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嗯,由此可見,這么久過去了,紀涵的買菜水準真的是沒有任何一點提高。若是讓馬大媽知道了,八成得嫌棄死了。 問題是紀涵這家伙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興致勃勃地不停添亂……咳,幫忙。章御也縱著她這毛病,一句嫌棄的話不說,跟在后面心甘情愿地幫忙查缺補漏擦屁股,只能說,這絕對是真愛。 路過者偶爾看到這一幕,只覺得這是剛成家的小兩口,都含笑看著。 注意到這種目光時,章御總是耳根微紅略覺羞赧,而紀涵則是滿目喜悅暗自點贊???,且不論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勁,總之兩人對目前這種“二人世界”狀態(tài)還是挺滿意的。 不過,無論紀涵樂不樂意,時間也并非靜止而是會一直流逝的。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過年當天。 兩人雖然都沒什么需要聯(lián)系的親戚,但朋友總還是有幾個的,于是該打電話的打電話能發(fā)信息的發(fā)信息,很是說了一通“新年快樂”后,又湊在一起給鄭大爺馬大媽給打了個電話,兩位老人特別關心他們的戀情發(fā)展,前兩天還各自支招,示意兩人借著過年的機會“大膽出擊”呢。 兩位長輩得知兩人已經(jīng)在交往,果然十分高興,嚷嚷著回來后要讓兩人請他們吃飯。對此,章御和紀涵都是爽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 搞定一切后,章御忙著準備年夜飯,紀涵則帶著丸子滿屋張貼前幾天買東西時超市送的春聯(lián)。她站在自己臥室門口,隨手抽了張春聯(lián)出來一看—— “牛羊肥壯豬滿圈,雞鴨成群魚漫塘?!彼贿吥钜贿呌X得哪里不太對,跑去找章御問,“這也是春聯(lián)?”她原本所在的未來早已沒有這些習慣,所以做這種事她也是第一遭,所以才格外興致勃勃。 正戴著一次性手套搓rou丸子的章御側頭就著她的手一看,差點沒被自己嗆到,他忍著笑說:“這的確是春聯(lián),不過是雞窩豬圈用的。”他小的時候還不時興買印刷好的春聯(lián),都是請人手寫。因為爺爺?shù)淖趾?,每逢過年都有許多人上門來求,其中也有一些人家里養(yǎng)著豬牛羊,為討一個彩頭也會在雞窩羊圈等地方貼春聯(lián)。 紀涵見他笑自己,鼓了鼓臉,把這春聯(lián)卷把卷吧直接塞他褲兜里了:“你帶回去貼丸子窩上?!钡綍r候把什么牛羊豬雞鴨魚全部改成狗——狗狗肥壯狗滿圈,狗狗成群狗漫塘! “汪!”躺槍的丸子頓時憂郁了。 超市送的春聯(lián)厚厚一打,里面真是什么類型的春聯(lián)都有,沒過多久,紀涵又找出一副奇葩的,這回不用章御解釋,她自己都笑了起來,聯(lián)曰—— 【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稱臣,世間貞烈女子進來寬衣解裙】 配套的橫批曰—— 【天地正氣】 嗯,好聯(lián)啊好聯(lián)。 紀涵默默地將它貼在了洗手間門口兩邊,這絕對沒毛病! 不過屋內(nèi)胡搞歸胡搞,外面大門上的春聯(lián)她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貼的,咳,再怎么說丟人也不能丟到外面去嘛。搞定一切后,她洗干凈被紅紙染紅了的手,正準備去看看廚房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聽到章御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快步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只見來電人顯示上赫然是這樣兩個字—— 父親。 紀涵抿了下唇,心中頓時涌起不好的預感,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是該立即掛斷這通電話還是…… 而就在此時,廚房里也傳來了章御的聲音—— “是我的電話響了嗎?” 紀涵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方回答說:“是?!闭f完,她拿著手機走到廚房,低聲對他說,“是……你爸的?!?/br> 正利落打著蛋液的章御手一頓,沉默了下后,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接過她手中的手機。 紀涵的唇抿地越發(fā)緊,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該留下來還是離開。章御替她下了決定,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留在了自己身邊。 紀涵想,也許是因為剛碰過冷水的緣故吧,他的手涼的厲害。她不由覆上另一只手,以此來溫暖他。 章御按下接通,將手機放到耳邊。 ☆、65賣文買米線的第三天 電話才剛接通, 那邊就傳來了一聲怒喝聲—— “怎么這會兒才接電話?” 章御深吸了口氣,回答說:“剛才在忙?!?/br> “忙?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忙的?忙著四處撿垃圾收瓶子?丟人現(xiàn)眼!” 這話無疑刺耳極了, 可章御卻覺得莫名其妙:“什么撿垃圾收瓶子?” 電話那邊的章父冷笑了聲:“你還裝什么裝?小賜都告訴我了, 你現(xiàn)在在外面靠收破爛度日。當初你走的時候我就說過你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果然應驗了!” 雖然不明白章賜為什么要這么說, 但章父的話依舊讓章御覺得如鯁在喉, 噎得難受。因為這根本就不該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不過, 他也已經(jīng)習慣了,從不指望能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得到一絲一毫溫暖。想到此, 他的聲音也漸漸冷了下來:“這和你沒有關系?!?/br> “沒關系?你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 丟的也是我們老章家的臉!你不要臉, 我們還要臉呢!而且大過年的,既不回來,又一個電話一個短信都沒有, 這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情嗎?我看你的書是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早知如此,還不如拿這錢來讓你弟出國!” 章御只覺得心更涼了幾分。 他……丟人現(xiàn)眼?是, 他的確不準備回去也沒準備打電話發(fā)短信,因為離家的那一天,這個血緣上的父親和那個血緣上的母親就宣稱過“你今天出了這個門, 我們就徹底和你斷絕關系,哪怕你死在外面,也不會幫你收尸!”。別人的父母說這種話可能只是氣話,但他知道這對男女是認真的, 所以,他也就當了真。 至于讀大學的錢,他真的很想問上一句“我自從上了高中后,花過你們一分錢嗎?”,除了爺爺留下來的錢外,他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錢!他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賺來的血汗錢! 他沉默著,電話那邊又傳來了話音—— “你那什么聲優(yōu)學習,還是趁早放棄,給我去找個正常點的工作。今年就算了,明年小賜高三了,正是花錢的時候。你找到正式工作后,要么一個月給一半工資給家里,要么還回家里住,工資交八成?!?/br> 章御嘴唇微微發(fā)抖:“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從不自怨自艾,也從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凄慘,認識她之后更是如此。而此刻,他只想問——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父母? 聽說兒子在外靠拾撿垃圾度日后,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援助也就罷了,居然是想方設法地從中榨取好處。他們怎么也不想想,他也是他們的兒子??!難道這份血緣,在他們看來就如此一錢不值嗎? 電話那邊的章父仿若沒有注意到章御的心情,或者說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會在意,只沒好氣地接著說道:“我跟你說,我們是你爸媽,哪怕再沒錢,贍養(yǎng)我們都是你的責任!聽到了沒?明年你要還這樣不務正業(yè),小心我們?nèi)ジ婺悖∧憧茨募夜ぷ髁说暮⒆硬唤o家里錢的?真是,嘖,不孝之子!” 就在此時,電話里傳來了章賜的聲音—— “爸,干嘛呢?媽喊我們貼春聯(lián)呢。” 章父的聲音頓時變得親切了許多:“知道了,你先把春聯(lián)拿門口,我馬上就來?!闭f完這句話后,他聲音瞬間轉(zhuǎn)冷,“聽清楚了沒?明年起,記得按月給我們贍養(yǎng)費!” “嘟嘟嘟——” 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忙音,章御緩緩地放下了拿著手機的手。低頭的瞬間,他看到了滿含著擔憂神色的臉孔。他努力勾了勾嘴角,說:“我沒事?!遍_口間聲音卻干澀地不像話。 直到剛才,他都沒覺得自己特別配不上她。但現(xiàn)在,他卻自慚形穢。那樣的家人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污點,他擦不去也藏不起,好似一生都躲不開這陰影。 紀涵看到章御現(xiàn)在這幅脆弱到好似下一秒就會整個崩潰的模樣,只覺得心疼極了,抬起手摸向他的臉。他卻側頭避開了,啞著聲說:“別擔心,我真沒事。”說完,他轉(zhuǎn)身就想離開,“我去個洗手間?!?/br> 紀涵卻一把抓住了他。 她一手撐著流理臺,靈活地跳上去坐下,而后,果斷地一把將章御拉到自己懷中抱住。她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脖間,一手輕輕地摸著他的發(fā)絲,一手順著脖一路往下,溫柔地撫著他的背脊。她能感覺到,他先是身體一僵,而后緩緩伸出手環(huán)住她的腰,再然后,他…… 流淚了。 那guntang液體滴落在紀涵脖上的瞬間,她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同樣的痛楚。她一直沒有家人,但“家”和“家人”這種事物給她的印象是溫柔又溫暖的,就像……他給她的感覺。她很幸運,從一開始就遇到了他,但顯然,他沒有這樣的幸運。而更讓她心痛的是,他的哭是無聲的。 若非他的脊背在微微顫抖,若非真切地感覺到了他的淚,她幾乎以為他只是安靜地抱著自己。 她曾經(jīng)聽說過一個說法——想知道一個孩子在家是否受寵,聽他(她)的哭聲就知道。如果孩子的哭聲響亮而鬧騰,那這肯定是個受寵的孩子,因為他(她)很清楚“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知道自己哭得大聲了才能有人來哄才能得到糖吃;而如果孩子的哭聲安靜無聲,那他(她)八成不太受寵或者根本被無視,知道自己就算哭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又或者是擔心大聲哭反而會遭來責罰。 章御大概就是后一種孩子吧。 紀涵側過頭輕吻著他的發(fā)絲耳尖,心酸地想:在長大成人的這些年月里,他到底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次眼淚,才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慣呢? 如果,如果她能來得再早一點就好了,那么她絕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所以,她究竟該如何做才能把他這些年來缺失的溫柔溫暖,一口氣盡數(shù)給予他呢? 她以為他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來調(diào)整情緒,但章御卻遠比她所想的要堅強。數(shù)分鐘后,他松開了一只緊抱著她的手,“咔嚓”一聲關掉了火,然后揭開鍋,不無可惜地說:“都快煮干了?!?/br> 紀涵:“……”喂喂,章·煮夫·御,要不要這么敬業(yè)??? 她心里正吐槽,就感覺到章御縮回手擦了擦臉,做完這一切后,他方才抬起頭,眼神柔軟又羞澀地注視著她,說:“抱歉,我剛才失態(tài)了?!?/br> 紀涵雙手抱住他脖子,湊上前吻了吻他雖拭去了淚痕卻依舊有些發(fā)紅的眼睛,語氣既霸道又溫柔地回答說:“不在我面前失態(tài),你還想在誰面前失態(tài)呢?” 他不由笑了,不得不承認:“嗯,沒有別人?!币贿呎f著,他一邊用袖子輕輕擦她的脖,低聲說,“抱歉?!?/br> “怎么又道歉了?” “我的家人……”他說到這里,話音頓住,心里只覺得萬分諷刺,那樣的人又哪里算得上是“家人”呢?然后又接著說了下去,“他們很不好。如果他們找到你,你千萬不要搭理他們。”他自己被糾纏不休也就罷了,只要稍一想到那群貪婪無比的人如同見到一塊鮮rou般纏著她尋求好處,他滿心都是擔憂。想到此,他又重復了遍自己的話,“千萬不要搭理他們?!?/br> 她就著抱著他脖子的姿勢,歪頭勾起嘴角:“怎么?在你心里,我是很好欺負的人嗎?” 他想:當然不是。 他只是……關心則亂。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在想,如果他們真的結婚她就變成了那群人有名有實的兒媳婦,與其如此,還不如干脆別結婚了。好在他還算有點理智,沒當場把這話說出來,否則她百分百會怒。 “話說,如果我找人去把你爸打一頓,你會討厭我嗎?”紀涵問道。 章御:“……”好吧,女朋友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兇殘許多。他苦笑著說,“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討厭你,但這種事還是不要做了吧?”雖然他并不會為此難過,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而且,“萬一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對你也不好。” “那我要是被關起來,你會送飯給我吃嘛?” “……能別進去嗎?”章御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做探監(jiān)這種事,話說……現(xiàn)在探監(jiān)能送飯嗎? 紀涵低頭笑了兩聲:“開玩笑而已。”然后又抬起頭,神態(tài)認真地問,“你父……那個人跟你說了什么?” 章御抿了下唇,雖然覺得這種事實在沒什么好說的,卻到底還是一五一十說給紀涵聽了,他怕自己不說她反而會擔心。 紀涵聽著,聽著,心里的火是越燒越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又問:“那你打算怎么辦?”她這個未來來客哪里不知道章御的家人似乎有多糟心,哪怕最開始忘記了這事,那么之前見章賜時算是給她提了個醒,所以之后她托穆容找了幾個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私家偵探,一直盯著章家那三口人。 監(jiān)視章家人又不難,她又舍得砸錢,所以章家在她眼里還真是沒什么秘密。包括前一段時間黃夢茹前去拜訪她都一清二楚,當時還覺得是他們勾搭在了一起,事后再看發(fā)現(xiàn)好像并非如此。黃夢茹目前把目標定在了某個姓喬的富二代身上,正努力奮斗呢。沒錯,黃夢茹也被一并加入了“豪華偵探套餐”。 章御蹙眉:“我肯定不會回去住,但……”沒誰比他更清楚,那群人死纏爛打的時候是真的不要臉,如果他們真的鬧去了樂熙,那么…… 紀涵輕輕理了理他耳邊的發(fā)絲,說道:“沒事,有我在?!闭Z氣聽似輕柔,卻暗藏殺氣。 她不打沒準備的仗,而根據(jù)調(diào)查結果,章家的人也絕不是什么無懈可擊的好人。她因為考慮章御的心情,所以才一直只是保持圍觀狀態(tài)沒做什么多余的事,而眼下…… 他們既然敢叫章御流淚,她就敢叫他們哭瞎! ☆、66賣文買米線的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