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那群男生在靠墻的桌邊坐下,周窈一看,愣了一瞬,斂回目光。 為了讓周窈熟悉學校,鄭吟吟主動擔起介紹的職責,再度附耳過來:“那邊那群人看到?jīng)]有?那是一班的。你看那個校服拉鏈拉開,里面穿白衣服的男生——”停頓過后的聲音更小,“鄧佳語喜歡他!” 因為她的話,周窈將視線移到男生身上。 同樣是校服,穿在他身上,偏偏多了幾分冽然不羈的氣質,袖子卷到手臂上,線條緊致,那雙手一看就很有力。然而指節(jié)修長勻稱,多了些許秀氣。 他半垂著眼,低頭擺弄手機,對周圍仿佛沒有丁點興趣。側臉詳靜,俊挺的鼻峰弧度和薄唇,顯現(xiàn)出難以遮掩的冷淡。 鄭吟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叫陳許澤?!?/br> 周窈遲緩半拍,“哦”了聲,對鄭吟吟淡笑。 見她反應如此不靈敏,鄭吟吟偷笑:“怎么樣,是不是很帥?” 周窈不知道說什么好,“是吧。” “是就是,什么是吧,去掉那個吧字……” “喂喂!陳許澤看過來了,他是不是在看佳……哎?”旁邊桌女生的語氣從興奮到疑惑,周窈又一次被提及,她們扭頭朝周窈看過來,“他在看那個綁馬尾的女的?” 周窈聞言,一抬眼,正好和那端的陳許澤目光碰撞。不過沒多久,他就轉回頭去。 鄧佳語看看陳許澤,再看周窈,皺眉,“怎么可能!” “喂!”她沖先前夸周窈可愛的男生同伴抬下巴,“你不是說那個女的長得好看嘛,去啊,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 “啊?” “啊什么啊,搭訕都不敢?廢物啊你!” “……” 周窈清楚的聽到他們的對話,鄧佳語沒有收斂,仿佛故意說給她聽。鄭吟吟一臉不忿,扯緊了周窈的袖子。 咬咬牙,鄭吟吟小聲說:“……別怕。他要是真的過來的話,你就給他我的號碼。先躲過去,等吃完飯再想別的辦法,我絕對不會讓他sao擾你!” 周窈一聽笑了,反握住她的手。 男生被催促,鄧佳語罵得他臉上沒面子,更顯猶豫,他不甘心地還嘴。 兩人斗嘴間,就見陳許澤離開座位,朝這邊走來。 鄧佳語等人愣住,周窈這桌幾個女生也不明所以。然而陳許澤經(jīng)過周窈身邊并未停下,徑直朝冰柜走去。 鄧佳語一看,笑意盎然遮都遮不住,和同伴說話的語氣立刻變了個調(diào):“我就說嘛……”她笑嘻嘻和身旁的人說起別的,一邊朝他看,一邊理自己的衣領。 陳許澤從冰柜里取出兩瓶玻璃裝可樂,隨手關上冰柜門,對鄧佳語也好,其余學生也好,所有落在他身上的注目一概視若無睹。 經(jīng)過周窈身旁,他突然停下。 鄧佳語的笑意僵在臉上,店內(nèi)似乎一霎安靜下來。 手里拿的兩瓶可樂,陳許澤輕輕放了一瓶在周窈面前。 第2章 四五六條 “誒誒,聽說了沒,我們年級新來的那個和陳許澤他們認識!”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在小炒店吃飯的時候,當時……” 托那瓶可樂的福,周窈在轉來的第一天晚上,成了眾人議論的中心。盡管陳許澤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除了江嘉樹在離開時和她揮了揮手,他們那桌人吃完直接便離開了。 回學校上晚課的一路,鄭吟吟和她兩個朋友像啞了的麻雀,不復來時話多,頻頻朝周窈看來,似乎想問什么,也許是沒找到合適的措辭,到最后一個字都沒問出口。 有她們的反應在前,周窈坐在教室里聽到四周若有似無的議論時,多少適應了些。 晚課連堂,放學,鄭吟吟旋風般沖來,經(jīng)過一晚上的醞釀,想問的統(tǒng)統(tǒng)問出口。 “你和陳許澤認識???” “你們怎么認識的?什么時候認識的?” “他怎么會給你可樂,他脾氣很奇怪的,我們年級很多人都不敢跟他講話!” “我……” 周窈話沒說完,鄭吟吟太過好奇停不下來,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只顧著發(fā)問:“是來之前認識的還是來了才認識的?” “如果是來我們學校才認識的,那也就是說今天才剛剛認識?按他的性格剛認識不可能會這樣……” 周窈收拾東西的動作因鄭吟吟的絮叨慢下來,唇邊無奈微勾,她剛想解釋,門口突然出現(xiàn)幾個人影。 教室里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還沒走,注意到來人,紛紛投以注目。 鄭吟吟背對門的方向,忽然靈光一現(xiàn),大驚道:“??!該不會陳許澤在追你?!” “……” 教室里太安靜,鄭吟吟察覺不對,順著周窈的視線回頭看,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陳許澤和江嘉樹一群人聚在門口,正正好聽到她那句話。 周窈看看他們,再看向尷尬呆住的鄭吟吟,動唇:“其實不……” “周窈——” 門口的陳許澤叫她,她止言抬眸,他淡淡道:“該走了?!?/br> 他們都在等她。周窈只好迅速把東西裝進包里,朝鄭吟吟點頭:“我先走了,明天見。” 在鄭吟吟呆愣的表情中,她背上包,加入門口那群人,緩緩走出眾人視線。 而鄭吟吟那個令人尷尬的猜測,被陳許澤打斷,周窈沒來得及解釋。 …… 周窈和陳許澤住在同一條巷子里,出生前,兩家人就認識。后來陳許澤的父母因為工作忙,搬去了市中心附近買的新房,陳許澤大多時間由爺爺奶奶照料,每周和他們見一次。 兩老去世后,父母讓他搬到市區(qū)的房子里住,陳許澤在巷子里住慣了,一口回絕。 鄰里關系親近,有時周圍鄰居家做了好吃的,會邀請他來家里吃飯,但或許是爺爺奶奶不在,陳許澤性格越來越沉悶,喜歡一個人待著,除了偶爾過節(jié)鄰居們送來吃的拒絕不了,大多時候他都會婉言謝絕好意。 巷子里孩子眾多,不論年齡大或是小,再加上所有和他同齡的,所有人里,他只和小時候常玩在一起的周窈走得稍近。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周mama喊他去吃飯,十次里他總會應下四五次。 周窈并未說太多,只是從小和陳許澤認識。鄭吟吟夸張感嘆好幾聲:“好厲害??!好厲害!” 這話沒頭沒腦,周窈實在不明白厲害在哪,失笑,“有什么厲害的?!?/br> 前一天晚課結束時的尷尬場面,讓鄭吟吟久久難以釋懷。被好奇心驅使,今天上午第一節(jié) 課一打鈴,她就跑來找周窈問個清楚。 聽周窈這么說,她嘖聲:“陳許澤他……”稍作停頓,她朝旁邊看一眼,用手在嘴邊彎成一個小括弧,小心翼翼壓低聲音,“他脾氣好差的!從高一開始,除了江嘉樹那些人,根本沒人敢跟他玩。像我這種連話都不敢和他說!” “為什么啊?” “你不覺得和他說話渾身冷颼颼的嘛?腳底下刮陰風!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冷淡得有點兇!” 周窈蹙眉動了下腦袋,“還好吧?” “所以啊,我才說你厲害?!编嵰饕骺粗哪抗馔鹑缈匆粋€飽受摧殘的勇士。 “……”周窈哭笑不得,卻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從周圍同學對她的態(tài)度,可知鄭吟吟說的九成九都是真的。自從昨天的事發(fā)生后,今早到班上,還沒人跟她說話,連課代表收作業(yè)走到她面前都一言不發(fā),只捏著一疊試卷輕拍了拍她的桌,眼神欲言又止。 看來陳許澤在七中,著實惡名遠播,怕是和能止小兒夜啼的夜叉相差無幾。 …… 晚上回家,來找周窈的只有江嘉樹幾人,周窈只朝他們身后看了一眼,江嘉樹就率先解釋:“許澤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了,和他聊今年保送生的事,估計要很久,他讓我們先回去?!?/br> 周窈記起陳許澤提過這件事,點頭,“嗯?!?/br> 被裹挾在學生人潮中走出大門,江嘉樹一行人陪周窈坐上公車。 最初相識是因為周末聚會,每次陳許澤都會帶上周窈一起來,久而久之她便和他們成了朋友。只是像這樣,陳許澤不在,他們單獨和她待在一起的場景基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時間幾個男生稍顯尷尬,不知該從什么話題起頭。 好在有江嘉樹這個話癆在,從周窈對七中的印象開始問,聊著聊著氣氛就活躍起來。 江嘉樹忽的道:“對了,下次小考應該會很有意思吧?不知道你和許澤誰排名更前?!?/br> 周窈笑了下,“不知道欸?!?/br> “我覺得是你?!彼灾忚?,有理有據(jù)地分析,“你看,你在五中一直都是第一,比汽車底盤都穩(wěn)!許澤他呢,發(fā)揮完全看心情,一二三名來回徘徊,上個學期可勁地在二和三打轉,我覺得他肯定不如你?!?/br> 旁邊幾個人笑著插話:“這話被許澤聽到,江嘉樹你怕是要有危險!” 江嘉樹脖子一梗:“聽到就聽到,當他的面我也這么說!大哥我就愛說實話,頭可斷血可流,剛烈的品質不能丟!你們有話說沒?” “切,吹牛吧你就……” 他們互相調(diào)笑,周窈只安靜看著,含笑不語。頭頂響起到站聲,抬頭一看,她扯江嘉樹衣袖提醒,“你們到站了吧?該下車了?!?/br> “不急,今天我們晚點回去沒關系,許澤讓我們把你送回去?!?/br> 周窈微愣,“其實不用的,我認識路……” 江嘉樹身姿英挺,繃緊腰板愣是憋出一股比鐵扶手還直的氣質,任大開的車門在眼前關上,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要送她到家。 公車停停走走,終于行駛到站。送佛送到西,周窈到家要經(jīng)過一條巷子,為了安全起見,江嘉樹幾人圍成半個保護圈跟在她身后,雄赳赳氣昂昂地護送她進去。 還好是晚上,換做白天肯定要被鄰里詢問這是在搞哪一出。 麻將館的燈光就在前方,周窈正欲開口讓他就送到這,江嘉樹接到電話。 看清來電顯示,他眼皮微抬,手機遞到耳邊,才一個“喂”字,輕松的口吻就不復存在。 “情況還好吧?” “……” “有事沒?” “……” 不知那邊說了什么,江嘉樹瞥了周窈一眼,說:“送到了。嗯……”他每天一蹙,掛電話前最后道,“我們馬上過來,你等著?!?/br> 包括周窈在內(nèi)的幾個人全都不明所以。第一時間,周窈忍不住問:“是陳許澤嘛?” “……啊?!苯螛渌拼鸱谴?,“你到家了,趕緊進去吧,時間不早我們先走了。明天學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