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半晌,兩口子看差不多了,沐欽澤便重新回了書房替換林素出來。 “表妹同他談得如何?”覃熙見她若有所思地踏出房門,連忙沖上去將她扯到一邊。 “大……大人問我可有定親,是否方便出門……我說沒有,他便說明日想請我去府上教孩童作畫……”林素面飛霞紅,聲音更是如蚊吶一般。 看樣子是成了! “他還說什么?” “他……他還說,等他和表哥去巡視河道回來,希望我介紹師傅同他認識。” 哦,就是陳玄清嘛。覃熙點點頭,卻忽然又皺起了眉:“你說什么?他和你表哥要去巡視河道?” “是啊,李大人說他們半個月內(nèi)便要出行,今年水澇嚴重,順道還要去視察大壩的修筑,此行估摸著要到八月半才能回?!?/br> “什么……這么久……”覃熙心頭一緊,巴掌臉上,面色都僵凝著,“你表哥沒同我說……” “許是他還沒來得及說罷?!绷炙貙捨康?。 可是……可是…… 之后,覃熙的眉毛便始終皺著,再沒有松緩開來。 …… 沐欽澤送完客踏入臥房內(nèi)的時候,桌上的燭光微醺,淡淡點染著一室的靜謐溫馨。 房內(nèi)安靜地緊,往日里有些聒噪的小人竟然沒有發(fā)出聲音,也沒有現(xiàn)出身兒來。 他有些詫異地尋了尋,最后撩開床簾,才見她靠著床柱睡得正香。 真正像個小豬啰。 他忍不住低笑一聲,心頭暖融融的滿上一壇陳酒。 歲月靜美,日久綿長。他不由得在心底感嘆一聲,這樣真好。 真好啊,在延川,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日子。 不對,往后,往后還會有他們的孩子,這意味著他就要養(yǎng)上一群豬玀了。 想著他壞心眼地撫了撫她的臉,不料卻抹下什么顆粒狀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呆若木雞,原來是一手脂粉。 接著無奈搖搖頭,快步起身出去了。 xx 覃熙是被面上的悶痛給喚醒的。她一睜眼,就看到沐欽澤正擰了巾子往她臉上招呼。 他到底是個男兒,下手沒風絮那般輕柔,雖然有意放柔了力道,仍然惹得她唔唔兩聲。 “會疼?。 彼B忙擺手同他道,“你別別別搞了,我自個來就好?!?/br> “舍得起了?”他將巾子送到銅盆中,擰了擰遞給她,“怎的累了不好好睡呢?等我做什么?” “當然要等你了……”她迷迷糊糊地自己拭著臉,“怕你走了。” “走什么?走去你夢里?”他又笑。 “唔?!瘪醪[起眼,看著他道,“哼,沐欽澤,你是不是……再過半個月就要走了,去巡視河道?” 聞言沐欽澤微微一怔,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不錯,娘子消息甚是靈通。從哪兒知曉的?” “這你別管,我有的是耳報神。你就說,你為何沒告訴我?!彼浜?。 他見她似乎有些生氣的模樣,連忙起身坐到她身旁,自身后環(huán)住她,放置到膝上,“還沒來得及跟你稟告,誰想你自個知曉了?!?/br> “呵,欺上瞞下,罪當如何?”她冷呵道。 “微臣錯了,隨殿下處置?!彼皖^吻她發(fā)頂,任她胡鬧,寵溺意味十足。 “那我便罰你……罰你……”她突然回過身,伸手擁住他的脖頸,“別走好么?” 聲音里帶了三分哀求,七分哽咽。 沐欽澤自是熟悉她的脾性,渾身一震,連忙想要去看她的臉,她卻死死將臉埋在他的頸后不肯拔頭。 “覃熙,別哭啊?!彼帕松瘢斐鍪謸崦暮诎l(fā),偏頭在她耳側溫柔勸慰,“別哭,我會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唔,不……不……”她悶悶地蹭他,聲音嬌滴滴的好似能掐出水一般,“不要走好么……我不想一個人……” 他頸側濕潤溢開,心里頭泛上微微的疼痛。之前就是覺得她會這個反應,所以才遲遲沒有同她說起這事。 覃熙雖然白日里看著好了,但還是會時不時地做些噩夢,每每從夢中驚醒,便扯著他的胳膊,有了他的安撫才能好上幾分。 如今……如今…… “覃熙,我不會去太久的,你乖乖的好不好呢?!彼N著她軟綿綿的身子,溫柔地哄她。 “不好,我才要說呢,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讓別人去嘛……”她咬著唇著在他耳畔耍賴道。 連年洪澇,死傷無數(shù)。 沐欽澤和李知府此去雖然是慣例使然,但亦是舍身為民,冒著一定的風險。 她害怕他離去無人相伴,她也害怕他一去不返,留她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開學了更新緩慢??!大家見諒啊!可以屯起來一起看!別怕不虐 第81章 舍不得(新增) 說話間夜色更深, 下過雨的空氣帶了些微涼。臥房內(nèi)燭影昏黃,杏色的紗幔層層疊疊地卷起,裹挾住床邊一對有情人。 覃熙已然成了個哭包, 掛在沐欽澤的脖子上不依不撓地撒嬌。 “你先收一收淚。”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的腦袋從肩上撫下來, 望著她淚眼迷蒙的眼,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會丟你一個人呢?” 覃熙聞言, 水光瀲滟的清眸不由地一亮, 抽噠噠道:“那你是不去了?還是要帶著我去?” 他伸手揩了揩她的淚,輕聲哄道:“去自是要去的, 巡河危險自然也不能帶你。——不過有件事我還未來得及同你說?!?/br> “什么事?” “喏, 覃熙,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家里的人?”他突然問。 ? 覃熙聞言蹙起眉毛, 似乎腦海中一片空白。魏恒家里的人?她絞盡腦汁想了一會, 只從凌亂的記憶碎片中憶起她父君是南鄉(xiāng)人……可她從未聽說過父親家中有何人, 家人都姓甚名誰。更不知自己根歸何處。 可不,從前一個帝姬的名頭加身, 哪還去計較這些。 “你聽我同你說?!彼麑⑺龘Q個舒服地坐姿, 在她耳邊娓娓道來,“我回來的路上便派人去了南鄉(xiāng)打聽你父君家中人可都還尚在。這幾日……” “你打聽到了?”覃熙窩在他懷中, 驚訝地問。 魏恒真的鮮少提起自己的過去,她從前年紀小,也不懂這些。大了魏恒過世, 想問更是無人可答。 難道她其實除了母親,還是有別的親人的么? 他嗯一聲,低頭輕輕吻了吻她哭腫的眼皮,接著又道,“今晨才得到消息,回報的人說,魏家當年似乎不喜恒君入宮,所以恒君被冊封之后便同他斷絕了關系……” “他們……可知道我?”她呼吸一窒,有些不確定地開口。 他笑一聲:“自是知曉的,當年誰人不知昭嬌帝姬的威名。我派人去尋親的時候,魏家似乎很是震驚,闔府都將派去的小廝團團圍住。想來是沒有料到你會去尋他們。” “他們怎么說的……不是都同我父親斷了關系么……”覃熙握住他的胳膊問。 “那么多年過去了,應當是不再計較了?!便鍤J澤安撫地說道。他身上的氣息溫柔沉穩(wěn),另人覺得很是信賴,“回報的人說,他們一聽到你要認親皆激動地很,馬上便讓你姑母從南鄉(xiāng)坐船來我們延川接你。晚上李大人在,我一直沒能得閑同你說?!?/br> 說著指尖輕點她的前額:“聽了可高興?” “我,我當然高興!”,覃熙連忙道,涕淚交錯小臉已經(jīng)替換上了明晃晃喜色,都快要把整個臥室都給照亮。 她心底多么快活!原本她以為自己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是無親無故的可憐人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大家子親戚在南鄉(xiāng)等著她呢。 都說南鄉(xiāng)人溫婉樸實,說話也是溫軟好聽。南鄉(xiāng)的美食更是一絕。她之前就對南鄉(xiāng)極其向往。想不到……想不到沐欽澤竟然替她尋了到了親戚! 他竟然知道她的渴望,她的害怕,她的向往和她的心事。 從心口散射出的暖熱,逐漸擴散到四肢百骸,血管筋脈。覃熙覺得自己好似深處在溫泉一般,渾身都愉悅地冒泡。 可是他還是要走的不是么? 思及此,她方才才洋溢在面上的喜色,微微隱去了些許。 眼下她半躺在他膝蓋上,見他垂著眼溫柔地看著自己,忍不住伸出胳膊環(huán)緊了他的腰。 “可是我不想你走啊.....聽說有些危險?!?。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無非是想讓她在他去巡河的這一段時間和姑媽去南鄉(xiāng)待上一段日子。 可是......一邊是還未見過的親戚,一邊是她依賴萬分的夫君。她想想還是有些不舍的。 “哪能不去呢?!彼ば膭裎?,“延川四地皆是我的子民。我身為世子,定是應當負起責任。” 聞言她抬起濕漉的瞳仁看他,燭光下男子清癯的面孔更顯俊美。那雙正與她對視著的烏黑的星眸中滿懷著堅定的光芒。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又想起從前她去書房邀他相陪。他同她玩笑說著,要親自下河去修河壩的事來。 顯然那個時候他的態(tài)度就已經(jīng)很是明確。他除了是她一個人的夫君,身上還肩負著守衛(wèi)延川的使命。 “可是......”這一句又勾得她眼淚漫出眼眶,可憐盈盈地,“可是你一去就要好久......” 自從嫁到延川之后,她還從未同他分別多少時日呢。 雖然他們成婚的時日并不是太長,但是他從前便是日日夜夜地陪著她,陪著她從任性驕縱的暴躁女孩逐漸成長成一個溫和懂事的姑娘。 陪著她度過之后所有好的壞的,笑與淚交織的時光。陪著她捱過苦痛與悲傷,陪著她經(jīng)歷曲折和磨難。 二人這般牽絆,早就生出難舍難分的情愫。好似藤纏樹樹纏藤一般嵌入彼此的生命。 他見她眉眼盈盈柔弱不堪,咬唇一副黯然神傷的不舍模樣,心尖一癢忍不住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生怕她將那唇咬破。 又是好一番唇齒纏綿。起初是蜻蜓點水淺嘗輒止,后來便是烈火燃燃。那樣深的情和念好似都想融在這一吻中,勾起百轉柔腸。 許久,他才停下自己的掠奪,看著她憋紅了的臉龐和沾了水的眸子,低聲道:“其實我也舍不得......” 沒了他相陪,她夜半夢醒誰來呵哄。又有誰能像他一般日日承包她的喜怒哀樂。 他呼出的氣息微熱,帶著身上好聞的皂莢香氣。 覃熙被他一吻攪亂了心神,緩慢平復下來后她才嗔怪似得憋出一句,“你別當這一句就能打發(fā)了我,今年天象有異.....不如就讓李知府一人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