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真大，”崔逸說，“那你處理，處理不了的跟我說?！?/br>
    “好。”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昨天那一堆事兒，沒有崔逸，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辦成什么樣。

    還好有崔逸。

    他一直覺得自己比以前牛多了，膽子也大了，很多事兒他都能辦得了，其實真碰上什么事，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像以前一樣沒用。

    他坐到椅子上，靠著墻嘆了口氣。

    明天是他跟宿舍幾個人約好了去爬山還要玩索道的日子，周春陽發(fā)消息過來跟他確定的時候，他只能拒絕了。

    “怎么了？”周春陽把電話打了過來，“不是說沒事兒的嗎？”

    “突然就有事了，”初一不知道該怎么說，“之前不知道?！?/br>
    “那明天就我跟曉洋吳旭三個人啊，”周春陽嘆氣，“他倆說要帶女的，我就慘了?！?/br>
    “你帶男的?！背跻徽f。

    周春陽笑了起來：“上哪兒帶啊，好容易看上一個還不能動。”

    初一沒出聲。

    “行吧，我明天去當(dāng)燈泡，”周春陽說，“等其他人都回學(xué)校了再出去玩一次吧。”

    “嗯。”初一應(yīng)著，應(yīng)完了又有些猶豫，假期結(jié)束他也未必能馬上有時間，還得請假照顧晏航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現(xiàn)在告訴周春陽。

    “怎么了啊，”周春陽大概是聽出來他語氣不對，“沒精打采的？”

    “我可能得請，請幾天假，”初一說，“有事兒。”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周春陽問，“有事兒你說啊，我和曉洋他們可以幫忙?！?/br>
    “不，不用，”初一說，“小事兒?！?/br>
    “是……”周春陽開了口，但話沒繼續(xù)說下去，“反正要幫忙你開口?！?/br>
    “嗯。”初一笑笑。

    病房里的另一個病人很安靜，一直都在睡，從早到晚，醒了也沒什么聲音，估計是挺嚴(yán)重的什么病。

    相比之下，晏航的狀態(tài)就要好得多，白天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到了晚上，就基本清醒了，只是還不能動。

    醫(yī)生也不讓動，只讓躺著。

    “一會兒陪護(hù)過來，讓他給我擦一下身上，”晏航嘆了口氣，“我感覺身上跟糊了殼兒一樣，難受?！?/br>
    陪護(hù)過來擦身上？

    初一愣了愣。

    “我擦。”他站了起來。

    “你？”晏航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

    初一沒說話，晏航這一猶豫，他頓時想要彎腰鉆到病床下邊兒去。

    從晏航早上醒過來到現(xiàn)在，今天一整天，他倆都沒有提起過昨天的事兒，晏航應(yīng)該是沒有精力，而他是不敢提。

    他昨天攢起來的那點(diǎn)兒勇氣，在說完那句我喜歡你之后就已經(jīng)消散了，別說晏航因為他那句話受了傷，就算是沒受傷，他也已經(jīng)連回想一下當(dāng)時情景都不敢。

    現(xiàn)在晏航的這一瞬間猶豫，他立馬就慫了。

    晏航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對于擦身體這樣的接觸有些抵觸？

    可是他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又該怎么才能收回去啊！

    初一站在床邊愣著。

    “那你來擦吧。”晏航說。

    “啊？”初一看著他。

    “怎么，”晏航也看著他，“一秒就反悔了??？”

    “沒?！背跻悔s緊跑進(jìn)了廁所，把毛巾搓好拿了出來。

    “其實不差這一會兒，”晏航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你這兩天一夜都沒睡了……”

    初一聽著這話，心里酸得很，偏開頭，怕自己又一不小心要抹眼淚。

    娘嘰嘰的。

    “我怕你一腦袋扎我傷口上?！标毯秸f。

    初一愣了愣，笑了起來，小心地研究了一下晏航身上穿著的病號服。

    挺復(fù)古的款式，居然是系繩的。

    “這衣服不科，科學(xué)，”初一把繩結(jié)一個一個解開，“這要碰個傻，傻子，系了個死扣怎，么辦。”

    晏航笑著沒說話，嘆了口氣。

    “傷口疼，疼嗎？”初一問。

    “你少說兩句就行，”晏航說，“不笑就不疼?！?/br>
    初一抿著嘴不再出聲。

    把晏航衣服拉開之后他皺了皺眉。

    他本來以為晏航身上的傷，就是腰上的那個刀傷，還有手上一道，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只是這些，還有三個被紗布蓋著的地方，下面應(yīng)該都是刀傷。

    還有些沒有遮擋的擦傷。

    “怎么……”初一拿著毛巾都有點(diǎn)兒不知道該往哪里擦了，“這么多傷。”

    “這些都沒什么，”晏航說，“過兩天就好了。”

    “那個人，”初一擰著眉，慢慢地在他胸口上擦著，“我本來可，可以抓，住他。”

    “嗯，那肯定，”晏航說，“我們狗哥，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br>
    初一沒說話，擦完胸口之后順著擦了擦晏航的胳膊，看到他手纏著的厚厚的紗布時，沒忍住問了一句：“手是怎，怎么……你抓刀，了嗎？”

    “不抓著就一刀全捅進(jìn)去了，”晏航說，“那這會兒我估計都還說不了話呢。”

    初一不再出聲。

    他想知道當(dāng)時的情形，想知道晏航到底怎么受的傷，但問了一嘴之后又還是覺得不應(yīng)該問。

    晏航身上其實沒多少地方可擦，胸口擦一下，肋骨兩邊三個小傷口，腰上和肚子旁邊還有一大塊紗布，總之正面能擦的部位著實不多。

    擦肚子的時候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病號服的褲子也是系帶兒的，這會兒晏航剛手術(shù)完，也沒系上，這一拉，被子裹著褲腰一塊兒被扯了下去。

    初一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手術(shù)完的病人……是沒有內(nèi)褲的。

    他拿著毛巾猛地愣住了。

    病號服的褲子被他這一扯，晏航整個小腹都露了出來，緊實平坦，而且他甚至感覺余光里能隱隱……

    “哎，”晏航伸手過去把褲子提了提，“這要進(jìn)來個人就尷尬了?！?/br>
    初一趕緊幫他把褲子提好。

    “我去搓，搓，搓，搓……”初一不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還是太尷尬了還是太……他放棄了繼續(xù)說話，轉(zhuǎn)身直接進(jìn)了廁所。

    進(jìn)了廁所之后，他擰開水龍頭，一邊搓毛巾一邊震驚自己居然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在醫(yī)院，在病房里，面對著全身是傷的晏航，自己居然能在只看了一眼小腹，甚至都沒看清小腹以下部位的情況下，硬了。

    這一瞬間除了震驚之外，他無法找到別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

    好在身體還是有理智殘存的，在他慢吞吞地搓完毛巾之后，這種讓他隱約覺得可恥的反應(yīng)平息了下去。

    他拿著搓好的毛巾回到床邊。

    “擦擦背吧?！标毯秸f。

    “嗯。”初一小心地把晏航往沒有腰傷的那一邊推了推。

    背上情況還可以，沒有什么傷，只有一塊不大的青紫，初一很小心地擦完，再慢慢托著晏航的背讓他躺平。

    “舒服多了?！标毯介]了閉眼睛。

    初一放好毛巾，坐回了床邊，盯著地板出神。

    從之前的震驚里回過神來之后，他開始慢慢有些郁悶，接著是不爽，再接著就是對自己有些憤怒。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就算是喜歡晏航，也不至于就這樣吧？

    自己這算是什么毛病啊！

    又不真的就是個狗！

    就算是個狗，這還是秋天呢，就著急發(fā)什么情啊！

    “你吃點(diǎn)兒東西去?！标毯秸f。

    “沒胃口。”初一悶著聲音。

    “中午就沒吃了，”晏航偏過頭看著他，“不吃不喝不睡？”

    “修仙呢?！背跻徽f。

    晏航笑了兩聲又嘆了口聲：“你別說話了?！?/br>
    “那我去吃，吃點(diǎn)兒，”初一說，“你瞇會兒？”

    “嗯。”晏航點(diǎn)點(diǎn)頭。

    初一又拿棉簽給他沾了點(diǎn)兒水之后才出了病房。

    他是真的沒胃口，從昨天到現(xiàn)在，他整個身體都像是麻木了，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困，也沒什么地方難受，大概是身體素質(zhì)太好了。

    不過他不愿意讓晏航這種時候還cao心他吃沒吃飯，打算出來買個小面包小蛋糕之類的吃兩口。

    門口有個餅屋，昨天崔逸給他帶的泡芙應(yīng)該就是在這家買的，還挺好吃的。

    他進(jìn)了店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本來想買個大點(diǎn)兒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就昨天那種小的都要十二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