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莊卿劍法十分精湛,與符離聯(lián)手后,竟與禺彊打了個平手。險險躲過禺彊翅膀扇過來的毒風,莊卿下半身化為龍尾,替符離扇走偷襲的青蛇,冷著臉對符離道:“我早就成年了?!?/br> 符離:…… 現(xiàn)在是爭辯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他握著鞭子的手心微微發(fā)熱,開始回憶當年白猿跟他提過有關禺彊的內(nèi)容。只怪他小時候坐不住,總是不好好聽白猿說話,現(xiàn)在到了關鍵時候,他終于體會“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 禺彊是人類奉為神明的妖修,實際上他與莊卿一樣,身上還有部分人類的血脈。但是他身上卻沒有人類半點感情,在他的眼里,萬物的生命都不值錢,生死不過是他喜怒之間。當年或許還有大妖能夠阻攔禺彊的行為,如今妖界凋零,就連他都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哪還有妖能攔住禺彊。 不、不對,也許還有一個妖能攔住他。 符離雙手快速掐手訣,第一次使用千里傳音的術法。 自從來到人間界以后,鯤鵬最愛的就是吃飯睡覺,大半夜突然被符離的聲音吵醒,他閉著眼回了一句:“兔子,大半夜千里傳音干什么?” “鯤鵬大人,在下有事相求?!?/br> 鯤鵬睜眼看了眼外面有些陰沉的天空:“這個時候找我,肯定沒好事,說吧?!?/br> “禺彊現(xiàn)世,求鯤鵬大人出手相助?!狈x用鞭子幫莊卿攔下禺彊一擊,飛至半空掏出一把朱色羽毛扇,扇子一扇,出來的不是風,而是烈火,禺彊躲閃不及,左翼上的羽毛被燒掉了大半。 “朱雀?”禺彊眼中露出幾分厭惡與忌憚,他轉(zhuǎn)身看著符離手中的朱色扇,這個小妖究竟是哪里鉆出來的,竟有這么多法寶? 他最厭惡的便是朱雀、玄武、白澤這類妖修,整天悲天憫人的模樣。弱者被殺或是被吃,不是很正常么?妖也好,人也罷,弱者與廢物又有何異,倒不如殺了圖個痛快。 “你說誰?”鯤鵬聽到禺彊的名字,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天道爺爺哦,你們招惹上這個瘋子了?”在他眼里,禺彊就是瘋子,高興的時候吃人吃妖,不高興的時候,連自己的手下都能撕咬著玩,在他身邊能夠長壽的,恐怕就只有他養(yǎng)的那四條毒蛇。 “兔子,不是我不幫你,禺彊這個妖誰的面子都不給,我一個兇獸幫著你們揍兇獸,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符離揮著手里的朱色扇,這把紅色扇子是他被肥遺嚇尿以后,剛鬣大王給他防身用的,可惜這些年他一次都沒有用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用這個扇子還挺耗費靈力。 “大人,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還用講究立場?!狈x眼見一股毒風朝自己襲來,手中的扇子瞬間變大,把自己徹徹底底攔在扇子后,“如果人間界被毀,我跟莊卿沒了性命,你以后上哪吃美食?” 鯤鵬:“笑話,我鯤鵬豈是為了人類食物改變立場的妖?” “哥們。”陰間衙役呆呆地拍了拍張柯,“你們部門這個兔子妖是來自哪兒的高人,竟然這么多法寶?”就算他們修為低微,見識不夠多,那些法寶周身散發(fā)出來的威力,已經(jīng)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張柯傻傻地搖頭,他只是一個無知又拖后腿的人修,這么高深的問題,他回答不了。 風打到扇面,瞬間被扇面彈了回去,禺彊因此往后退了兩步:“難怪本王見到你便如此厭惡,原來竟是朱雀的門生?!边@面扇子上,明顯帶著朱雀自己下的法力加持,這個小妖若是沒有得到朱雀的認可,又怎么能用這把扇子? 朱雀門生是什么東西? 符離抓住扇把,扇子在他手中變小,成為了趁手的武器,睡太久的妖修腦子不太好,這個時候跟他爭論什么武器,是十分愚蠢的決定。 禺彊化而為鳥,巨大的雙翼扇動,天空中出現(xiàn)三道巨大的龍卷風,他冷笑道:“就算是朱羽扇又能如何,即便是朱雀在我面前,我也不懼,何況只是一把扇子?!?/br> 符離看著空中翻騰的三條龍卷風,臉色沉了下來。 禺彊的弱點……究竟是什么? “禺彊生而丑陋,能cao縱水風,雙翼生來帶著瘟疫,是十分兇殘的妖怪?!?/br> “那我若是遇到他該怎么辦?” “你若是遇到他……”白猿撫摸著小兔子身上的絨毛,聲音悠長飄忽,“那便跑吧,剛鬣大王給你的朱色扇倒是可以抵擋一二?!?/br> 符離睜開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龍卷風,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記起來了,那時候白猿并沒有告訴他該怎么對付禺彊,只讓他見到禺彊就跑。后來他還想追問,哪知雉雞妖來找白猿,便把這件事擱下了。 只是眼下山外住著無數(shù)生靈,他如何能跑? 符離看了眼身上已有傷口的莊卿,緊緊握住手里的朱色扇。剛鬣大王說過,生而為妖,應該敬畏天地萬物,心懷仁善,方可受天道眷顧。 “什么神,也不過如此罷了?!鼻f卿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活了這么多年,相貌仍舊如此丑陋,可見是受天道遺棄的生物?!?/br> “閉嘴!”禺彊自出生起,因為性格暴虐,所以并不受父親待見。但他并沒有收斂行徑,反而對人類與妖獸更加惡劣,若是心情不好,便施法讓當?shù)匕l(fā)生瘟疫,讓人與妖都十分恐懼。然而恐懼產(chǎn)生敬畏,從那以后,幾乎無人敢招惹禺彊,但也沒有哪個妖與禺彊交好。禺彊最記恨別人說他的容貌,所以莊卿這幾句話激得他沒有心思去cao縱天上的龍卷風,直接一掌朝他拍下去。 不過是頭還沒長成的龍,竟也敢笑話他! 這廂鯤鵬在地上翻滾了好幾次,有些煩躁的扔掉身上的被子,打開窗戶準備出去。哪知道他腳爪子還沒伸出去,天上已是烏云翻滾,閃電隱現(xiàn),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天上擠壓。 他想了想,又把腳爪子縮了回來,不僅如此,他還關緊門窗,把厚厚的窗簾也拉上了。 “莊卿!”符離見禺彊用全力拍向莊卿,忙甩出手里的紅鞭,想阻止禺彊的行為。然而禺彊卻硬生生扯斷了紅鞭,重重一掌拍在莊卿胸口。 雖因為有符離阻攔,這一掌的力道減少了四成,但是在禺彊看來,就算自己這一掌只有六成的力道,也足以要了莊卿的性命。 轟隆隆。 天空中雷光閃爍,巨大的閃電劃破整個天空,仿佛要把天撕開無數(shù)口子。 符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變身成白兔,飛身叼起還在愣神的魏倉,連連往后退。變身成巨大的吊眼虎的魏倉,看著自己腳底上小小的兔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好像被一只小兔子拖走了? 轟! 一道紫色巨雷劈下,直直落在禺彊身上。禺彊驚駭?shù)靥ь^,發(fā)現(xiàn)天空中又有數(shù)道雷降下,他掏出身上的法寶,很快就被雷盡數(shù)毀掉。意識到不好,他張開翅膀就準備逃,然而天雷又怎會容他逃離,一道巨大無比的赤紅色雷劈下,禺彊慘叫一聲,從空中重重栽了下來。 禺彊栽下來以后,天上又降下九道神雷,禺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被雷劈得只剩一具焦黑的骨架。他一死,翻滾的龍卷風也失去了力道,漸漸化為山風,吹向山腳的城市。 離他不遠,但一點雷光都沒濺到的莊卿趴在地上連吐兩口血,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身后有個人扶住他,嘴里也多了一枚藥丸。他扭頭看去,扶住他的人同樣灰頭土臉,臉上還有幾道被風刮出來的傷口。 “神魂俱滅……”櫟胥不敢靠禺彊的尸骨太近,咽了咽口水,轉(zhuǎn)頭看符離,“道友,剛才的雷是怎么回事?” 符離抬頭看著天空仍舊翻滾的烏云,里面似乎還有雷光閃現(xiàn),聲音也有些發(fā)抖:“是天雷?!?/br> 禺彊突然出世,如果他像鯤鵬那樣,只是吃吃喝喝睡,天道或許也能容忍他的存在,然而這位一出來就是狂風大作,引來狂風與瘟疫,連天道承認的國運龍也要揍,天道又豈能容得下他? 當初盅雕與猙在山林中斗法,聲勢過大,引起了天道注意,最后的下場與這個禺彊一樣,被劈得神魂俱滅,從天地間消失。 “符、符哥,你當初說被雷劈死的大妖,就是被這么劈死的?”張柯跑過來,伸長脖子看了幾眼禺彊焦黑的尸骨,那樣子實在太慘,他嚇得往后連退好幾步,“這劈得都只剩下一堆碳了?!?/br> 莊卿捂住胸口,對符離道:“你怎么樣?” “我沒事啊。”符離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瓶子,塞到莊卿手里,“這些藥都是恢復元氣的,你記得吃了。禺彊剛才那一掌可不輕,你如果不是暗合了國運,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不是跟你們說了,待在結界里不要出來,你跑出來干什么?” 莊卿捏緊藥瓶:“你是我的同事,就沒有讓你獨身涉險的道理?!?/br> “年長者保護后輩,不也是天經(jīng)地義?”符離又掏出一個琉璃瓶,里面裝著淺青色的汁液,他扒開塞子,“來,快喝下。” 藥瓶遞到莊卿嘴邊,符離見莊卿沒有動,反而怔怔地看著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層灰土,以為莊卿在看這個,便挑起他的下巴,直接把藥灌進去:“不就是沾了土,是爺們就不要在意這點小事?!?/br> “符哥,你給老大喂的這個藥叫什么?”張柯見符離又是塞藥丸,又是喂藥汁,怕老大沒被禺彊打死,最后卻被符離給藥死了。 “這是杜衡藥,用來活血止毒?!狈x粗魯?shù)陌岩黄克幦嘉菇o了莊卿,“禺彊生來帶毒,掌風里也少不了毒。” “原來是這樣?!睆埧乱娗f卿臉色確實好了很多,忍不住道,“符哥,你的好東西可真多。” 莊卿把符離手中的空藥瓶也拿了過來:“謝謝你。” “自家兄弟,說謝謝就客氣了?!狈x爽朗一笑,眼睛彎起來,燦若星光。 莊卿看著他的眼睛,低下頭沒有說話。 天空中的烏云在此刻瞬間散去,細蒙蒙的雨飄落在眾人頭上,大家才緩緩回過神來,今晚這場危機總算度過了。 符離看了眼山林間灰蒙蒙的霧氣,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玉瓶,瓶口一倒,里面突然倒出很多青綠色的霧氣,順著風吹向了外面。 回頭見張柯像好奇寶寶一樣看著自己,符離道:“這是山中朝露,我用靈氣讓它在空中蒸發(fā),好解除禺彊帶來的瘟疫。” “符哥,你身上是裝著百寶袋嗎,怎么什么都有?”張柯想,符離以前生活的地方,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不然也不能隨手就拿出這些稀罕物。 站在旁邊的櫟胥聽到這話,忍不住多看了符離一眼。兩千年前,他去霧影山渡魂的時候,確實在符離洞府中看到了不少好東西。 珍寶靈草無數(shù),就連床都是靈玉石制成。 “這些都是以前山里妖修們給的?!狈x腦門前的頭發(fā)被細雨淋得濕漉漉的,焉噠噠的耷拉額頭上,看起來無害又喪氣,“他們待在一起,總是幻想我會遇到何種妖怪,想完就往我身上塞東西,然后跟我說,打不過就扔法寶跑。” 莊卿見他神情沮喪,突然打斷他的話:“那你今天怎么不跑?” “我跑了你們怎么辦?”符離見莊卿臉色還有些發(fā)白,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禺彊毀了人類城市,沒有我,你還不跟禺彊拼命?” “符離。” “嗯?” 莊卿看著他,突然嗤笑一聲:“你能活這么多年,全靠你山上的妖怪心善。” 不然這樣的性子,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那倒是,我們山上的妖修們可好了?!碧崞鹨郧吧缴系哪切┭蓿x雙眼都在發(fā)光。 櫟胥見到符離這個樣子,想起霧影山上后來的慘狀,心里有幾分不忍。他上前幾步行禮道,“今夜發(fā)生的事情茲事體大,如今危機已解,在下這就去匯報閻王?!?/br> “陰差長請?!鼻f卿回了半禮。 等櫟胥離開后,符離一臉神秘地對莊卿道:“莊卿,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br> 張柯、魏倉師兄弟二人神情緊張起來。 “什么?”莊卿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符離口中所謂的秘密,跟自己所想的不同。 “我覺得……”符離清了清嗓子,“我一定不是普通的兔妖,我剛才進入青蟒體內(nèi)以后,全身突然開始發(fā)熱,然后青蟒就消失了。你說,我身上是不是有某種神秘的血脈,只是自己不知道?” 莊卿愣住,見符離眼中滿是期待,忍不住點了點頭:“有……可能吧?” 魏倉:? 張柯:? 這是啥意思? 這個時候鯤鵬就像是個人英雄主義電影里的警察,終于姍姍來遲,他剛到就聽到符離說自己可能不是普通兔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兔子,你玄幻劇看多了吧?天下大妖自出生開始,身體里就有本能的傳承,你身上有這個玩意兒嗎?” 符離確實沒有什么本能傳承,他走路的姿勢和叫聲,是跟山里的虎妖學的,術法也是山里其他妖教的,各種妖界見識是白猿告訴他的,并沒有什么與生俱來的本領。 想到這,他不甘心道:“說不定我是天道寵兒,妖修中的例外呢?” “天道寵兒是你旁邊這個,跟你沒關系?!宾H鵬走到禺彊的尸骨旁邊,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他們這些上古大妖,曾經(jīng)風光一時,備受天道恩寵。如今新人換舊妖,死也死在天道之下。 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第二天早上,某個城市的居民開始在網(wǎng)上罵當?shù)氐臍庀缶质巧当啤?/br> 網(wǎng)友甲:坑爹的氣象局,大半夜緊急通知說我們市有什么龍卷風,提醒我們不要出門。害得我們?nèi)覈樀糜X也不敢睡,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了一晚上,早上打開窗戶一看,神他媽龍卷風,天上掛著的太陽是什么,氣象局的良心嗎? 網(wǎng)友乙回復:朋友你想多了,他們根本沒有良心。 作者有話要說: 氣象局:寶寶心里苦,但是寶寶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