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全身發(fā)熱。 鐘念把手上的蕾絲帶解開,隨意扔在地毯上。 仍然熱的喘不過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但理智尚存,鐘念抬頭,眼神迷離隔了一層霧氣。 眼前的人,一個人,或許是兩個,也許是三個,她定了定神,最后確定只有一個。 白衣黑褲,單手抄在口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人影幢幢,燈火閃爍。 梁亦封的眉眼晦暗難辨,他睥睨的看著她,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藏在鏡片后的雙眼冷淡的落在她的身上。 鐘念倚在墻邊,貼身的禮服勾勒出她的身形,酥胸香肩,紅唇微濕,雙眼帶著水汽格外的妖冶迷人,不經意的一眼都能勾走半條命似的。 梁亦封的眼神寧靜,仔細看去又能發(fā)現里面像是藏了一場盛世海嘯般洶涌。 喉嚨被扼住,呼吸極其不規(guī)律,心跳聲如雷貫耳。 一直緊繃著的下頜線終于在她倒下的瞬間變得溫和起來。 梁亦封一把把她撈進自己的懷里,鼻尖嗅到她身上的鈴蘭花香,手上捏著她的腰間軟rou,另一只手漸漸往下,一勾,把她抱了起來。 酒店是他旗下的產業(yè),私人電梯無人阻攔。 頂樓兩間總統(tǒng)套房。一間為今日新婚夫妻所備,玫瑰花鋪成的地毯使得走廊處溢滿甜膩的花香。另一間為她準備,他特意為她而留的。 指紋打開房門。 一室幽閉,漆黑的環(huán)境里,梁亦封抱著她一腳踏入。 身后的玫瑰就此隔開,至此,在昏暗幽閉的房間里,他的懷里只剩下這支鈴蘭。 · 黑色床單上,她穿著睡袍躺在上面。 窗簾拉開,往外是這座不夜城的霓虹燈光。在五十六層的高樓俯瞰這座城市,萬家燈火盡數亮起,遠處天邊是漫無邊際的夜色。 梁亦封沉默的坐在一旁。 鈴蘭花香并未淡去,臥室內盡是這個味道。 他的眼眸深不見底,薄唇緊抿成線,下頜線緊繃,側臉清冷如玉。 伸手摘去眼鏡,梁亦封起身,緩緩的向床上的人靠攏。 他扒在她的身上,鼻尖觸碰著她的身體。 從額頭到腳趾,他貪婪的、饜足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最后,他整個人無力的從她身上下來,倒在一旁。 出了臥室之后,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凌晨三點,梁亦封在洗手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猩紅的雙眼,他掬了剖水潑在臉上,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緩緩的抬頭。 十二年。 梁亦封想,他能忍到這一刻這一步,已經是極限。 他直起身子,浴袍沒有拉緊,半耷拉下來,露出左側胸膛,而在他左側胸口上方,鎖骨下方的位置,有個紋身張牙舞爪的存在著。 紋身是一個心臟的形狀,借著浴室內明亮燈光,可以隱隱的看到上面刻著的一個字, ——念。 念,上下結構,上為今,下為心。 第7章 zhongnian 鐘念醒的很晚,大概是酒精作祟,醒來之后頭昏腦漲的。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發(fā)現周圍的環(huán)境全然陌生,她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的穿著。浴袍里面空蕩蕩的,甚至因為只穿了一件浴袍,一夜的睡姿令她衣襟打開,露出一半的酥胸。 她后背瞬間浮起涼意,頭皮發(fā)麻。 再扭頭打量了下四周,發(fā)現有干凈衣服放在床頭柜上,甚至還有干凈內衣,穿上之后她發(fā)現意外的妥帖合身。 手機也在身邊,她拿起來一看,電量滿格。 鐘念往外走去,房間里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 黑白灰基調的房間,設計簡單大方,十分的性冷淡風。餐廳里有早餐擺著,還有一杯蜂蜜水。 她再抬頭打量四周,看到不遠處的吧臺上放著一對貓眼石袖扣。是某個牌子的經典限量款,發(fā)布會的時候鐘念也去了,只不過在很后面的位置,她踩著高跟,硬生生的為了拍一張能夠刊登頭條版塊的照片站了三個多小時。 回去之后,腳后跟都是泡,緩了一個多月才好了大半。 其實這些年,她不是沒有見過梁亦封的。 那次的發(fā)布會上,她在后排站著,攝像機往前一架,她便看到了他。 梁亦封坐在嘉賓席第一排,穿著高定深灰色禮服,她挪開攝像機,目光怔怔的望著他,但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腦勺。 他筆直的坐著,雙肩平行,發(fā)型還和以前一樣沒怎么改變,發(fā)布會上燈光絢爛多變,投射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耀眼。 后來發(fā)布會結束,鐘念和攝像師傅開車回去。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英國天氣多變,傍晚的時候還下著雨,這會兒又放晴了。 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緩緩降下車窗,往外隨意一瞥,然后怔住。 他就坐在邊上那輛黑色轎車的后排,低垂著頭,側臉輪廓分外清晰,線條凌冽,眉眼漆黑,鼻梁線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鐘念不可能認錯。 三十秒的時間,鐘念一直看著他,可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她。 回去整理相片的時候,鐘念盯著多出來的幾十張后腦勺的照片,心想,幸好沒有過去和他打招呼,他似乎已經忘了她了。 一個人一輩子會遇到那么多的人,能記住的不過寥寥幾個。 意識回籠。 鐘念撿起那對貓眼石袖扣,心想果然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六位數的袖扣就這樣隨意扔著。她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給他。 很快,那邊就接了。 兩邊卻都沒先開口說話,似乎是在等對方先說。 鐘念:“梁亦封?!?/br> 梁亦封:“嗯?!?/br> “昨晚我的衣服……”她有點難以啟齒了。 梁亦封邊往住院部走,邊說,“酒店經理換的?!鳖D了頓,補充,“女的。” 鐘念心上的石頭終于落地。 梁亦封問:“還有事嗎?”語氣里多了點不耐煩。 鐘念說:“謝謝?!?/br> “一句謝謝就夠了?”他停下腳步,示意眾人先進去,自己隨后就來,然后閃身進了樓梯間。 鐘念拿著袖扣的手滯了滯,不夠嗎? 她想了想,問:“那……我請你吃飯,你覺得可以嗎?” 梁亦封撥了撥衣袖,“可以?!?/br> 鐘念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她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她問:“你喜歡吃什么?” “家常菜。”他說。 想吃家常菜回家不就行了嗎,非得她請?可轉念一想,梁家二老一個從商一個從政,忙起來的時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只有三四十天能夠在家的,梁亦封打小就跟阿姨生活,所謂的家常菜不過也是阿姨煮的菜罷了,他或許從沒有吃過本質意義上的家常菜。 或許有過。 那次阿姨家里有事,鐘念和梁亦封在書房做作業(yè),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誰也沒有打擾誰,后來阿姨敲門進來,局促不安的請假。 鐘念看向梁亦封,梁亦封頭也沒抬,說了句:“你做主?!?/br> 鐘念便讓阿姨回家了。 可那天之后,最困擾二人的事出現了,那便是每天的用餐。 梁亦封這人太挑,又有潔癖,所以是不吃外邊兒的東西的,鐘念沒有辦法,只得下廚,但她也不怎么會做菜。 拿了一包面,燒了鍋水,把面倒進去。 梁亦封靠在廚房的門邊,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鐘念手忙腳亂的做這一切。 鐘念扭頭問他:“我會煎雞蛋,吃嗎?” 梁亦封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隨意?!?/br> 鐘念又從冰箱里挖了兩個雞蛋出來,開火,熱油,雞蛋在碗邊敲了一下,然后扔在平底鍋里,但她疏忽了自己手上還沾著水,水珠滑入油鍋里,油濺了出來。 “嘶——”她疼的往后退了幾步。 梁亦封反應很快,上前把她摟進懷里,打開水龍頭,把她濺到油的手放在水里沖洗。又扭頭把火給關了,全程鎮(zhèn)定,毫不慌張。 他低頭給她清洗被油濺到的地方,食指指腹,小拇指關節(jié)上,手背上,星星點點的大概有七八處。 白皙的皮膚上多了幾塊顏色暗沉。 難看。 也心疼。 大概洗了六七分鐘,他覺得差不多了,才收手。 鐘念被濺的地方何止是手,還有眼尾,眼睛生疼睜不開,眼淚嘩嘩的往下淌。 梁亦封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滿臉婆娑淚意的模樣,闔著眼,無聲的哭,眼尾處起了水泡,碎發(fā)被眼淚黏在臉上,分外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