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蘇公公見此,“哎”了一聲,這才叫下人們準備去了。 很快戲班子就上臺了。咿咿呀呀地cao練起來,眾人因著許久未看這一出,也都看得還算津津有味。 待看到文君為了相如毅然離家的時候,好多青春女眷都紛紛落淚,感嘆不已。 秦昱說的對,誰說文君夜奔的時候不是歡喜的呢? 她確實是的。 不管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如何,相如、文君也都曾傾心相戀過,情濃當夜即攜手私奔,這一段真情再是蹉跎,百來年也是后人無可置疑的浪漫。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br> 看著看著,女皇忽然側(cè)首低聲對鳳君道:“這折戲好久沒看了,如今看來還真是不錯?!?/br> 鳳君微微怔忪一下,接著低聲應道:“陛下喜歡就好。 “有七年了吧?!?nbsp;女皇轉(zhuǎn)過頭,看向臺上撮科打哄的伶人視線有些恍惚,喃喃道:“七年都過去了,三郎。” 鳳君面色忽然變得慘白,沒有再說話。 …… 男子皆是不愛看戲的,不知誰起了個頭,說想要和陳國的壯士們比試馬球,所有的男賓們紛紛響應。于是最后由鳳君領頭,都移駕到了華清宮外的馬球場。 德和園內(nèi)只剩下女眷們圍著看戲。 昭嬌倒是從來都不愛看,前頭卓文君那一出她都差點看睡著,現(xiàn)在趁著沒人注意趕緊便偷偷跑到前頭同那幾個小郡主湊到一塊。 “帝姬姐……唔”佳蕓想叫她卻被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噓,小聲些!”昭嬌一臉嚴肅道,“別讓人發(fā)現(xiàn)我不在座位上” 免得又要給多嘴的人說沒規(guī)矩。 “喔,” “呼,秦昱總算是走了,”昭嬌這才隨心所欲地翻犯了個白眼,隨便扯了郡主兄長的座位坐下,長嘆一聲。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從上次秦昱邀她共去御花園之后就對她頻獻殷勤,三番五次地命人送信到爾玉軒來。不是邀她去賞花,就是請她去賞月。 而且他做這些的時候并不避諱旁人,甚至有好幾次在女皇和鳳君的跟前就開始熱絡相邀了。 把昭嬌尷尬地半死,卻又不能置之不理。她拒絕的話也說盡了,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的。 女皇對此沒有直接表態(tài),估摸著也是對秦昱的行為厭惡至極懶得多語。鳳君屢次見著之后,面色也陰沉得難看。昭嬌則夾在兩頭難做人,真正是被秦昱給害慘了。 “太子為什么老是纏著jiejie???”小郡主回眸,疑惑地問她?!八⒌娜瞬皇顷殃杍iejie么?” 連不諳世事的少女都曉得的道理。 “他……他或許有什么誤解吧……”昭嬌深受其害,忍不住抱怨,“我和他的其實就是普通的師生之緣。話說陳國不是在你們肅州旁邊么?難道陳國的人對師門弟子總是這般熱絡?” “這個我倒不知,好像沒有這樣的習俗?!毙】ぶ饕嗍且荒樏曰?。 昭嬌聞言更是覺得微妙。如果不單單是因為他們的師生情誼,秦昱分明是暄陽的未婚夫,他此舉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對她的殷勤得太過古怪,擺明了不給暄陽面子,有什么事都湊著往她這邊來。雖然暄陽冷冰冰的沒說什么,但是昭嬌卻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她,連那十個侍君她都不想送給暄陽添堵了。 更令她煩惱的是,近日宮內(nèi)有某些不好的流言甚囂塵上。有人竟然編排說,秦昱還在周國當質(zhì)子的時候,就悄悄心悅昭嬌,和昭嬌有男女之情?,F(xiàn)在要娶暄陽,簡直就是三角虐戀。 這幾日昭嬌在宮內(nèi)行走的時候,覺得下人們看她的表情都變了,還經(jīng)常竊竊私語著什么,把她氣得個夠嗆。 流言蜚語本就虛幻難控,昭嬌想要制止卻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這幾日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在宮內(nèi)已然有些難以自處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沐欽澤也耳聞了那些流言,昭嬌覺得他這幾日都有些古怪。心情好像不是太好的模樣,時常一個人在小書房里發(fā)呆。 昭嬌問了好幾次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被他三言兩語給糊弄過去了。 她嘆口氣,眼瞅四下無人注意自己,便伸出手拉了拉前頭的人影:“茜叢,有件事我想要請教與你?!?/br> 還好眼下她總算是有了朋友,可以討論討論彼此女兒家的心事。 “帝姬jiejie有什么事需要請教我的,除了毽球,難道還有什么不會玩的?”茜叢回過身來,笑著打趣道。 “非,非也?!闭褘稍挍]開口卻微微紅了臉,臉頰好像染上了胭脂一般,“你……你能同我說說,若是夫郎誤會了自己,做妻子的應當如何?” 茜叢是這幾個番邦郡主里頭成婚最早的一位,雖然只有十四歲,但看起來卻比昭嬌成熟賢惠一些。她從來都覺得沐欽澤對昭嬌很好,聽到昭嬌這樣問,愣了愣才答道:“jiejie怎么問起這個?” 昭嬌嘆了口氣,便把事情同茜叢說了一遍。 茜叢是個機靈的,聽她說完便懂了大概,笑著寬慰道:“男子和女子不同,天生就是不愛多說的,哪能什么事都像女子一樣嘰嘰喳喳的,若是駙馬沒有和你說,你可以自己去找他解釋?。 ?/br> 去找他解釋?昭嬌雙手托腮,開始思索這個建議的可信性。 …… 一個時辰過去之后,德和園外頭突然人聲喧鬧起來,女眷們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男人們打完馬球三三兩兩地吆喝著回來了。 昭嬌也尋著人聲回身望去,在一群的勛貴子弟中,一眼就看到了沐欽澤。 他大踏步地朝自己這邊走過來,脊背挺得筆直。寬肩窄腰上套著一襲灰色宮裝。長發(fā)隨風四散著,雖然并非時下最流行的男子裝扮,但卻清俊干凈的令人心神舒暢,挪不開眼。 “看什么那么出神?”他走到她身邊,笑著問。 “沒什么。夫君馬球玩得如何呀?”她笑道。 沐欽澤見她笑得歡暢,忍不住輕撫一下她的腦袋,在她身側(cè)坐下道,“還不錯,不過……” “不過什么”昭嬌問。 “我好像做了件錯事?!彼?。 “什么錯事?” 只見他面上竟然浮現(xiàn)幾許孩子氣,接著低頭湊到她跟前,“方才我好像不小心,將秦昱給撞傷了。” “什么?”昭嬌大驚。 他伸手順勢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原來前頭都是兩國的壯年才俊在比試,后來秦昱手癢自己也要上場參與,不知誰提議說秦昱若是參賽,應當同沐欽澤一起。 說秦昱和沐欽澤同為駙馬,如今在大周,共為周國之婿,應當一同比試比試。眾人見此有趣,紛紛拍手叫好。無奈沐欽澤只好陪著秦昱斗場一番。 馬球本就是激烈又危險的運動。你來我往中受傷在所難免。 秦昱打馬球的風格和他的人一樣有些下作,他仗著坐騎白蹄烏個高馬大,總喜歡將馬駕馭的同人極近,仗著氣勢將人逼退。 然而沐欽澤和一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紈绔們不同,他從軍多年,基本功扎實,騎術也很是精湛,所以并不懼怕秦昱這套。 二人一番競技下來,秦昱最后嚇唬人不成,一個沒剎住馬,自己卻不慎跌落馬腳。 那象征比賽開始的香都才剛?cè)忌夏兀仃啪捅黄认聢鲂菹⑷チ?。不過好在他也是略略習過武的,只是擦傷了一點,并未有什么大礙。 昭嬌聽完之后心中升起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大快人心,十分解氣,但馬上她又覺得不對。 她忍不住戳了戳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會是在同秦昱斗氣罷…… “不是。”他抓住她亂戳的小手,揉了揉,“他大婚在即,我怎會故意傷他?若不是白蹄烏不聽話,也不至于這樣。明日婚禮我還要給他賠個不是才對,不然就太失禮了?!?/br> 雖然他表現(xiàn)得沒有什么破綻,但昭嬌卻沒有徹底相信。 他一定是吃味了罷……昭嬌眼神游移著,審視著他,心想。他肯定是知曉了那些流言之后,以為她和秦昱曾經(jīng)有過什么,所以才故意折騰出這一出! 沐欽澤心底是有多少苦啊,就連一向沉穩(wěn)如他都忍不住做出這種事情! 不行不行,昭嬌擰眉暗道,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同他解釋清楚! 于是用完晚膳,她在沐欽澤又一次進入爾玉軒的小書房之后,躡手躡腳地也打算跟進去。 不料還才走到書房外呢,她的肩膀卻被不知被誰給輕拍了一下:“殿下!” “喂,你做什么啊,嚇死我了”昭嬌心里有事,做賊心虛一般,渾身都打了一個哆嗦。 原來是雨絲。 “方才鳳君派下人賜了冰鎮(zhèn)蓮子羹過來,說是每個宮都有一份,解解暑氣?!庇杲z地舉了舉手中的食盒道,“我剛剛還去房內(nèi)找殿下呢,就說怎么如何找都找不到,想不到您自己跑出來了?!?/br> 喲,來的正好!深夜臥談什么的,不帶點東西怎么好意思呢!,昭嬌想。她瞬間對雨絲豎起大拇指,從她手上接過食盒說,“好嘞好嘞,你下去罷,我去找駙馬促膝長談一會?!?/br> 說著便揮退了雨絲,輕手輕腳地踏入了小書房。 這小書房雖叫小書房,但是和延川的書房真是差的太遠,因為爾玉軒本就是帝姬的寢殿,所以書房只是裝裝樣子的擺設而已,里頭幾本書都沒有。 “有人嗎?”昭嬌將身子從門外探出來一個腦袋,“請問,沐世子在嗎?” 房內(nèi)卻沒有傳來回應…… 她等了會,詫異地自己走了進去,一進門卻發(fā)現(xiàn)沐欽澤正撐著下巴,坐在黃楊木的書桌前,若有所思的模樣,棱角分明的輪廓隱隱散發(fā)著清冷的氣息。 ??!果然是,吃味了罷!你看都吃味成這樣了!該有多傷心! 昭嬌內(nèi)心一陣憐憫。連忙出聲喚他:“沐欽澤……” “殿下怎么過來了?”他見到她,好像有些神思恍然,面色不自然地回了聲。接著關切問道,“不早些歇息么?不然明早眼睛疼?!?/br> 昭嬌連忙說:“我沒事,我來,來找你有事情。” 他見她提著個食盒有些費力,連忙接過來放到桌上,打趣道,“說是找我有事,怎的還帶吃的來?莫不是給自己準備了宵夜?” “不,不是的”昭嬌搖搖頭,連忙仰著臉殷勤道,“這,這是我給你吃的……不!這是我自己做的!做來給你吃的!” 做的?才用完晚膳沒多久,你去哪做的? 沐欽澤探究地看她兩眼,故作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臣何德何能能吃到殿下做的膳食?這是蓮子羹?我怎不知……你會做這個?” 她的手干燥光滑,絲毫沒有下廚后的濕潤感。 “我閑著沒事就做了點,看夫君最近悶悶不樂,想著要來聊表關愛?!彼榛厥?,干笑著道。 “哦?”他看著她黑眸中滿滿的都是揶揄。 她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于是連忙從食盒里端出那碗蓮子羹道“呵呵,你快喝吧,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喝完我們聊聊如何?” “聊什么?”他看著她,眼中帶著些疑惑,“殿下還是早些歇息罷……” “自然是聊聊你的心事?!彼B忙出聲勸道,“你我夫妻,有什么心事最好都說出來比較好,不要憋在心里頭?!?/br> “殿……”沐欽澤將將啟唇,剛想說些什么,昭嬌就直接勺了一口蓮子羹,笑瞇瞇地送到他嘴邊堵住他溜到唇邊的拒絕。 “先喝!喝完咱們再說?!?/br> 沐欽澤見她罕見的這么主動,心尖一酥,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無法抗拒地低下頭,輕啟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