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航回了一條。

    初的口供有可能對你爸不利，你得有這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

    你自己調(diào)整不過來就找羅醫(yī)生，你要是出點什么問題，你爸能馬上現(xiàn)身把我劈了

    晏航笑了笑，仰頭枕著沙發(fā)靠背閉上了眼睛。

    晚飯晏航還是做的焗飯，初一愛吃，做起來也簡單，適合心不在焉情緒不佳的人cao作。

    崔逸擔心他的心理狀態(tài)，他自己也擔心。

    但是這一年多，他能感覺自己慢慢地一點點地在情緒調(diào)節(jié)上比以前好了不少，老爸突然離開，他猛地失去了依靠和重心的痛苦感覺，現(xiàn)在想起來的時候，會覺得有些遙遠和模糊了。

    只是要真的完全不被影響，也不可能。

    比如他依舊會因為這件事失眠，而且可能會連續(xù)好幾天或者更長。

    烤箱里飄出香味的時候，初一進了廚房：“餓啊?！?/br>
    “中午吃那么多呢，”晏航說，“睡了一覺又餓了？”

    “嗯?！背跻粐@氣，“好香啊。”

    “馬上就能吃了，”晏航看了一眼烤箱，“冰箱里還有酸奶。”

    “白姐還沒聯(lián)，聯(lián)系我們?！背跻徽f。

    “見了面要先談，然后聊聊聊，”晏航說，“聊完還得吃個飯休息一下，再整理一下，然后才聯(lián)系吧?！?/br>
    “哦?！背跻槐牧吮?，又過去摟住晏航，用臉在他肩膀用力蹭了好幾下，才轉(zhuǎn)身回了客廳。

    晚上晏航陪著他在咖啡廳，店里還是老樣子，客人不多。

    初一正看著晏航做咖啡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頓時猛地挺直了腰，愣了有兩秒才有些慌亂地從兜里往外掏手機，但半天也沒掏出來。

    “我來，”晏航抓住了他的手，從他兜里把手機拿了出來，又捏了捏他手腕，然后接起電話，按下了免提，“白姐你好，我是晏航，初一在我旁邊?！?/br>
    “好的，我剛跟老崔通了電話，”白jiejie的聲音傳了出來，聽著還是很溫和，不急不慢，從語調(diào)上聽不出今天談話的好壞來，“手續(xù)已經(jīng)補好了，我也跟初一爸爸詳細聊過了?！?/br>
    初一感覺自己手都是冰的，僵立在吧臺旁邊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情況怎么樣？”晏航問。

    “讓告訴初一不要擔心他，”白jiejie說，“他現(xiàn)在身體也沒什么問題，情況還可以的?！?/br>
    晏航看了初一一眼。

    “嗯。”初一應(yīng)了一聲，鼻子猛地有點兒酸。

    老爸說的是告訴初一，并沒有說告訴家里人，讓初一有些不好受，就好像這個家里的人，早就已經(jīng)沒有了關(guān)系。

    “現(xiàn)在呢，關(guān)于案子的情況，因為要保密，我不能給你們透露什么具體的內(nèi)容，但是可以告訴你們，初建新的情況，問題不是太嚴重，還是有很大機會的，”白jiejie繼續(xù)說著，“前提是如果他跟我說的情況屬實?！?/br>
    “嗯?！标毯綉?yīng)了一聲，“明白?！?/br>
    初一的呼吸猛地頓了一下，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他死死地盯著晏航手里的手機。

    聽到老爸的名字時，他還算是能保持冷靜，但想到這里面還牽扯到晏叔叔，卻什么也不能說的時候，他卻猛地一陣慌亂，揣在兜里的手都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心情，但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有耐心，”白jiejie的聲音還是很溫和，“根據(jù)初建新的說法，在我看來，這個案子的基本事實以及晏致遠和被害人的關(guān)系還是比較清楚的?！?/br>
    初一感覺自己能聽清白jiejie說的每一個字，但腦子卻像是被卡死了的齒輪，在“晏致遠”三個字上一直卡著過不去了。

    這是事情發(fā)生這么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感覺到，老爸和這件事的關(guān)系，老爸和晏叔叔的名字同時真切地以這樣的形式并列著出現(xiàn)，讓他非?；艁y。

    “所以初建新在這里面，并沒有什么主要的責任，”晏航說，“是這樣的情況嗎？能不能這樣理解？”

    “如果他說的這些情況都屬實，”白jiejie說，“他事先甚至完全不知情?！?/br>
    “那如果就是他說的那樣，”晏航繼續(xù)問，“他的情況……”

    “我可以試一下無罪辯護?！卑譲iejie說。

    初一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認真地聽著晏航和白jiejie的對話。

    他大概是個不孝子，這時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晏航身上，在聽著白jiejie雖然并不明確，但還是能聽出一些內(nèi)容的話時，晏航竟然能冷靜地繞過晏叔叔，而把重點放在了初建新身上。

    聽著晏航為老爸的情況小心地追問時，初一覺得心里跟刀戳著似的發(fā)痛，非常難受。

    “好的，辛苦白姐了?！标毯降纳ぷ佑行﹩　?/br>
    “你們放心，這案子我會盡全力的，”白jiejie說，“你們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說?！?/br>
    “嗯，”晏航頓了頓，“謝謝?！?/br>
    掛了電話之后，初一盯著晏航，卻怎么也張不開嘴說話。

    晏航也沒有出聲，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撐著膝蓋，一直看著吧臺下面的一箱牛奶出神。

    過了很長時間，晏航才抬起頭：“聽這個意思，你爸的問題不大，如果能無罪，那過不了多久就能出來了，老崔說了，白姐挺厲害的，你不用擔心了?！?/br>
    初一沒有說話。

    聽到白jiejie說老爸的情況時，他只是覺得鼻子發(fā)酸，卻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身體里仿佛翻著十級海嘯，浪頭一下下地拍在他心口上。

    拍得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晏航把手機放回他兜里，順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我……”

    初一抱住了他的腦袋，把他的臉按在了自己肚子上。

    晏航頓了頓，過了幾秒，輕輕靠在了他身上沒有再動。

    初一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里也轉(zhuǎn)不出什么內(nèi)容來，他只想安慰晏航，現(xiàn)在的晏航，比他要脆弱得多。

    哪怕是什么事都經(jīng)歷過，什么事都能處理的晏航，在面對別人說起跟自己爸爸受傷有關(guān)的內(nèi)容時，也不見得就能扛得住。

    腦子里想的事，哪怕是千遍萬遍，也永遠都是模糊的，有些不愿意想的細節(jié)會被聰明地跳過，漏掉，出現(xiàn)了也會“轉(zhuǎn)瞬即逝”。

    而聽到別人的話時，哪怕是白jiejie這樣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內(nèi)容的幾句輕點，那些細節(jié)也會因為無法回避，無法快進，無法漏幀而變得無比清晰。

    “晏航?！背跻坏拖骂^，在晏航頭頂上輕輕抓了一下。

    “嗯?！标毯铰裨谒亲由蠎?yīng)了一聲。

    “你喝熱，牛奶嗎？”初一輕聲問。

    “不是我說，狗哥，你在這兒干了小半年了，”晏航悶著聲音說，“就會做個熱牛奶嗎？”

    “不是，”初一說，“熱牛，牛奶我一，只手就能做，別的要兩，兩只手?！?/br>
    晏航輕輕笑了笑：“行吧熱牛奶?！?/br>
    “嗯?！背跻话延沂址旁陉毯郊缟?，左手從吧臺上拿了牛奶，倒進了奶鍋里，放到旁邊的電陶爐上開始加熱，“我喜歡煮，煮開的牛奶，特別香?！?/br>
    “嗯。”晏航應(yīng)著。

    “要加糖嗎？”初一問。

    “多加點兒?！标毯秸f。

    “好?！背跻稽c點頭。

    正在往牛奶里加糖的時候，店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女孩兒。

    “打烊了?！背跻豢粗齻z。

    “??？”兩個女孩兒愣了愣，接著就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吧臺里一站一坐還摟在一塊兒的他倆，頓時眼神和表情同時變化了能有七八種款式。

    “不好意思，”初一把煮開了的牛奶拿下來，慢慢倒進杯子里，又重復(fù)了一次，“打烊了。”

    “……哦。”兩個女孩子又愣了好幾秒之后，才轉(zhuǎn)身一邊回頭一邊小聲說著什么走了出去。

    “你們老板明天一看監(jiān)控，”晏航說，“你就失業(yè)了。”

    “不會，”初一說，“小香姐人挺，好的，她要是問，我就說我朋，朋友……”

    “男朋友?！标毯秸f。

    “嗯？”初一沒聽明白。

    “她要是問，你就說你男朋友心情不好，你安慰一下?！标毯秸f。

    初一舉著還有半鍋奶的的奶鍋，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實在外行，在請朋友幫問完了專業(yè)刑辯律師這個案子具體的一些問題之后，我居然犯了一個超級嚴重的錯誤，我讓白jiejie把案情都說出來了……簡直要瘋，還好朋友及時發(fā)現(xiàn)，但是當時已經(jīng)發(fā)出來了，只好先刪了馬上重新改tt_tt，太要命了……所以你們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后面的彩蛋上吧o(≧口≦)o。

    第76章

    初一沒怎么想過關(guān)系的問題, 也沒敢問, 更沒想過稱呼這類基于實質(zhì)的問題，一直都挺安于現(xiàn)狀的, 覺得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 以他從到在的經(jīng)驗, 很多東西也必要全都弄得清清楚楚。

    但要說一點兒期待都沒有，似乎也不準確, 在他從來不會去想的某個角落里, 一定是有過期待的，要不現(xiàn)在他也不會因為晏航簡單的這三個字就瞬間丟了魂兒, 只剩了一個殼兒, 成為了一個完美的牛奶鍋支架。

    牛奶還沒倒完, 因為支架不會動了，所以鍋的傾斜角度不夠。

    晏航等了一會兒，看他一直沒再倒，于是伸手過去把那半杯牛奶拿了, 喝了一口。

    而初一這會兒才猛地回過神, 想著牛奶還沒有倒完, 于是鍋一傾，把剩下的牛奶倒在了吧臺上。

    在他手忙腳亂地擦掉吧臺上的牛奶時，晏航在他身后輕輕嘆了口氣：“你確你們小香姐能忍得了你這樣？”

    “其實她不怎，怎么看監(jiān)控，”初一說，“心特別大, 好多食，材她都沒，沒數(shù)?！?/br>
    晏航笑了笑。

    “再幫你煮，煮兒牛奶？”初一回頭看了看他手里的杯子，半杯牛奶已經(jīng)喝光了。

    “不用了，”晏航說，“半杯其實就可以了?！?/br>
    “嗯?！背跻蛔叩揭贿吶ハ粗ú?。

    洗了挺長時間的，翻過來倒過去地來回搓著，不知道的估計得以為他潔癖晚期了。

    但是畢竟只是一塊抹布，而且還是新?lián)Q的，統(tǒng)共就擦了兩回桌子，搓了一會兒他就實在搓不下去了，把抹布掛好，走回了晏航身邊。

    站了一會兒之后，他坐了下去，跟晏航挨著，一塊兒沖著吧臺發(fā)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