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那個孩子曾經(jīng)用別人的身份去見過那位富商,他認出了自己的孩子嗎?” “認出了,所以那,富商才是留著那個孩子在他的寢殿里面,只是和他簡單說了幾句話,便拿出食物讓他吃過之后再休息?!?/br> “第二個問題,那位富商,現(xiàn)在是否需要那個孩子的幫助?” “需要。” 之后,便是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分明都是看著對方,但是誰也看不懂對方眼睛里面的東西,誰也沒有事先打破此時的寧靜,直到陸蔓蔓端著茶水進來。 陸蔓蔓為楚然斟了茶,她道:“太子殿下,您快喝了茶水早些回宮去。這蘭花我待會兒便交給采荷jiejie,讓她帶進宮去?!?/br> 楚然用杯碟一下下碰著杯子,他吹了吹茶水,這才輕泯了一口,然后道:“陸大小姐的茶藝,還真是一般。這蘭花我已是來討要了來,那就不做多留了?!?/br> 他放下茶杯,便自己轉動著輪椅,朝著花廳外面而去。 但他的速度并不快,他還在等待著楚擎的答案,終于,楚擎幾步上前,他扶住了他的輪椅,然后道:“太子殿下,此去不是很安全,由我將太子殿下送進宮去?!?/br> 楚然臉上有了些許笑意,如此,便是他給他的最好的答案了,他道:“那就有勞周公子了?!?/br> 第095章:護送太子回宮 陸蔓蔓眨巴眼睛看著就此出去的楚擎和楚然,她想著,剛才她去泡茶的功夫,兩人難道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從陸府到入宮,有一個時辰的路程,而且途中必定經(jīng)過比較繁華的朱雀大街,人跡稀少的西城大街,在這個時候,楚然出宮,無疑就像是唐僧離開他的徒弟們獨自一人來到了妖怪遍布的森林,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下手的好機會。 他和他一起出去,便是想保護楚然,但并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便能真正的保護楚然,她提著裙擺追了出去,她對著他喊道:“周楚,你等等我?!?/br> 他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她,“蔓蔓,你便好好待在陸府,等著我回來?!?/br> 她分明才認識他不久,她分明和他不是很熟,但她很擔心他,害怕他真的會遇到什么事情,她道:“剛才太子殿下不是說了嗎?五皇子提起我好多次了,他希望我進宮去看看,我和你們一道走,我也想進宮去?!?/br> 楚擎的聲音嚴厲了幾分,她道:“胡鬧?!?/br> 他這般說她,想必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是不想她涉險,“我沒有胡鬧,我就是想進宮了。” “蔓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過沒有,若是你猜想的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你能做什么?到時候我不僅要保護太子殿下,還得保護你?!?/br> 她停住了腳步,如鯁在喉,的確,她去非但不能幫助他們,還會連累他們。她的聲音軟了下來,“那我不去了?!?/br> 他道:“好好在家等著我?!?/br> “嗯?!?/br> 楚擎推著楚然的輪椅離開了明月軒,楚然臉上帶著笑,他道:“周公子,你喜歡她?” “是?!彼膊徊刂粗?,她陸府嫡女的那個身份在這里,今日過后,恐怕她與李昭之間并無男女之情的事情會傳遍整個都城,那時候為了攀附陸家勢力的人定是會上門來提親,若是他一直將自己的心思藏著掖著,萬一哪天她就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跟著別人跑了可怎么辦。再說了,他直接對楚然說出來,可以讓楚然對她打消念頭。 “據(jù)我所知,四皇子對她,也是頗有好感的。” “他那哪是好感,分明就是看上了她陸府嫡女的身份?!?/br> 楚然搖了搖頭,“周公子,四皇子可不單單是看上了她陸府嫡女的身份,他想要得到陸家的支持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他的確對陸蔓蔓有幾分意思?!?/br> 楚擎看向了輪椅上的楚然,“那草民想知道,太子殿下會對她感興趣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陸蔓蔓著實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娶了她,便得到了整個陸府的支持,陸丞相德高望重,支持他的人并不少。娶此女,能改變?nèi)缃竦恼胃窬?。周公子說喜歡陸蔓蔓,也是想?yún)⑴c其中嗎?” 雖說他們是兄弟,雖說他今日是代表父皇來告知他一些事情,但其實他們已是十來年沒有相見了,而且就算他當年是被冤枉的,但是他所吃下的將他的腿致殘的點心,的確是經(jīng)過他的手送來了,他無錯,但有過。 他的楚然,盡管身體殘疾,但是依舊能坐在太子之位十來年,他不信是外界傳言般的,他是靠來自父皇的同情與愧疚,而是他真有這個實力。他從未想過參與那些兄弟之爭,他讀過許多古書,里面記載了不少關于歷史上的皇位之爭。 皇子為了皇位,可以毒殺自己的父親,皇子間為了爭奪皇位,可以自相殘殺。那種毫無親情乃至人性的處事風格,不是他所喜歡的。而他的父皇,若是他一開始是為了保護他而將他趕出都城的話,那么后來,他對他的心思應該就參了雜質了。 看著他一次次立了軍工,看著他越發(fā)得了軍心,難道他就一點沒有想過,利用他將驃騎將軍手中的軍權奪回來?他不是一直都忌憚李家的軍權嗎?而他假傳他病重的消息入了沙城,真的是因為想念他?而不是因為此時西楚國政局動蕩,他需要他的力量了? 皇家無情,他早就已經(jīng)見識過了,他的父皇掌握生殺大權,就算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若是忤逆了他,殺之與否,也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他的兄弟,早在他年幼之時,便已經(jīng)開始爭奪權利對著自己的同胞動手了。 比起皇家,他更羨慕普通人家里面的親情。比起都城,他更喜歡沙城的熱情奔放。比起朝堂,他更喜歡邊疆的自由無邊。所以,他為何會作繭自縛,為何回去爭奪那個位置呢? 楚然他問了這個問題,便是對他還是有些許的不放心,而他,既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便代表他無法真正地舍棄與他們之間的血rou聯(lián)系,無法看著他的兄弟之間骨rou相殘。 他答道:“草民說喜歡陸蔓蔓,并不是因為她是陸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也不是因為她是圣上親封的永安公主,而是因為她陸蔓蔓這個人。太子殿下,你久在深宮,見慣了而略我詐,想必是快忘了人間真情了吧!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值得猜忌,并不是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太子殿下可想過,若你不是太子殿下了,還會有多少人愿意跟著你?若是你一無所有,會有誰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若是你真坐上那個位置,你指點江山叱咤風云,你可有能夠交心的人,能夠與你分享你的喜怒哀樂的人?” “其實我很羨慕周公子的灑脫,但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我若和周公子一樣,相信人間真情,怕是早就尸骨無存了。周公子,我便是被困于金絲籠的一只鳥,我也曾想要飛出這座金絲籠去看看,但我知道,金絲籠外面有無數(shù)獵人,他們都看著我,希望將我拿下,好取代我的位置。我不敢任性妄為,在我的身后,有我的母妃,有我的胞弟,還有一個家族。若是我弱下去,那么誰來保護他們?我甘愿用我余生之力,護我在乎之人永世安康。” 他,是帶著家族使命出生的,就如同他的母妃,從一出生便是被當作來培養(yǎng)的,而他,一出生便是作為儲君來培養(yǎng)的。 他這樣的人生,是他還在別人肚子里面的時候便已經(jīng)被定制好了的。他從小接受那樣的思想,那種思想已是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了。 他無法逃脫那思維禁錮的牢籠,無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 他曾想要出宮走走,如今終是出宮了,他沒有看見宮外的美好,只是覺得危機四伏,人人都想要了他的命。 而那些大臣,他們表面對他恭恭敬敬,其實私底下紛紛議論他,說他是個無法生育的瘸子,遲早會從太子之位上面下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其實,他也是想要站起來的,或許曾經(jīng)的時候,他也是能夠站起來的,是他們折斷了他的翅膀。是他們在他還小的時候便給他按上了連他都聽不懂的責任。 當他剛中毒之后,太醫(yī)在積極地救治他,他的母親也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他意識不清,半睡半醒,他的母妃正在哭泣。 她說:“孩子,帝王多無情。母親與你的父親看似夫妻,實則君臣。他之前極其寵愛熙妃娘娘,但因為此事,不分青紅皂白便將熙妃娘娘打入冷宮,將三皇子逐出都城,可見他的無情。孩兒,你小小年紀便被封為太子,母親不知道這是來自帝王的寵愛還是算計,你越早被封為太子,便越早會惹來禍事,如今你還沒有自保的能力,母親真的害怕某一天一睜眼,你便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分明看見,他的母親,將太醫(yī)給他熬得藥一勺一勺喂給了母親養(yǎng)的那只貓,她還在哭著,哭得整個身體都抖動了起來,“孩子,不要恨母親,你若完好無缺,必定還會遭遇禍事,母親寧愿你是一個殘缺的你,而不要是一具冰冷尸體的你?!?/br> 就這樣,太醫(yī)的第一次診治是沒有效果的,他身體里面的毒被拖了一日。再被診治之時,只能將毒聚集到腿部,舍腿保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