

    紀(jì)涵：“……”

    兩人對視了一眼，前者耳根微紅，后者眼中泛起笑意——毫無疑問，“弟妹”這個稱呼她很喜歡。

    王嫂又猶豫著說：“弟妹，能麻煩你帶梓言一起去嗎？他早上起得晚，到現(xiàn)在還沒吃早飯。你……”

    她的話尚未說完，紀(jì)涵就聽到王梓言說道：“我不走！”

    “梓言，聽話。”

    王梓言固執(zhí)地?fù)u頭：“不，我不走，我要等爸爸出來。”

    “……”

    王嫂捂住嘴，再次哽咽了起來。她說剛才那話，也是覺得孩子年紀(jì)小，不希望他在醫(yī)院這種地方待太久，哪怕只是中途出去曬曬太陽，也總比一直呆在這里要強(qiáng)?？陕牭絻鹤舆@么說，她一邊覺得欣慰，一邊又越加覺得傷心，如若老王真的沒搶救回來，那……

    最終，紀(jì)涵是一個人去的。

    這附近也算是市中心，買衣服鞋子的店好找，所以她很快就買完了所需的一切，緊接著去了一家早點鋪打包東西。剛才王嫂的話也提醒了她，不僅是王梓言，這群趕來的人中也不知有多少是還沒吃早飯的，而且章御現(xiàn)在也需要一杯熱飲。

    搞定一切后，她飛速趕了回去。

    王嫂萬分感謝地接過東西，推了推懷中的孩子：“快謝謝阿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