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撒進來，照著晶瑩剔透的黃玉，照著閃閃爍爍的暗紅大褲衩，照著陰山公保養(yǎng)得宜的白花花嫩rou……

    “陛下與陰山公真是好興致?！?/br>
    陰山公夫人身后，露出崔嫣似笑非笑的臉。

    回去的路上，車廂靜得瘆人。

    陳致幾度欲言又止，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需要我解釋一下嗎？”

    閉目養(yǎng)神的崔嫣眼也不睜，悠悠地問：“陛下認為，剛才的情形需要解釋嗎？”

    陳致含蓄地說：“解釋也可以?！?/br>
    “解釋什么？是手牽著手，面向朝陽奔跑？還是入室密談，直至袒胸露腹？”

    “我們談的是昨夜的中毒事件?！?/br>
    崔嫣睜開眼睛。

    陳致將陰山公兩樣法寶的變化解釋了一遍，說：“對方很可能想嫁禍于你。”

    崔嫣說：“你怎知是嫁禍？若我下手，一來清掃了陳朝舊勢力，二來嫁禍給西南王，引起全城同仇敵愾，一舉兩得。”

    陳致說：“我信你。”

    “真的？”崔嫣的頭慢慢湊近他。

    陳致向后縮了縮。

    “別動。”崔嫣按住他的腿，柔聲說，“臨走前，陰山公對我的態(tài)度一改以往，想來是陛下的功勞?！?/br>
    陳致說：“陰山公在世家中名望不低，有他相助，你能省去不少麻煩?！?/br>
    崔嫣說：“人做任何事，都事出有因。哪怕是剛出生的嬰兒，也是為了餓、困、不舒服等原因而哭泣。你為了我，不僅甘心遜位，還全心全意地助我，是為了恩，還是為了仇？”

    “你對我有沒有恩惠，難道心里沒數(shù)嗎？”

    “那是仇？你恨陳朝，想看它眼睜睜地落在敵人手中？”崔嫣不等陳致回答，又自發(fā)地否決，“若是這樣，你何必幫我?！?/br>
    陳致看他慢條斯理地抽絲剝繭，仿佛用語言和目光，將衣服從自己身上一件件地脫下來。

    崔嫣道：“或是為了更高的追求？”

    陳致吞了一口口水，說：“其實，我從小就不想當皇帝，想云游四海，看江山萬里。但是，身為萬民之主，我又不能這么任性，所以才希望你能當個好皇帝，肩負起這個責任?！?/br>
    “原來是這樣……”

    “是這樣，就是這樣?！?/br>
    “我差點……就信了呢?！贝捩绦Σ[瞇地看著陳致的笑容僵在臉上，“如果你沒有視死如歸的壯烈之舉，我還會相信你的話?？梢粋€人連死都不怕，又怎么會想云游四海呢？”

    陳致被問得唇干口燥。

    “想來想去，我只能想到一個理由?！贝捩潭⒆∷难劬?，溫柔地問，“是因為……愛嗎？”

    陳致被口水嗆了下，噴出鼻水。

    崔嫣被噴了個正著，臉頓時黑了。

    陳致忙用袖子擦拭：“抱歉抱歉，放心，我天天摳鼻子，干凈的干凈的。”

    ……

    崔嫣猛然捏住他的嘴唇，狠狠地磨蹭了一下，才親下去。

    體內的龍氣仿佛受到召喚，立刻涌到了喉嚨，陳致想起皆無說寒卿的龍氣會反過來幫助妖丹，心中一驚，忙用仙氣將它壓下去，嘴上被吮吸的力道頓時更重了，唇瓣被蹂躪得變了形，許久才松了力。

    陳致剛要松口氣，一條舌頭忽然闖進唇齒之間，惡狠狠地壓住了他的舌頭，體內的龍氣再度被呼喚。

    兩人你來我往地“搏斗”了好久，終以崔嫣偃旗息鼓而告終。

    嘴唇分開的剎那，陳致如獲新生。

    “為何不給我？”崔嫣陰森森地問。

    陳致苦口婆心：“人妖殊途，妖丹始終是妖物，與其用龍氣壓制不如舍棄。上次我說你是‘妖怪’，你很生氣，追根究底，你始終覺得自己是人而看不起妖吧？”

    一刀入腹，切中要害。

    崔嫣臉色微變，放在陳致腿上的手用力地按了按，才冷笑道：“那陛下又是什么呢？割了一大塊rou的傷口也能一夜恢復?！?/br>
    陳致呆呆地低頭看著他按著自己大腿的手，又呆呆地抬頭看他，正要放聲高呼，就聽對方冷冷地說：“再叫我吻你?！?/br>
    陳致乖乖閉嘴。

    崔嫣說：“第一見面，我修復了你腹中傷口，使你‘起死回生’，你波瀾不驚；先前沒有龍氣，卻在我一再追問下突然又有了；一個‘定’字，定住了黑甲兵和姜移；還有現(xiàn)在，大腿上的傷不藥而愈……你到底是誰？”

    “……我大腿還是敷了藥的。”陳致瞪大眼睛，豎起拇指道，“神醫(yī)！真是神醫(yī)??！”

    崔嫣冷眼看他拙劣的表演：“視臣子人命如草芥，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你如一堵銅墻鐵壁，軟硬不吃 ，叫人無從下手，我想了很久，怎么樣攻破你的防御，想來想去只有……拒絕登基?！?/br>
    陳致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你很緊張。”崔嫣抬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吐出的話卻冰冷如霜雪，“我無法相信一個是人是妖是鬼都不知道的東西。”

    陳致深吸了口氣，腦袋飛快地掄了兩圈，才下定決心說：“我小時候曾跟著師父修煉，所以會一點兒法術。割rou其實……割的不是我自己的rou，而是一種類似于五鬼搬運的障眼法?！?/br>
    “你師父是誰？”

    “我?guī)煾?？我?guī)煾浮标愔滦闹芯o張，腦中混亂，想起陰山公剛剛提到上陽觀，脫口道，“是上陽觀主。我上次不是說有神仙托夢嗎？其實是我?guī)煾浮＿x中你當皇帝的，也不是我，而是我?guī)煾?。他說你天庭飽滿、骨骼清奇、唇紅齒白、面色光潤……是帝王之相，”見崔嫣臉色古怪，忙說，“我?guī)煾傅脑??！?/br>
    崔嫣說：“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br>
    陳致更緊張了：“是嗎？不會吧？這個話聽起來很高級，應應該不是滿大街都有的吧。”

    崔嫣抬手幫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什么時候學了姜移的毛病，一緊張就結巴。”

    陳致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結，巴?！?/br>
    崔嫣說：“如果我登基為帝，你就會跟你師父云游四海？”

    “保證滾得遠遠的?！?/br>
    “那我不登基了?！?/br>
    陳致快哭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您還有哪里不滿意，給個痛快話，我改！”

    崔嫣說：“我要你留下來?！?/br>
    陳致假裝糾結、遲疑了半天，才“痛苦”地點頭：“可以倒可以，但是，每過幾年，就讓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边_成協(xié)議后的崔嫣滿意地摸摸他的手，“下車吧。”

    陳致下車，發(fā)現(xiàn)回了皇宮。

    崔嫣說：“既然你身體痊愈，就不必待在崔姣的地方，省得臟了眼睛。”

    陳致抓住他：“我腿的事……”

    “我是天師，治你一條腿，不是舉手之勞嗎？”

    陳致這才放心。

    兩人說開了之后，陳致就積極尋求表現(xiàn)，打聽到年無瑕宴后閉門不出，向崔嫣請纓，要上門探望。

    崔嫣不置可否：“陛下想續(xù)寫月下幽會二？”

    陳致說：“一定白天去?！?/br>
    “白日宣yin更不可取。”

    “我想將他游說到我們的陣營來?！?/br>
    “我們”一詞多少取悅了崔嫣。他眉頭微展：“今日我約了高德來與張權，明日再去。”

    陳致說：“明后天我還要見其他人，每天都排滿了?！?/br>
    崔嫣說：“陛下真是日理萬機。這樣一比，我竟不如楊仲舉體恤?！?/br>
    “他們的毒一日為解，城中謠言一日不能平息?！?/br>
    “陛下真心為我，我豈能不領情。我派姜移與你同去，他精通煉制之道，或許有應對之方?！?/br>
    “中毒”時間發(fā)生后，崔嫣態(tài)度曖昧，一直不聞不問，顯然不將那些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如今派出姜移是個好苗頭。陳致高興地答應了。

    但沒多久，他就后悔了。

    龍攆再寬，也躲不開姜移赤裸裸的探究眼神。

    陳致沒話找話：“久聞姜道長擅長煉制之道，不知道最擅長什么？”

    姜移自豪道：“多了。痛徹心扉丹、奪魂催命丸、生不如死湯……”

    陳致：“……”當初崔嫣的后母是多想不開，才請了這樣一個人來府上。

    “聽說陛下會道術？”

    “一般一般?！?/br>
    “可否再讓我見識見……”

    “定！”這是陳致聽過的最善解人意的要求了。

    第17章 月下之謀（七）

    直到年府門口，陳致還在猶豫要不要帶姜移下車。

    他禮貌地問詢：“你想不想下車？想就點點頭。”

    姜移毫無反應。

    “那就在車上休息休息?！标愔乱贿呍谛睦锔锌ㄉ硇g果然靠譜，一邊獨自下了馬車——為了低調，不但坐的是普通馬車，連黑甲兵都改頭換面了一番，沒有統(tǒng)一著裝。

    前頭，年府門房攔住叩門的黑甲兵：“今日年府有事，不接外客，敬請諒解，改日再來吧?！?/br>
    黑甲兵等待陳致的指示。

    陳致轉身解開姜移的定身術：“年府竟然把你攔在門外，簡直不把你放在眼里！”

    姜移下了車，整了整衣服，才幽幽地說：“你適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br>
    陳致剛想勸他大敵當前，不要窩里反，盡量憋著，就聽他說：“我想點頭，但動不了?！?/br>