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回夫人,因為當時留在風家的暗衛(wèi)廿七發(fā)現(xiàn)了不對,前去把一直腹痛臥床的奶娘抓了逼問了一番,發(fā)現(xiàn)了這次失火的真正原因?!?/br> “奶娘……”蔻兒一愣,吸了吸氣。 她頭皮有些發(fā)麻,她非常清楚,珰兒的奶娘若是有什么問題,那么珰兒的身體…… “別急?!毙盘职醋∞旱氖郑p聲道,“且聽她說?!?/br> 蔻兒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擔憂,焦急地看著晚香。 “抓獲的那幾個縱火的人說只是收了錢想抱走小郎君用來換點贖金,但是從奶娘那兒打問到的情況卻不一樣?!蓖硐阏f道,“那奶娘說她之前就被人遞過錢財,想要她吃些有毒的東西通過乳汁傳遞給小郎君,被她拒絕了后,她的家人被威脅了,那奶娘擔心自己的家人,不得已吃了那邊人給她的毒藥,但是她沒忍心喂小郎君,故意吃壞了肚子無法哺乳小郎君,這才讓小郎君避開了險事一樁?!?/br> 蔻兒想起來她剛回到風家時聽風千城提起奶娘吃壞了肚子,她當時還想著這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奶娘,現(xiàn)在看來,這個奶娘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認真。 幸好她于心不忍,才讓年幼的珰兒免于受害。 晚香道:“從奶娘那里能夠問出來的也只有這么多了,至于給她毒藥的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那奶娘一概不知。” “足夠了……”宣瑾昱喃喃道,“看來我預(yù)料的沒有錯,這件事,的確有問題?!?/br> 晚香退下后,蔻兒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她的眸中仿佛燃起了火光,咬著牙道:“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人對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下此毒手!” 若是說嬈表姐或者師兄在外頭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手段朝著大人使也就罷了,一個出生幾個月的孩子都能下手,簡直不是個東西! 宣瑾昱手抵著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對怒不可遏的蔻兒輕聲道:“大概是要珰兒作為把柄。一旦珰兒這個孩子被別人拿捏在手上,為人父母的嬈表姐也好,徐師兄也罷,為了孩子自然會傾其所有?!?/br> “若是只是結(jié)仇也就罷了,現(xiàn)在就擔心……”宣瑾昱微微抿了抿唇,有些頭疼,“自古醫(yī)毒不分家。我只怕別人是看上了師兄的本領(lǐng),試圖利用師兄去做些什么事情?!?/br> 以往的徐嵐幾乎是個沒有弱點的可怕人物,嘴巴再壞,得罪了再多的人都毫無畏懼,反倒是那些人還為了自己以及家人日后的安全,對他巴結(jié)再三。現(xiàn)在則不同了。徐嵐有了家小,自己的兒子才剛剛出生,在有心人眼中,身為皇后表姐,富可敵國的風家女兒的風嬈嬈不是個容易動的,但是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奶娃娃,就成了最好的把柄。 而且一個奶娃娃完全可以cao縱徐嵐以及風嬈嬈兩個人,所帶來的利益,幾乎是無限的。 所以珰兒自然就位處一個較為危險的位置了。 還好,只能說他們趕到的算是及時,當時也沒有掉以輕心,把風千城并珰兒留在了戒備森嚴的前向坊,才沒有釀成禍事。 珰兒的身邊必須要加強保護才是。 蔻兒眼神沉甸甸的,她滿眼都是惱怒:“就為了請師兄出手,做出這種事情,只怕等師兄為他們所用之后,下一步就是毒翻他們?nèi)?!?/br> 徐嵐的脾氣從來都不好,平日里都愛搞些小毒小藥,真氣惱了他,估計被他惱怒的對象就要做好一一品嘗世間劇毒的準備了。 “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就能夠計劃得逞?!毙爬潇o道。 蔻兒一咬牙:“到底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 “別急,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宣瑾昱拍了拍蔻兒的手,安撫道,“能夠把師兄騙到左嶺來,說明他們的根基在左嶺,又或者說,按著我剛剛的假設(shè),他們需要師兄出手的人在左嶺。無論在左嶺的人是誰,順藤摸瓜,很快就能夠抓到他們的?!?/br> 畢竟在馬背上了一個白天,目前心急也無妨,宣瑾昱安撫著蔻兒,令她先睡,一切的事情,等明日休息好了再做打算。 蔻兒也知道事到如今她在這里干著急也沒有用,現(xiàn)在能夠做的,的確只有好好休息,等明日養(yǎng)精蓄銳,再去尋找?guī)熜直斫恪?/br> 這一夜對于蔻兒來說,是難熬的一夜。 在馬鞍上磨破了的腿火辣辣的疼,心里頭還一直在為嬈表姐師兄以及千城珰兒擔心,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宣瑾昱覺著這樣下去不行,靠蔻兒自己是無法入眠的,只能去叫了晚香來點了安神香,才勉強在熏香中睡著。 第二天清晨,客棧后院的枝頭鳥鳴啁啾,早早兒就吵醒了蔻兒并宣瑾昱。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羽衛(wèi)軍并暗衛(wèi)們也打探到了消息,關(guān)于所謂的左嶺的佩雅山荀成草一事,當?shù)厝硕疾惶宄?,卻知道最近的佩雅山周圍都有人,不許普通人前去。因為守山的基本是一副當?shù)厝艘姂T了的山匪模樣,對這些人避之不及,近日來佩雅山附近鮮少有人會去。 “看樣子師兄的確是在佩雅山了……”蔻兒與宣瑾昱走出客棧,馬槽那邊的馬都牽了過來,蔻兒想了想沒有獨自一人,而是站在宣瑾昱身邊,一邊對著他說著,一邊朝牽馬而來的濃香擺了擺手。 她昨兒雖然揉了藥,但是效果沒有那么快,現(xiàn)在走路雖然無礙,騎馬卻是不能繼續(xù)的。她還是老老實實與宣瑾昱同乘的好。 矮馬被濃香牽回了馬槽,交由留下接手的羽衛(wèi)軍,濃香扶著蔻兒小心上馬側(cè)坐在宣瑾昱的面前,一行人準備完畢,立即在昨兒探路的暗衛(wèi)的帶領(lǐng)下快馬前往佩雅山的方位。 一路疾行,清晨的微光帶著一絲潮濕,被風帶起刮到蔻兒毫無遮掩的臉上,柔軟的風在提高了速度之后也有些利刃般的刃口,有些疼,讓蔻兒不禁后悔剛剛未曾帶上帷帽。 途中宣瑾昱發(fā)現(xiàn)到了蔻兒的不適,稍微放緩了速度,令晚香拿來了帷帽給她戴上,這才重新啟程。 蔻兒戴好帷帽之后才嘆了一口氣:“這樣就舒服多了。有帷帽既能遮擋一下利風,還能遮蓋相貌讓人識別不出,若是你們男人也戴帷帽,就能少受罪了。” 她倒是戴上了帷帽,可宣瑾昱的臉是完全暴露在外,被利刃般的風直面襲擊著。 她側(cè)著頭貼在宣瑾昱的胸前,四蹄飛踏的馬背上,宣瑾昱的身體也隨之微微顛簸,蔻兒緊緊摟著他的腰,卻忽然之間感覺到宣瑾昱身體僵了僵。 宣瑾昱忽然勒馬,他微微蹙眉,自言自語般低聲道:“好像有些不太對……” “夫君說什么不太對?”蔻兒茫然地抬起頭,透過帷帽的垂紗模糊可以見到宣瑾昱一臉凝重,不由也提起了心。 宣瑾昱卻并未回答蔻兒的話,他停在原地思忖了半天,遲疑了下,招來暗衛(wèi)五名,低語了幾句,等暗衛(wèi)們飛速離開后,他才對蔻兒露出了一個苦笑:“是我疏忽了?!?/br> 蔻兒掀開了垂紗看著他,有些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宣瑾昱一手撫摸著蔻兒的頭發(fā),眼神落在遠處綿長的道路上,他語氣有些復(fù)雜:“一開始我只當真的是有人想要通過珰兒對師兄做些什么,但是剛剛蔻兒你說到容貌一時,我才忽然想起來,或許師兄只是他們的手段?!?/br> 蔻兒并非愚笨之人,聽到宣瑾昱的話她微微張了張口:“不會……” 宣瑾昱給了她一個確認的眼神:“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離京的消息走漏了?!?/br> “算計師兄的人,真正的目標,是我們?!?/br> 第一百五十五章 算計的真正目標, 是宣瑾昱? 蔻兒心里頭猶如被針扎般縮痛了下,她抬手捂著胸口放緩了呼吸, 平復(fù)了下后很快鎮(zhèn)定下來:“怎么辦?” 她以往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 僅僅是得知有人要對珰兒下手就足以讓她驚慌失措,現(xiàn)在從宣瑾昱口中得知是有人要對他不利, 一時間她也難以做出及時的反應(yīng)。 宣瑾昱摟著她, 眼神有些復(fù)雜,他目光落在道路兩邊蒼翠欲滴的繁茂樹枝葉上, 破碎的星光透過枝葉零零散散灑落,灼目的陽光在地上, 讓一切陰影無處遁形。 是他大意了。 徐嵐師兄是一個擁有絕對令人側(cè)目的實力的大夫, 有人為了達到一些目的對他做些稍微過分的行為也很容易想得到, 再加上那些人對珰兒下手,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先入為主以為那些人是沖著徐嵐而來。 但是實際上, 珰兒是徐嵐的牽絆,徐嵐只是用來牽絆他的一步棋呢? 在這個四處蠻夷, 又駐扎著一個與他離心的軍隊的左嶺,若是他發(fā)生一些意外,只怕沒有救援不說, 落井下石來的要更快些。 “我先去派人打探打探?!毙虐矒嶂骸?/br> 現(xiàn)在只能慶幸,蔻兒一句話點醒了他,目前距離佩雅山還有很遠的路程,一切都來得及。 數(shù)百名羽衛(wèi)軍的作戰(zhàn)實力加上暗衛(wèi)們, 在抵御正規(guī)軍以外的任何流團都是占據(jù)著優(yōu)勢的,只是若真走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候,勢必會引起動蕩,如果能夠在此之前制約住,就必須制約。 若真如他所料,吸引他們而去的徐嵐所在的佩雅山,大概已經(jīng)是一個天然牢籠,等著他們的抵達。 正午的陽光刺眼而灼熱,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滴落,不斷加重的喘息在這樹蔭旁此起彼伏,嚴陣以待的羽衛(wèi)軍們在烈日下翻出了掛在馬背上的鎧甲,全副武裝了起來。 蔻兒與宣瑾昱站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樹蔭投在她的臉頰,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她低著頭,蹙眉咬著自己的手指,不斷用手指點著自己的牙齒,腦中飛快閃現(xiàn)自從抵達襄城后的一些事情的細節(jié)。 珰兒是被人作為把柄來威脅徐嵐的,若是按照宣瑾昱所說,那徐嵐就是用來威脅他們的把柄。 不太對。 師兄作為一個把柄能夠起到的作用太小了,他自己有著不亞于任何一個人的實力,他的自保已經(jīng)進攻性遠遠高于任何一個人,若是能夠選擇,控制他的人絕對不會選擇徐嵐。 所以真正用來威脅他們的人是通過徐嵐而抓獲的風嬈嬈? 不對。現(xiàn)在不能想這些,徐嵐與風嬈嬈是否被人掌控現(xiàn)在還是未知,不能一開始就把自己陷入被動中。 她攥著宣瑾昱的衣袖已經(jīng)皺皺巴巴,手指節(jié)發(fā)白,修剪的圓潤的指甲穿過薄薄的布料對掐在自己的指尖引起的絲絲疼痛在她身上似乎沒有任何體現(xiàn)。蔻兒失焦的眸落在雜草叢生的地上,在忽然出現(xiàn)了大量的行人的痕跡后,不少硬殼的蟲子從本來安全無虞的家跑出來,在混在在泥土與樹葉的地上簌簌跑過來,簌簌又跑過去。 蔻兒腳上絲履背爬上去了幾只螞蟻,想著心事的她起初未曾發(fā)現(xiàn),等到小腿有些發(fā)癢,踢了踢腿,才看見黑色的小點爬了好幾只在她的腿上。 蔻兒摘了螞蟻丟到草叢中后,定定看著螞蟻,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扭頭問旁邊沉思中的宣瑾昱:“夫君,暗衛(wèi)是不是悄悄去看情況,未曾驚動那里的守山的人?” “自然,”宣瑾昱回過神來,回答著蔻兒的話,“不然就打草驚蛇了?!?/br> 蔻兒想了想,道:“其實打草驚蛇的話,或許也是個好事?!?/br> 宣瑾昱隨著蔻兒的話眸中浮現(xiàn)了一絲深意,他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想到了蔻兒為何說這個話,思忖了片刻后,他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夫人的想法很好,可以一試。” 這里算的上是大路,幾百名羽衛(wèi)軍烏壓壓進了林子,雖然讓開了路,但是幾乎被人與馬匹占滿的樹林遠看著還是令人害怕,好在這會子正是最熱的時候,又是通向外頭的路,一時間沒有別的人通行,免去了麻煩。 宣瑾昱對幾個暗衛(wèi)并羽衛(wèi)軍吩咐,他們很快打馬而去,馬蹄飛踏,塵土飛揚。 蔻兒看著遠去的馬匹,對著宣瑾昱道:“既然懷疑這里有人對帝王心懷不軌,不是可以讓這里的駐守軍前來保護么,我記得舅舅曾說過,左嶺因為亂,駐守著一個將軍鎮(zhèn)壓。” 左嶺因為位置地域,加上當?shù)乇╈宓纳姝h(huán)境,導(dǎo)致了罪惡滋生,如不是這里還有個駐守軍隊,只怕左嶺早就大亂一片,并涉及到周邊的幾個城池了。 宣瑾昱卻勾起一絲冷笑:“若是讓堂叔知道了,只怕是給對方加了籌碼了?!?/br> “咦……”蔻兒一愣,隨即想到了之前宣瑾昱曾說過的話。 他要來左嶺取回他的東西,這個東西,難道就和駐守軍有關(guān)? 宣瑾昱這會兒也未多給蔻兒講,只揉了揉她的發(fā)髻,道:“且等他們帶消息回來就是?!?/br> 等待的時間算不得很久,大約半個多時辰后,打扮成普通農(nóng)人的幾個羽衛(wèi)軍步行而歸,跪地匯報前方情況。 暗衛(wèi)傳遞回來的消息中,徐嵐與風嬈嬈都在佩雅山,被一群人關(guān)押在一個小農(nóng)間,周圍有巡邏的短裝漢子們把守。 與宣瑾昱所料略有不同,佩雅山的守山看起來只是對于被困在山上的徐嵐與風嬈嬈,其他的并未設(shè)下什么圈套陷阱,也不算是嚴陣以待,在羽衛(wèi)軍們裝作農(nóng)人故意上山時得知,守山的人的目的僅僅是不許他們上去,別的似乎并沒有什么。 宣瑾昱有些遲疑。 蔻兒牽著他躲避到更避光一點的地方,從袖中摸出手絹給宣瑾昱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輕聲道:“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br> “看起來的確……”宣瑾昱也有些猶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想要對帝王動手的人,不至于用這種粗糙的手段,或許真的只是一樁針徐嵐的事件呢。 佩雅山的防御并不像是他們想象中的那么精密,而他們周圍隨行著幾百羽衛(wèi)軍,在安全方面,大約是無虞的。 在途中暫停了半個多時辰后,宣瑾昱重新整理了隊伍再度出發(fā),身后的羽衛(wèi)軍們在外衣內(nèi)身著軟甲,也算是做好了應(yīng)對一切的準備。 道路兩旁的樹木不斷隨著馬蹄的飛踏而急速倒退,蔻兒的眼中看什么都是一團模糊的,她緊緊抓著宣瑾昱的腰,腦海中還在不斷勾畫著這件事。 若是真的只是沖著徐嵐師兄,也說得過去,現(xiàn)在只希望對方是想要利用徐嵐師兄的醫(yī)術(shù)而未對他們動手。 無數(shù)匹馬嚴嚴實實把道路堵住,抵達佩雅山腳的時候,羽衛(wèi)軍們撲上去輕輕松松把守山人們拿下,依著剛剛暗衛(wèi)指出來的路,宣瑾昱并蔻兒在暗衛(wèi)們的保護下從羊腸小徑盤桓而上,輕輕松松在羽衛(wèi)軍們清掃下抵達了那個關(guān)押著徐嵐與風嬈嬈的小農(nóng)間。 整個佩雅山上的人并不少,總數(shù)相加有幾十近百人,單單是巴掌大的小農(nóng)間旁巡邏駐守的人就有幾十個。好在羽衛(wèi)軍的人數(shù)更多,在節(jié)省方法的情況下一擁而上,把那些大驚失色的守衛(wèi)們統(tǒng)統(tǒng)按到。 蔻兒一路暢通抵達到小農(nóng)間的門口,發(fā)現(xiàn)這里的門上與窗戶全部都是用了鐵鏈子牢牢鎖了起來,隔絕了從內(nèi)想要到外界的一切門路。 而早在外頭傳來吵雜聲的時候,茅草屋內(nèi)就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砸門聲,并且伴隨著闊別許久的風嬈嬈的吶喊:“蔻兒!蔻兒!是不是你?!” 蔻兒面前的路被按著守衛(wèi)的羽衛(wèi)軍擋住了,她只能先抬高了聲音:“是我!嬈表姐,沒事了,我和夫君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