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女人看著他一雙白皙的手,有些不忍:“小倦,別再費心思了,我的腿——” “媽,醫(yī)生說了,只要積極治療,完全有站起來的可能。”他笑了笑,口吻溫柔地像在哄孩子。 此時此刻的顏倦,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十五歲的稚嫩少年。 昏黃燈光下,女人眼里隱有淚光,她模樣生得極好,眼角卻已有細(xì)紋。 悄悄別過臉去擦淚,她笑著問:“最近有認(rèn)識什么新朋友嗎?” 顏倦垂著眼幫她揉腿,默不作聲。 她忍不住嘆氣:“不是mama說你,平時在學(xué)校里要多跟同學(xué)來往,最好能交幾個知心朋友?!?/br> 等以后mama走了,你孤零零的,除了阿晞,身邊沒人陪你。 “我認(rèn)識了一個女生。” 半晌,他終于開口,一雙黑沉沉的眼里像泛起了霧,模糊不清。 女人有些驚訝,很快就笑起來:“真的嗎?是一個什么樣的女生?” 腦海中浮過她一雙筆直白皙的腿,還有笑起來兩顆尖尖的虎牙,顏倦沉默一會兒,低聲回答:“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 作者有話要說: 她自卑,他也自卑。 所以他們天生一對。 ps:本文絕對是鐵骨錚錚的he,具體請看文案。 第19章 第十九篇日記 我要去淘寶上買一個保險箱。 然后把所有跟他有關(guān)的東西都放進去保存起來。 等到許多年后我老了,可以非常驕傲地抱著保險箱,告訴我的孫子孫女們。 我當(dāng)年,曾經(jīng)喜歡過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最好的人。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校長說,為了不耽誤學(xué)生們的正常學(xué)習(xí),銀樺高中的校園文化節(jié)定在周末下午兩點,最寬敞的階梯教室里。 這大概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個不用穿校服的日子。 之前對此毫不在意的于渺渺,此時此刻,已經(jīng)站在全身鏡前換了三套衣服了。 真是衣到穿時方恨少,她對著鏡子比劃來比劃去,覺得哪一套都不好看。 磨蹭到最后,快要來不及了,她才勉勉強強地選中一條白色針織裙,腿上套了雙黑色帶絨球的毛線襪。 她覺得,顏倦可能會喜歡這種簡單的風(fēng)格。 出門之前特地帶上了相機。 因為手機像素太低,會影響他的美貌。 入秋以來,溫度直線下降,天氣愈發(fā)地冷,于渺渺騎車去學(xué)校的路上,感覺到冷風(fēng)在往自己身上灌。 她有點兒后悔沒聽mama的話穿件外套,只能咬著牙告訴自己美麗凍人。 到了學(xué)校放好車,她跟著大部隊一起走到階梯教室的時候,由于節(jié)目還沒開始,仍舊是燈火通明的模樣。 一路找到高一(1)班所在區(qū)域,剛走過去,就看到喬笙和肖璐在朝她招手。 快步走過去坐下,喬笙和肖璐異口同聲道:“渺渺,你今天穿的這么好看干嘛?” 薄薄的臉皮瞬間燒紅,于渺渺思考半天,故作羞澀地回答:“你們不覺得,物理老師長得很帥嗎?” 喬笙:“可是物理老頭今年已經(jīng)五十多了,而且還禿頂,你不是最討厭禿頂嗎?” 肖璐:“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根本就沒來?!?/br> 于渺渺:“哦,知道了?!?/br> 三個人嘻嘻哈哈了一陣兒,階梯教室里明亮的白熾燈突然全部關(guān)閉,四周剎那間黑漆漆一片。 人群竊竊私語,舞臺的正中央亮起一束追光,一男一女兩個濃妝艷抹的主持人正在念開場白。 第一個演出的節(jié)目就是高一一班帶來的話劇,《簡愛》。 主持人剛報完節(jié)目名,高一一班這片區(qū)域就沸騰起來。 “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大部隊的聲音落下,喬笙開始扯著嗓子尖叫:“啊啊啊趙熠然,加油!趙熠然,你是最棒的!” 于渺渺和肖璐:…… 舞臺上響起鋼琴伴奏音,林靜深飾演女主角簡愛,趙熠然飾演男主角羅切斯特,而夏書慧飾演羅切斯特的女兒,阿黛爾。 喬笙原本就不喜歡林靜深身上那股傲,現(xiàn)在更氣了:“憑什么她跟趙熠然演一對,我哪兒不如她?” 于渺渺趕緊順毛:“太后娘娘息怒。” 舞臺上,林靜深穿著一條花紋繁復(fù),剪裁精致的歐式蓬蓬裙,念出了那段經(jīng)典獨白:“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么?你錯了,我的靈魂跟你的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 她松開羅切斯特的手,背對著他,兀自驕傲,“如果上帝賜予我財富和美貌,我會使你難于離開我,就像現(xiàn)在我難于離開你一樣。就仿佛我們死后,靈魂穿過墳?zāi)?,站在上帝腳下,彼此都是平等的?!?/br> …… 話劇最后,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條腿的羅切斯特,將他心愛的簡愛緊緊抱在懷里,兩人相擁而泣。 臺下的喬笙捏著薯片袋咬牙切齒,一旁的于渺渺和肖璐看得膽戰(zhàn)心驚。 一班的節(jié)目過后,陸陸續(xù)續(xù)有很多人表演情歌獨唱、小品、樂器演奏等等。 就在于渺渺望眼欲穿的時候,終于聽到主持人說:“接下來讓我們共同欣賞由高二四班許慕遲、邱言,和高一一班顏倦共同帶來的歌曲《擁抱》?!?/br> 主持人報完幕,舞臺上的燈光倏得滅掉,應(yīng)該是在做準(zhǔn)備工作。 于渺渺一顆心像蕩秋千一樣七上八下,努力忍住了站起來往臺上張望的欲望。 觀眾席上,四面八方地傳來尖叫聲,如洶涌波濤,一浪蓋過一浪。 “許慕遲!我愿意天天幫你寫作業(yè)!” “顏倦!請你幫我補習(xí)功課!” …… 在眾人的掌聲喝彩聲中,追光亮起,偌大舞臺上的紅色幕布緩緩拉開。 舞臺上站著兩個男生,一個站在左邊,手里抱著一把電吉它,另外一個是許慕遲,他站在中間,面前立著三腳架,而他調(diào)了下話筒位置,狹長眼尾一掃,神色輕傲。 顏倦呢? 于渺渺皺眉,終于忍不住想站起來仔細(xì)看看,下一秒,突然有架子鼓的鼓聲響起,音色清脆,極為響亮。 他敲了一下,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于渺渺循聲望去,終于看到舞臺右側(cè)的角落里,放著一架銀色的架子鼓,而顏倦手里握著鼓棒,側(cè)對舞臺,靜靜坐著。 他頭上戴了頂黑色棒球帽,只吝嗇的留給觀眾一個暗色側(cè)臉,低調(diào)又張揚。 尖叫聲已經(jīng)到了嗓子眼兒,被于渺渺硬生生忍住。 鼓聲落下,另外一邊男生手里的電吉他響起來,而舞臺中央的許慕遲握著話筒,找準(zhǔn)節(jié)奏點切進去: “脫下長日的假面,奔向夢幻的疆界;南瓜馬車的午夜,換上童話的玻璃鞋。 讓我享受這感覺,我是孤傲的薔薇;讓我品嘗這滋味,紛亂世界的不了解——” 于渺渺近乎著迷地盯著顏倦,帽檐壓住他眉眼,映得側(cè)臉半明半暗。 敲擊鼓面的手勢落下來,節(jié)奏重音此起彼落,卻顯得隨性又灑脫。 迷離夜色中,他是一朵孤傲薔薇。 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他熱烈盛放,不屑誰欣賞。 如果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集體節(jié)目,我不是主角”,那么,是不是也太喧賓奪主了一點。 身邊的同學(xué)都在用力鼓掌,間奏過去,許慕遲開口,聲音沙啞:“晚風(fēng)吻盡荷花葉,任我醉倒在池邊,等你清楚看見我的美,月光曬干眼淚……” 他眼尾一挑,若有似無地瞥向人潮。 于渺渺猜測,他是在尋找顏晞。 就像自己的眼神追逐著顏倦一樣。 根本不由自主。 臨近曲終,她終于回過神來,拿起相機,調(diào)整焦距,急匆匆對著舞臺右側(cè)拍了一張照。 由于做賊心虛,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只拍了顏倦,她快門摁得很快,導(dǎo)致畫面有些模糊。 而這張模糊的照片,被她保存了十年,直到兩人結(jié)婚之后,新房里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歌曲結(jié)束,于渺渺借口去廁所,偷偷從觀眾席離開,摸著黑一路走到后臺。 心里有點緊張,卻迫不及待地想去找顏倦聊聊天。 后臺此刻人來人往,聲音喧嘩,有人準(zhǔn)備登臺,有人正在化妝,總之熱鬧至極。 于渺渺躡手躡腳,來回轉(zhuǎn)了好幾圈,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顏倦的削瘦身影。 心里一動,她正想上前,卻看到顏倦旁邊站著林靜深。 腳步頓住,她覺得有些尷尬,因為自己此刻所站的位置,剛好能清楚聽到兩人的對話。 印象里林靜深的聲音向來寡淡,此刻卻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討好,她問:“顏倦,你有q/q號嗎,能不能跟我加個好友?” 對方抬了抬眼皮,漫不經(jīng)心道:“沒有?!?/br> 林靜深有點兒愣,不死心地追問:“可是我問了趙熠然,他明明說你有啊……” “他騙你的。”他坐在白色轉(zhuǎn)椅上,抬了點頭看她,面無表情。 林靜深不說話了,似乎有點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