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賣文買燒賣的第二天

    章御與陸恒陽的關系雖好, 卻并不在一個經(jīng)紀人名下。

    章御的經(jīng)紀人名叫劉偉祥，是名三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而陸恒陽的經(jīng)紀人則是一名中年女性, 名叫馮欣悅。

    每周五的下午, 照舊是經(jīng)紀人與手下聲優(yōu)開會的日子，具體內(nèi)容是總結下這周工作的完成度以及提前說好下周的安排。當然, 像這種一群人聚集在同一個會議室中開會是新人聲優(yōu)的待遇, 已經(jīng)成名的聲優(yōu)享受的是1v1談話服務。

    經(jīng)紀人和手下聲優(yōu)的關系很奇怪，既相互合作相互幫助相互促進又相互對抗, 最后一點說到底，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依舊是粉嫩嫩新人一枚的章御目前毫無疑問受經(jīng)紀人轄制頗多, 事實上, 對方替他接的絕大多數(shù)工作他都不是很喜歡，但為了達成目標，這種事是可以忍耐的。更別提, 他在進樂熙之前也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且劉偉祥也是有經(jīng)驗的經(jīng)紀人了，不可能為了短期收益而無限制地消耗他, 目前為他所安排的工作都在合理范圍內(nèi)。

    會議流程所有人都是輕車熟路，也沒有什么突發(fā)意外情況，所以很順利地就結束了。

    坐在主位的劉偉祥揮手示意其余人離開, 卻讓章御留了下來。面對經(jīng)紀人的這一決定，有人無動于衷有人卻是羨慕嫉妒恨。沒辦法，大家是同門也是競爭者。一個經(jīng)紀人手下的資源是有限的，更不可能平分到每個人頭上, 有人受重視就必然有人被忽視。而劉偉祥對章御的看重，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眼下把他私自留下來，還不知是說什么好事呢。有人甚至陰暗地想，說不定就有什么骯臟的py交易也說不定。

    章御本人倒是很茫然，或者說，他其實不太想留下來，因為晚上還有事。時隔那么久才好不容易能見她一次，他此刻不想聊什么工作，只想立即起身離開。不過劉偉祥一開口，就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最近你和紀涵還有聯(lián)絡嗎？”

    章御并沒有把他和紀涵的實際性關系告訴劉偉祥以及這公司的任何一人，包括陸恒陽。因為……珍寶就應該好好藏起來吧？

    但是，“紀涵的出道獲獎作《他與狗》是與章御合作的”這種事只要稍微查下誰都知道，作為經(jīng)紀人的劉偉祥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在他看來，紀涵既然能選擇章御一來自然是因為當時她不名一文選擇很少二來兩人關系肯定不錯。紀涵雖然是個女性導演但天賦和實力都不錯，未來不說一飛沖天吧正常情況下肯定能在行內(nèi)長期混下去，所以章御既然和她搭上了線，自然該好好維系，以便多撈些好處。

    事實上，之前聽說紀涵正在執(zhí)導一部動畫時，劉偉祥就慫恿過章御去謀求男主的角色。不管動畫好不好先上了再說，有幾個聲優(yōu)的資歷不是靠一部部動畫堆出來的，新人哪有什么東挑細選的資格！結果自然是“失敗”了，不是章御沒被選中，而是他知道自己不合適所以放棄了。

    當然，他還不至于傻到把實話跟經(jīng)紀人說。

    劉偉祥對此也不意外，因為在他看來紀涵作為雄鷹的新人，在主角使用使用權上也未必就有百分百的決定權。嗯，沒錯，他并不知道紀涵的口頭禪是“這個動畫我承包了”。

    “……偶爾?！闭掠荒苓@么說，說完全沒有肯定會挨批，說不定還會被留下來做思想建設，他今天趕時間，真的沒空。而如果說很熟，說不定會給她帶來什么麻煩。

    “偶爾怎么行？要經(jīng)常！”劉偉祥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她那部即將出的一月新番，今晚電視網(wǎng)絡同時上預告，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br>
    “我找朋友問了下，預告的質(zhì)量很不錯?！眲ハ榻又f道，“所以正片也可以期待下?！?/br>
    聽到這里，章御心中自然地泛出喜悅，劉偉祥別的方面不提，對動畫的鑒賞能力還是值得信任的，他既然說不錯，那就必然真的還不錯。這真的是太好了。

    “你今晚回去也看看預告，看完了記得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慶祝。”

    “好的?！闭掠J真點頭，眼神和表情都很是誠懇，因為他待會的確會做這件事。

    劉偉祥見他態(tài)度這么好，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孺子可教，又循循善誘：“動畫肯定現(xiàn)在沒完全做完，到時候如果她心情好，你可以問問她，之后還需不需要龍?zhí)资裁吹?。”工作這玩意能拉到一個是一個，順帶還可以借此和這位業(yè)界新星拉個關系，何樂而不為呢。

    “……哦?！闭掠俅吸c頭，反正先答應下來，說不說在他自己。

    “行，就這些事?！边_成目的的劉偉祥心滿意足地一抬手，“回去吧?！?/br>
    “好的?！币坏玫健搬屃睢保掠鶐缀跏瞧炔患按卣酒鹕沓庾呷?。

    才剛走出去，他就見陸恒陽靠在對面的墻上等自己。

    一見章御出來，陸恒陽笑嘻嘻地說道：“總算出來了，我還要等很久呢?！彼贿呎f著一邊湊到好友身邊，低聲說，“怎么？你經(jīng)紀人又給你‘開小灶’了？”

    “沒有?！闭掠鶕u頭。

    “那你可真是虧了?！标懞汴柭柫讼录?，“剛才你好幾個‘師兄弟’說了酸話，你說你人都得罪了，好處還沒撈到，也是有點慘。”

    章御對此保持沉默。

    陸恒陽也不在乎這個，習慣性地勾著章御就往外走：“為了撫慰你受傷的心靈，晚上你請我吃飯吧。”

    章御一直不太能弄明白陸恒陽的邏輯，不過這不妨礙他“不動然拒”：“今晚我要出去?！?/br>
    “哈？”陸恒陽呆滯了，拜托！周五的晚上?。「纳苹锸车臅r候?。〈髲N居然撂挑子了，人干事啊！……咦？等等！他想到了什么，“難道你要去見女友？”

    “……”章御否認，“沒有?！?/br>
    “嘖嘖嘖，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撒謊！”陸恒陽瞇著眼睛看基友。

    “……”

    “算了，既然這樣就放你一馬吧?！标懞汴枃@了口氣，心想人家小情侶都這么久沒見了，他不能一點眼力勁都沒啊。不過嘛，“記得向弟妹介紹我，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哈！”

    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變成了章御他哥。

    章御卻沒心情在意這個，他正急著回去接丸子，然后帶著狗兒子一起去見媳婦……咳，錯了，是未來可能會成為媳婦（雖然他自覺機會渺茫）的心上人。

    陸恒陽看著某人牽著狗離開的身影，只覺得怒吃了一口狗糧，撐到胃疼。

    另一邊，紀涵也是到點就宣布了下班，然后興沖沖地就跑回公司附近的臨時住所洗頭洗澡做護理，中途路過某家干洗店時還順帶把自己提前放在那里的衣服給取回家。嗯，洗得干干凈凈，熨燙得平平整整，完美！

    “唔唔——唔唔——唔唔唔——”

    吹風機的響聲中，紀涵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不太夠用后，她摸了把還沒完全干的頭發(fā)，最后決定不管它，反正已經(jīng)不會滴水了。她哼著歌離開鏡子走到床邊，脫去浴袍換上衣服。

    搞定一切后，她拎著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作為一個無車一族，紀涵出門只能選擇地鐵或者公交。而要去地鐵站的話，必須要路過雄鷹。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但動畫公司嘛，不定時下班是在很正常。比如說紀涵的部門，除開今晚有約的人，其余人決定湊在一起吃頓飯，順帶刷刷預告片的反響。

    說巧不巧的，這群人走出寫字樓時，紀涵也剛好路過。

    “噯，你們看那邊那個人像不像紀導？”一眼尖的妹子說道。

    “咦？還真挺像！”

    “不會是本人吧？”

    “別鬧！”有人笑哈哈地說道，“紀導可不是這個風格?！?/br>
    “別說，真的特別像，不會是紀導的姐妹吧？”

    “紀導有姐妹嗎？沒聽說過啊！”

    司季拿出手機“咔嚓”下拍了張：“有什么好糾結的，拍下來周一問問她不就好了?！?/br>
    沒錯，這群人眼瞎地沒認出紀涵。

    其實這也正常，一來是脖上的圍巾遮住了紀涵半張臉，二來是平時為了保持“威嚴”，紀涵在公司一般都是ol打扮，走的是精英范兒職業(yè)范兒路線，頭發(fā)盤起，偶爾還戴一副金絲眼鏡，cosplay可謂是玩的飛起。而此刻，去見心愛大大的她自然用不著偽裝，穿的都是自己喜歡的衣服，休閑款寬松中長款毛衣加小腳牛仔褲再加中跟短靴什么的，外面套了件長達小腿的無扣淺駝色大衣。

    她個頭不高不低剛好一米六，勝在腰細腿長，這么一穿看起來簡直有一六七的派頭。尚未干透的長發(fā)披散而下，一半隨風飄舞，一半壓在米色圍巾下，隨性極了。也難怪抓拍的司季感慨說“我都有點拍街頭模特照的感腳了”。

    不過，不管這群人認不認得她，有人是永遠不會認錯她的。

    二更

    兩人是在小區(qū)入口附近碰上的。

    鼻子靈敏的丸子遠遠地嗅到了紀涵的氣息，一邊“汪汪”叫一邊就朝許久未見的另一個主人跑去。見到它的反應，章御如何不知道心上人近在咫尺。他連忙轉過頭，只見那熟悉的身影正從不遠處款款而來，許是因為看到了丸子，她加快了步伐。

    來的路上，章御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見她”，可真見到了，他的眉頭卻微蹙了起來。

    “你怎么又瘦了？”章御走到紀涵面前，細細地打量著她，發(fā)現(xiàn)較之上次見面時果然瘦削了不少，頓時有點伐開心。嗯，這心情和“養(yǎng)了這么久的豬掉膘了”有辣么一點點點點相似。

    “真的？”紀涵卻是心情很好，開玩笑，見到章大了哎，心情能不好嗎？而且他還夸她瘦！沒錯，許久未見這件事讓紀涵的粉絲濾鏡又厚了幾分，哪怕此刻章御對她說“去死”她都能理解成“章大是在夸我熬夜修仙有成”，真·癡漢粉，就是這么任性！

    “……”認識這么久了，對方又是自己在意的人，章御哪里不知道她此刻心情很好。他頓時就無語了，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看來陸恒陽雖然滿嘴跑火車，但有句話說的還是沒錯的——女人為了美，命都可以不要。

    “你氣色看起來不錯?！蓖瑯蛹毤毚蛄苛艘环掠?，紀涵得出了這個讓自己心情愈加好的結論。她原本還擔心他工作那么頻繁會不會影響身體，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需要擔心，他將自己照顧地很好，嗯，也將丸子照顧地很好。狗狗長得快，丸子目測已經(jīng)有五六斤了，她抱著沉甸甸的。

    聽她這么說，章御卻更不開心了。她說的話他都有小心遵守，他說的話她怎么就當耳旁風呢？細究其背后的意味，真是頗讓人心酸。如若其他人知道他的想法，八成會說“你想太多”，但說到底，暗戀這回事原本不就是容易想太多容易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影響么。

    同時，章御也很清楚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是因為自己有“私心”，又怎么可能會因此責怪她呢？就算想也做不到，看著她的時候心里只有歡喜，其他的情緒早就被擠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們進去吧?！奔o涵蹲下身陪丸子玩了一會兒，站起身對章御說道。

    “嗯?！?/br>
    一路上，兩人隨口聊著最近的近況。

    “陸恒陽？”

    紀涵也因此知道了章御最近結識的朋友。

    “你知道他？”章御有些訝異。

    “嗯……嗯，算是吧?！奔o涵當然不能說我聽說過你們的cp還在網(wǎng)友的安利下看過你們的同人小rou|文，只能隨口胡謅，“很有潛力的聲優(yōu)?！痹捳f這兩人是現(xiàn)在認識的嗎？她怎么記得不是，難道這就是“不可斬斷的緣分”？可她真的不吃這個cp啊啊啊好虐！t.t

    “是的，他很厲害?！闭掠鶋合虏蛔杂X泛起了微妙嫉妒心，誠懇地說出了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紀涵卻把他的意思理解為“向她推薦基友”了，正所謂“愛豆有命，莫敢不從”，所以她很果斷地點頭：“我會關注他的。”

    章御：“……”

    他突然覺得有點討厭自己，陸恒陽是他的朋友也的確是個有實力的聲優(yōu)，她作為一個動畫導演關注這些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他為什么會這樣在意呢？

    當眼角余光掃到她側臉的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說到底，他不過是希望她的目光只關注他一人罷了。

    希望在她眼里唯有他是最特殊的。

    想尋求一個唯一的地位。

    而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是絕對不能被她知道的，至少現(xiàn)在不能。

    章御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踏著與她相應的腳步，一步步地朝目的地走去。

    門才一打開，屋內(nèi)的暖氣便撲面而來，紀涵露出愜意的表情，然后打了個噴嚏。

    章御脫大衣的手一頓，扭頭擔心地看她：“感冒了？”

    “沒。”紀涵一邊解圍巾一邊不在意地回答說，“大概是因為屋里和外面溫差太大?！?/br>
    “知道溫差大你就多穿點啊?！苯舆^紀涵圍巾隨手往門邊晾衣架上一掛的馬大媽沒好氣地說，“看你穿的都是什么衣服，連個扣子都沒有?！?/br>
    “有腰帶啊。”紀涵覺得這罵自己挨的有點冤。

    “像你這么松垮垮地系著還不如不系?！?/br>
    “……”

    看慣了鄭大爺“慘狀”的紀涵深諳不能與中老年婦女吵架的道理，果斷地開啟了“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模式，馬大媽念叨了一陣果然也就消停了，轉而去端了一杯熱水給坐在沙發(fā)上的紀涵喝，又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一包豪華狗零食喂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