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雪人還沒有化,阿饞就從襄城回來了。 她出去玩了一兩個月,把襄城轉(zhuǎn)了個遍,等到天冷,受不了那邊的溫度,哆哆嗦嗦就在風家一個小舅的陪伴下返回了京中。 阿饞回來后還嘴硬,說她懂事,玩都不玩專程來過年的。 她還帶來了風嬈嬈等人的書信,并一個師父準備的三層藥盒,一股腦兒給了蔻兒。 蔻兒看了下書信,嬈表姐那邊一切都好。畢竟是回了自己的家,方方面面舒適安逸的多,心情也舒暢,吃得好睡得好孩子長得也好,除了眼前總有個礙眼的家伙外,一切都好。 徐嵐的書信就言簡意賅,讓蔻兒早早準備些派人去山里頭挖冬草。 師父就更直接,藥盒子里每一層的每一瓶藥丸上貼著一張素紙,上頭寫著癥狀藥效,幾乎都是急用保命的好東西。 蔻兒翻看藥箱時,發(fā)現(xiàn)了其中有一瓶上面寫的是適合青年男子安神養(yǎng)氣,蔻兒就直接把這瓶藥丸給了宣瑾昱。 宣瑾昱決定不浪費蔻兒師父的一番好意,晚上睡前吞服了一顆藥丸,打算養(yǎng)精蓄銳好好休息一天,卻不料大晚上的被火燒心,一直把這股火燒到蔻兒身上,燒的兩個人折騰了大半晚上。 第二天早上,蔻兒從被子里伸出酸綿的手把藥瓶拿過來,仔細辨認了下上頭素紙上的字跡,絕望的發(fā)現(xiàn),果然是師兄干的好事。 和怒氣沖沖的蔻兒不同,宣瑾昱難得站在徐嵐這邊說話:“師兄關心,皇后何至于生氣。” 他把蔻兒想要拿去丟掉的藥瓶寶貝一樣收在自己身邊,帶著一臉意味深長:“朕覺著家人的心意不能浪費才是,朕會好好服用這安神丸的?!?/br> 徐嵐也有度,藥丸子里加的藥材就是稍微催情助興的,對身體并無不妥,只能算是輔助。卻不料宣瑾昱每次都做出一副藥效十倍的模樣,蔻兒不敢躲,只能任由宣瑾昱盡心。她為此惱急了師兄,二話不說往襄城帶了信去。 她收拾不得徐嵐,總有人能收拾。 徐嵐在襄城有沒有被收拾蔻兒不知道,她只知道眼下是她入宮以來第一次執(zhí)掌年節(jié),差點累癱了。 過年基本上都從臘八起陸陸續(xù)續(xù)就要開始張羅,前朝不算,單單是后宮,要安排了一個個宮殿的灑掃清洗除塵,各個宮殿該換新的換新,還有太妃們公主皇子后妃們,一應事物全要蔻兒過目。 蔻兒以往沒有親自cao持過大的節(jié)日,這次過年算是領教了,女官來來回回接連不斷,底下任何事情都要請示蔻兒,蔻兒一個人忙不過來,索性繼續(xù)給亭太妃分了點權,讓亭太妃并羅太妃一起cao持下。 羅太妃過了年就要跟著宣鐸亓出宮建府,對宮里頭沒有任何想法,年節(jié)時幫皇后做些力所能及的算是一種露臉,她也知道如何,與亭太妃二人寸步不離的,用心張羅著。 冬天里樹上葉子都落完了,光禿禿的樹枝上開始綁著一個個紅色的絹花球,處處張燈結彩的布置了起來。 教坊司也早早排練了歌舞,每一個都要蔻兒過目確認。蔻兒撐著眼皮看了十幾個歌舞,嘴角一抽,只覺著她什么都看不出來了,眼前跳什么都一樣。 “稟皇后,崔才人好似對歌舞略懂,不妨讓崔才人前來幫忙看看?”晚香見蔻兒看這些歌舞看得眼皮子都犯困了,在她身邊提醒道。 “崔才人……”蔻兒記得她,崔釉兒自從白美人出宮之后,整個人避不出戶,幾個月的時間幾乎沒有讓她見著過一面,以至于差點把她忘到了腦后。 晚香提起此事,蔻兒還想起來了崔才人當時說過的話,她微微意動:“那就宣崔才人吧?!?/br> 崔釉兒的確在歌舞上有所造詣,看了幾個之后,就能低聲對蔻兒指出哪個歌舞如何,或優(yōu)點或些許不足也能說得頭頭是道。 蔻兒想了想,直接把歌舞安排一事交給了崔釉兒,在年節(jié)期間許她女官權利,暫領職務便宜行事。 崔釉兒眼前一亮,第一次露出了勃勃野心。 有了幫手,蔻兒就稍微輕松了些,有了喘氣兒時間。 很快前朝封了印,宣瑾昱徹底不忙了,為了方便蔻兒,他直接和蔻兒搬回了中宮去住,難得每天能陪著蔻兒睡到日上三竿,整日里膩味。 宣瑾昱一閑,蔻兒就吃不消了。她到底年歲小,白天還要忙著年節(jié)事宜,受不住宣瑾昱集中頻繁的索取,好在除夕很快到來,她才能松一口氣。 除夕當天家宴,蔻兒與宣瑾昱并肩高座最上,受了宗室皇親的朝拜祝賀。 一場家宴持續(xù)了幾個時辰,期間舞樂不斷,笙歌連連。 蔻兒早就堅持不住了,全靠著酒杯里的酸湯撐著,她看著下頭宗親們還在熱火朝天的飲酒相談,女眷們交頭接耳,忍不住微微靠向一旁的宣瑾昱:“陛下,還有多久?” 從午時開始在殿中擺起了宴席,如今夜幕都降臨了,她也就去偏殿小小休息了兩三次,坐的整個人都快麻木了。 宣瑾昱飲了杯中酒,把玩著酒杯,側(cè)眸看著蔻兒:“快了。” 他說快了,的確也是快了。宣瑾昱放下手中筷子后只在短短時間內(nèi),下首坐著的宗親們也紛紛放下筷子酒杯。 宣瑾昱起身扶著腳有些麻的蔻兒,隨意說了兩句祝福的話,端起酒杯,與宗親們共同飲了一杯酒,就散了宴席。 帝后兩人攜著手先走,這會兒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宣瑾昱從黃門手中接過了一把傘,遮著洋洋灑灑的小雪,兩個人并著肩走。 “陛下,要去哪?”蔻兒牽著宣瑾昱的手,發(fā)現(xiàn)宣瑾昱走的小徑不是回去中宮也不是去泰華殿的,一時有些好奇。 “今兒除夕,皇后陪朕守歲如何?!毙判Φ?。 “陛下要去哪兒守歲?”蔻兒被風吹得有些冷,縮著脖子斷斷續(xù)續(xù)道,“外頭太冷了?!?/br> 宣瑾昱嘴角微微一僵,遲疑了下,輕飄飄道:“不冷的地方?!?/br> 等到了目的地時,蔻兒覺著自己被宣瑾昱騙了。 這里是一個湖心塔,湖心飄滿了水中燈,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蔻兒與宣瑾昱沿著樓梯盤旋上了塔頂,塔頂閣樓的房間里已經(jīng)燃著暖爐,燭火通明。 宣瑾昱從暖爐邊取了一條溫熱的毯子來,裹了蔻兒,一起站在樓邊圍欄前賞景。 這會兒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細小的雪花打著旋兒輕飄飄在空中飛舞,一眼望去宮殿中處處都是燈火,紅通通亮堂堂的盤旋著幾條燈龍,交叉縱橫整個宮宇。 蔻兒背靠著宣瑾昱的胸膛,身前是厚厚的毛毯裹著,毛毯墊在她和圍欄之間,隔絕了圍欄的冰冷。 “蔻兒?!毙艔纳砗筝p輕叫著她。 “嗯?”蔻兒懶洋洋往后一靠。 宣瑾昱用臉蹭了蹭蔻兒的臉頰,帶著笑意的聲音道:“看?!?/br> 看什么? 蔻兒不明所以,視線略過底下湖中一盞盞花燈,又掃過湖對岸,正茫然之際,忽然聽見了‘咻’的一聲,她順勢抬頭,一朵璀璨的煙花炸開在湖對岸的上空。 蔻兒眼前一亮。 第一朵煙花炸開后,接連不斷的煙花飛升上空,噼噼啪啪炸開了數(shù)不清的色彩斑斕的煙花,幾乎照亮了半個天空。 ‘咻’‘咻’聲連續(xù)不斷,蔻兒眼前是一朵接著一朵的煙花,盛開之后猶如流星雨般漸隱漸無,后續(xù)的煙花再次接上,數(shù)十多煙花同時炸開,璀璨了整個夜空。 流光如同波浪般一圈圈蕩開,帶著五光十色飛揚灑落。 “真好看……”蔻兒喃喃道,她的眸一眨不眨,緊緊追隨著漫天煙花。 “嗯,真好看。”宣瑾昱的眸落在蔻兒認真的側(cè)臉上,微微勾了勾嘴角。 蔻兒依依不舍等到所有煙花全部放完,看得眼睛都有些酸澀了,她揉了揉眼睛,一本滿足:“謝謝陛下,真的很久沒有看煙花了?!?/br> “精神些了嗎?”宣瑾昱含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親昵道。 “精神多了!”蔻兒一場煙花看下來,精神奕奕,之前在家宴上的困倦已經(jīng)消失無影無蹤。她笑瞇瞇道,“感覺今兒有勁能打葉子牌了。” “咦,夫人想打葉子牌?”宣瑾昱摩挲了下下巴,頷了頷首?!耙残?,那就打吧?!?/br> 守歲的時候打葉子牌能夠消磨時間,這是蔻兒覺著的。 但是等宣瑾昱把一副全新的葉子牌拿出來給她講規(guī)則時,蔻兒差點摔門而逃。 這樣的葉子牌她玩不起! 最終,蔻兒還是沒有跑掉,兩個人的葉子牌玩出了花樣,一點也不單調(diào),甚至充足到讓蔻兒完全無法應付,求饒不止。 外頭第二波煙花繼續(xù)飛起炸開,依稀掩蓋了閣樓房間里傳出來的細碎的哭泣。 漫長而疲倦的一夜終于過去了,天明時分,蔻兒終于能頭沾枕頭,下一瞬,她已經(jīng)疲倦到直接閉眼睡著,臨睡前,只有一個模糊的念頭。 下一次,絕對不打葉子牌了。 第一百一十章 正月中宮里的梅花開了大半, 蔻兒在房間內(nèi)都能聞到庭院中的梅花清香。 她貪圖梅花香氣,敞著窗坐在矮榻上正在翻著畫冊, 旁邊羅太妃并亭太妃坐在一側(cè), 陪著笑輕軟說著些話兒。 羅太妃是指著想讓蔻兒想法子把宣鐸亓看中的白家姑娘定下來做郡王妃,早早兒訂了婚她心里頭踏實。 亭太妃來說的則是一位公主, 過了年剛剛十三, 生母去了,如今養(yǎng)在趙太妃名下, 趙太妃請了她來與蔻兒說說這位公主的親事。 蔻兒之前就知道了宣鐸亓看中了白家的女兒,如今就是再把這事兒定下來, 就能上白家去提親了, 算不得什么麻煩事兒。 主要就是這位十三歲的公主, 尚未封號,乳名叫做瑁兒。 十三歲起相看人家,定下來了就開始準備, 差不多一年多,十五歲邊上也就能許嫁, 倒是算不得早。只是蔻兒沒有經(jīng)驗,這又是公主的親事,亭太妃來說這事兒的時候, 她就有些犯愁。 她在京中的日子不長,也鮮少出去走動,對于外男幾乎一無所知,這會兒讓她給一個公主準備相看親事, 她還真的心里沒底。 等亭太妃與羅太妃走了,蔻兒把這事說與了宣瑾昱,問問他對公主的婚事有沒有什么章程。 宣瑾昱想了想道:“不急,宮中十二三的公主還有兩個,等今年春闈過后,瞧瞧有沒有年輕有為的人才來與她們。” 這么一說蔻兒也想起來了,今年的春闈也快了,到時候,定然有許多優(yōu)秀的青年會入得宣瑾昱的眼,自然可以在這些優(yōu)秀青年之中挑選駙馬。 既然公主相看人家的事情可以等到春闈過后,那么手頭上要辦的就是宣鐸亓的婚事。 等到上元節(jié),蔻兒左右詢問過了宣鐸亓的意見,又和宣瑾昱商量后,確定了白家女,等派人去宣旨定親前,蔻兒邀了白家女入宮來。 白家女是白美人的嫡妹,與白美人五官輪廓十分相似,就是年歲偏小,眉眼中一片天真赤誠,惹人憐愛。 蔻兒見過了白家女,大概看過,覺著是個不錯的,賞了幾分首飾,算是把這事定下了。 出了正月,禮部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剛剛封了興平郡王的宣鐸亓婚事,cao辦婚事是剛剛接著正月外,算是繼續(xù)喜氣洋洋。 正月過完,天氣就沒有那么冷了,有時候出了太陽暖暖的,幾乎能看見回春的跡象。 司制局來給蔻兒量身時,司制對比著去歲的數(shù)據(jù),笑著對蔻兒道:“皇后今年長了許多,去歲的衣衫估計都穿不下了?!?/br> 蔻兒一看,她個子長高了一截不說,身體的輪廓也凹凸有致了不少,比起她大婚時的數(shù)據(jù),幾乎可以說是迅速長大了。 只是…… 蔻兒等女官們走后,自己一個人偷偷進了偏殿,解開了衣衫,對著一人高的銅鏡愁眉苦臉看著自己胸前。 這里長大了不少,她的抹胸穿著都有些鼓鼓的,比起以前明顯了不少。 蔻兒所見到的年輕女子中,這里都不會很鼓,她一下子長大了這么多,總有種微妙的感覺。冬天也就罷了穿得厚看不太出來,等春衫做了出來,衣衫一薄,豈不是越發(fā)的就明顯了? 蔻兒對著鏡子發(fā)了會兒呆,忽然眼前一亮。 她與尚竹素涼絲鳶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弄好,剛剛結束,宣瑾昱就回來了。 宣瑾昱自過了上元節(jié)開印了后,忙了些日子,稍微克制了幾天,算是給了蔻兒喘息休息的時間,瞧著今日尚早,沒有什么可忙的事情,宣瑾昱做好了一系列的準備,卻在跨進內(nèi)殿后煙消云散了。 眼前的一幕讓宣瑾昱遲疑片刻,懸在半空的腳才緩緩踩下地,他眼直勾勾盯著蔻兒,半響問道:“……皇后今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