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這算是意外之喜么? 蔻兒眨了眨眼,仔細打量過魯王后,抬起頭對宣瑾昱真誠道:“我怎么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呢?” 在她預料中會給宣瑾昱帶來極大阻礙的魯王,就這樣輕輕松松的被俘了? 這真的不是開玩笑么? 蔻兒完全想不明白,為何魯王會在這種小事上親自出面涉險,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有著野心的人,有著極大野心的人對自己的安全必然是十分看重,特別魯王還是詐死的人,怎么就這么不謹慎? 宣瑾昱來得較早,大概也知道了情況,聽到蔻兒的問話,他無奈道:“過度自負了吧?!?/br> 魯王的確是過度自負了。 他兩年前在宣之礎封了郡王開府后就悄悄折返了京中,以青樓女子的身份變成了宣之礎的外室,堂而皇之在京中過起了還算滋潤的日子,而魯王不只是想讓依靠著自己的弟弟過日子,他對宣瑾昱有仇恨,對帝位有著蒙蓋了眼睛的欲望,加上當初被賜死前,差一步被立東宮的過往讓他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自信,覺著再來一次,他定然能夠在宣瑾昱完全不備的情況下設法謀逆,以被宣瑾昱差點戕害的當初太子有力競爭者的身份重新來奪得帝位。 宣之礎那會兒才不過十六,對這個同母親兄的死而復生是沖昏了頭腦,加上心中一直覺著從小就厲害的哥哥是一個值得他尊敬追尋的人,也就沒有多想,選擇了幫助魯王。 兩年的時間足夠讓宣之礎與宣之璐準備許多,本來這件事應該是勝算較大的。一則宣瑾昱完全不知道宣之礎有著謀逆之心,二則他完全不知道宣之璐還活著,再加上幾年的時間一直勤于政事,對郡王們不太關注,給了他們一種能夠成事的錯覺。 此次事件,就是魯王太過自信,再加上試圖在擒獲蔻兒的同時給宣瑾昱制造一些麻煩,他就選擇了親自出馬。本來在他們計劃中萬無一失的過程,卻在潛入地下通道等著蔻兒進入旭風閣房間的時候,就徹底變了味道。 先是一種足以讓所有人手腳酥麻渾身無力的藥粉,在之后是一股香甜的氣息涌入通風不好的地下通道,許多人都直接渾身僵硬著昏倒,有的昏不過去也動彈不得,幾乎體驗了一把活死人的感覺。這個時候魯王反應過來事情有誤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接應撤退的地方,已經(jīng)被不斷涌來的羽衛(wèi)軍牢牢把死,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一個地下通道潛入的人一網(wǎng)打盡,連帶著魯王一起端了鍋。 魯王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切的潰敗都是敗在他完全沒有放在眼里的弟妹身上。 北成郡王府兩年的時間因為有個魯王,戒備可以說是森嚴了,本來不會有任何疏漏,宣之礎與宣之璐也想的很好,可偏偏,宣之礎選了陸昭作為他的妻子。而陸昭因為小心存活多年一顆心都是孔,宣之礎幾乎玩不過她,不知不覺間許多的消息都讓陸昭給獲得了去,陸昭又是個果斷的,分析了局勢后立即對蔻兒投誠。 一步錯,步步錯。宣之礎與宣之璐怎么也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陸昭這么一通關節(jié),讓他們沒有任何準備的在這次打算干一票大的時候,徹底栽了進來。 蔻兒簡直瞠目結舌,她幾乎有些于心不忍了。 魯王看見了宣瑾昱與蔻兒,眼中散發(fā)出了一種快要臨近瘋狂的光芒,可他又很冷靜,沒有掙扎,只用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宣瑾昱的走近。 宣瑾昱沒有靠的太近,他手中還牽著蔻兒,在不遠處停了腳,然后目視著宣之璐,微微抬了抬下巴。 羽衛(wèi)軍中上前了一人去解開了宣之璐口中塞得緊緊的棉團。 宣之璐大口喘了喘氣后,眼神復雜看著宣瑾昱,半響,他沙啞的聲音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許久不見,長進了啊。” “皇兄客氣,比不上皇兄?!毙诺ǖ?,“裝女人這么久,皇兄才是長進了?!?/br> 堂堂一個當年的太子人選,淪落到詐死后假扮女子,這對宣之璐來說算是莫大的羞辱。 不過在此之前,他一直覺著自己能夠成事,總拿臥薪嘗膽來勉力自己,覺著等到事成之后,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 可是現(xiàn)在,他被生擒了,好不容易折進去了大批的人手才換來他的詐死,蟄伏了這么多年,卻還什么都沒有做就被擒獲,甚至他跪著,宣瑾昱這個舊時的競爭對手站著,高高在上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一下子就讓宣之璐受不了,一股腥甜涌向喉頭,他整個臉都扭曲了幾分。 蔻兒忍不住稍微往宣瑾昱的身后退了退。 之前宣之璐并未注意到蔻兒,這會兒他的目光卻落到了蔻兒身上,他陰沉沉道:“皇后該慶幸宣瑾昱護你護的真好,如若不然,這個時候你就該在我身……” 話到一半,宣瑾昱忽然疾步上前狠狠一拳砸到了宣之璐的臉頰,力道之重直接讓宣之璐摔了出去。 宣瑾昱視線冰冷,看著地上掙扎的宣之璐,如同看塵埃般:“注意你的言辭,若是再讓朕聽見一個不順耳的,朕不介意在你死前給你一些教訓?!?/br> 宣之璐的臉頰只在瞬間就腫了起來,他掙扎了下,吐出一口帶著斷掉的牙齒的血水,眼神陰鷙,充滿了怒意。 蔻兒剛剛也有些怒氣,但是見宣瑾昱親自動手,忽然感覺怒氣四散而去,這個時候她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宣之璐,也淡定了兩份,帶著一絲得意道:“本宮被陛下保護是天經(jīng)地義,魯王殿下沒有娶妻,反而一直裝女人,只怕是沒有這種體驗了。或者本宮干脆就讓魯王殿下直接做了女人,給殿下選一門好親事,讓殿下有人保護如何?” “你!”宣之璐氣得幾乎眼睛都要發(fā)紅了,怒視著蔻兒,大口大口喘著氣,青腫的臉上還帶著血絲,著實猙獰。 如果說宣瑾昱的威脅還算是在意料內(nèi)的正常手段,那么這個年紀小小的皇后的威脅,才叫做折辱人。 見激怒了宣之璐,蔻兒仗著有宣瑾昱在,得意洋洋道:“哦對了,說起來魯王殿下大概是不愿意嫁人的吧,畢竟殿下主動扮作青樓女子……大概更中意于輾轉群人之間?” 這句話是她從話本上學來的,正好能用,她也毫不忌諱就說了出口,宣瑾昱在后頭臉色一僵,沒好氣牽著蔻兒的手把她往身后塞。 還是要好好教一教,這種話哪里是她能說的。 宣之璐已經(jīng)氣得面目猙獰了,開始攻擊宣瑾昱:“你娶的皇后還真是厲害,只怕……” 話還沒有說話,宣瑾昱就干脆利落打斷了他:“朕的皇后自然厲害,你的手下,包括你,都是折在了皇后手中。” 此話一出,不光是地上的魯王和被擒獲的黑衣人們,甚至羽衛(wèi)軍們都有些詫異,忍不住抬頭朝蔻兒看去。 在昏暗的光線下,蔻兒巧笑倩兮,美目流轉,年紀又小正是花期,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甜美可人的樣子,但是陛下卻說……這是皇后的手段? 一時間,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移到了地上那些還僵著不能動的黑衣人身上,對這位皇后心生敬畏。 宣之璐還未說話,就聽見宣瑾昱充滿嘲弄道:“朕的皇后不過十六,尚能設計生擒你,皇兄,你還真是一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去?!?/br> 這話算是夸大了一二,但是灑下藥粉的的確是蔻兒,所以宣瑾昱說的底氣十足,看在宣之璐眼中,就成了他們早早就知道了兄弟倆的籌劃,完全是把人當傻子耍著玩。 宣之璐還是沒有忍住,吐出了一口血。 過了片刻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蔻兒小心翼翼踏出一步,大概看了看,然后扭頭對宣瑾昱道:“好似是怒急攻心,氣暈了過去。” “來人,把他壓到天牢,刑訊審問。”宣瑾昱淡淡吩咐了句。 不奇怪宣之璐的氣昏,籌謀多年,功虧一簣,還是敗在一個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中的小事上面,哪里能承受的住,沒氣死就算好的了。 宣之璐都昏迷了,地牢里也沒有什么好待的了。蔻兒把一顆藥丸遞給了羽衛(wèi)軍,許他們?nèi)诹怂?,吩咐了下之后才牽著宣瑾昱走出了地牢?/br> 黑漆漆昏暗壓抑的地下通道走出來后,是位于御花園的一處庭院,這里早有羽衛(wèi)軍鎮(zhèn)守,看見帝后相攜從掀開的石板下踩著梯子上來后,立即行禮。 里頭的光線太暗,蔻兒一出來眼睛遇上強光有一瞬間的不適應,她剛要虛著眼的時候,一只手就牢牢遮在了她眼前。 “小心眼睛?!毙艈问治嬷旱难劬?,等她稍微緩一緩了不會被突然的光線刺傷眼睛的時候才松開了手。 蔻兒順勢把宣瑾昱的手緊緊攥著,有些茫然道:“現(xiàn)在怎么辦?” 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期,蔻兒原有的打算現(xiàn)在是沒有多少能夠符合的,再加上魯王這個身份也有些敏感,蔻兒不由問著宣瑾昱。 宣瑾昱反握著蔻兒,順著花園小徑走著,他輕描淡寫道:“一口氣把宣之礎那邊也掀開。” 俘獲了魯王,他幾乎就是一個明晃晃的罪證,無論如何宣之礎都跑不脫。再加上今天襲擊皇后,之前斷斷續(xù)續(xù)收集到的謀逆罪證,還有泉寧州的鐵器,宣之礎與宣之璐這對兄弟,只怕要同生共死一把了。 蔻兒看著宣瑾昱吩咐了舒榮去聯(lián)合一位將軍點了軍隊去包圍北成郡王府,順口道:“記得不要傷及郡王妃,把人好好送出來?!?/br> 舒榮正聽著宣瑾昱的吩咐,忽然聽見蔻兒與他這樣說話,臉色一僵,低著頭道:“卑職領命。” 等舒榮帶人離開后,宣瑾昱捏了捏蔻兒的手,卻什么話也沒有說。 帝后二人沉默著在花園小徑走著,暖暖的太陽照在身上趕走了地下滲入體內(nèi)的寒氣。蔻兒走著走著忽然嘆氣:“結束了啊?!?/br> “結束了不好么,”宣瑾昱側眸對著蔻兒笑了笑,“這樣一來,就不用為此煩心了?!?/br> “可是……”蔻兒不知道怎么說。大概是這件事有些荒唐吧,她始終覺著有些輕飄飄的。 蔻兒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中氣十足道:“算了,不管了,只要徹底解決了就好!” 然后她忽然對著宣瑾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嬌俏的臉蛋兒上充滿了朝氣:“陛下,那接下來妾身可就要徹底清掃后宮了?!?/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魯王意外被抓, 導致整個宣之礎與他的籌謀徹底瓦解,在抓獲了魯王的當天, 羽衛(wèi)軍與一個將軍直接帶軍隊包圍了北成郡王府, 根據(jù)得到的消息把宣之礎抓獲之后,挖開了他家的地道, 曝光了他藏了許久的一些兵器和暗人。 宣之礎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還在等待著宣之璐帶著皇后大勝歸來,就被軍隊直接端了鍋, 捆成一團與他的幾個幕僚暗人一股腦投入天牢與宣之璐去做了伴。 抄家削爵幾乎只是短短時間內(nèi),京城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直低調的北成郡王府就忽然敗了, 整個郡王府只有有孕的北成郡王妃和風側妃安然無恙, 被悄悄用一頂小轎送到了京中某個偏遠的宅院中。 與此同時北卓郡王府也被盤查了,北卓郡王被帶走問話,郡王府暫時許進不許出, 圍了起來。以及一些小官,忽然就被一股腦全抓了起來, 投牢待問罪。 這些動作只是短短時間,雷厲風行,等人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成了定局。 這么大的動作自然是讓人們投以關注, 而很快,關于此次北成郡王府的罪名就下來,公布于眾了。 謀逆。 同時一個已經(jīng)消失了許多年的人的名字再次出現(xiàn)在這次事件中,魯王宣之璐。 朝堂上一聽到這個名字, 哪里還有不知的,當即就議論紛紛,覺著還是要篩一遍,以免讓這個如今的亂臣賊子對江山社稷做出侵害的事情來。 這件事牽連太大,本來許多朝臣都以為會掀起巨浪,結果關于宣之礎宣之璐這對謀逆的兄弟的事兒整個過程什么意外都沒有發(fā)生,悄無聲息就算是了解了,只是那些牽扯進去的官員動蕩有些大,罷免下獄了幾個,隨即就把朝中新人提拔了上來,改了一改底下陳舊不變的一些班底。 這幾天宣瑾昱很忙,被這幾件事絆住了腳,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通宵達旦在勤政殿與朝臣議事,難得有休息的時間。 蔻兒在前朝幫不上忙,也不能去搶這種時間,只能從生活上著手,自己學著燉了湯,天天熬著粥送去勤政殿。 她本住回了中宮,最近為了省點時間和宣瑾昱在一起,又搬回了泰華殿。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蔻兒也覺著有些麻煩,索性搬了大部分的來,打算老老實實在泰華殿長期待下去了。 她學習能力不錯,燉湯什么的天天變著花樣,宣瑾昱每天接到宮女送過來的食盒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算是在百忙之中有了一絲慰藉。 宣瑾昱忙,作為中書侍郎的方令賀也忙,他也有時都回不了家,與幾個同僚住在附近的排房中。 這會兒正是深夜,更深露重,方令賀撩著袖子攥著比正在苦思冥想,忽然味道一股香味,順著想起抬頭看去,坐在上首的宣瑾昱正打開了食盒,從里頭取出來一盅湯,食物的香氣就此而來。 方令賀眼神在食盒上繞了一圈,再看看身前小幾上放著的廚房統(tǒng)一做出來的糕點小粥,有種悵然的感覺。 上首的宣瑾昱哪里能沒有注意到方令賀的眼神,他取出湯勺舀了舀湯汁,笑吟吟道:“這會兒先休息休息,皇后為朕做了碗湯,朕不能浪費了皇后的美意?!?/br> 說著說著,他溫和地問方令賀:“舅兄,這分量十足,不如朕給你分一點?” 方令賀干脆利落的答應了:“多謝陛下好意,那臣就卻之不恭了。” 湯多也是事實,蔻兒裝的分量足以三五人,宣瑾昱叫了小黃門來給在座的一人分了一點,明晃晃稍微偏袒了下自己這個舅兄。 用完了湯,其中一個也還年輕尚未婚配的官員嘆氣道:“如果成婚之后可以有人這樣關心自己,我也還真想成婚啊?!?/br> “說的好像你成婚了就能遇上一個持家賢淑的好妻子一樣?!绷硗庖粋€已經(jīng)成婚的中年官員笑道,“可遇而不可求的?!?/br> 這種變相夸著蔻兒的話讓宣瑾昱和方令賀都很受用,一個兄長一個丈夫都揚起了一臉自得。 連續(xù)多天的辛勤,方令賀等官員終于可以在深夜之后回家,而宣瑾昱也可以回去找蔻兒了。 為了正事,宣瑾昱素了好些天,終于有了時間,他就像是餓極了的兇獸,就差把蔻兒拆吃入腹了,折騰的蔻兒哭得嗓子都有些啞,睡夢中都在哽咽。 這一頓宣瑾昱是吃飽了,心滿意足,蔻兒受罪了,大早上的還做夢夢見了被兇獸追,起來了也是滿身怨氣。 特別是在發(fā)現(xiàn)她渾身都布滿了曖昧的痕跡后,蔻兒忍不住暗罵了句:“呸,禽獸!” 以往宣瑾昱還算克制,基本沒有讓她怎么受過罪,可是這一次時間有些長,他一次性不吃虧的全部退討要了回來,可不是禽獸行徑么。 蔻兒起身后腰酸背痛,泡了好半天才勉強緩解了下,她趴在浮板上泡著泡著的時候,忽然想到當初她出宮回到風家,和風嬈嬈說話時,嬈表姐曾經(jīng)說過野獸什么的,一開始她還懵懂不解,到了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了當初嬈表姐說的是什么。 就連徐嵐師兄這種文弱些的都能野獸,宣瑾昱又是個常年習武身體健壯的,說他禽獸都是委婉了。 蔻兒嘆氣,捏了捏自己細弱的胳膊,苦惱了。 要不要撿起來當初學的那兩份花架子,起碼能夠在有些時候稍微把宣瑾昱抵擋一二? 可是憑借她自己的話,還是不太現(xiàn)實吧?蔻兒忍不住嘆了口氣,眼神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