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又是這樣……

    為什么又是別人代她去死了！

    她是不是就不該活著……她是不是早就應(yīng)該死掉，這樣就不會害死別人了……

    她哭得不能自已，無論青青抱住她說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

    青青見自己說了半天她仿佛根本就聽不見，只能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大喊出聲：“公主！那是馬的血！是馬的！不是世子的！”

    這一聲震的楚瑤耳膜發(fā)癢，眼前那奔流的鮮血，被挖空的心口這才消失，恢復(fù)成原有的模樣。

    楚瑤愣愣的回身，見魏祁已經(jīng)被從那片鮮血中拖了出來，雖然身上也有血跡，但流的并沒有那么厲害。

    而他剛剛躺過的地方，大片鮮血仍在源源不斷的從被砸死的馬匹身下流出。

    不是阿祁的血……不是阿祁的！

    帶著涼意的空氣陡然重新沖入了心肺，她推開青青爬到魏祁身邊，低頭貼上他的胸膛。

    “還在……還在?！?/br>
    圍在魏祁身邊的幾人不明所以，見她半天不動，猶豫著開口。

    “公主，您能不能讓一下，我們得把世子身上的衣裳弄下來?！?/br>
    魏祁被樹干壓中了腹部，樹干上的余溫燙的他皮rou發(fā)焦，和破碎的衣裳黏在了一起。

    楚瑤聞言起身，擦去臉上的淚，看了一眼。

    “讓青青來?！?/br>
    青青應(yīng)了一聲，趕忙過來，讓人用幾件衣裳臨時搭起一個雨棚，遮擋將停未停的小雨，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衣裳的碎片從魏祁的傷口處清理下來，又用自己帶出來的藥箱做了簡單的處理。

    “世子這傷勢不能再淋雨了，必須盡早找個地方好好處理一下，不然會很嚴(yán)重的。”

    她沉著臉說道。

    楚瑤看著魏祁緊閉的眼，轉(zhuǎn)頭吩咐何大錘：“去別宮找兩扇還能用的門板來，即刻帶世子下山。”

    何大錘應(yīng)諾，轉(zhuǎn)身便走。

    楚瑤又對楊豎道：“騎馬帶人去木垣縣找當(dāng)?shù)乜h令，讓他用最快的速度找一架最好的馬車，沿著南泉山到木垣縣的官路往回走，我們在途中匯合?！?/br>
    說完不再理會他，又轉(zhuǎn)頭跟別人說起了別的事，一連串的指令井然有序的發(fā)了出去，沉著冷靜，除了眼眶還有些泛紅，絲毫看不出是剛才那個跪在地上哭的茫然無助的女子。

    楊豎本能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直到上了馬騎出好遠(yuǎn)，才想起木垣縣正是離這里最近的一個縣城。

    楚瑤不假思索的張嘴便說出了這個地方，可見仔細(xì)研究過附近的輿圖，對這里十分了解。

    他迎著風(fēng)擦去打在臉上的雨水，忽然覺得，世子留在她身邊，應(yīng)該很安全才是。

    那么他自己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趕快把馬車帶回去！

    楊豎馬鞭一甩，夾緊馬腹，在風(fēng)雨中迅速的消失了。

    南泉山上，何大錘與人一起抬著兩扇門板回來了。

    楚瑤讓人將魏祁放到其中一塊兒門板上，抬著他往山下走，另一塊兒門板則讓另外的人抬著懸空橫在他的小腹上，充當(dāng)雨傘，遮擋天空中仍在飄落的雨絲。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半路遇到了帶著馬車趕回來的楊豎，將魏祁安置到車上，一路駛?cè)肓四驹h城。

    第69章 查到

    木垣縣縣令得知魏祁受傷, 不僅找了馬車來接他，還立刻騰出了自己在縣城內(nèi)的宅子供魏祁休養(yǎng)居住, 自己和家眷則搬到了窄小的縣衙后院兒。

    青青忙碌了足足兩個時辰, 施針敷藥，直到晌午才將魏祁的傷勢徹底處理好, 松了口氣, 對楚瑤道：“世子的傷勢已經(jīng)沒有大礙，雖然出現(xiàn)了發(fā)熱的癥狀, 不過只要好生照看著就沒什么事了?！?/br>
    “只是……這傷口以后肯定會留疤的，怕是去不掉?！?/br>
    畢竟這么一大片的傷痕, 燙的又不輕, 再好的去疤藥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良效。

    楚瑤坐在床邊, 拉著魏祁的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大概什么時候能醒？”

    “不確定，不過最晚估計晚上也就醒了吧？或許更早, 看世子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楚瑤嗯了一聲，讓她親自去煎藥, 自己則坐在這里陪著魏祁。

    魏祁確實在傍晚時分就醒了過來，醒來后下意識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似乎在尋找什么。

    見到楚瑤閉著眼安安穩(wěn)穩(wěn)地趴在他床邊, 才扯著沒有血色的唇角笑了笑，艱難的抬頭撫了撫她的頭頂。

    楚瑤感覺到頭頂?shù)膭屿o，睡眼惺忪的醒來，握住他的手正要問什么, 卻聽他先開了口：“沒事吧？”

    嘴唇干澀，聲音沙啞，似乎說句話都很費力。

    她搖了搖頭，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面頰。

    “沒事，你把我扔出去很遠(yuǎn)，我除了滾了一身泥，什么事都沒有?！?/br>
    滾了一身泥……

    魏祁想著她那副模樣覺得有點兒好笑，但身體的疼痛讓他笑了一下就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發(fā)出一陣痛苦的喘息聲。

    楚瑤忙讓青青端來一副煎好的藥，給他喂了下去。

    “這藥有些止疼的作用，喝下去會好受些，不過不能多喝，之后再疼的話你就要忍著點兒了。”

    她一邊有些笨拙的給他擦著唇角一邊說道。

    魏祁點了點頭：“沒事，我能忍?！?/br>
    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似乎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青青把端著藥碗退了出去，楚瑤則繼續(xù)守在魏祁床邊。

    魏祁看了她一會兒，覺得眼前有些難以聚焦，下意識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

    楚瑤看到，問他：“是不是覺得頭暈?！?/br>
    魏祁嗯了一聲，楚瑤這才道：“你從馬背上摔下來磕了頭，難免會有一點兒，要是嚴(yán)重的話就告訴我，我讓青青再來給你看看?！?/br>
    魏祁搖頭：“不嚴(yán)重，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br>
    說完卻又把眼睛睜開看她。

    楚瑤笑著撫上他的眼瞼，把他的眼睛闔上。

    “那就閉著眼休息吧，我跟你說些事情，你聽著就好?！?/br>
    魏祁笑了笑，也沒反駁，只是把她放在眼睛上的手拉了下來，緊緊握在自己手里。

    楚瑤任由他握著，緩緩道：“你的一名護(hù)衛(wèi)最后關(guān)頭撲上來把那棵倒下的樹撞了一下，雖然沒能阻止那棵樹砸下來，但多少改變了一些它的方向，不然你被砸到的可能就不是小腹，而是心口，或者……”

    或者頭。

    最后一句楚瑤沒說完，閉了閉眼不再去想這個可能性。

    “我讓人把他的尸體收斂了，帶回去厚葬，另外除了應(yīng)有的撫恤，又多給他的家人發(fā)了一筆豐厚的恤銀?！?/br>
    逝者已逝，除了這些，他們也沒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了。

    魏祁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點了點頭，表示就按她說的去做。

    “另外，你的傷勢如今不便挪動。雖然這里離京城不遠(yuǎn)，但你也最好休息半個月再走。我已讓人快馬給父親母親送去了消息，他們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你就安心在這里待著，半個月以后再走吧?！?/br>
    魏祁自然沒有異議，安靜的聽著，腦中漸漸泛起困意。

    那湯藥除了止疼，還有些安神的作用，他抵擋不住藥效的發(fā)作，不多時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楚瑤一直坐在他身邊，很久都沒有動，直到何大錘回來了，說查到了一些東西。

    若這場火是天災(zāi)，那么自然不會查到什么，也不會有人急著來向她稟報什么。

    何大錘來了，就說明這場火很可能是人為。

    楚瑤眸光微凜，從魏祁身邊站了起來，讓青青留在這里照顧他，自己在紅纓赤珠的陪伴下去前院見了何大錘。

    何大錘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見到來人即刻起身，恭敬施禮：“公主。”

    楚瑤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主位，單刀直入的開口：“查到了什么？”

    何大錘卻沒有再坐下，直接站著對她稟報。

    “南泉山上并沒有查出什么，就算原本有什么痕跡，只怕也被大火燒干凈了，不過……”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在楚瑤面前打開。

    “我們在正對南泉山的一座山下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洞口是斜向內(nèi)凹進(jìn)去的，頭頂?shù)纳绞瘎偤脤⒍赐獾囊黄胤綋踝×耍瑳]讓雨淋濕?！?/br>
    “在那片地上，我們找到了這個?！?/br>
    紙包里一推黑黃混雜的碎屑，似乎是沙土和石子，中間又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

    楚瑤分辨不出是什么，何大錘咧著嘴笑道：“公主錦衣玉食，認(rèn)不出來也不新鮮，不過我們行軍打仗的人可是熟悉的很。”

    說著捏起一塊兒，在指尖兒捻開。

    “這是干糧，只有長途跋涉或長期在野外行走的人才會帶在身上。比如軍隊，商隊，或者獵戶。”

    “按理說有路過的商隊或者獵戶在那山洞附近歇了歇腳，避個雨什么的也沒啥，挺常見的?！?/br>
    “不過怪就怪在，那山洞里根本就沒有人逗留過的痕跡?！?/br>
    “可這干糧卻還是新鮮的，掉在地上最多不過一兩天，說明就在這兩日還有人在里面待過?！?/br>
    “明明在山洞里待過，離開時卻特地把痕跡清理掉了，此人必為賊也！”

    何大錘篤定的說著，楚瑤的眸光則陰沉如昨日暴雨的夜。

    “查！”

    “得令！”

    何大錘拱手，當(dāng)即又退了出去，帶領(lǐng)幾十個兄弟，從木垣縣城門跑了出去，一路騎馬狂奔。

    …………………………

    查到周妟的人馬并沒有用太長時間，昨夜暴雨，雨停后道路泥濘，黑瘦男人帶領(lǐng)的十幾個人無法邊走邊掩飾掉馬蹄在泥地上留下的痕跡，不多時便被何大錘一行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