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顏遲輕輕呼出一口氣,“快去找你的主人,別老纏著我,我都說了不喜歡你了,你怎么還湊過來,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討厭?討厭就是我很不喜歡你,一點都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走,懂嗎?” “喵……”阿貍眨眨眼瞳,還是那副要死死抓著她不放的樣子。 “我說我討厭你??!”她一邊道一邊拉著它。 “你是我見過的最討人厭的貓,沒有哪只貓能像你這樣讓我討厭,我每日都恨不得你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她什么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墒前⒇傔€是不動。 “玄七,你把它弄走?!弊詈?,她面無表情道。 玄七撤回壓在她身上的劍,看著阿貍。而后又看著顏遲。 她是他所見到的頭一個要去受刑還這么淡定這么不在意的人,仿佛要去受刑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別人,她只是一個觀望者,旁觀者。 顏遲的變化太匪夷所思。 最初始她扮作男子時有多怕死他親眼見過,然而到了現(xiàn)在,她竟像視生死于無物,無所畏懼。 他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她如今的變化,能讓一個人仿若完全改變了的變化。 若不是變化,那么之前的那個成天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顏遲就不是真正的她,而現(xiàn)在這個顏遲,才是真正的她。 方才她與王爺在屋內(nèi)所說的話全部都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朵。 那樣的駭詞竟然出自一個女子之口。他不知是哪家生出來的這樣大逆不道放肆大膽的女子。 實在是……實在是…… “難道你要把它帶到刑房去嗎?” 玄七收回思緒,要去拉開阿貍,阿貍卻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尖利的牙齒刺入指頭里,它很用力,仿佛在用所有力氣來咬他。他不抽回手指,余出來的手提起了它頸背上的rou。 它被這樣一提,手腳都沒了力氣,只有脖子還昂著。 老實在這兒等著!”他轉(zhuǎn)身兩步把阿貍送到王爺那里。 王爺接過阿貍,阿貍就要沖出去,王爺往它身上一按,阿貍就沒了動作。 玄七再次從書房出來后,壓著顏遲入了刑房。 第二次來到刑房,還是那腐爛的血腥的味道。 難聞至極。 慘叫和哀嚎一聲接著一聲傳過來。顏遲依舊面無表情,眼里無波無瀾地進(jìn)入里面。 沿著黑暗的通道一直走,一直走,幾乎是走到了盡頭才停下來。玄七拿出鑰匙,打開鐵門,把她推了進(jìn)去。 她進(jìn)去之后卻沒看見上次看見的那些刑具。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地上鋪的一些蒲草。她正要問玄七什么,玄七搶先道:“好好在這里待著!”說完就要關(guān)門出去。 “等等!不是說要用刑嗎?”她急急問道。 玄七冷哼,鎖上門離開。離開前他回頭瞥了瞥顏遲。 她正蹙著眉心,端詳著里面 玄七憶起他把阿貍交給王爺后,剛要離去,王爺就叫住他。 叫住他卻不發(fā)話,等了好半晌,王爺才命令他只把顏遲關(guān)押起來,先不用刑。 縱使他不知王爺為何突然改變了命令,但他也沒有多問。 執(zhí)行王爺?shù)拿罹秃谩?/br> 他想,王爺改變命令自有他的原因。 玄七走后,顏遲坐下來,坐到蒲草上。 玄七為何不遵循陸致的命令給她用刑?他一向忠誠,斷不會是私自不給她用刑,那么就是……陸致命令他不用刑,把她關(guān)在這里? 陸致怎么會忽然改變主意?是不是怕她被酷刑折磨死了,以后就沒法再折磨她了?她只能這么惡毒地想他。 要不然把她關(guān)在這里算個什么事?還是先關(guān)著,等一下再讓她受刑? 她抬眼,看著黑暗的墻壁。前一刻還在陽光金燦燦的小院里晾衣服,現(xiàn)在卻到了這個昏暗無光的刑房。 她的手指在冰涼的石墻上劃過,然后靠著墻,什么都不愿去想,放空整個腦袋,呆呆地望著虛空。 有吱吱吱上聲音響起。 鋪草里鉆出來一個東西。 泥巴色的頭看向她這邊。 是老鼠。 它起先觀看著她,覺得她沒危險后,踱著小細(xì)細(xì)短短的小腳要過來,圓圓的肚腩拖在地上。 它來到顏遲的斜邊,鼻子動了東,嗅了一下,然后見顏遲沒有動作,便要張嘴咬下去。 顏遲抓起一把蒲草摔過去,把它趕跑。 老鼠一嚇,被蒲草蓋住,立即又游梭到了鐵門邊,從門縫里鉆了出去。 一只老鼠都比她自由,想出去便出去。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將手里剩下的有些潮濕的蒲草放回去。 ———— “什么!”陸昀手里的杯子差一點摔在地上。 “公主!”鈴蘭趕緊抽取出娟帕給公主擦掉衣裙上的茶。 陸昀一把推開她,急沖沖道:“你再說一遍!” “公主,顏遲他……他被壓入了刑房?!扁徧m小聲地重復(fù)道。 陸昀猛地站起來,嘴里焦躁不安地喃喃,“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壓去刑房有多久了?” “才進(jìn)去不久?!?/br> 陸昀一聽,濕了的裙子也顧不得換了,迅即去往刑房。但愿她到的時候,顏遲還沒出事。 她一路飛奔過去,從未走得有這樣快過。 一顆心全提到嗓子眼,生怕一到刑房,見到的就是血rou模糊,奄奄一息的顏遲。 鈴蘭跟不上公主,氣喘吁吁地大跑著。 陸昀到了刑房,厲聲問道:“顏遲在哪兒?” 看守刑房的侍衛(wèi)道:“不知公主說的是?” “就是方才玄七帶進(jìn)去的那個人!快點說!”她不敢耽擱半點時間。 “公主,屬下也不知————” “不知道就給本公主滾開!”陸昀不聽他廢話,直接去里面找顏遲。 她滿心焦急,在昏暗的刑房里一間一間地找,唯恐一路上聽到的慘叫有哪一個是顏遲發(fā)出來的。 每聽見一聲她都要顫栗一下。 那種心被攥緊的慌亂與緊張讓她感覺到了有什么鉆進(jìn)心里割裂著她的心臟的疼痛。 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顏遲,她的惶恐達(dá)到一個頂點值時,終于在盡頭的房間里看見了顏遲。 不甚明亮的光線照在顏遲的臉上,她閉著眼,曲起雙腿,手臂架在膝蓋上。 看起開沒有受刑。 陸昀高高提在嗓子眼兒的心重重地落回原處。她的鼻子很酸,眼里發(fā)熱。 她就這么隔著門看著顏遲,沒有出聲。 陸昀眼里泛著水光,眼睛周圍越來越紅,眼里的情緒交織錯雜,靜靜地凝望著顏遲。她緩緩扶上自己的心口。 顏遲歪過頭,看見了外面的陸昀。她沒有動,就這么望著陸昀。 陸昀眼里迸發(fā)出的情緒讓顏遲內(nèi)里一動。但她仍舊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陸昀終于開口。 “顏遲,你又與七哥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的聲音有些喑啞。 顏遲對她笑了笑,然后搖頭。 他這種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拋卻的神情讓陸昀慌張起來。 她道:“鈴蘭,你在這兒守著,若有人要對他用刑,你就說本公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碰顏遲,如若有人對他用刑,就提著頭來見本公主!”她說完,再一次看了一眼顏遲,隨之出了刑房。 她來到七哥的書房,徑直道:“七哥,我要顏遲。” 七哥沒有再看文書或者是批閱奏折,他的掌心纏著一條白色長帶,聽見她的話,他的眉間折起淺痕。 他道:“要她?” “對,我要他。”這個想法在去刑房找顏遲開始,一點一點的醞釀出來,直到她看見刑房里閉著眼的顏遲,想要他的念頭達(dá)到鼎盛。 她不想再這么整天擔(dān)驚受怕顏遲的生命安全,只有他在她手里,她才能安心。 “七哥,我與你說實話,自從我第一次見到顏遲,我就已經(jīng)心儀于他,所以,我想要他?!?/br> 七哥的表情驀然之間變得很是怪異,他眉頭擰得更緊,黑沉不見底的眸子直直睨著她。 陸昀說完這些話,倒不好意思起來,畢竟是女兒家,在別人面前說出這些私事,確實很難為情。看見七哥怪異的表情,她以為是七哥驚異于她剛才說出的這些話。 “心儀于她?”七哥非常緩慢地說出這幾個字。 “對,我心儀于他?!?/br> “你可知她是————” “七哥,算小妹求你了,從小到大,除了那一次去書院,我從未沒求過你什么,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次,放過顏遲,把他給我?!标戧来驍嗨脑?,就怕他一口拒絕,她說著說著,使力擠出些淚花來。 “不行?!逼吒绲馈?/br> “母妃去世前,你答應(yīng)過的,要好好照顧我,可是我現(xiàn)在就只是向你求一個人而已……”她抹著眼淚,搬出了母妃。上一次她求他應(yīng)允她去書院就是用的這一招,不知道還能不能管用,但是她實在是沒辦法了。 “陸昀。”他神情嚴(yán)凝,喊著她的名字。 她抹掉淚水,道:“七哥…… ” “這么說,你要去書院確實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